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赵三，一个给修仙门派跑腿的。
我这辈子接过最怪的单，就是给城东那个叫柳七的花店老板娘送货。
送的东西千奇百怪，有时候是“生骨土”，有时候是“龙血肥”，听着就邪乎。
柳七人长得好看，就是有点懒，看谁都像是看一棵准备移栽的植物。
我一直以为她就是个有点怪癖的凡人。
直到那天，青阳宗的少宗主带人来砸她的店，说看上她那盆“幽冥兰”了。
我抄起送货用的板砖，准备上去拼命。
柳七拦住了我，她只是对着那盆兰花吹了口气。
然后我看见，少宗主和他带了那群人的头顶上，齐刷刷地长出了一朵一模一样的幽冥兰。
从那一刻起，我知道，我的世界观，可能得按盆栽来算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花店老板娘，这是个植物人制造商！
我叫赵三。
是“御剑飞行”快递总站的一名光荣的、卑微的跑腿小哥。
说白了，就是给那些仙门大佬们送个信、跑个腿、买点东西的。
这活儿不好干。
运气好，碰上个大方的，能赏几块下品灵石。
运气不好，碰上个脾气差的，能让你御剑跑八百里地去买一包凡人吃的瓜子，还嫌你送慢了。
我干这行三年，见过不少奇葩客户。
但最怪的，还是城东开花圃的那个柳七老板娘。
她的单子，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回。
送的东西也怪。
“东海蛟龙的口水，三钱，要刚流出来的。”
“西山万年僵尸的指甲灰，一两，磨细点。”
“北境冰蚕的便便，半斤，得是风干的。”
每次我去那些邪门的地方取货，都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变成别人的炼丹材料。
可柳七给的钱多。
多到我愿意冒这个险。
今天，我给她送的是一袋“九幽生骨土”。
我也不知道这玩意儿是干啥的，反正黑乎乎的，还冒着丝丝凉气，隔着三层乾坤袋都能感觉到那股阴森劲儿。
我把飞剑停在花圃门口。
柳七的花圃叫“七叶”，就两间破木屋，一个大院子。
院子里种满了各种我叫不上名字的花花草草。
有些花长得比我还高，叶子跟门板似的。
有些草会发光，晚上路过跟进了鬼火现场一样。
柳七正蹲在院子里，拿着个小铲子，捣鼓一盆看起来快要死的仙人球。
她穿一身最普通的青布裙子，头发松松地用一根木簪子挽着。
阳光照在她身上，感觉她这个人都在发光。
好看是真好看。
就是看人的眼神，总让我觉得……
她不是在看我，是在看一棵葱。
或者一棵白菜。
“柳老板，你的土到了。”我把乾坤袋递过去。
她头也没抬，指了指旁边。
“放那儿吧。钱在石桌上，自己拿。”
声音挺好听，懒洋洋的，像没睡醒。
我把土放下，走到石桌边。
桌上放着一个小钱袋，鼓鼓囊囊的。
我数了十块中品灵石，剩下的放回原处。
她这人就是这样，给钱从不算，每次都扔一袋，让我自己拿。
一开始我还挺忐忑，生怕拿多了被她打死。
后来发现，她根本不在乎。
我拿好钱，准备走人。
“等等。”她突然开口。
我一激灵，站住了。
“赵三。”她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土，朝我走过来。
“是，柳老板。”我有点紧张，不知道她要干嘛。
她走到我面前，上上下下打量我。
那种眼神又来了。
不是看人，是看物件。
像个老木匠在看一块木头，琢磨着从哪下刀。
我被她看得发毛。
“你……”她伸出手，捏了捏我的胳膊。
“根骨还行。”
我一愣。
“就是灵力驳杂了点，跟大杂烩似的。”她又捏了捏我的肩膀，“底子还算干净。”
我更懵了。
这是干啥？菜市场挑猪肉呢？
“柳老板，我……”
“缺钱吗？”她问。
废话。
我不缺钱我干这个？
我点头。
“我这儿缺个浇花的。”她说，“一天一块中品灵石，干不干？”
我眼睛都直了。
一天一块中品灵石？
浇花？
我跑断腿一个月，运气好也就挣个三十来块。
“干！”我脱口而出，生怕她反悔。
“不过我有个条件。”她慢悠悠地说。
“您说！”我激动得搓手。
“以后不许再接别的单子了。”她看着我，“我这些花，不喜欢外面的味道。”
我犹豫了。
不接别的单，就等于把饭碗全压她一个人身上了。
万一哪天她不雇我了，我不得喝西北风？
柳七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
她笑了笑，走到院子角落，从一株开着七彩花朵的大树上，摘下来一片叶子。
她把叶子递给我。
“这个，算定金。”
那叶子晶莹剔透，拿在手里暖洋洋的，一股精纯的灵气钻进我身体里。
我感觉我卡了一年的炼气三层的瓶颈，当场就松动了。
我靠。
这是什么宝贝？
“想好了，就把这叶子吃了。”柳七说完，又蹲回去捣鼓她的仙人球了。
我捏着那片叶子，手都在抖。
就一片叶子，比我吃过的所有丹药都管用。
这要是天天在这浇花……
我不敢想了。
我把心一横，张嘴就把叶子塞进了嘴里。
叶子入口即化，一股热流瞬间冲遍我的四肢百骸。
轰的一声。
我，赵三，当场突破到了炼气四层。
我激动地看着柳七。
她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头都没抬。
“行了，明天开始干活吧。先把院子扫了。”
就在这时，花圃的破木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姓柳的！给老子滚出来！”
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的胖子，带着七八个家丁，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是城西钱家的那个傻儿子，钱富贵。
我认识他，城里一霸，仗着他爹是城主的小舅子，横行霸道。
钱富贵一眼就看到了柳七，眼睛里冒出贪婪的光。
“小娘子，本少爷看上你了，跟我回家，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就想去抓柳七。
我当时脑子一热。
我刚升职加薪，老板就要被欺负了？
这我能忍？
我抄起墙角的扫帚，一个箭步就挡在了柳七面前。
“钱富贵！你想干什么！”
钱富贵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哟，这不是跑腿的赵三吗？怎么，想英雄救美？”
他身后的家丁都哄笑起来。
“告诉你，今天这闲事你管定了！”我把扫帚一横，摆了个自以为很帅的姿势。
“给我打！”钱富贵不耐烦地挥挥手。
几个家丁朝我扑了过来。
我虽然刚突破，但他们人多势众，我哪里是对手。
没两下，我就被踹倒在地。
扫帚也断了。
我挣扎着想爬起来，一只脚踩在了我的背上。
是钱富贵。
“不自量力的东西。”他啐了一口，“今天本少爷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他抬起脚，准备朝我头上踹。
我闭上了眼睛。
完了，今天得交代在这了。
“唉。”
一声轻轻的叹息，从我身后传来。
是柳七。
我睁开眼。
看见柳七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她走到钱富贵面前。
钱富贵看着她，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小美人儿，想通了？”
柳七没说话。
她伸出手，轻轻地在钱富贵肥胖的身体上，点了一下。
就一下。
然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钱富贵的头顶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了一根绿芽。
绿芽飞速生长，开叉，长叶。
眨眼之间，一棵小小的仙人球，就从钱富贵的脑袋上长了出来。
上面还带着刺。
钱富贵傻了。
他的家丁也傻了。
我也傻了。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钱富贵脑袋上那棵迎风摇曳的仙人球。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钱富贵摸着头上的刺，疼得嗷嗷叫。
“没什么。”柳七的语气还是那么平淡，“就是觉得，你这块土壤，还挺肥沃的。”
“妖……妖法！你是妖怪！”一个家丁指着柳七，声音都在发抖。
柳七看了他一眼。
那个家丁的鼻孔里，瞬间钻出了两根豆芽。
“滚。”柳七说。
就一个字。
那帮家丁屁滚尿流地抬起还在惨叫的钱富贵，连滚带爬地跑了。
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柳七走到我身边，把我扶了起来。
“没事吧？”
我摇摇头，脑子还是一片空白。
“那个……钱富贵他……”
“哦，没事。”柳七说，“那颗仙人球，三天后会自动脱落。就是以后可能会有点……漏风。”
我看着她云淡风轻的脸。
突然觉得，一天一块中品灵石的工钱，是不是有点少了？
这活儿，好像比我想象的还要危险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