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快死了。御医们跪在地上,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朕的三个好儿子,立在榻前,
却无一人有悲色。老大垂着眼,数着地上的金砖。老二望着窗外,神思早已飞到九霄云外。
老三甚至……在打哈欠。朕咳出一口血,冷笑:“怎么,朕还没死,你们就等不及了?
”谁知,他们竟齐齐跪下,异口同声:“父皇,儿臣不想当太子!”1“混账!
”朕气得浑身发抖,抓起床边的一只玉如意就朝他们扔了过去。玉如意砸在冰冷的地砖上,
碎成了几瓣,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响声。“你们再说一遍!”朕的声音嘶哑,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气。三个儿子跪在地上,头埋得更低了,
但谁也没有改口。老大,朕的嫡长子赵恒,自幼聪慧,博览群书,
是朝臣们眼中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此刻,他却第一个开口,
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父皇,儿臣才疏学浅,德不配位,实难当此大任。
恳请父皇另择贤能。”放屁!才疏学浅?他的老师,当朝大儒张太傅,
不止一次在朕面前夸他有经天纬地之才。这小子,是在跟朕装傻!朕的目光转向老二,赵楷。
他常年镇守北疆,一身煞气,是朕手中最锋利的刀。朕对他寄予厚望,
希望他能成为一个开疆拓土的君王。“楷儿,你呢?你也想让你大哥的歪理气死朕吗?
”朕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希冀。赵楷抬起头,古铜色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眼神却坚定如铁:“父皇,儿臣的心在北疆,在战场。朝堂之上的勾心斗角,儿臣学不来,
也不想学。这江山,需要的是一位运筹帷幄的智者,而不是一个只知冲杀的莽夫。”莽夫?
朕的禁军统领,百万将士的信仰,他说自己是莽夫?朕的心一寸寸冷下去,
最后看向了最疼爱的老三,赵珣。他年纪最小,性子也最是活泼,最会讨朕欢心。
他的母妃去得早,朕几乎是把他带在身边养大的。“珣儿……”朕的声音软了下来,
“他们不懂事,你总该懂父皇的心吧?”赵珣抬起一张俊俏的脸,眼圈微微泛红,
看起来委屈极了:“父皇,您知道的,儿臣从小就对做生意感兴趣。
您让儿臣管着内务府的织造坊,儿臣去年还给国库多赚了三百万两银子呢。
这治理国家和做生意可不一样,一个不小心就要亏本的。
儿臣……儿臣怕把咱家这大好江山给亏空了。”亏空?他把这万里江山,亿兆子民,
当成了一门生意!朕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喉头腥甜,又是一口血涌了上来。
“好……好啊……”朕撑着身体,指着他们三个,气得笑出了声,“朕的好儿子!
一个比一个有出息!一个想去山里当隐士,一个想去边关当大头兵,还有一个,
想当个满身铜臭的商人!”“这太子之位,这无上江山,在你们眼里就如此不堪吗?
”“传朕旨意!”朕对着殿外的太监总管李德全吼道,“皇子赵恒,言行不端,德不配位,
禁足于文渊阁,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踏出半步!抄写《孝经》一百遍!”“皇子赵楷,
目无君父,顶撞天颜,即刻起收回兵权,圈禁于府中,闭门思过!”“皇子赵珣,巧言令色,
不堪大用,滚回你的织造坊,这辈子都别想再踏入朝堂一步!”朕一口气下达了三道旨意,
只觉得胸口的郁气稍稍散去了一些。朕不信,这世上还有不想当皇帝的皇子!
他们一定是在跟朕演戏,是在以退为进,想逼朕做出选择!哼,朕偏不如你们的意!
“李德全,”朕喘着粗气,靠在龙床上,“给朕去查!把他们三个,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
所有来往的人,都给朕查个底朝天!朕要知道,他们背后,到底是谁在搞鬼!
”李德全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奴才遵旨!
”看着三个儿子被禁军带走时那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的表情,
朕的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和困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盘棋,朕似乎从一开始,
就看不懂了。2李德全的动作很快,他是朕的影子,是朕最忠心的狗。不出三日,
第一份密报就送到了朕的案头。是关于老大赵恒的。密报上说,赵恒每日在文渊阁中,
除了抄写朕罚他的《孝经》,便是抱着一堆前朝的诗词歌赋品读,时而叹息,时而微笑,
仿佛那里面有什么绝世珍宝。“就这些?”朕皱起眉头,将密报拍在桌上,“朕让他禁足,
他倒好,当成是休沐了?”李德全跪在地上,头垂得更低:“陛下息怒。
影卫还查到……大殿下似乎……似乎与一名女子有书信来往。”“女子?
”朕的眼睛眯了起来,“哪家的千金?朝中哪位大臣的女儿?”若是他有了心上人,
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江山,虽然荒唐,但至少是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朕甚至可以为了让他回心转意,直接下旨赐婚。
李-德-全-的-声-音-带-着-颤-抖-:“回-陛-下-,
不-是-……-不-是-千-金-小-姐-。
是-……-是-京-郊-一-个-……-落-魄-书-生-的-女-儿-,
名-叫-……-柳-三-娘-。据说-,此-女-颇-有-些-文-采-,
常-与-大-殿-下-诗-词-唱-和-。”“轰”的一声,朕脑中的那根弦彻底断了。
一个皇子,未来的储君,竟然与一个身份低贱的民女私相授受!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皇家的颜面何在!“把他们的信给朕拿来!”朕怒吼道。李德全呈上几封被截获的信件。
朕颤抖着手打开,信上的字迹娟秀,却内容露骨。“……君住长江头,妾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愿为西南风,
长逝入君怀……”朕气得将信纸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好一个赵恒!
朕还以为他清心寡欲,原来是早就被野狐狸勾了魂!为了一个女人,连祖宗的江山都不要了!
“摆驾文渊阁!”朕一刻也等不了了,朕要亲口问问这个逆子,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文渊阁内,檀香袅袅。赵恒正临窗而坐,手中捧着一卷书,神情专注,
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看到朕进来,他才缓缓放下书卷,
起身行礼:“儿臣参见父皇。”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被禁足的怨怼,
平静得让朕心头的火烧得更旺。“赵恒!”朕走到他面前,将那团信纸狠狠摔在他脸上,
“你给朕解释解释,这是什么!”信纸散开,飘落在地。赵恒的目光扫过,脸色微微一变,
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弯腰,将信纸一张张捡起,小心地抚平,
那动作温柔得仿佛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父皇既然已经看到了,又何必再问儿臣。
”他的声音依旧没有波澜。“你!”朕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为了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你连太子之位都不要了?你对得起朕,
对得起死去的母后吗?”朕的母后,他的亲祖母,临终前还拉着朕的手,
要朕一定好好栽培恒儿。提到母后,赵恒的身体僵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稍纵即逝。
他抬起头,直视着朕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父皇,儿臣说过,儿臣德不配位。
这与三娘无关。”“与她无关?”朕冷笑,“好一个与她无关!那你告诉朕,
你为何非她不可?朕可以给你指婚,丞相的孙女,太尉的嫡女,
哪一个不比那个村姑强百倍千倍?她们能给你带来的,是整个家族的支持,是稳固的朝堂!
”赵恒摇了摇头,嘴角甚至带上了一丝悲悯的笑意:“父皇,您不懂。在您眼里,
什么都是筹码,什么都可以交易。但在儿臣这里,不是。”“儿臣想要的,不是权倾天下,
不是后宫三千。儿臣只想……和心爱之人,一屋,两人,三餐,四季,足矣。”“荒唐!
简直是荒唐透顶!”朕感觉自己的血压在飙升,“你是皇子!你的命生来就不是你自己的!
你身上肩负着赵氏江山的未来!”“那这江山,谁爱要谁要去吧。”赵恒淡淡地说,
然后重新坐下,拿起了他的书,“父皇若没有别的吩咐,儿臣要继续抄书了。
一百遍《孝经》,还差二十遍。”他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彻底激怒了朕。“好,好得很!
”朕怒极反笑,“你以为朕不敢动那个女人吗?李德全!”“奴才在!”“传朕旨意,
京郊民女柳三娘,蛊惑皇子,意图不轨,着即刻捉拿,打入天牢,听候发落!”朕要看看,
是他所谓的风骨硬,还是朕的刀快!听到这话,赵恒一直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
他猛地站起身,手中的书卷“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父皇,您不能这么做!
”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急切和惊慌,“此事与她无关,一切都是儿臣的错!
”“现在知道怕了?”朕冷冷地看着他,“朕再问你一遍,这太子,你当,还是不当?
”赵恒的嘴唇翕动着,脸色苍白如纸。他看着朕,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痛苦。良久,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缓缓地跪了下去,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
“父皇……儿臣……求您,放过她。”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哀求,“只要您放了她,
儿臣……什么都愿意做。”朕的心里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芜。原来,
逼他就范,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可为什么,看着他这副样子,朕的心里,却堵得更厉害了。
这,就是朕想要的储君吗?一个为了女人可以放弃一切,也可以被朕轻易拿捏的软骨头?不,
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一个能让皇长子如此神魂颠倒的女人,会只是一个普通的民女吗?
赵恒越是这样,朕就越觉得,这个柳三娘,有问题!
3朕没有立刻下令释放那个叫柳三娘的女人,也没有答应赵恒的请求。
朕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文渊阁。软肋一旦被抓住,就失去了所有谈判的资格。
朕要让他知道,谁才是这场博弈的主宰。回到养心殿,朕立刻召见了李德全。“那个柳三娘,
给朕审!用最严酷的刑罚!朕要知道她接近大皇子的真实目的,她背后到底是谁在指使!
”朕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遵旨。”李德全的额头渗出了冷汗,他知道,
一旦进了影卫的天牢,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撑不过三天。然而,出乎朕意料的是,
关于柳三娘的审讯结果,第二天就送了上来。“招了?”朕有些意外。李德全呈上供词,
声音有些古怪:“回陛下,招了。但是……有些……匪夷所思。”朕接过供词,
一目十行地扫过。供词上说,柳三娘本名不叫柳三娘,她甚至不记得自己叫什么。
她三年前从一场大病中醒来,就发现自己到了这个地方。
她称自己来自一个叫做“现代”的地方,那里没有皇帝,男女平等,婚姻自由。她还说,
她知道我们所有人的“情节”。她说我们都活在一本书里,
书的名字叫《霸道帝王与他的娇蛮宠妃》。而她,柳三娘,是这本书的女主角。
按照“情节”,她会因为才华吸引皇子,然后被朕这个“暴君”百般阻挠,
最后和她命定的男主角,也就是朕的某个儿子,经历千辛万苦,最终双宿双飞,
男主角为了她放弃江山,两人归隐田园。朕看着这份供词,久久没有说话。“疯了。”半晌,
朕吐出两个字。李德全连忙附和:“是,奴才也觉得此女已经疯癫,满口胡言乱语。什么书,
什么情节,简直是闻所未闻。”朕将供词扔在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疯了?或许。
但朕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关键点——她说,男主角是朕的某个儿子,为了她放弃江山。
这不就和眼下的情况对上了吗?难道赵恒,真的被这么一个疯言疯语的女人给洗了脑,
相信了这套所谓的“情节”,心甘情愿地为了她放弃皇位?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不是蠢,
是无可救药!“把这份供词,拿去给大皇子看。”朕冷冷地吩咐道,“朕倒要看看,
他心心念念的仙女,到底是个什么货色!”朕以为,赵恒看到这份疯癫的供词,
定会幡然醒悟,明白自己被一个疯女人骗了。可朕又错了。李德全回来的时候,
脸色比去的时候还要难看。“他怎么说?”“大殿下……大殿下看完之后,
只是说了一句……”李德全吞吞吐吐。“说什么!”“他说……‘原来如此,
她果然是天外之人,与众不同’。”“噗——”朕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还说,”李德全硬着头皮继续道,“请父皇一定不要伤害她,
她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们的人,她的想法,才是对的。他说,为了一个人放弃天下,
才是至高无上的爱情。”“混账!混账东西!”朕气得浑身发抖,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几。
笔墨纸砚散落一地,一片狼藉。朕的一个儿子,未来的皇帝,竟然相信一个疯女人的鬼话!
还把那套离经叛道的歪理奉为圭臬!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儿女情长了,这是动摇国本!
朕的胸口剧烈起伏,一个更加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老大已经废了,脑子不清醒了。
那老二和老三呢?他们两个,是不是也和这个疯女人,或者类似的人有过接触?
他们不肯当太子,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些荒唐的“情节”?这个念头一旦产生,
就像藤蔓一样疯狂地在朕的心里滋长。“李德全!
”朕的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变得有些扭曲,“去查!给朕查老二和老三!
查他们最近都见过什么人,听过什么话!尤其是女人!任何可疑的女人,都给朕查个底朝天!
”朕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事情,正在朝着一个朕完全无法控制的方向滑去。
这已经不是一场关于皇位继承的博弈了,这更像是一场针对朕,针对整个赵氏江山的,
无声的战争。而朕,甚至连敌人是谁,都还没搞清楚。就在这时,
边关八百里加急的军报送了进来。北疆大乱!原本已经归顺的蛮族部落突然反叛,连下三城,
兵锋直指京畿!而奏报上说,蛮族此次的战法极为诡异,不像是他们以往的风格。
朕看着奏报,手脚冰凉。朕立刻想到了赵楷。那个一心只想待在北疆的儿子。这一切,
会不会和他有关?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他拒绝皇位,是不是就是为了置身事外,
甚至……里应外合?朕不敢再想下去。朕立刻下令:“传赵楷入宫!立刻!马上!
”4赵楷被带到朕面前时,身上还穿着家常的便服,显然是直接从被圈禁的府中押来的。
他看到朕,只是微微躬身,连“父皇”都懒得叫一声,眼神里满是疏离和不耐。“你可知罪?
”朕将北疆的告急文书狠狠摔在他面前。赵楷连看都没看那份文书一眼,
只是冷笑一声:“我何罪之有?罪在当初不该为赵家卖命,打下那片疆土吗?”“放肆!
”朕拍案而起,“北疆大乱,蛮族反叛,你敢说与你无关?你常年镇守北疆,
对他们了如指掌,这次他们战法诡异,若不是你从中作梗,他们岂会有如此大的胆子和能耐!
”朕的话,几乎是认定了他是叛徒。赵楷的眼中终于燃起了怒火,
他死死地盯着朕:“在你眼里,儿子就这么不堪吗?为了逼我,
连通敌叛国的罪名都安在我头上了?”“若不是你心虚,为何不愿当太子?
你是不是早就和蛮族有了约定,等他们攻破京城,你就取而代之,当一个儿皇帝!
”朕的话越来越重,因为朕心里的恐惧也越来越深。赵楷怒极反笑,
笑声中充满了悲凉和嘲讽。“哈哈哈……父皇,您真是……太看得起我了。”他摇着头,
“我为什么不当太子?好,我告诉你!”他上前一步,双眼赤红地瞪着朕:“因为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那些因为战争流离失所的百姓!我看到了那些嗷嗷待哺的孤儿!
我看到了那些被烧成白地的村庄!”“我们每打一场胜仗,
就要用无数士兵的白骨和百姓的血泪去堆砌!我们所谓的开疆拓土,
不过是满足您一个人的虚荣心!而我,就是您手中那把沾满鲜血的屠刀!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响,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朕的心上。
“我不想当皇帝,因为我不想再打仗了!我不想让更多的人家破人亡!我只想守着那片土地,
用我的余生去赎罪!”“赎罪?”朕喃喃自语,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是皇子,
保家卫国是你的天职!你竟然说要赎罪?”“天职?”赵楷的眼神变得更加轻蔑,“父皇,
您真的以为,战争是不可避免的吗?您真的以为,除了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他的话,
让朕的心猛地一沉。“你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赵楷别过头去,不再看朕,
“我累了。您想怎么处置我,悉听尊便。就算是现在杀了我,我也不会再为您踏上战场一步。
”他这副决绝的样子,让朕心乱如麻。他说的那些话,关于百姓,关于战争,
听起来大义凛然,但朕总觉得不对劲。一个只知冲杀的武将,
什么时候有了这等“仁慈”的心肠?这套说辞,和老大那套“爱情至上”的歪理,何其相似!
都是在用一种看似高尚的理由,来掩盖他们不忠不孝的本质!“来人!
”朕强压下心头的疑虑,冷声道,“把他给朕押下去,严加看管!没有朕的命令,
不许任何人探视!”赵楷被带走后,朕独自一人坐在龙椅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老大为了一个女人疯了,老二现在又变成了悲天悯人的“圣人”。这一切的背后,
到底藏着什么?李德全的调查很快又有了新的进展。这一次,是关于老二赵楷的。影卫查到,
赵楷在京中,竟然秘密资助了一家善堂,专门收养那些在战争中失去父母的孤儿。
而那家善堂的负责人,是一个叫秦月娘的女子。这个秦月娘,原本是军中一名书记官的女儿,
颇识文断字。她的父亲在一次战役中阵亡,她便立志要照顾好所有因战争而受苦的孩子。
密报中还提到,赵楷每次从北疆回京,都会去那家善堂,一待就是大半天。
他会陪孩子们玩耍,给他们讲故事,甚至亲自下厨给他们做饭。在那里,他不像一个皇子,
更像一个……普通的邻家大哥。而那个秦月娘,经常和赵楷讨论一些……奇怪的东西。
“她说,战争的本质是资源的掠夺,可以通过贸易和外交来解决。”“她说,
应该建立完善的抚恤制度,让士兵没有后顾之忧。”“她还说……人人平等,生命无价,
不应该用将士的性命去换取君王的功绩。”李德全念着密报上的内容,声音越来越小。
朕的脸色,则越来越黑。又是女人!又是一个来历不明,满口歪理的女人!老大那个,
说我们活在书里。老二这个,直接开始宣扬“反战”和“平等”了!她们到底是什么人?
她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一个柳三娘,一个秦月娘……朕突然有了一个荒谬至极的猜测。
难道……她们是一伙的?朕猛地站起身:“李德全,去查!查这个秦月娘,和那个柳三娘,
认不认识!”如果她们认识,那就说明,这一切,都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阴谋!
她们就像两只无形的手,分别控制了朕的两个儿子,用她们那套荒诞不经的理论,
腐蚀他们的思想,让他们离心离德,最终目的,就是要打败朕的江山!朕的心,
彻底沉入了谷底。现在,只剩下老三赵珣了。他呢?他那个满脑子生意经的儿子,
是不是也已经被另一个“某某娘”给控制了?5关于老三赵珣的调查结果,
比朕想象中来得更快,也更让朕心惊胆战。李德全呈上来的不是一纸密报,
而是一本厚厚的账册。“陛下……您、您还是自己看吧。”李德全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仿佛那本账册是什么烫手的山芋。朕狐疑地接过账册,翻开了第一页。触目所及,
全是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条目。江南的丝绸,塞外的马匹,东海的珍珠,
西域的香料……每一笔交易,都清晰地记录在案,数额之大,令人咋舌。
这不仅仅是朕交给他的那个小小的织造坊的账目,这分明是一个遍布全国,
甚至延伸到境外的庞大商业帝国的流水!朕一页一页地翻下去,心跳得越来越快,
手心全是冷汗。赵珣,朕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只会嬉皮笑脸讨朕欢心的三儿子,
竟然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建立起了如此庞大的一个商业网络!这个网络的触角,
深入到了大周朝的每一个角落。粮食、布匹、盐铁、茶叶……几乎所有民生相关的产业,
都有他的影子。更可怕的是,账册的最后几页,记录的不是商品,而是人名。
从朝中的三品大员,到地方的七品县令,再到边关的守城校尉……每个名字后面,
都跟着一串数字。那是钱。是赵珣“借”给他们的钱。朕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不是一个商业帝国,这分明是一个国中之国!他用金钱,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
将无数官员笼罩其中。这些人,拿了他的钱,就等于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了他的手上。
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煽动这些人,架空朕的权力,甚至……发动一场不流血的政变!
难怪!难怪他不想当太子!当皇帝有什么好?要处理繁杂的朝政,要平衡各方势力,
要面对百姓的悠悠众口,还要时时刻刻提防着兄弟和朝臣。
哪有当一个“地下皇帝”来得逍遥自在?他手握着大周的经济命脉,操控着无数官员的仕途,
他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无冕之王!朕瘫坐在龙椅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朕自以为掌控一切,却原来只是一个坐在舞台中央,被所有人观赏的傀儡。
老大被女人迷了心窍,老二被“圣母心”冲昏了头脑,而老三,则早就包藏祸心,
觊觎着整个天下!他们三个,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他人呢?”朕的声音嘶哑地问。
“三殿下……还在织造坊。”李德全小声回答。“好,好啊……”朕惨笑起来,
“还在跟朕演戏呢!摆驾!朕要去看看,朕的这个好儿子,到底想做什么!”织造坊内,
一派繁忙景象。无数织工在穿梭的机杼间忙碌着,空气中弥漫着丝线的味道。
赵珣正站在一幅巨大的地图前,手里拿着一支笔,在上面圈圈画画。他穿着一身普通的锦袍,
看起来就像一个富家翁,哪里有半分皇子的样子。看到朕进来,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只是放下了笔,懒洋洋地行了个礼:“父皇怎么有空来我这小地方?”“小地方?
”朕指着那本账册,甩在他的脸上,“赵珣!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赵珣捡起账册,
随意地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意:“父皇都知道了?
我还以为能再瞒一阵子呢。父皇的影卫,果然名不虚传。”他这副满不在乎的态度,
让朕的怒火再次被点燃。“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造反吗!”朕厉声喝问。“造反?
”赵珣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夸张地笑了起来,“父皇,您想多了。我要是想造反,
您现在还能安安稳稳地站在这里跟我说话吗?”他指着地图上的那些红圈,说道:“这些,
都是我的人。只要我一句话,大周的粮价可以一夜之间翻十倍,盐价可以断供,
布匹可以绝迹。到时候,不用我动手,愤怒的百姓就能把皇宫的门给拆了。”“你!
”朕被他这番话惊得后退了一步,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他没有说谎。他真的有这个能力。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这么做?”朕的声音都在颤抖。赵珣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看着朕,眼神复杂,有嘲讽,有怜悯,还有一丝……朕看不懂的悲哀。“因为没意思。
”他淡淡地说,“当皇帝,有什么意思?每天坐在那个冰冷的椅子上,看一群老头子吵架,
批阅永远也批不完的奏折,吃什么穿什么都有人管着。我赚了这么多钱,是为了花的,
不是为了给自己找罪受的。”“我不想当皇帝,理由就这么简单。
我觉得赚钱比当皇帝有意思多了。”这个理由,比造反更让朕感到绝望。在他们眼里,
朕视若生命的皇权,竟然是“没意思”的、“找罪受”的。朕的权威,朕的尊严,在这一刻,
被他们踩得粉碎。就在这时,一个娇俏的身影从内堂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盘点心。
“阿珣,我做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快来尝尝……呀,陛下!”女子看到朕,吓得花容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