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吧。”男人冰冷的声音砸下来,像数九寒天的冰雹。姜宁看着他递过来的离婚协议,
上面“为组织考虑,暂行假离婚”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眼睛生疼。上一世,
她就是信了陆宴舟这套鬼话,为了他不被政敌攻讦,
为了他那刚从乡下回城的白月光有个“清白”名声,傻乎乎签了字。结果呢?
假离婚成了真离婚,她被扫地出门,最后抱着高烧不退的儿子,在筒子楼那场莫名的大火里,
活活烧死。烈焰焚身的痛苦,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喊,仿佛就在昨天。重活一世,
回到命运转折的这一天,看着陆宴舟眼里的不耐和理所当然,姜宁忽然笑了。“可以。
”她伸手,接过了那份协议。陆宴舟明显愣了一下,他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
什么“为了我们的未来”、“委屈你几年”,全都堵在了喉咙里。他以为她会哭,会闹,
会抱着他的腿求他不要。可她没有。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平静得让他心底莫名发慌。
“不过,我有条件。”姜宁拿起桌上的钢笔,声音清脆,“既然是假离婚,总得做戏做全套。
为了表明我们感情破裂,你净身出户,不过分吧?”她抬眼,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地盯着他,
“这套部队分的房子,归我。家里这些年的存款,也归我。还有,
你那个可以转到地方纺织厂的工作指标,也给我。”“姜宁,你疯了?!
”1陆宴舟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他猛地站起来,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势,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以为她会提一些无理取闹的要求,比如要他发誓,要他保证,
却没想到她一开口,就要挖他的心头肉。房子,存款,还有那个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来,
准备给他妹妹的工作指标!“我当然知道。”姜宁笑意更深,眼底却淬着冰,“是你说的,
为了组织,为了大局。陆团长,你连这点身外之物都舍不得,还谈什么奉献?
还是说……你所谓的‘假离婚’,从一开始就是算计?”她最后一句话,像一根针,
精准地刺进了陆宴舟心底最隐秘的角落。他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那点被戳穿的恼怒,
被更强烈的控制欲压了下去。他不能让事情脱离掌控。白薇薇刚回来,身体弱,受不得刺激。
他必须尽快办好这件事,给她一个安稳的环境。
至于姜宁……不过是一个被他拿捏惯了的女人,闹脾气罢了。等过阵子,他再去哄哄,
她自然会乖乖回来。“好,我答应你。”陆宴舟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钱和房子都给你,工作指标我明天就去办手续。”在他看来,
这些东西不过是暂时寄存在她那里。“口说无凭。”姜宁从抽屉里拿出纸笔,
刷刷刷写下一份补充协议,推到他面前,“签字,按手印。”陆宴舟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姜宁,咄咄逼人,寸步不让。他强压下心头的烦躁,
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重重地按上了红色的指印。“现在满意了?”他声音冰冷。
“很满意。”姜宁将协议小心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然后指了指门口,“陆团长,
既然我们已经‘感情破裂’,你是不是该搬出去了?哦,对了,
记得把你那些宝贝书和军装都带走,我瞧着碍眼。”陆宴舟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死死地盯着姜宁看了半晌,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破绽。可那张熟悉的脸上,
只有一片让他陌生的冷漠。他猛地转身,摔门而去。巨大的关门声震得墙壁都仿佛抖了抖。
姜宁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她走到里屋,看着床上睡得正香的儿子安安,小脸红扑扑的,
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上一世,就是因为她签了字,
陆宴舟的母亲第二天就带着白薇薇登堂入室,美其名曰“照顾孙子”,
实际上却是来霸占房子。她们嫌安安哭闹,竟在寒冬腊月把他锁在阳台,导致他染上肺炎,
高烧不退。而她,为了给儿子筹钱看病,去求陆宴舟,却被白薇薇拦在门外,
说他在开重要会议。她在军区大院门口等了一天一夜,
最后只等到陆宴舟带着白薇薇去看电影回来的身影。他看到她时,眼里的厌恶和不耐,
她到死都记得。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让儿子受半点委屈!姜宁俯身,轻轻吻了吻儿子的额头。
“安安,妈妈带你开始新生活。”第二天一早,姜宁把安安托付给邻居张婶,直奔银行。
她拿出存折和陆宴舟的印章,将里面整整三千块钱的存款全部取了出来。在1979年,
这笔钱,是一笔足以让任何人眼红的巨款。柜员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探究,但手续齐全,
她也只能照办。姜宁将一沓厚厚的“大团结”用布包好,紧紧揣在怀里,
心脏因为激动而砰砰直跳。这是她新生活的底气!从银行出来,她马不停蹄地赶往房管所。
有了陆宴舟亲笔签名的补充协议和部队的证明,过户手续办得异常顺利。
当那个盖着红色印章,写着她姜宁一个人名字的房产本交到手上时,她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从今天起,这里,就是她和儿子的家,再也没有人能把他们赶出去!刚走出房管所大门,
一个尖利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姜宁!你个丧门星!你在这里做什么?!”姜宁抬眼,
看到了她那尖酸刻薄的婆婆,周玉芬。而周玉芬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
面色苍白,却难掩秀丽的女人。不是白薇薇又是谁?她们怎么会在这里?姜宁心头一紧,
瞬间明白了。上一世,周玉芬就是今天带着白薇薇来“接收”房子的。这一世,
她们大概是等不及了。2周玉芬一双三角眼死死盯着姜宁手里的房产本,像是要盯出个洞来,
“你手里拿的什么?你把我们家宴舟的房子怎么了?我告诉你姜宁,
只要我老婆子还活着一天,你休想霸占我们陆家的财产!”她说着就要上手来抢。
白薇薇在一旁柔柔弱弱地拉着她,“阿姨,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有话好好跟嫂子说……”她嘴上劝着,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钩子,勾在姜宁身上,
那句“嫂子”更是叫得意味深长。好一朵盛世白莲。姜宁冷笑一声,侧身躲过周玉芬的手,
将房产本往怀里一塞。“妈,您说话可得讲点道理。”她不咸不淡地开口,
“这房子是部队分给我和陆宴舟的,现在他自愿把房子给我,手续齐全,合法合规。
怎么就成了我霸占?”“你放屁!”周玉芬气得跳脚,“宴舟怎么可能把房子给你?
一定是你这个狐狸精使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薇薇你别怕,阿姨给你做主,
今天我就撕了她这张脸!”周玉芬张牙舞爪地又要扑上来。姜宁不躲不闪,反而往前一步,
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她们三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妈,您忘了前年冬天,
您是怎么把您外甥的工作给弄没的了?”周玉芬的动作猛地一僵,脸色瞬间煞白,
看姜宁的眼神充满了惊恐。“你……你怎么知道?!”那件事是她心里最大的秘密。前年,
她娘家侄子好不容易找了个邮递员的工作,结果上班第一天,就因为她的疏忽,
把一封重要的信件给弄丢了,工作自然也泡了汤。她为了这事,又是赔钱又是道歉,
好不容易才把事情压下去,连老头子和陆宴舟都不知道。姜宁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姜宁看着她惊疑不定的脸,心里冷笑。上一世,周玉芬为了讨好白薇薇,
把这件糗事当笑话讲给她听,却被当时躲在门后的她听得一清二楚。“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
”姜宁缓缓道,“重要的是,如果这件事被爸知道,被陆宴舟的政敌知道,
说你周玉芬私拆信件,耽误国家大事……您猜猜,陆宴舟这个团长,还能不能当得稳?
”周玉芬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知道,姜宁说的是真的。老头子最重规矩,
要是知道她干出这种事,非打断她的腿不可。到时候,别说给薇薇撑腰,她自己都得脱层皮。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周玉芬的声音都在发颤。“我不想怎么样。”姜宁神色淡淡,
“我只要你和这位白小姐,以后离我和我儿子远一点。我们已经离婚了,桥归桥,路归路。
”她说完,不再看周玉芬和白薇薇那精彩纷呈的脸色,转身就走。
白薇薇看着姜宁挺直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她本以为姜宁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今天跟着周玉芬过来,就是想看她哭天抢地、狼狈不堪的样子,
好一解自己这些年在乡下受的苦。谁知道,这个女人竟然如此牙尖嘴利,
还拿捏住了周玉芬的把柄!“阿姨,就这么让她走了?”白薇薇不甘心地摇着周玉芬的胳膊。
“不然呢!”周玉芬没好气地甩开她的手,心里又怕又怒,“这个小贱人,
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我的短处,现在翅膀硬了!”她现在不敢轻易动姜宁,
只能先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薇薇你放心,等宴舟回来,我让他好好收拾她!我就不信,
她还能翻了天!”……姜宁回到家,反锁上门,才靠着门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对付周玉芬只是第一步,她知道,陆宴舟和白薇薇绝不会善罢甘休。这个家,已经不安全了。
她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带着儿子搬出去。脑海里,一个尘封的地址渐渐清晰起来。
南锣鼓巷,一处偏僻的二进四合院。上一世,她死后,灵魂飘荡,曾看到一则新闻。
八十年代中期,一位港商斥巨资买下了南锣鼓巷的一处破败宅院,几年后,
那里被规划为重点保护区,地价翻了上百倍。而那位港商,就是她无意中看到过的,
住在那个院子里的一个“残疾”男人。她记得,那个男人叫顾淮。她死的那一年,
他因为腿伤,被人从重要的位置上换了下来,终日与轮椅为伴,性情孤僻,人人避之不及。
可姜宁知道,他的腿伤只是暂时的。不出两年,他就会痊愈,并且一飞冲天,
成为京市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如果……她能在这个时候买下那个院子……不仅能给自己和儿子一个安稳的家,
更能为未来搏一个泼天的富贵!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野草一样疯狂生长。
姜宁把三千块钱缝进贴身的衣兜里,又准备了一些粮票和肉票,哄睡了安安,第二天一早,
便直奔南锣鼓巷。七十年代末的巷子,还保留着古朴的风貌,青砖灰瓦,
处处透着一股子宁静。姜宁凭着记忆,七拐八拐,终于找到了那个挂着斑驳门环的院门。
院门虚掩着,她轻轻一推,一股陈旧的木头味和淡淡的草药味扑面而来。
院子里种着一架葡萄藤,只是无人打理,显得有些杂乱。一个男人正坐在葡萄藤下的轮椅上,
背对着她,手里拿着一把刻刀,正在雕刻一块木头。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
身形清瘦,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孤寂与落寞。听到动静,他没有回头。“滚。”一个字,
清冷,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碾磨出来的。姜宁的心跳漏了一拍。就是他,顾淮。
她定了定神,走上前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无害。“您好,请问,
是您要卖这个院子吗?”3男人雕刻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缓缓转动轮椅,
一张清俊却毫无血色的脸,转向了姜宁。他的眉眼深邃,鼻梁高挺,
是那种极具攻击性的长相,但此刻,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却是一片死寂,
仿佛深不见底的寒潭。他的视线落在姜宁身上,带着审视和不加掩饰的厌恶。“我说了,滚。
”他似乎懒得再多说一个字。姜宁毫不怀疑,如果她再不走,
他手里的刻刀下一秒可能就会飞向自己。但她不能走。“我很有诚意。”姜宁深吸一口气,
从口袋里掏出用手帕包着的一沓钱,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这里是五百块定金。
我知道这个院子是您祖上传下来的,您肯定舍不得。但我真的很需要一个地方安身,
我还有一个两岁的儿子。”她试图用示弱来博取同情。然而,
顾淮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那沓钱,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拿走你的钱,在我发火之前,
离开这里。”这个院子,确实是他最后的栖身之所了。腿废了,前途没了,众叛亲离,
如果再没了这个地方,他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所以,不管谁来,出多少钱,他都不会卖。
姜宁看着他眼底的决绝,知道自己用错了方法。对顾淮这样骄傲到骨子里的人来说,
同情是最无用的东西。她咬了咬牙,决定赌一把。“顾淮同志,”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知道你是谁。我也知道,你的腿不是意外,是被人陷害的。”轮椅上的男人,
身体猛地一震。他抬起头,那双死寂的眸子里,终于掀起了一丝波澜,锐利如刀,
仿佛要将姜宁里里外外都看穿。“你是谁?”他的声音压抑着危险的怒火。
这件事是他最大的秘密和耻辱,除了几个核心当事人,绝不可能有外人知道。这个女人,
到底是什么来头?“我是谁不重要。”姜宁迎着他审视的目光,心脏狂跳,
但面上却强作镇定,“重要的是,我知道,三个月后,会有一个从岭南来的老中医,
他有办法治好你的腿。”这是她上一世从新闻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来的信息。她赌,
顾淮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果然,顾淮的瞳孔骤然一缩。他死死地盯着姜宁,
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气息。“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是不是胡说,
三个月后自见分晓。”姜宁知道自己赌对了,她趁热打铁,“我不仅知道这个,我还知道,
陷害你的人,姓周,是北方军区的。他这么做,是为了抢你那个出国考察的名额。”“够了!
”顾淮猛地一拍轮椅扶手,手里的木雕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额上青筋暴起,一双眼睛红得吓人。姜宁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
精准地捅在他溃烂的伤口上,再狠狠地搅动。他确实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指向了北方军区的周家。但一切都还只是猜测,没有证据。而这个陌生的女人,
却一语道破天机!她到底是谁?是敌是友?姜宁被他骇人的气势吓得后退了一步,但她知道,
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她稳住心神,继续说道:“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和你做个交易。
”“交易?”顾淮冷笑,眼里的杀意却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探究。“对。
”姜宁点头,“我不买你的院子。你让我和我的儿子住进来,我负责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直到你的腿伤痊愈。作为交换,你把西边那两间偏房的使用权给我。”她顿了顿,
抛出了最后的筹码。“而且,我可以帮你,拿到周家陷害你的证据。”空气,
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顾淮沉默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
面容清秀,眼神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坚定。她说的话,匪夷所思,
却又精准地踩在他每一个节点上。她说能治好他的腿。她说能帮他复仇。这两样,
都是他如今梦寐以求的东西。可他凭什么相信她?“我凭什么相信你?
”他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就凭我知道,今天下午三点,会有一个叫王建国的人来找你,
他会给你带一条‘丰收’牌香烟,求你把你之前在机械厂的工作关系转给他。”姜宁看着他,
目光灼灼,“如果我说中了,你就答应我的条件。
”这又是一个她从前世记忆里扒出来的细节。顾淮的眸光闪了闪,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他只是重新捡起地上的刻刀,继续雕刻那块已经裂开的木头,
仿佛姜宁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闯入者。姜宁知道,他这是默许了。
她在石桌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安静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院子里只有刻刀划过木头的沙沙声。姜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万一……万一她的记忆出了偏差呢?就在她坐立不安的时候,院门外,
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顾淮!顾淮你在家吗?我是王建国啊!”姜宁猛地抬起头,
和顾淮投过来的、充满震惊和不可思议的目光,在空中交汇。4王建国是个瘦高的中年男人,
一脸谄媚的笑,手里果然提着一条“丰收”牌香烟。他一进院子,就自来熟地凑到顾淮面前。
“顾淮兄弟,我听说你这腿……唉,真是可惜了。你那个机械厂的工作,反正你也去不了了,
你看……能不能转给我家那小子?这不,我给你带了点心意。”他把香烟往石桌上一放,
说辞和姜宁预言的,一字不差。顾淮的目光,从那条香烟上,缓缓移到了姜宁的脸上。
他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震惊、怀疑、探究、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怪物?她仿佛有一双能看透未来的眼睛。王建国还在旁边喋喋不休,
顾淮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他挥了挥手,声音沙哑,“东西拿走,工作的事,
我不会转给任何人。”“哎,你这人怎么……”“滚!”顾淮一个冰冷的字,
让王建国剩下的话全都噎了回去。他看着顾淮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脸,不敢再多说,
悻悻地拿起香烟,灰溜溜地走了。院子里,再次恢复了寂静。姜宁站起身,走到顾淮面前,
轻声问:“现在,你可以相信我了吗?”顾淮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她,
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看透。良久,
他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他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
这个女人费尽心机接近他,所图必定不小。“我说了,我只要一个安身之所,和你这个人情。
”姜宁坦然地迎着他的目光,“你现在一无所有,身败名裂,我图你什么?图你是个残废,
还是图你穷困潦倒?”她的话,虽然难听,却是事实。顾淮的眼神黯了黯。是啊,
他现在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还有什么值得别人图谋的?“好。”他终于松了口,
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西偏房归你,但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如果你敢骗我……”他没说下去,但那眼神里的狠厉,已经说明了一切。“一言为定。
”姜宁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重生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她成功了。
她为自己和儿子,找到了最坚固的靠山。当天下午,姜宁就回家,简单收拾了细软和衣物,
抱着安安,毅然决然地离开了那个承载了她上一世所有噩梦的家。邻居张婶看到她抱着孩子,
背着包袱,惊讶地问:“小宁,你这是要去哪啊?”“张婶,我跟陆宴舟离婚了,
准备搬出去住。”姜宁平静地说道。“什么?离婚?!”张婶大惊失色,“好端端的,
怎么就离婚了?宴舟那孩子多好啊,你可别犯糊涂!”姜宁只是笑了笑,没有多做解释。
有些事,只有她自己知道。当她抱着安安,踏进顾淮那个小院时,小家伙好奇地睁着大眼睛,
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妈妈,我们以后就住这里吗?”“对,这是我们的新家。
”姜宁把他放下来,牵着他的小手,走向那两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西偏房。
顾淮已经提前把里面的杂物都清理了出来,虽然简陋,但至少能遮风避雨。姜宁安顿好儿子,
便开始卷起袖子,打扫整个院子。她把杂乱的葡萄藤修剪整齐,
把满是落叶的地面扫得干干净净,又用从家里带来的布,给顾淮的轮椅做了个新的靠垫。
她忙碌的身影,像一只不知疲倦的蝴蝶,在暮色沉沉的院子里穿梭,给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
带来了一丝久违的生气。顾淮坐在屋檐下,看着这一切,眼神晦暗不明。晚饭时,
姜宁用自己带来的白面,做了一锅热气腾腾的疙瘩汤,里面还卧了两个荷包蛋。
她盛了一大碗,端到顾淮面前。“我不知道你的口味,先简单吃点吧。
”顾淮看着碗里漂浮着翠绿葱花和金黄蛋皮的疙瘩汤,已经很久没有动静的胃,
竟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自从出事后,他每天都是靠着冷馒头和咸菜度日,
早就忘了热饭是什么味道。他拿起筷子,默默地吃了起来。而这一切,
都被一双躲在巷子口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陆宴舟这两天的心情很不好。
他总觉得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姜宁不仅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哭闹求饶,
反而异常冷静地卷走了他所有的财产。他去单位办理工作指标转移手续的时候,
领导还旁敲侧击地问他,是不是家庭出了什么问题,让他注意影响。这一切都让他烦躁不已。
白薇薇的“温柔”安抚,此刻也显得格外刺耳。今天,他终于忍不住,借口出来散步,
鬼使神差地走到了自己家楼下。他想看看,那个女人是不是后悔了,是不是正躲在屋子里哭。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邻居张婶和人闲聊。“……你说姜宁也真是,那么好的福气不要,
非要跟宴舟离婚,现在好了,带着孩子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真是作孽哦!”什么?搬走了?
陆宴舟如遭雷击,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拿出备用钥匙打开门。屋子里,空空荡荡。
除了几件笨重的大件家具,所有属于姜宁和安安的东西,都不见了。一股莫名的恐慌和愤怒,
瞬间席卷了他。那个女人,竟然真的敢走!她凭什么?她能去哪?他发疯似的跑下楼,
抓住张婶追问。张婶被他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说,好像看到姜宁往南锣鼓巷那边去了。
陆宴舟几乎是立刻就冲向了南锣鼓巷。他凭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在巷子里疯狂寻找。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在一方小小的院子里,
姜宁正温柔地给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喂饭,而他的儿子安安,就乖巧地坐在男人腿上,
开心地笑着。那画面,和谐得像一幅画,却刺得他眼睛生疼。那个女人,他的妻子,
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他的女人,才刚“离婚”,就带着他的儿子,和别的男人住到了一起!
还是个残废!一股巨大的羞辱和愤怒,冲昏了陆宴舟的头脑。他一脚踹开院门,
双目赤红地指着姜宁,怒吼道:“姜宁!你真行啊!”5巨大的踹门声和陆宴舟的怒吼,
打破了小院的宁静。安安被吓得一哆嗦,手里的勺子掉在了地上,小嘴一瘪,就要哭出来。
姜宁迅速回神,一把将儿子抱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然后才抬起头,
冷冷地看向门口那个状若疯虎的男人。“陆团长,你这是私闯民宅?”她的声音平静无波,
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陌生人。这种平静,比任何激烈的反抗都更能激怒陆宴舟。
“私闯民宅?”他气极反笑,几步冲到她面前,指着她怀里的安安,
又指了指一旁沉默不语的顾淮,“姜宁,我真是小看你了!为了跟我离婚,
你连野男人都找好了?还是个瘸子!你就这么作践自己,作践我的儿子?”他的话,
恶毒又伤人。姜宁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还没开口,一直沉默的顾淮却动了。他转动轮椅,
挡在了姜宁和安安面前,清瘦的身躯,此刻却像一座山。他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冷冷地看向陆宴舟。“我的院子,不欢迎疯狗。”他的声音不大,
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压和寒意。陆宴舟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