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妈走后，给我留下的只有一栋老房子，和一块叫“养骨玉”的传家宝。他们说，
这玉能养人，也能吃人。我那个有钱的大伯一家，突然就对我这个孤女热情了起来。
他们嘘寒问暖，带我吃好的穿好的，只有一个目的——我脖子上挂着的这块玉。他们说，
我一个小姑娘家，守不住这么贵重的东西，不如交给他们保管。我说好。后来，
奇怪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地发生。大伯的公司股价暴跌，堂哥开车撞了护栏，
伯母脸上长出难看的斑。他们都说，是我这块玉邪门。他们开始怕我，躲着我，
最后跪下来求我，把这块玉拿走。我只是个无辜的女孩，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每天晚上，
都把玉佩放在手心，轻轻跟它说说话。告诉它，当年我爸妈出车祸时，
大伯为什么会出现在那条偏僻的山路上。告诉它，我有多想念他们。也告诉它，我很饿，
特别饿。1.大伯的笑，像没擦干净的油我叫岑宁。爸妈走了三个月。这天，门铃响了。
我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男人。是我大伯，岑鸿业。他穿着一身看着就很贵的西装，
头发梳得油光锃亮。他身后，是他的老婆，我的伯母，还有我的堂哥，岑子航。
他们一家三口，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保健品，水果，还有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盒子。
“小宁啊，最近过得怎么样？”大伯脸上堆着笑。那笑容，像一层没擦干净的油，腻得慌。
我没说话，只是让开身子，让他们进来。他们在我爸妈过世后，这是第一次登门。葬礼上，
他们只是匆匆露了一面，塞了个薄薄的红包，就走了。“哎哟，这孩子，看着都瘦了。
”伯母一进来，就拉住我的手。她的指甲做得又尖又长，红得刺眼。
“以后就把这里当自己家，缺什么跟伯母说。”我闻到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有点想打喷嚏。
我挣开她的手。“谢谢伯母，我什么都不缺。”岑子航，我的堂哥，二十出头。
他染着一头黄毛，吊儿郎当地打量着屋子。这栋老房子，是我家唯一的财产了。“啧，
这地方也太破了。宁宁，你一个人住这儿不害怕？”他说话的调子，带着一种天生的优越感。
他们家住别墅，开豪车。看我这里，跟看贫民窟一样。我没理他。我去厨房，
给他们倒了三杯水。白开水。大伯接过杯子，眼睛却没看我。他的视线，像钩子一样，
落在我脖子上。那里挂着一根红绳。绳子下面，是我爸妈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一块玉。
一块通体温润，透着淡淡血色的玉。我爸说，这叫“养骨玉”。是我们家祖上传下来的。
“小宁啊，”大伯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你爸妈走得突然，我们做长辈的，也很痛心。
”“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生活，我们不放心。”“以后，搬去跟我们一起住吧。
”他话说得很诚恳。但我知道，他想说的不是这个。果然，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你脖子上这块玉……是你爸留给你的吧？”来了。我心里冷笑一声。我低下头，
摸了摸胸口的玉佩。玉佩很温暖，像贴着一块有体温的皮肤。“嗯，是传家宝。”“这东西，
太贵重了。”大伯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现在世道乱，你一个小姑娘戴着这个，不安全。
”“你看这样行不行，这玉，大伯先替你保管。”“等你长大了，结婚了，
大伯再风风光光地给你当嫁妆。”他说得理所当然。伯母也在旁边帮腔。“是啊小宁，
你大伯是为你好。我们还能图你什么不成？”岑子航也在一旁嗤笑一声。“一块破玉而已，
谁稀罕啊。我爸是怕你被人抢了。”一家人，一唱一和。演得真好。我爸妈还在世的时候，
他们可不是这个嘴脸。那时候，他们说这玉是不祥之物。说我爸就是因为守着这块破玉，
才一辈子没发财。我抬起头，看着他们。我的眼睛因为刚哭过，还有点红肿。我看起来，
一定很可怜，很无助。“大...大伯，这是我爸妈留给我唯一的念想了。
”我的声音带着哭腔，微微发抖。“我不想离开它。”看到我这个样子，
大伯的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但他掩饰得很好。他换上一副更痛心的表情。“傻孩子，
我们怎么会抢你的东西呢？”“我们是一家人啊。”“只是暂时保管，保管懂吗？”他说着，
伸手就想来摘我脖子上的玉佩。我猛地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手。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大伯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他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那层油腻的笑，终于挂不住了。
“岑宁，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心好意帮你，你还防着我？”他的声音大了起来。
伯母也收起了虚伪的笑容，一脸刻薄。“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我们好心来看你，
你这是什么态度？”岑子航更是直接。“装什么可怜呢。不就是一块玉吗？给我爸怎么了？
我们还能贪了你的不成？”我看着他们三个人，突然觉得很好笑。面具撕下来，露出的嘴脸，
真难看。我没说话。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我的沉默，似乎激怒了他们。
大伯往前踏了一步。“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了。这玉，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这是为了你好！”他眼神凶狠，像是要扑过来。就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客厅的吊灯，突然“滋啦”一声，闪了一下。灭了。屋子里瞬间暗了下来。只有窗外的月光，
惨白地照进来。大伯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哎哟”一声，整个人往前扑倒。
额头重重地磕在了茶几的角上。发出一声闷响。“啊！老岑！”伯母尖叫起来。
岑子航也吓了一跳。“爸！你怎么了？”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黑暗中，
我能感觉到胸口的玉佩，传来一阵冰凉。像一块冰，贴着我的皮肤。过了一会儿，
灯又“啪”的一声，亮了。大伯捂着额头，从地上爬起来。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了下来。
他看起来狼狈不堪。“他妈的，谁把东西乱放！”他怒吼着。地上，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
伯母和岑子航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他们看着我。像是见了鬼。我低下头，
声音很小，带着怯意。“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做。”2.堂哥的车，
亲吻了护栏大伯的头，缝了五针。他走的时候，看我的眼神，像是要吃了我。接下来的几天，
很平静。他们没有再来烦我。我每天待在家里，给爸妈的牌位上香，擦拭家具。还有，
就是陪我胸口的玉佩说说话。我告诉它，我很孤单。告诉它，我很想爸妈。也告诉它，
大伯一家人，有多讨厌。每当我跟它说话的时候，它就会变得很温暖。像是在回应我。
一个星期后，我接到了伯母的电话。电话里，她的声音尖锐又慌张。“岑宁！你堂哥出事了！
”我握着电话，没有说话。“他……他开车，撞到高架桥的护栏了！”“车头都撞烂了！
人还在医院抢救！”“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搞的鬼！”她几乎是在咆哮。“伯母，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的声音很平静。“我一直在家，哪儿也没去。”“你少装蒜！
肯定是你！是你那块破玉！”“你这个扫把星！克死了你爸妈，现在又来克我们！
”恶毒的咒骂，从听筒里传来。我默默地听着。等她骂累了，我才轻声说了一句。“伯母，
堂哥他……没事吧？”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粗重的喘息。然后，被挂断了。我放下电话，
走到窗边。窗外，阳光很好。我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它凉凉的。下午，我去了医院。
我提着一个果篮。在病房门口，我遇到了大伯。他的额头上还贴着纱布，脸色铁青。看到我，
他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你来干什么？”他压低声音吼道。“滚！这里不欢迎你！
”“大伯，我来看看堂哥。”我把果篮递过去。“我听说他出事了，很担心。”我的样子，
看起来很真诚，很无辜。大伯一把挥开我的手。果篮掉在地上，水果滚了一地。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病房的门开了。
伯母红着眼睛走出来。看到我，她像是疯了一样扑过来。“你这个小贱人！你还敢来！
”“你把我的儿子还给我！”她的指甲，朝我的脸抓来。我吓得后退一步，
一脸惊恐地看着她。一个护士路过，赶紧上来拉住了她。“家属请冷静一点！这里是医院！
”我趁乱，往病房里看了一眼。岑子航躺在病床上，一条腿打着石膏，高高吊起。
头上也缠着厚厚的绷带。他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但他眼皮底下的眼珠，在快速地转动。
他没睡着。他在害怕。大伯把我拽到走廊尽头的角落。他把我死死地按在墙上。“说！
是不是你干的？”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样子很吓人。“大伯，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快要哭了。“我只是一个学生，我能干什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咬牙切齿。
“就是你那块玉！那是个邪物！”“从我上次在你家摔倒开始，我们就没顺过！
”“我公司一个重要的项目，突然就黄了！”“现在子航又出了车祸！”“都是你！
都是你带来的霉运！”他的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我害怕地缩着脖子。
“我……我不知道……”“你把它给我！把那块玉给我！”他嘶吼着。
“我找大师把它给毁了！我就不信这个邪！”他伸手，又想来抢我脖子上的玉佩。
我拼命挣扎。“不要！这是我爸妈留给我的！”我们俩在角落里拉扯。就在这时，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过来。“你们在干什么？”医生皱着眉头。
大伯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松开了我。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恢复了人模狗样。
“没什么，医生。一点家事。”医生狐疑地看了我们一眼，没再多问，转身走了。
大伯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岑宁，我警告你。”“你最好乖乖把玉交出来。”“不然，
下次出事的，就不知道是谁了。”他眼神里的威胁，像刀子一样。说完，他转身就走。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滑坐到地上。我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肩膀，一抽一抽地抖动着。
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兽。很久之后，我才站起来。我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和头发。然后，
我走到病房门口。隔着门上的玻璃，我看着里面的岑子航。他已经睁开了眼睛。
正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我们的视线，在空中对上。他猛地一哆嗦，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他快速地把头转向另一边，不敢再看我。我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很小，很小。
小到谁也看不见。3.伯母的脸，开了几朵黑花岑子航的腿，断了。医生说，要躺三个月。
车祸的原因，警察也查了。说是他开车的时候，精神恍惚，自己撞上去的。这件事，
就这么不了了之。但是大伯一家，显然不这么认为。他们认定，是我和我的玉佩在作祟。
他们没再来找我。但他们的日子，并不好过。我听说，大伯的公司，因为那个大项目黄了，
损失惨重。资金链都快断了。他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地拉投资，焦头烂额。而我的伯母，
也出事了。她一向最爱美，最爱惜自己的那张脸。每天都要花大价钱去美容院保养。
可就在前几天，她的脸上，突然开始长斑。不是普通的斑点。是那种，黑褐色的，
一块一块的，像发了霉一样。一开始只是一小块。后来，越长越多。很快就蔓延了半张脸。
她去看了无数个名医，用了最贵的护肤品，都没有用。那些斑，就像在她脸上扎了根，
怎么都去不掉。她不敢出门了。整天待在家里，砸东西，发脾气。听说，
家里的佣人都被她吓跑了好几个。这些消息，都是我从以前的邻居那里听来的。
他们说起大伯家的事情，都唏嘘不已。说他们家是不是风水出了问题，
怎么倒霉事一件接一件。我听着，什么也不说。只是每天晚上，我都会握着我的养骨玉。
把它贴在我的脸颊上。我能感觉到，它的温度，透过我的皮肤，传到我的心里。
我轻声跟它说话。“你看，他们遭报应了。”“伯母那张脸，再也不能去嘲笑别人了。
”“真好。”玉佩，会发出一阵温热。像是在赞同我的话。这天，我正在家里看书。
门铃又响了。我透过猫眼一看。是伯母。她戴着一顶宽檐帽，脸上罩着一个巨大的墨镜，
还围了一条厚厚的丝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我打开门。她像一阵风一样，冲了进来。
然后，“砰”地一声关上门。她摘下墨镜和丝巾。我看到了她的脸。我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比我听说的，还要严重。她的半张脸，几乎都被那种黑褐色的斑块覆盖了。皮肤坑坑洼洼，
像是腐烂的树皮。配合她惊恐扭曲的表情，看起来，像一个恶鬼。“是你！一定是你！
”她指着我，声音都在发抖。“你到底对我们做了什么！”我往后退了一步，
装出害怕的样子。“伯母，我不明白……你的脸……”“你还装！”她尖叫着，
把手里的包朝我砸过来。我偏头躲开。名牌包包，砸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把那块玉给我！快给我！”“我找大师看过了！大师说我们家是中了邪祟！”“源头，
就在你这里！就是你那块玉！”她披头散发，状若疯魔。
哪里还有半点以前那种贵妇人的样子。“伯母，你冷静一点。”我轻声说。
“那只是块普通的玉。”“普通？！”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爸妈怎么死的你忘了吗？！”“他们就是戴着这块玉，才出车祸死的！
”“它根本就不是什么宝贝！它是个催命符！”我浑身一震。我看着她。“你……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我说的是实话！”她冷笑着。“你以为你爸妈是意外死的？天真！
”“那都是被这块玉给克的！”“现在，轮到我们家了！”“岑宁，我求求你，
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她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她抱着我的腿，大哭起来。
“我不能没有这张脸！我不能毁容啊！”“你把玉给我，让我把它烧了，好不好？
”“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求求你了！”我低头看着她。看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
用鼻孔看人的女人。如今，像一条狗一样，跪在我脚下。我心里，没有一丝怜悯。只有一种，
扭曲的快感。我慢慢地蹲下身。我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那张可怖的脸。她的皮肤，
粗糙得像砂纸。她吓得一哆嗦，不敢动了。我凑到她耳边，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伯母。”“你知道吗？”“我爸妈出车祸的那天，
我给他们打过电话。”“电话接通了。”“我听到，那边很吵。”“我听到了我爸在求饶。
”“我还听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那个声音说，‘把玉交出来，不然就一起死’。
”“那个声音……”我顿了顿，看着她瞬间惨白的脸。“……很像大伯。”伯母的眼睛，
猛地睁大了。瞳孔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她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身体，
抖得像筛糠。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所以，伯母。”“你们家现在这样，
真的是因为玉吗？”“还是因为，做了亏心事，遭了报应呢？”我笑了起来。笑得很轻，
很温柔。但在她听来，一定比魔鬼的声音，还要可怕。她连滚带爬地站起来，
踉踉跄跄地冲向门口。拉开门，逃了出去。像是身后有厉鬼在追。我看着她消失的背影，
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我摸着胸口的玉佩。它现在，烫得惊人。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4.大伯跪下，说出了那个秘密伯母逃回去之后，大伯家彻底乱了。她像是真的疯了。
见人就说，是我爸妈的鬼魂回来索命了。说我是个魔鬼。大伯把她关在家里，不让她出门。
但是家里的丑事，还是传了出去。公司的股东们，本来就因为项目失败对他心怀不满。
现在又听说他家里闹鬼，更是人心惶惶。很多人开始抛售股票。公司的股价，一泻千里。
很快，就到了破产的边缘。终于，大伯撑不住了。在一个下着雨的深夜。他来了。
没有带任何人。就他一个。他没有按门铃。是用拳头，一下一下地砸着门。我打开门的时候，
他浑身都湿透了。雨水顺着他花白的头发往下淌。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了十岁。他看到我，
没有说话。只是“扑通”一声，跪在了门外冰冷的雨水里。他对着我，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