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化后悔

玻璃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像极了林渊此刻冰凉的心情。

餐厅里柔和的小提琴曲、空气中昂贵的香水味与食物的香气，本该编织成一个完美的三周年纪念日晚餐。

但此刻，这香味让他窒息。

“林渊，我们分手吧。”

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锥，精准地刺穿了他的耳膜。

他握着菜单的手指微微一僵，抬起头，试图从苏晚晴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找出一丝玩笑的痕迹。

没有。

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晚晴，今天是我们……”他的声音干涩，像是从砂纸上磨过。

“正因为是三周年，有些话才必须今天说清楚。”

苏晚晴打断他，纤细的手指优雅地搅动着咖啡勺，瓷器碰撞发出清脆却刺耳的响声。

“我不想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你给不了我想要的未来。”

未来。

这个词像重锤砸在林渊胸口。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加班到深夜为她攒钱买包的自己，雨天总是倾斜在她那侧的伞，无数次关于“以后我们会好起来”的承诺……“我一首在努力……”他试图辩解，声音却虚弱无力。

“努力？”

一个张扬而轻浮的声音插了进来。

林渊这才注意到，一个身影不知何时己站在了他们桌旁。

周辰，公司老总的儿子，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腕表闪耀，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他很自然地将手搭在苏晚晴的椅背上，形成一个充满占有欲的姿态。

“林渊，你管每天挤地铁、加班赚那点加班费叫努力？”

周辰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邻桌的几道好奇目光投射过来。

“晚晴值得更好的生活，而不是跟着你，连在这种地方吃顿饭都要看你算计半天的脸色。”

林渊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他看向苏晚晴，希望她能说点什么。

但她只是微微侧过头，默认了周辰的一切言行。

她头顶那盏精致的吊灯光晕，在她眼中折射出一种冰冷的、慕强的光。

“看看周辰，再看看你。”

苏晚晴终于再次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林渊，我们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放手吧，给自己留点体面。”

“体面？”

林渊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又瞬间冰凉。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周辰似乎觉得还不够，他从钱夹里抽出一小叠钞票，随意地扔在桌上，压住了那份林渊精心挑选的菜单。

“这顿‘破饭’，算我请了。

毕竟，看你这样子，接下来几个月怕是都得吃土了吧？”

他哈哈笑了两声，搂住苏晚晴的肩膀，“宝贝，走吧，王少他们还在‘铂悦府’等我们开瓶黑桃A呢，那才是人该过的日子。”

苏晚晴没有丝毫犹豫，拿起手包，站起身。

甚至没有再看林渊一眼。

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清脆，绝情，一声声，仿佛首接踩在林渊的心脏上。

他像个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木偶，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两人相拥离去的背影，消失在餐厅旋转门的光晕里。

周围的目光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夹杂着低语的议论和窃笑。

桌上的钞票像最恶毒的嘲讽，灼烧着他的眼睛。

巨大的痛苦、愤怒、不甘和绝望如同海啸，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

他猛地起身，撞得桌子一声闷响，踉跄着冲出了餐厅。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瓢泼大雨。

冰冷的雨水瞬间将他浇透，雨水和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漫无目的地奔跑在霓虹闪烁的街头，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胸腔里堵着几乎要爆炸的郁气。

为什么？

凭什么？！

极致的情绪如同高压电在他体内疯狂流窜，寻找着一个宣泄的出口。

他感觉头痛欲裂，眼前的世界开始剧烈地闪烁、扭曲——那些绚丽的霓虹灯光仿佛拥有了生命，化作一道道扭曲的色带；街边行人的身影变得模糊，头顶却隐约浮现出各种诡异的光晕：冷漠的灰白，好奇的淡黄……“呃啊——”他抱住几乎要裂开的头颅，跪倒在冰冷潮湿的积水里。

就在意识即将被彻底吞噬的边缘，一个冰冷、机械、毫无情感的声音，仿佛首接在他脑海最深处响起：检测到极致情感冲击……符合绑定条件…… 情感可视化系统……激活中……世界在他眼前，彻底失去了熟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