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完美病人第一章节:完美病人电子日历上的数字跳转到晚上十点整。
赵佑安终于送走了今天最后一位病人,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窗外的城市依旧灯火通明,
霓虹的光芒透过百叶窗的缝隙,
在他过于整洁、甚至显得有些冰冷的办公桌上投下几道疏离的光斑。桌角,
那盆绿萝是他这间办公室里唯一的暖色,此刻也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视着脚下流动的车河。作为业内最负盛名的心理医师之一,
赵佑安擅长处理各种棘手案例,尤其是那些游走在危险边缘,
带有强烈偏执与占有欲的所谓“病娇”倾向者。他像一个技艺精湛的工匠,
冷静地剖析、引导,将那些扭曲的情感脉络一一捋顺,或者,至少是暂时压制。
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来自导师的加密信息,内容言简意赅,
附带着一份加密的患者基础档案。“赵,最后一个名额,留给陆寒州。情况特殊,背景深厚,
初步评估为中度抑郁伴社交焦虑,但他之前的两位治疗师都因‘个人原因’请辞。小心处理。
”附件里只有姓名、年龄和一张模糊的证件照。照片上的男人有着极其出色的五官,
但眼神空洞,带着一种被抽离了生气的、易碎的精致感。
赵佑安的目光在那双眼睛上停留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屏幕。“中度抑郁?社交焦虑?
”他低声自语,嘴角牵起一丝极淡的、近乎职业本能的笑意。这种标签,
贴在那张过于完美的脸上,本身就透着一股不协调。第一次正式会面安排在三天后的下午。
陆寒州准时出现,分秒不差。他推开诊室厚重的实木门,动作轻缓,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棉质衬衫和熨烫妥帖的深色长裤,身形清瘦挺拔,比照片上更具冲击力。
与照片里空洞的眼神不同,此刻的他,眼睫低垂,视线落在自己干净的手指上,
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属于病人的拘谨与不安。“赵医生。”他的声音也很好听,清冽,
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沙哑,像初春融化的雪水。“陆先生,请坐。
”赵佑安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那张深蓝色天鹅绒扶手椅,那是他为来访者准备的固定位置。
陆寒州依言坐下,姿态优雅,双手安静地放在膝盖上。整个问诊过程,他表现得无可挑剔。
对赵佑安提出的问题,回答得逻辑清晰,措辞谨慎,
甚至带着一种与他“病情”相符的自我贬低和消极倾向。
他叙述着自己的“症状”——失眠、对人群的恐惧、挥之不去的无价值感,
每一个细节都符合抑郁症的诊断标准。然而,赵佑安的指尖在平板电脑的评估量表上滑动,
心里的某个角落却始终亮着警示灯。太标准了。
标准得像是一份精心研读过教材后写出的标准答案。期间,赵佑安起身为他倒了一杯温水。
递过去时,他的指尖无意中碰到了陆寒州的手背。很凉。陆寒州像是被细微的电流击中,
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迅速接过水杯,低声道谢,耳根却泛起一层薄红。
那反应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谢谢。”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更轻了些。
赵佑安坐回座位,面色如常,心中却微微一动。那是……羞怯?还是别的什么?
“根据你刚才的描述,以及这份初步评估,”赵佑安将平板电脑转向他,
屏幕上显示着几个量表的分数,“我们可以从认知行为疗法开始尝试,
重点在于纠正你的某些非理性信念,比如关于自我价值的这部分……”陆寒州抬起头,
第一次真正地对上赵佑安的视线。那一刻,赵佑安感到自己的呼吸几不可察地滞了一瞬。
那双眼睛,近距离看,是极其深邃的黑色,像蕴藏着漩涡的寒潭。
里面并没有病历描述中应有的痛苦和迷茫,反而是一种……极度专注的审视。
仿佛他才是那个坐在评判席上的人,正在评估着眼前这位声名在外的心理医师,
是否够资格成为他的……什么。但那感觉仅仅持续了不到半秒。陆寒州很快又垂下了眼帘,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
恢复了那副温顺、甚至有些脆弱的模样。“好的,都听您的安排,赵医生。”他轻声说,
语气里是全然的信任与顺从。赵佑安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在病历上记录着。笔尖划过纸张,
发出沙沙的轻响。他写下标准的诊断意见和治疗计划,但在最后,
他用只有自己能看懂的缩写符号,额外标注了一个小小的问号。这个陆寒州,
像一件完美无瑕的仿品,外表看去与真品无异,内里却可能完全是另一种构造。
第三次治疗结束时,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下次见面,
我们可以尝试进行一些自由联想练习,帮助你探索潜意识里的某些固着点。
”赵佑安将陆寒州送到诊室门口,例行公事地交代着。陆寒州站在门口,
廊灯的光线在他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他点了点头,依旧是那副温和无害的样子。
“谢谢您,赵医生。”他顿了顿,像是犹豫了一下,才再次开口,声音混合着窗外的雨声,
带着一种奇特的湿意和重量,“您知道吗?您和我过去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这话说得有些突兀,界限模糊。赵佑安微微一怔,抬眼看他。陆寒州却没有再多做解释,
只是朝他极轻微地弯了一下嘴角,那笑容浅淡,未及眼底,便转身步入了走廊昏暗的光线中。
赵佑安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清瘦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诊室门口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冷冽的气息。他微微蹙起眉头。那句话,
是病人对医者单纯的依赖和感激?还是……一种更微妙、更不容忽视的试探性标记?
赵佑安关上门,背部轻轻靠在冰凉的门板上,室内一片死寂,
只有窗外雨点敲打玻璃的细碎声响。他抬手,有些烦躁地松了松衬衫最上面的那颗纽扣。
他清楚地意识到,某种预期中的掌控感,似乎正从指缝间悄然流失。而狩猎的序幕,
或许早在不知不觉中,由那个看似完美的“猎物”,亲手拉开了。
2 无声的标记第二章节:无声的标记雨下了整整一夜。赵佑安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屏幕,
指尖悬在键盘上,久久没有落下。窗外,城市的灯火在雨幕中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海。
他的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回了几个小时前,诊室门口,陆寒州那句意味不明的话,
和那个未达眼底的浅笑。“不一样”……这三个字像一枚细小的楔子,
敲进了他原本严密无缝的专业壁垒。他调出陆寒州的档案,反复浏览那些寥寥无几的信息。
背景深厚,两位前任治疗师请辞……这些碎片拼凑在一起,
指向的绝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中度抑郁”患者。赵佑安闭上眼,
尝试用专业视角去解构陆寒州。他的姿态,他的语言,
他那些细微的身体反应——触碰时的紧绷,耳根的薄红,
对视时那转瞬即逝的审视……这些细节像是散落的珍珠,而赵佑安敏锐地感觉到,
有一条看不见的线,正将它们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他暂时还无法完全看清的图案。是表演吗?
如果是,那这表演未免太过精湛,几乎骗过了他这双看过无数真伪的眼睛。或者说,
这是一种更高级的、连表演本身都融入其人格一部分的……病态?赵佑安睁开眼,
目光落在窗外迷离的雨夜中。他感到一种久违的、被挑战的兴奋,
混杂着一丝极其细微的、被冒犯的不适。作为掌控者太久,
他几乎忘了被另一个人的意志隐隐对抗是什么滋味。第四次会面。陆寒州依旧准时,
穿着素净,神情温顺。他甚至在带来的一本精装书书页里,
小心地夹着一片压制的、形状完美的银杏叶,作为上次赵佑安借给他一本心理学著作的回礼。
“路过公园,觉得和医生这本书的气质很配。”他递过来时,手指避免与赵佑安有任何接触,
眼神清澈得像一汪山泉。赵佑安接过,道了谢,将那片金黄的叶子放在桌上。很雅致,
很用心,符合他“社交焦虑”却努力表达善意的人设。治疗按计划进行自由联想。
赵佑安给出词语,陆寒州说出第一时间闯入脑海的意象。“安全。”“笼子。
”陆寒州几乎不假思索,随即又像是意识到什么,略显慌乱地补充,“……我的意思是,
坚固的房子。”“欲望。”“……”他沉默了几秒,视线微微飘向赵佑安办公桌上那盆绿萝,
声音低了下去,“……藤蔓。缠绕的绿色藤蔓。”“控制。”这一次,陆寒州抬起头,
目光直直地看向赵佑安,那双黑眸深处仿佛有幽暗的火焰跳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沉寂下去。
他吐出两个字:“……医生。”赵佑安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面上不动声色:“联想到我?
”陆寒州却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带着些许困惑和自嘲的笑容:“不,是……希望被医生控制。
像我这样的人,大概需要被严格地引导,才不会走错路吧。”他垂下头,
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脆弱。完美的答案。完美地将一个可能越界的联想,
扭转成了对治疗者的依赖和求助。赵佑安看着他低垂的、显得无比驯顺的脖颈,
心里那根警示弦却绷得更紧了。太完美了,完美得像是在引导着赵佑安,
按照他预设的剧本去理解他。结束时,陆寒州站起身,像往常一样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
他却停下脚步,犹豫地转过身。“赵医生,”他轻声说,
眼神里带着一种纯粹的、不掺杂质的好奇,“您会对您的每一个病人,都这么……耐心吗?
”问题本身无害,甚至带着学生对师长的仰慕。但赵佑安捕捉到了那短暂停顿下的试探意味。
他笑了笑,一个标准而疏离的职业微笑:“这是我的工作,陆先生。对每一位来访者负责,
是基本的职业操守。”陆寒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轻轻带上了门。
诊室里恢复了寂静。赵佑安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感到一丝精神上的疲惫。这种无形的角力,比应付那些情绪激烈的病人更耗费心神。
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桌面,定格在那片陆寒州送来的银杏叶上。金色的叶片,脉络清晰,
被保存得很好。他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那冰凉的叶面。忽然,他的动作顿住了。
他将叶片拿起,对着灯光,仔细看去。在叶片靠近叶柄的根部,
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的地方,用极细的笔,
留下了一个小小的、黑色的符号。那是一个古希腊字母,“ψ”。心理学的标志。
也是他名字“赵佑安”拼音首字母“L”和“Y”某种抽象变形后,隐约相似的形态。
这绝不是无意留下的痕迹。这是一个标记。无声,却无比清晰地宣告着——我了解你的领域,
我在靠近你的核心,甚至……我在试图定义你。赵佑安捏着那片薄薄的叶子,
指尖感受到一种冰冷的触感,仿佛握着的不是植物,而是一块精心打磨过的寒冰。他意识到,
陆寒州的入侵,早已不是停留在语言和神态的试探。它已经开始,具象化地,
烙印在他的空间里。这场诊疗,究竟是谁在治疗谁?而那个看似被他引导着的“病人”,
此刻,正站在什么样的位置上,俯瞰着这场逐渐失控的游戏?赵佑安将银杏叶轻轻放回桌面,
那个小小的“ψ”符号,像一只幽暗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他。他感到后背窜起一丝寒意,
混合着一种被彻底挑起的、危险的求知欲。他知道,平静已经被打破了。下一次见面,
他必须夺回主动权。至少,他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3 镜中之影第三章节:镜中之影那片带着隐秘符号的银杏叶,
被赵佑安放进了一个透明的标本盒,搁在书架的角落。它像一枚沉默的警示牌,
也像一个亟待破解的谜题。他动用了些人脉,
去查陆寒州那两位“因个人原因”请辞的前任治疗师。反馈回来的信息含糊其辞,
一位据说举家移民,断了所有国内联系;另一位则进入了一家与世隔绝的高端疗养院休养,
谢绝一切访客。太干净了。干净得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细致地抹去了所有不和谐的痕迹。
赵佑安心中的疑云愈发浓重。他决定调整策略,在接下来的治疗中,
更主动地设置一些“压力点”,试图剥开陆寒州那层完美的伪装。第五次会面,
赵佑安引入了一套新的图片投射测试。他特意混入了几张抽象、充满暗示性,
甚至略带侵略性的图片。陆寒州的表现依旧无可指摘。他对那些模糊的色块和线条,
给出的联想大多中性,甚至带着点诗意的忧郁,完美避开了任何可能暴露内心阴暗面的解读。
直到赵佑安翻到一张图片——画面中央是一个破碎的镜面,
镜子的裂痕将映照出的人像扭曲、割裂。陆寒州的目光在图片上停留了足足五秒。
诊室里安静得能听到空调运行的微弱声响。“破碎。”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
“……无法拼合的碎片。看着每一片都像是自己,又都不是。”“这让你感觉如何?
”赵佑安追问,语气平稳,目光却紧紧锁住他。陆寒州抬起眼,看向赵佑安。那一刻,
赵佑安仿佛看到他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透出一丝近乎狰狞的痛苦,但转瞬即逝,
快得像是幻觉。“感觉……”他微微歪头,嘴角勾起一个极淡、极诡异的弧度,像是在笑,
又像是嘲讽,“很有趣。医生不觉得吗?有时候,破碎本身,就是一种更真实的完整。
”他的视线从赵佑安脸上,缓缓移到了赵佑安身后那面用来整理仪容的壁镜上,
目光似乎与镜中的自己,以及镜中映出的赵佑安的身影,交汇了一瞬。
赵佑安感到脊背窜上一股寒意。那不是病人通常流露出的迷茫或痛苦,
而是一种……对“破碎”状态的某种认同甚至迷恋。“所以,你认同这种破碎感?
”赵佑安保持冷静,继续深挖。陆寒州却收回了目光,重新变回那个温顺的病人,
轻轻摇头:“不,我只是……描述它。我希望医生能帮我,把这些碎片粘合起来。
”他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掩盖了所有情绪,“我知道这很难,但我相信您。”又一次。
在即将触及核心的瞬间,他巧妙地转移了话题,重新将自己定位在需要被拯救的弱者位置上。
治疗结束时,陆寒州照例礼貌地道别。在他转身离开的刹那,
赵佑安似乎听到一声极轻的、几乎像是叹息的低语,随风飘散:“医生,
你看得清镜子里的人,究竟是谁吗?”门被轻轻关上。赵佑安独自坐在诊室里,
夕阳的余晖将房间染成一片暖橙,却驱不散那萦绕不去的冷意。他起身,走到那面壁镜前。
镜中的男人,穿着白大褂,面容冷静,眼神锐利,是一切尽在掌握的专业人士形象。但此刻,
赵佑安却感到一丝陌生。陆寒州的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激起的涟漪正一圈圈扩散,扰乱了他内心的倒影。他是在试图搅乱我的判断吗?
用这种精神上的暗示和侵扰?赵佑安看着镜中的自己,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场诊疗,
早已超越了简单的医患关系。它变成了一场在意识迷雾中的博弈。而他,这个自以为的猎手,
似乎正一步步被引诱着,踏向对方精心布置的镜面迷宫。下一次,
他必须找到那面真正的镜子,照出陆寒州的本来面目。
4 失控的序曲第四章节:失控的序曲接下来的两次治疗,赵佑安采取了更直接的进攻。
他不再满足于陆寒州浮于表面的回答,
开始频繁地打断、追问、甚至带着些许压迫性地挑战他话语中的逻辑漏洞。
陆寒州的表现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在一次谈及“信任”的话题时,
赵佑安尖锐地指出:“你声称信任我的治疗,但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反应,
都像是经过精心计算的表演。陆先生,你在防备什么?”陆寒州放在膝盖上的手,
指节微微泛白。他沉默了片刻,再抬头时,眼眶竟有些发红,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因为我害怕……害怕如果展现出真正的、不堪的一面,
医生您会像其他人一样,离开我。”他的表情脆弱得无懈可击,
那抹红色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真实。赵佑安的心跳漏了一拍。有那么一瞬间,
他几乎要被这种纯粹的、易碎的神情打动,怀疑自己是否过于咄咄逼人。
但他立刻稳住了心神。这才是最高明的伪装,利用人的同情心,来掩盖更深层的目的。
“在我的诊室里,你不需要表演。”赵佑安的声音放缓,但目光依旧锐利,“真实,
哪怕是丑陋的真实,才是治疗的起点。”陆寒州深深地看着他,黑眸中情绪翻涌,像是挣扎,
又像是某种决断。最终,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那次治疗结束后,
赵佑安感到一种异样的疲惫。与陆寒州的每一次交锋,都像是在进行高强度的精神对抗。
晚上,他收到一个匿名快递,里面是一卷老旧的黑胶唱片,
标签上手写着曲目名——《Gymnopédie No.1》裸体舞曲第一号。
萨蒂的曲子,空灵,寂静,带着一丝超脱的忧伤。没有寄件人信息。赵佑安盯着那张唱片,
直觉告诉他,这来自陆寒州。他是什么意思?用音乐来表达他无法言说的情绪?
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标记?他将唱片放在唱机上,针尖落下,
空灵而略带怪异的钢琴声在寂静的公寓里流淌开来。音乐营造出一种奇特的氛围,
仿佛将整个空间拖入了一个悬浮的、与现实隔绝的梦境。赵佑安靠在沙发上,闭上眼。
音乐声中,陆寒州那张时而脆弱、时而诡异的的脸,不断在他脑海中闪现。
他发现自己开始不自觉地分析陆寒州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句看似无意的话。这个病人,
已经侵入了他的专业思考,甚至开始占据他的私人时间。这是一种危险的信号。与此同时,
一些微小的事情开始发生。他常去的咖啡馆,
他喜欢的靠窗位置总会莫名其妙地被预留;他丢失了一支常用的钢笔,
几天后却出现在他办公桌最显眼的位置;甚至他公寓楼下的保安,
偶尔会提起“一位姓陆的先生很关心您的出入安全”。这些小事孤立来看并无异常,
但串联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无形的、逐渐收紧的网。
赵佑安感到一种被窥视、被包围的窒息感。陆寒州不再仅仅是在诊室里与他交锋,他的触角,
正悄无声息地延伸到他生活的每一个角落。他意识到,局面正在失控。而这一切,
似乎都只是某个更大风暴来临前的序曲。下一次见面,他必须打破这个僵局。
5 陷阱边缘第五章节:陷阱边缘第七次会面前,赵佑安做了充分的准备。
他决定不再绕圈子,直接针对陆寒州可能存在的偏执型人格障碍进行冲击,
用强烈的质询打破他的心理防御。陆寒州准时到来。他今天的气色似乎更差了些,
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像燃烧着某种隐晦的火焰。治疗开始不久,
当陆寒州再次用那种温顺的语气诉说自己的“无助”时,赵佑安打断了他。“陆先生,
我们不必再玩这个游戏了。”赵佑安身体前倾,目光如炬,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
“你很清楚,你的问题远不是‘抑郁’或‘社交焦虑’那么简单。你对我,以及对我的生活,
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关注和……介入。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移情。”他顿了顿,
一字一句地抛出核心问题:“你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诊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陆寒州脸上的温顺表情,像冰雪一样消融了。他没有惊慌,没有反驳,
只是静静地看着赵佑安,嘴角慢慢勾起一个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玩味,
一丝了然,还有一丝……近乎愉悦的疯狂。“医生终于问出来了。”他的声音依旧清冽,
却没了那份刻意的柔弱,平添了几分危险的磁性,“我以为,以您的专业,
还能陪我玩得更久一点。”他放松身体,向后靠进椅背,姿态慵懒而充满掌控力,
与之前那个拘谨的病人判若两人。“我想从您这里得到什么?”他重复着赵佑安的问题,
黑眸紧紧锁住赵佑安,仿佛猎手终于看到了期待已久的猎物踏入陷阱,“很简单。
”“我想要您,赵医生。”他的话语直白而骇人,像一把淬毒的匕首,
划破了所有伪装的平静。“不是作为医生对病人的拯救,而是……”他微微偏头,
目光贪婪地扫过赵佑安的眉眼、鼻梁、嘴唇,带着赤裸裸的占有欲,
“……作为陆寒州对赵佑安的,全部。”赵佑安感到心脏猛地一缩,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
尽管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这扭曲的告白,依旧让他感到一阵强烈的冲击和……荒谬。
“你这是病态的执念,陆先生。”赵佑安强压下心头的震动,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这恰恰证明了你需要更深入的治疗……”“治疗?”陆寒州轻笑起来,笑声低沉而愉悦,
“医生,您真的认为,是您在治疗我吗?”他站起身,缓缓走到赵佑安的办公桌前,俯身,
双手撑在桌面上,将赵佑安困在他的阴影里。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
“从您接受我这个‘病例’开始,每一步,都在我的预料之中。”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带着蛊惑般的意味,“那些测试,那些问题,
甚至您此刻的震惊和抗拒……都是我为您精心设计的剧本。”他伸出手指,
轻轻点在那份摊开的、写满了赵佑安专业分析的病历上。“你以为你在剖析我?
”他眼底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可这些题目,医生,这些引导,
都是我为你……量身定制的。”赵佑安猛地站起身,试图拉开距离,
却被办公桌和陆寒州的身体禁锢在原地。“你疯了。”赵佑安盯着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也许吧。”陆寒州毫不在意,反而凑得更近,灼热的呼吸几乎拂过赵佑安的耳廓,
“但疯子,才能得到他真正想要的,不是吗?”他的目光落在赵佑安微微颤动的嘴唇上,
眼神幽暗如深渊。“医生,游戏才刚刚开始。”说完,他直起身,像来时一样从容,
甚至细心地将刚才弄皱的病历抚平,
然后对赵佑安露出了一个与初次见面时如出一辙的、温顺无害的笑容。“下次见,赵医生。
”他转身离开,步伐稳健,仿佛刚才那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人只是赵佑安的幻觉。
赵佑安僵在原地,背后已被冷汗浸湿。他看着被轻轻带上的门,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
他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病人。他是一个精心伪装的捕食者。而自己,
早已成了他势在必得的猎物。诊室里,只剩下赵佑安粗重的呼吸声,
和那句萦绕不去的——“都是我为你量身定制的”。陷阱的绳索,已然收紧。
6 狩猎开始第六章节:狩猎开始陆寒州离开后,赵佑安在诊室里呆坐了许久。
冰冷的恐惧感沿着脊椎缓缓爬升,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被彻底激怒的冷静。
他不能被牵着鼻子走。他必须反击。赵佑安迅速整理思路。陆寒州显然有备而来,
并且对他的专业领域极为熟悉,常规的治疗和对抗手段很可能无效,甚至正中对方下怀。
他需要跳出这个被设定的“医患”框架。他首先联系了安保公司,
升级了诊所和住所的安防系统,包括加装隐藏摄像头和警报器。然后,
他通过一些非公开渠道,更深入地调查陆寒州的背景。反馈回来的信息依旧支离破碎,
但隐约指向一个庞大的家族企业,以及一些涉及商业竞争对手的、不太光彩的传闻,
但都被巧妙地掩盖了。这个陆寒州,绝不仅仅是某个富家子弟那么简单。同时,
赵佑安开始复盘与陆寒州所有的接触细节。那杯水,那片银杏叶,那场雨,那卷黑胶唱片,
那些“巧合”……他试图从中找出陆寒州行为模式的逻辑漏洞,或者,他真正的弱点。
第八次治疗日,赵佑安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设。他决定改变策略,不再正面冲突,
而是采取一种看似配合,实则观察引导的方式,他要让陆寒州主动暴露出更多信息。
陆寒州如期而至。他看起来心情很好,甚至主动提起了上次不欢而散的话题。
“医生还在生气吗?”他微笑着,眼神里却没了昨日的疯狂,恢复了那种带着距离感的温和,
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我是你的医生,陆先生,我的职责是帮助你,而不是生气。
”赵佑安平静地回答,语气专业而疏离,刻意忽略了那份诡异的告白。陆寒州挑了挑眉,
似乎对赵佑安的反应有些意外,但很快又笑了起来:“那就好。”这次治疗,
赵佑安将主导权部分让出,更多地倾听,只在关键处用开放式问题引导。
陆寒州果然放松了些许警惕,他开始谈论一些更深层的东西——关于童年被严格管控的自由,
关于对“唯一性”和“绝对占有”的扭曲渴望,关于他如何观察、学习,
直到找到他认定的“药”。他的话语依旧充满修饰,
一种能完全理解并接纳他所有阴暗面的“连接”;他将赵佑安视为这种“连接”的唯一可能。
“你说我是你的‘药’?”赵佑安在一个恰当的时机插话,语气不带评判,“你认为,
得到我,就能治愈你的痛苦?”陆寒州深深地看着他,眼神专注得令人心悸:“不是治愈,
医生。是完整。只有你,能让我感觉到自己是完整的、真实的。”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
“没有你,一切都没有意义。”这话语中的偏执和依赖,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治疗结束时,
陆寒州没有立刻离开。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忽然说:“医生,
你看下面那些人,像不像蝼蚁?忙碌,盲目,毫无意义。”赵佑安没有接话。陆寒州转过身,
背对着光,面容隐藏在阴影里,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但你不是。
你是唯一的、发光的存在。”他嘴角勾起一个温柔的、却让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我会保护好你的,医生,绝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玷污你的光芒。”这话像是告白,
又像是宣告主权。赵佑安感到一阵恶寒。保护?这更像是一种变相的囚禁宣言。
陆寒州离开后,赵佑安立刻检查了隐藏摄像头。画面显示,陆寒州在窗边停留时,
手指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动,像是在……确认什么。赵佑安放大画面,
仔细观察他手指对应的窗外方向——那是他每天下班回家的必经之路。
一种被时刻监视的恐惧感,扼住了他的喉咙。狩猎,早已开始。
7 反击的号角第七章节:反击的号角赵佑安没有报警。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
针对陆寒州这种背景的人,报警很可能打草惊蛇,甚至引来更疯狂的报复。
他需要更聪明的方式。他决定利用陆寒州对他的“兴趣”和偏执,设一个局。下一次治疗,
赵佑安刻意表现出些许疲惫和脆弱。在谈论到职业倦怠时,他“无意”中透露,
最近接手了一个棘手的案例,让他感到压力很大,
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作为心理医师的某些基本原则。他观察到陆寒州的瞳孔微微收缩,
身体有瞬间的紧绷。他在意了。“有时候,真想暂时抛开一切,
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休息一下。”赵佑安揉着太阳穴,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迷茫,
“也许去个海边小镇,
听听海浪声……”他描述了一个具体但并不真实存在的小镇名字和特征。这是一个诱饵。
陆寒州听得非常认真,眼神闪烁,似乎在极力掩饰内心的波动。“医生确实该好好休息。
”他轻声说,语气里充满了“真诚”的关切。治疗结束后,赵佑安立刻行动起来。
他联系了一位信得过的、擅长信息追踪的朋友,
让他密切关注是否有陌生人去查询或寻找那个虚构的海边小镇。同时,
他在自己的电脑和手机上设置了更严密的防护和追踪程序。果然,两天后,朋友反馈,
有人通过多个匿名渠道,在详细查询那个根本不存在的“清风屿”小镇的交通、住宿信息,
查询方式专业且隐蔽。鱼儿上钩了。赵佑安没有感到轻松,反而心情更加沉重。
这证实了陆寒州不仅在监视他,而且动用资源在调查甚至可能计划干预他的生活。
他必须加快步伐。赵佑安开始在自己的社交圈和同行中,
有意无意地透露自己可能因为“过度劳累”需要休一个长假,
并表现出对某个偏远、信号隔绝的山区疗养院的兴趣同样是虚构的地点。
他要让陆寒州的注意力被这些虚假信息分散。同时,他加紧了对陆寒州背景的调查。终于,
在一个近乎被遗忘的海外商业纠纷旧闻档案的角落里,
他找到了一个关键名字——一位曾在与陆氏家族企业竞争中惨败,据说精神受到重创,
至今仍在疗养的前企业家,陈景明。赵佑安心中一动。这个人,
很可能了解一些陆家不为人知的秘密,甚至可能与陆寒州的“病”有直接关联。找到他,
或许就能找到打破僵局的突破口。然而,就在赵佑安秘密筹划联系陈景明的家人时,
陆寒州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第九次治疗,他迟到了十分钟。这是第一次。他走进诊室时,
身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烟味他平时从不抽烟,眼神也比平时更加幽暗,
像是在压抑着汹涌的怒火。“医生最近好像很忙?”他坐下,没有像往常一样寒暄,
直接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赵佑安心中警铃大作,
面上却不动声色:“处理一些私事而已。陆先生看起来心情不太好?”陆寒州盯着他,
目光锐利得像要剖开他的皮肤,看到内里的想法:“我只是不喜欢……不确定的感觉。
”他身体前倾,带着压迫感,“医生,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他的语气近乎偏执的祈求,
又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我是你的医生,在治疗结束前,我会履行我的职责。
”赵佑安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陆寒州看了他很久,忽然笑了,
那笑容冰冷而扭曲:“职责?很好。记住你的职责,医生。
”那次治疗在一种极度压抑和紧张的氛围中结束。赵佑安知道,陆寒州的耐心正在耗尽,
他的伪装也越来越难以维持。反击的号角已经吹响,但危险也陡然升级。
他必须在陆寒州彻底失控之前,找到那个关键的突破口——陈景明。
8 尘封的秘辛第八章节:尘封的秘辛利用一个周末,赵佑安以参加学术会议的名义,
飞往了陈景明所在的疗养院城市。这是一家位于郊外、守卫森严的私人机构。
通过一位同行前辈的引荐,并隐瞒了真实目的,赵佑安才得以探访的名义进入。
他见到陈景明时,这个曾经在商界叱咤风云的男人,如今枯瘦地坐在轮椅上,眼神浑浊,
望着窗外,对周遭的一切几乎毫无反应。疗养院的护士说,他受刺激过度,
大部分时间都是这样,偶尔会清醒片刻,但情绪极不稳定。赵佑安没有急于询问,
只是像普通探视者一样,坐在他旁边,陪他看着窗外,
用平和缓慢的语气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