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用所谓的酒桌文化绑架我，就别怪我不给面子了！

1、虚假繁荣皇冠酒店的“金殿”包间里，喧嚣与热气交织，毕业二十三年，

这是规模最齐的一次同学聚会。组织者，如今已是某企业高管的班长王磊，他显然下了血本，

松鼠桂鱼、葱烧海参...二十年陈酿茅台...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高声谈笑，

试图用音量填补时间和距离造成的生疏。面孔依稀还有当年的影子，但身材大多已然走样，

眼角爬上了细纹，头发稀疏或者染上了风霜。话题围绕着孩子、房子、车子、位子，

偶尔小心翼翼地探听着彼此的境遇，在“混得不错”的恭维与“瞎混呗”的自谦中，

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心照不宣的实力摸底。我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一个不那么起眼，

却可以纵观全局的角落。面前的杯子里，早已让服务员倒满了澄黄的橙汁。我算不上成功，

也绝非失败，经营着一家小有规模的设计工作室，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对于这种大型怀旧社交现场，我始终抱有一种疏离感。与其说是在怀念青春，

不如说是在观摩一场大型的现实主义话剧。我的目光掠过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

心里盘算着找个合适的时机提前离场。社交是种消耗，对我而言，尤其如此。“哟！

这不是我们班的大才子杜如海吗？”一个略显夸张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我抬头，是赵刚。

他胖了不少，将军肚挺括地将名牌Polo衫撑起一个饱满的弧度，脸上泛着油光，

头发用发胶固定得一丝不苟，却掩不住额角后退的发际线。他手里端着一个几乎满溢的酒杯，

里面晃荡着透明的白酒，那股浓烈的酱香正是来源于此。记忆中，

赵刚在班里就是个活跃分子，但那种活跃带着点欺软怕硬的市侩，学习成绩一般，

却格外擅长拉帮结派。毕业这么多年，我们从未有过任何私下联系，

连朋友圈点赞的交情都欠奉。“赵刚，好久不见。”我微笑着点头致意，保持着基本的礼貌，

身体却不易察觉地微微后仰，试图避开那过于浓烈的酒气和他过于热络的姿态。“可不是嘛！

一晃眼，二十多年了！你看你，还是这么...清秀。”他上下打量着我，

眼神里有一种掂量的意味，“在哪高就呢现在？听说你自己搞了个小公司？

”他的问话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探询。“谈不上公司，就是个小小的工作室，混口饭吃。

”我轻描淡写地回应，拿起桌上的橙汁，抿了一口。甜腻的液体滑过喉咙，

却没能冲散心头那点莫名的不适。“谦虚！你当年可是我们班最有想法的！”赵刚哈哈笑着，

一屁股在我旁边的空位坐下，把酒杯“咚”地一声放在桌上，溅出几滴酒液，“怎么样，

老同学见面，必须得喝一个！我敬你！”他说着，就伸手招呼服务员，“来，

给这位先生把酒满上！”我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还是来了。我始终不理解，

为什么总有人把喝酒等同于情谊，等同于男人气概。我天生对酒精不耐受，一喝就全身过敏，

皮肤通红，心跳加速，更重要的是，我从心底厌恶那种失去控制的感觉。

无论是工作需要还是私人场合，我早已立下“绝不饮酒”的规矩，并且一直执行得很好。

“真不好意思，”我语气平和，但态度坚决地阻止了正要过来的服务员，“我从来不喝酒，

真的，一点都不能碰。我以这杯饮料代酒，心意到了就行。”我举起手中的橙汁杯，

向他示意。赵刚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那变化是如此迅速和明显，仿佛川剧中的变脸。

刚才还堆满假笑的面孔，一下子沉了下来，嘴角下撇，

眼神里透出明显的不悦和一种被冒犯的恼怒。包间里的喧嚣似乎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

至少在我感官所及的范围内，周围的谈笑声骤然降低了好几个分贝。好几道目光，

或明或暗地投向我们这一桌。“啧，”赵刚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满的哼声，“杜如海，

你这就没意思了啊。”他斜睨着我，语气变得生硬，“一个大男人，喝什么饮料？

娘们唧唧的！出来混，哪有不喝酒的？是不是瞧不起我赵刚？”他的话像一根根冰冷的针，

刺入耳膜。我心里那股一直被压抑的不耐烦，开始蠢蠢欲动。凭什么？

凭什么我的生活习惯要由你来评判？凭什么不喝酒就成了“娘们唧唧”，

就成了“瞧不起你”？这种粗鄙的、试图用群体压力和个人情绪进行绑架的逻辑，

是我最深恶痛绝的社交毒瘤。“赵刚，话不能这么说。”我依然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但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冷意，“喝不喝酒是个人选择，跟性别和瞧不瞧得起谁，

没有半毛钱关系。我尊重你喝酒的习惯，也请你尊重我不喝酒的权利。”“权利？

”赵刚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声音陡然拔高，引得更多同学看了过来。他猛地站起身，

一把抓过桌上那瓶开着的茅台，不由分说地就朝我面前那个空着的高脚杯里倒去。

透明的液体猛烈地撞击着杯壁，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很快便满溢出来，

酒味瞬间变得更加浓烈刺鼻。他动作粗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迫意味。“少跟我来这套！

什么权利不权利的！”他把几乎满溢的酒杯往我面前重重一顿，酒液又晃出来一些，

在洁白的桌布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我告诉你，杜如海，今天这杯酒，你喝也得喝，

不喝也得喝！不喝就是不给面子！咱这二十多年的同学情分，今天就到这了！以后也别处了！

”“金殿”包间彻底安静了下来。之前那些窃窃私语和刻意维持的谈笑都消失了。

所有人的目光，惊讶的、看热闹的、担忧的、事不关己的，

都像聚光灯一样打在我和赵刚身上。我能感觉到那些视线灼烧着我的皮肤。

空气中食物的香气似乎都凝固了，只剩下那令人作呕的酒味和一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感。

水晶灯的光芒似乎也变得格外刺眼。那一刻，时间仿佛慢了下来。

我看着赵刚那张因激动和酒精而有些扭曲的脸，

看着他眼神里那种虚张声势的强硬和不容侵犯的“自尊”。

我脑子里闪过大学时的一些零星片段，他如何对辅导员阿谀奉承，

如何对家境不好的同学爱搭不理，

如何在篮球场上为了一个球权对队友恶语相向...我们之间，

何曾有过什么值得称道的“同学情分”？毕业二十三年，零交流，零互动，

此刻却要用一杯酒来绑架我，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去他妈的同学情分！去他妈的面子！

一股无名火，混合着长久以来对这种社交绑架的厌烦，猛地窜上心头。它不是暴怒，

而是一种极其冷静、极其清晰的决绝。我没有发作，没有摔杯子，

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我只是慢慢地站了起来，

平视着因为我的起身而稍微愣了一下赵刚。然后，我伸出手，不是去端那杯酒，

而是轻轻地、却带着某种沉重力量地，拍了拍他因为激动而有些僵硬的肩膀。

这个动作显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赵刚自己。他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我开口了，

声音不大，但在极度安静的环境里，清晰地传遍了包间的每一个角落，

甚至带着一点奇特的回响：“赵刚，”我顿了顿，目光平静地直视着他闪烁不定的眼睛，

“咱们...处过吗？”一句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瞬间激起了无声的巨浪。

我清晰地看到周围几个同学瞪大了眼睛，有人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赵刚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我没有给他打断的机会，

继续用那种平稳的，却字字千钧的语调说道：“毕业23年，你，主动给我打过一次电话？

发过一条信息？还是哪怕在朋友圈里，给我点过一个赞？我们连点赞之交都算不上。

”“况且...我本来就不喝酒，这是我的原则，不是针对你。”我一字一顿，

“别拿你那一套‘不喝就是不给面子’的规矩，来绑架我。

我最烦的...”我微微凑近他一些，声音压低，却更加清晰地钉入他的耳中，

“就是你这种，自己没啥真本事，却最喜欢在酒桌上靠逼人喝酒来找存在感的人。

”话音落下，整个包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赵刚呆立当场，像被施了定身法。

他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又变得惨白，拿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酒液又晃出来一些。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副样子，狼狈又可怜。

但我知道，对这种人不值得同情。他的可怜，源于他可悲的逻辑和可恨的行为。

难堪的沉默持续了大约有十几秒，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哎呀哎呀！这是干什么呢！

”班长王磊终于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前，脸上堆着圆滑的笑，一把揽住赵刚的肩膀，

另一只手顺势将他手里的酒杯接了过去，“老赵！你看你，喝多了吧！

老杜不能喝酒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同学聚会，开心最重要！喝什么不重要，情谊在就行！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把僵硬的赵刚往座位上按，同时对我使着眼色，

意思是让我少说两句。“对对对！老杜说得也没错，不能喝就别勉强嘛！”“就是，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喝不喝酒都自由！”“服务员，快，给老杜再添点饮料！”“来来来，

大家吃菜吃菜，这龙虾凉了就不好吃了！”...其他同学也纷纷反应过来，

七嘴八舌地打着圆场，声音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急切。气氛像一块被强行粘合的玻璃，

裂痕依然清晰可见，但表面上总算恢复了流动。话题被生硬地扯开，人们重新开始交谈，

只是笑声显得有些夸张和刻意。赵刚被王磊按在座位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只是不停地用手摩挲着那个空酒杯，再也没有看我一眼。我缓缓坐下，

心脏在胸腔里平稳地跳动，没有任何激烈的反应，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解脱。

仿佛卸下了一个背负已久的的枷锁。我没有去看周围那些或同情或不解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只是静静地吃着菜，偶尔回应一下旁边同学刻意找来的、无关痛痒的话题。

聚会又在一种诡异的和谐中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散场。自始至终，

我没有再和赵刚有任何交流，他也没有再试图靠近我。那道无形的界限，

已经被我清晰地划下。2、余波走出皇冠酒店金碧辉煌的旋转门，

一股清凉的夜风立刻扑面而来，

带着城市夜晚特有的、混杂着汽车尾气和不知名花香的复杂气味。

瞬间驱散了萦绕在我身上近三个小时的、那令人窒息的酒气和虚假热情混合的味道。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肺部那浊重的压抑感才稍稍缓解。抬头望去，

城市的夜空被霓虹灯染成一种暧昧的紫红色，看不到星星，只有几片云彩懒洋洋地飘过，

反射着地面的光污染。酒店门口的车流排成长龙，不耐烦的喇叭声此起彼伏，

与刚才包间里那种刻意营造的宁静奢华形成了鲜明的、略带讽刺的对比。

同学们在门口互相道别，寒暄着“常联系”、“下次再聚”之类注定大多不会兑现的客套话。

赵刚被几个人围着，似乎还在情绪低落中，有人拍着他的背低声安慰着什么。

我没有参与进去，只是对几个目光投来的同学微微颔首，便径直走向停车场，

找到我那辆低调的黑色SUV。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关上门的一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