我乔月曾是个插画师。 直到一年前, 一纸诊断书将我打入地狱——重度焦虑症, 伴随强迫行为。 从那天起, 我的人生就被"为你好"三个字彻底锁死。 哥哥嫂子说要"方便照顾", 让我搬进他们家, 拿走了我所有积蓄。 我的世界缩小到一百二十平, 朋友的微信再也没响过。 我成了一只被折断翅膀, 关进华美笼子的鸟。 他们说这是为我好。 可我只想问, 你们见过哪个牢笼, 是用爱做的？
盛夏的午后, 空气黏稠得像化不开的糖稀, 压得人喘不过气。 客厅里冷气开得很足, 我却浑身是汗, 心脏在胸腔里狂乱地冲撞。
洗衣机刚刚结束了它的轰鸣, 我手脚发软地把最后一件衣服晾上阳台。 已经下午三点零五分了, 超过了嫂子罗菲规定的"三点前必须完成所有洗衣晾晒"的时间。
果然, 她抱着手臂, 倚在客厅门框上, 凉凉地开口: "乔月,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洗几件衣服都能磨蹭一个上午, 你还能干点什么?"
我低着头, 嘴唇哆嗦着, 没敢说话。
"废物。" 一个更冰冷、更刻薄的声音从沙发处传来。
是我的亲哥哥, 乔斌。
他站起身, 脸色阴沉地走到我面前。 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高级古龙水和厌恶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我养着你, 供你吃穿, 不是让你在家里当大小姐的。 让你干点活都干不好, 你活着还有什么用?"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钉子, 狠狠钉进我的心脏。 我想反驳, 想说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能画画, 我能养活自己。 可话到嘴边, 却只剩下无力的颤抖。
我下意识地看向沙发另一侧的母亲, 许文静。 她手里正织着毛衣, 听到这边的争吵, 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她抬起头, 嘴唇动了动, 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 她的视线与乔斌冰冷的目光相撞, 又迅速地垂了下去, 重新拿起棒针, 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那一瞬间, 我心里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
乔斌见我沉默, 更加怒不可遏。 他环视一圈, 目光落在我房间门口那个小小的画架上, 上面还放着我偷偷藏起来的, 仅剩的几支画笔。
他大步走过去, 一把抓起画笔, "画画画, 一天到晚就知道这些没用的东西! 病就是这么来的! 我看你就是太闲了!"
"不要!" 我尖叫着扑过去, "哥, 求你了, 别动我的笔!"
那是我的命, 是我被囚禁在这片窒息空间里, 唯一的呼吸孔。
"啪"的一声脆响。
乔斌毫不留情地将那几支画笔当着我的面, 狠狠摔在地上, 然后抬脚, 用力碾了上去。 木头断裂的清脆声响, 像是我骨头碎裂的声音。
"一无是处的废物。"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眼里的鄙夷像无数根尖针, 将我扎得千疮百孔。
我再也支撑不住, 顺着墙壁滑落在地, 蜷缩成一团。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滚烫地砸在地板上。 我看着那些被踩得粉碎的画笔残骸, 感觉自己的灵魂也跟着一起碎掉了。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只是病了, 不是废了啊。
绝望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在这片黑暗和冰冷中, 我第一次, 真的想到了死。 如果活着就是这样被人践踏尊严, 像个没有思想的物件一样被摆布, 那还不如死了干净。
就在我崩溃到极致, 蜷缩在房间角落, 意识都开始模糊时, 一道毫无感情的冰冷电子音, 突兀地在我脑海深处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