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七玄陌路嘉元城的夜,总是带着几分脂粉的甜腻和酒气的浑浊。
厉飞雨独坐在城南一家不起眼的小酒馆角落里,面前的粗陶碗中,劣质的烧刀子已经见底。
窗外细雨绵绵,打湿了青石板路,也打湿了这座城市的喧嚣。他习惯性地摸了摸腰间,
那里空空如也,曾经视若生命的银蛟战甲和那柄随他征战多年的长刀,
早已在离开七玄门的那一天封存。离开多久了?三年,还是五年?
时光在浑浑噩噩的醉意与刻骨铭心的清醒交替中,变得模糊不清。唯有那张清丽绝俗,
却冷若冰霜的脸庞,以及那句斩断他所有念想的话语,如同昨日般清晰。“厉师兄,
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请回吧。”墨玉珠的话音很轻,落在厉飞雨心上,
却比任何神兵利刃都要锋利。他知道,她口中的“道”,并非简单的正邪之分,
而是那条虚无缥缈,却让无数武林豪杰魂牵梦绕的——仙凡之隔。他,厉飞雨,
七玄门曾经的顶尖高手,名动镜州武林的“厉虎”,在她那位已然踏上仙途的妹妹墨凤舞,
以及那个他既视为挚友又暗藏竞争的韩立面前,终究只是个“凡人”。一杯烈酒再次下喉,
灼烧感从喉咙蔓延至胃腹,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他曾以为凭借手中之刀,
一身傲视同辈的武艺,足以在这江湖赢得尊严,甚至赢得美人倾心。
可当修仙者的飞剑法器划破长空,当那些玄妙的法术展现出凡人武学难以企及的威力时,
他所有的骄傲,都被击得粉碎。“嘿,听说了吗?城外五十里的黑煞教,
最近可是闹得沸沸扬扬。”邻桌几个江湖汉子的议论声,断断续续地传入耳中。“可不是嘛,
据说他们供奉的什么‘血神’,灵验得很,能赐予人超凡的力量!不少好手都投奔过去了。
”“超凡的力量?”厉飞雨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弧度。若在以前,
他对此等怪力乱神之说定然嗤之以鼻。可如今,见识过韩立那小子神出鬼没的手段后,
他对这世间是否存在超越武学的力量,再无怀疑。“不过那黑煞教行事诡异,
入教者需饮下‘圣血’,
性情大变者不在少数……”厉飞雨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陶碗粗糙的边缘。
力量……他现在最渴望的,不就是力量吗?一种能够打破凡俗枷锁,能够让他不再只能仰望,
甚至……能够有资格再次站在那个人面前的力量。哪怕这力量,来自深渊。
就在他心绪翻腾之际,酒馆门口厚重的布帘被猛地掀开,带着湿气的冷风灌入,
吹得油灯一阵摇曳。三名身着黑色劲装,胸口绣着一个狰狞血色鬼首图案的汉子走了进来。
他们眼神锐利,步伐沉稳,周身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与寻常江湖客截然不同。
酒馆内的嘈杂声瞬间低了下去,不少人下意识地避开了他们的视线。
为首一名面容阴鸷的中年汉子目光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角落里的厉飞雨身上。他径直走来,
毫不客气地在厉飞雨对面坐下,另外两人则一左一右,隐隐封住了去路。
“阁下就是‘厉虎’厉飞雨?”阴鸷汉子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厉飞雨眼皮都未抬,只是淡淡道:“厉虎已死,现在只有醉鬼厉飞雨。”阴鸷汉子咧开嘴,
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厉兄何必妄自菲薄?当年七玄门前,
厉兄一把快刀连斩野狼帮十三位香主,威风可是不减。我家教主对厉兄这等人才,
向来是求贤若渴。”“黑煞教?”厉飞雨终于抬眼,看向对方。他虽醉意朦胧,
但多年刀头舔血生涯练就的敏锐直觉仍在。这三人,给他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尤其是为首之人,其体内似乎蛰伏着一股不属于内力的、更加阴寒暴戾的能量。
“厉兄好眼力。”阴鸷汉子也不否认,“在下黑煞教血蝠使者。听闻厉兄离开七玄门后,
一直郁郁不得志。我黑煞教能予人所不能予,赐人所不能赐。只要厉兄肯入我圣教,
他日超凡脱俗,亦非妄想。”说着,血蝠使者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玉瓶,
轻轻放在桌上。玉瓶材质奇特,似乎能吸收光线,瓶身隐约有暗红色的纹路流动。
“此乃我教‘血神恩赐’,只需饮下,便可脱胎换骨,拥有超越凡俗的力量。
厉兄困于后天境界已久,难道就不想一窥先天的奥秘,甚至……触摸那长生之门吗?
”血蝠使者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厉飞雨的心脏猛地一跳。先天!长生!
这些词汇,对他而言曾经遥不可及,是只存在于传说和韩立那般“仙人”口中的境界。如今,
机会似乎就摆在眼前。他死死盯着那个黑色玉瓶,呼吸不由自主地粗重了几分。脑海中,
墨玉珠清冷的面容,韩立驾驭法器远遁的潇洒身影,交替闪过。
不甘、屈辱、渴望……种种情绪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内心。
超越凡俗……拥有足以匹配那份“仙缘”的力量……他缓缓伸出手,向那玉瓶探去。
血蝠使者眼中闪过一丝得色。然而,就在厉飞雨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玉瓶的瞬间,
他脑海中蓦然浮现出韩立曾经在一次酒后,看似无意提醒过他的话:“厉师兄,江湖路远,
人心叵测。有些力量,得来容易,代价却可能是万劫不复。切记,守住本心。”韩立那小子,
虽然有时候神神秘秘,让人看不透,但他的话,厉飞雨知道,往往蕴含着深意。
厉飞雨的手停滞在半空。他抬起头,醉意似乎消散了不少,
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代价是什么?”血蝠使者眉头微皱,随即笑道:“代价?
自然是厉兄的忠诚。入我圣教,永世不得背叛。”“只是忠诚?”厉飞雨冷笑一声,
“恐怕不止吧?我听说饮下‘圣血’者,性情大变,嗜血狂暴,与行尸走肉何异?
”血蝠使者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厉飞雨,休要给脸不要脸!教主看得起你,是你的造化!
这嘉元城内外,想得此恩赐者如过江之鲫!”“那便请使者另寻高明吧。”厉飞雨收回手,
端起酒碗,将最后一点残酒饮尽,意兴阑珊道,“厉某虽落魄,
却还不想变成只知杀戮的怪物。”“找死!”血蝠使者身后一名壮汉怒喝一声,
蒲扇般的大手带着一股腥风,直抓厉飞雨面门。这一抓快如闪电,指风凌厉,
显然蕴含了极其阴毒的外门功夫。厉飞雨看似醉醺醺地坐在那里,但在对方出手的刹那,
他眼中精光爆射!多年来在生死搏杀中磨练出的反应,让他几乎本能地做出了应对。
他并未起身,持碗的右手手腕一翻,粗陶碗底精准无比地撞向对方手腕脉门,
同时左手并指如刀,悄无声息地直刺对方腋下空档。动作简洁、狠辣,毫无花哨,
却是最有效的杀人技!“嗯?”那壮汉显然没料到厉飞雨醉态之下反应如此迅捷,变招不及,
脉门被碗底狠狠一撞,整条手臂顿时酸麻无力,而腋下要害更是被指风刺中,闷哼一声,
踉跄后退,脸上满是惊怒。血蝠使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冰冷的杀意:“好!
不愧是‘厉虎’!果然名不虚传。既然不愿入教,那便留你不得!”他猛地一拍桌子,
整个人如同鬼魅般飘起,五指成爪,指尖泛起诡异的黑红色,带着刺鼻的腥气,
抓向厉飞雨的天灵盖!这一爪之威,远胜刚才那名壮汉,爪风未至,
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已经笼罩了厉飞雨全身。厉飞雨心头一凛,知道遇到了真正的高手。
他不敢怠慢,体内后天巅峰的内力轰然爆发,身形向后急仰,同时一脚踢向桌沿,
木桌带着呼啸声撞向血蝠使者。“嘭!”木桌在血蝠使者的爪下如同纸糊般碎裂。
厉飞雨借力向后滑出数步,已然站定,身上那慵懒颓废的气息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久违的、如同出鞘利刃般的锋锐气势!尽管手中无刀,但他整个人,
便是一柄刀!酒馆内的其他食客早已吓得屁滚尿流,争先恐后地逃了出去。“内力不错,
可惜,依旧是凡俗之力。”血蝠使者狞笑一声,身上那股阴寒暴戾的气息愈发浓重,
黑红色的雾气开始在他周身缭绕,“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他双掌一错,
黑红色雾气凝聚成一道模糊的鬼首虚影,发出无声的嘶嚎,朝着厉飞雨扑来!所过之处,
空气都似乎变得粘稠、冰冷。厉飞雨面色凝重,他能感觉到那鬼首虚影中蕴含的诡异力量,
绝非普通内力所能抗衡。他深吸一口气,将毕生功力凝聚于双掌,便要硬接这诡异一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嗤!”一道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破空声响起。紧接着,
那气势汹汹的鬼首虚影如同被无形的利刃从中剖开,瞬间溃散成缕缕黑烟,消失无踪。
血蝠使者脸色骤变,猛地转头望向酒馆窗外:“谁?!”窗外雨声淅沥,夜色深沉,
空无一人。但厉飞雨却敏锐地察觉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淡淡神识,方才一闪而过。
那神识……带着一种他记忆深处的、属于某个人的清冷与强大。是她?还是……他?
厉飞雨的心,再次剧烈地跳动起来。血蝠使者惊疑不定地看了看窗外,
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厉飞雨,眼神变幻数次,最终冷哼一声:“厉飞雨,今日算你走运!
不过,你既已拒绝圣教,便是圣教之敌!好自为之!”说完,他不再停留,带着两名手下,
迅速消失在雨夜之中。酒馆内,只剩下满地狼藉和独立中央的厉飞雨。他缓缓抬起自己的手,
看着因为运功而微微泛红的掌心。刚才那诡异的一击,若非有人暗中相助,他即便能接下,
也必然身受重伤。凡俗之力……在那些超越凡俗的力量面前,果然如此不堪一击吗?
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迷蒙的雨夜,心中五味杂陈。黑煞教的威胁,暗中出手的神秘人,
还有那再次被勾起的、对力量的极致渴望……“韩立……墨姑娘……”他低声自语,
眼中颓废渐退,一股久违的火焰,开始在其中点燃,“这江湖,果然比我想象的,
要大得多啊。”他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腰间,第一次觉得,手中无刀,心中,亦不能无刀。
这嘉元城,不能再待了。黑煞教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他自己,也需要去寻找,
属于自己的答案,和力量。厉飞雨深吸一口带着湿冷雨气的空气,不再犹豫,
转身大步走入雨幕之中,身影很快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他的江湖路,从这一刻起,
拐向了一个未知却又充满可能的方向。前方的路或许更加艰险,但总好过在醉生梦死中,
磨尽曾经的锋芒。第一章 完第二章:残碑秘影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
溅起迷蒙的水雾。厉飞雨没有打伞,也无伞可打。冰凉的雨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
顺着脸颊流下,带来刺骨的寒意,却也让他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他脚步迅捷,
专挑阴暗狭窄的巷弄穿行,如同一条融入夜色的游鱼,小心地抹去自己留下的痕迹。
黑煞教在嘉元城势力不明,但观那血蝠使者的手段及其透露出的信息,绝非善与之辈,
他不得不防。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酒馆中那电光火石间的一幕。
血蝠使者那阴寒诡异的黑红雾气,以及那无声嘶嚎的鬼首虚影,都远超他对武学的认知。
那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更加直接也更加危险的力量体系。
而最后那悄无声息破去鬼首虚影的一击,更是神鬼莫测。
那熟悉的清冷神识……虽然他无法完全确定,但心底有一个声音在隐隐告诉他,出手之人,
极有可能就是墨玉珠!她为何会出现在嘉元城?是巧合,还是……一直在暗中关注着自己?
这个念头让厉飞雨心头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微弱的希冀,
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看穿落魄的难堪和更加深重的无力感。即便真是她,出手相助,
或许也仅仅是出于过往同门之谊,或者是因为她妹妹墨凤舞与韩立的关系,
而非他内心深处所渴望的那种……“痴心妄想。”厉飞雨自嘲地低语一句,
将这不切实际的念头压下。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并想办法提升实力。
没有力量,连自保都成问题,又何谈其他?他在城西一处早已荒废的土地庙暂时落脚。
庙宇残破,蛛网遍布,神像蒙尘,倒是暂时避开了雨势和可能的追踪。换下湿衣,
生起一小堆篝火,厉飞雨借着跳动的火光,开始整理自己目前的状态。内力修为,后天巅峰。
这在凡俗武林已是一流高手,足以开宗立派。但面对黑煞教那种诡异手段,
以及修仙者的飞剑法术,便显得捉襟见肘,难堪大用。武技招式,他自信不输于人。
七玄门的绝学,加上多年生死搏杀的经验,化繁为简,招招致命。
但这同样局限于“凡俗”的范畴。“必须找到出路。”厉飞雨眼神坚定。黑煞教那条路,
代价未知,风险极大,且与他心性不合,绝非良选。那么,剩下的途径……他想起韩立。
那小子资质平平,却能一步步踏上仙途,除了其本身心智过人、机缘巧合之外,
定然有其获取资源和信息的渠道。可惜,韩立如今行踪缥缈,仙凡殊途,想找他指点,
无异于大海捞针。“或许,可以从那些与修仙者有所关联,
却又并非完全脱离凡俗的地方入手?”厉飞雨沉思着。他曾听闻,
在一些大型坊市或者拍卖会中,偶尔会出现一些低阶修士所需的材料、残破法器,
甚至是某些基础的引气法诀,虽然大多真假难辨,或是鸡肋之物,但总归是一线希望。
嘉元城作为镜州大城,其地下交易市场或许能有线索。接下来的几日,厉飞雨改容易貌,
用一些江湖伎俩稍作掩饰,暗中在嘉元城几个知名的灰色区域打探消息。
他小心地避开可能与黑煞教产生交集的地方,
将目标主要锁定在那些流传着奇闻异事、或是出售各种“古籍”、“秘本”的摊贩和小店。
然而,收获甚微。大多数所谓的“修仙秘籍”都是粗制滥造的骗局,
或是些故弄玄虚的养生口诀,毫无价值。偶尔听到一些关于“仙人”的传闻,
也多是语焉不详,以讹传讹。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离开嘉元城,
前往更繁华的州府碰碰运气时,一个偶然的线索,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在城北一条僻静老街的旧书铺里。店主是个昏昏欲睡的老头,
店铺里堆满了散发着霉味的故纸堆。厉飞雨本是随意翻检,
却在一本介绍镜州地理风物的残破志异中,发现了一段模糊的记载。书中提及,
嘉元城往西百余里,有一处名为“落霞山”的荒僻山脉。传闻数百年前,曾有修士在此争斗,
山崩地裂,波及甚广。后来有樵夫在山中捡到过无法摧毁的金属碎片,
以及刻有奇异纹路的残碑。年代久远,此事早已被人遗忘,
那落霞山也因山势险峻、贫瘠荒凉,人迹罕至。
“修士争斗……奇异纹路……”厉飞雨心中一动。若记载属实,哪怕是数百年前的战场遗迹,
也未必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即便是残碑上的纹路,
或许也能从中窥得一丝修仙界的痕迹,总好过在此漫无目的地碰运气。风险固然有,
荒山野岭,可能存在未知的危险,
但也远比直接闯入那些被修仙者或类似黑煞教这等势力控制的区域要安全。下定决心后,
厉飞雨不再迟疑。他购置了些干粮、清水和必要的登山工具,
以及一柄市面上能找到的、质量尚可的精钢长刀。刀虽不如他昔日惯用之兵,但握在手中,
那熟悉的沉甸感,多少驱散了一些他心中因失去力量而产生的不安。三日后的清晨,
厉飞雨悄然离开了嘉元城,一路向西,朝着那荒凉的落霞山而去。落霞山名副其实,
山石嶙峋,植被稀疏,只有些低矮的灌木和顽强的杂草生长。山势陡峭,道路难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荒芜沉寂的气息。按照那本志异中模糊的方位描述,
厉飞雨在山中仔细搜寻了数日。他凭借过人的轻功和野外生存能力,穿梭于险峰幽谷之间,
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痕迹。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第五日午后,
当他攀上一处尤为陡峭、遍布风化碎石的斜坡时,在一片乱石堆的掩映下,
发现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洞口边缘光滑,不似天然形成,
倒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冲击贯穿所致。厉飞雨心中警惕,握紧了手中的长刀,内力暗运,
小心翼翼地步入洞中。洞口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山腹空洞,方圆约有数十丈。洞顶有裂隙,投下几缕微弱的天光,
照亮了洞内的景象。这里仿佛经历了一场浩劫。地面遍布深坑和裂痕,
四周石壁上布满了各种利器划刻和能量冲击留下的痕迹,虽然历经岁月风化,依旧隐约可辨。
一些散落的、非金非石的奇异碎片半埋在尘土之中,闪烁着黯淡的光泽。最引人注目的,
是洞穴中央,矗立着半截断裂的石碑。石碑材质不明,似玉非玉,似石非石,通体呈暗青色,
断口处参差不齐,只剩下约莫一人多高。碑身上,刻满了密密麻麻、复杂异常的奇异纹路。
这些纹路与厉飞雨所知的任何文字、图案都迥然不同,它们扭曲盘绕,看似杂乱无章,
却又隐隐蕴含着某种独特的韵律和规律。只是看着这些纹路,
厉飞雨就感到一阵轻微的头晕目眩,仿佛心神都要被吸入其中。他强稳住心神,走近石碑。
伸手触摸,碑体入手冰凉彻骨,且坚硬无比,以他后天巅峰的功力,运指如铁,
竟无法在上面留下丝毫痕迹。“这定然是修仙者之物!”厉飞雨心中笃定,升起一股兴奋。
他仔细观摩着碑上的纹路,试图理解其含义,却如同看天书一般,毫无头绪。他不甘心,
绕着石碑仔细观察。在石碑背面的底部,由于断裂和角度的关系,
被一些碎石和尘土覆盖了大半。他蹲下身,耐心地清理开那些碎石尘土。果然,
在石碑背面的最下方,他发现了些许不同。那里刻着的,并非上方那些复杂玄奥的纹路,
而是一种更加古朴、笔画简单的奇异符号。在这些符号旁边,
竟然还配套着一些看似是注释的、更加细微的……人体图形和气息流转的示意?
“这是……某种法诀的基础篇?”厉飞雨的心脏砰砰直跳。他虽不识得那些奇异符号,
但那人形图形和气息流转的路径,与武学内功心法的运行图示,竟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更加精细,涉及的经脉窍穴也更加繁复,
甚至包含了许多武学心法根本未曾涉及的神秘窍穴。他如获至宝,立刻摒除杂念,
凭借过人的记忆力,将那些符号、图形以及气息流转路径,一丝不差地强行记忆下来。
他知道,这可能是他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就在他全神贯注记忆之时,丝毫没有察觉到,
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阴影中,一双贪婪而残忍的眼睛,正无声无息地注视着他。
那是一个身形干瘦,穿着破烂黑衣的老者。他脸上布满褶皱,眼神却异常锐利,
手中握着一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淬毒匕首,气息收敛得极好,如同暗夜中的毒蛇。
待到厉飞雨将最后一点图示记入脑中,稍稍松懈的刹那——“嗖!”破空声骤响!
那黑衣老者如同鬼魅般暴起发难,淬毒匕首直刺厉飞雨后心!速度快得惊人,
角度更是刁钻狠毒,显然是蓄谋已久,务求一击必杀!
厉飞雨虽心神大部分沉浸在记忆图谱中,但多年生死边缘磨练出的危机预感救了他一命!
在匕首临体的前一瞬,他浑身汗毛倒竖,想也不想,身体本能地向侧前方猛地扑出,
同时反手一刀向后横扫!“嗤啦!”匕首划破了他背部的衣衫,带起一溜血花,
所幸入肉不深,但被划破的皮肤瞬间传来麻痹之感,显然匕首上淬有剧毒!“当!
”精钢长刀与那淬毒匕首相交,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厉飞雨只觉一股阴寒巨力从刀身传来,
震得他手臂发麻,长刀几乎脱手!他借势向前翻滚数圈,迅速拉开距离,持刀转身,
面色凝重地看向袭击者。“嘿嘿嘿……小子,感知倒挺敏锐。
”黑衣老者发出沙哑难听的笑声,舔了舔匕首上的血珠,眼神如同盯着猎物,
“乖乖把你记下的东西说出来,老夫可以给你个痛快。否则,让你尝尝万毒噬心的滋味!
”厉飞雨迅速运转内力,试图压制背后的毒素,却发现那麻痹感仍在缓慢蔓延,
内力运行也滞涩了不少。他心沉了下去,这老者武功诡异,力量阴寒,绝非普通江湖人,
恐怕也与那修仙界有些关联,其实力,似乎还在那血蝠使者之上!“你是黑煞教的人?
”厉飞雨沉声问道,试图拖延时间,寻找对策。“黑煞教?哼,
那些依靠外物、不入流的货色,也配与老夫相提并论?”黑衣老者不屑地嗤笑一声,
“老夫‘毒鸠’,乃百毒窟弟子!小子,看你身手不错,可惜遇到了老夫,识相的,
交出法诀!”百毒窟?厉飞雨并未听说过这个名号,但听其口气,
似乎也是某个修行邪门歪道的势力。“想要法诀?自己来看!”厉飞雨心知此事无法善了,
眼中厉色一闪,不再废话。他必须速战速决,否则毒素蔓延开来,必死无疑!他强提内力,
不顾经脉隐隐作痛,施展出七玄门绝学“幻影步”,身形一晃,化作数道残影,
手中长刀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直劈毒鸠面门!刀风呼啸,竟隐隐带着虎啸之音,
正是他成名绝技“虎煞刀法”的起手式——猛虎出柙!“雕虫小技!”毒鸠冷哼一声,
不闪不避,手中淬毒匕首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精准地点向长刀力道最薄弱之处。同时,
他左手袖袍一抖,一股淡淡的、带着甜腥气的五彩烟雾,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
厉飞雨心头警铃大作,知道这五彩烟雾定然是剧毒之物!他立刻闭住呼吸,刀势不变,
内力催谷到极致,刀身隐隐泛起白光,竟是打算以力破巧,硬撼对方!“轰!
”刀匕再次相交,气劲四溢,吹得地面尘土飞扬。厉飞雨闷哼一声,
只觉对方匕首上传来的那股阴寒力道如同跗骨之蛆,沿着手臂经脉侵入体内,
与背后的毒素里应外合,让他气血翻腾,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喷出。而对方的五彩毒烟,
虽然被他闭气避开大半,但仍有少许沾染到皮肤,传来灼痛和更深的麻痹感。
毒鸠也是身形微微一晃,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好小子!内力竟如此精纯刚猛!可惜,
中了老夫的‘五瘴散’和‘蚀骨寒毒’,你撑不了多久!”厉飞雨心知对方所言非虚,
自己的状态正在急剧下滑。视线开始模糊,手臂越来越沉重。难道今日真要葬身于此?不!
他厉飞雨纵横半生,岂能死得如此憋屈!他还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力量,
还没有……还没有再次站在那个人面前!一股不甘的怒吼在他心底咆哮!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毒素和伤势淹没的刹那,他眼角的余光,无意中再次扫过了那半截残碑。
碑身上那些原本毫无头绪的复杂纹路,在他此刻濒临极限、心神恍惚的状态下,
似乎……动了起来?不,不是纹路在动,而是他脑海中,
刚刚强行记忆下来的、那些基础符号旁的人形气息流转图,与石碑上方的复杂纹路,
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和联系!一种福至心灵般的感悟涌上心头!那些复杂纹路,并非装饰,
它们……它们似乎本身就是一种更加高深、更加玄妙的“行气图”!
是一种将天地某种能量引入体内,按照特定路线运转的法门!而他现在记忆的基础篇,
正是开启这法门的钥匙!求生的本能,超越了一切思考。
厉飞雨几乎是凭借着那股不甘的意志和突如其来的模糊感悟,下意识地,
开始按照脑海中那基础行气图的路径,尝试引导体内那即将涣散的内力,同时,
意念试图去勾连、去模仿那石碑上复杂纹路所蕴含的“势”!这并非真正的修仙法诀,
更像是一种拙劣的、基于武学根基的模仿和强行驱动。然而,就是这误打误撞的举动,
引发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嗡——!那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残碑,
似乎被这微弱且错误的“引子”所触动,其上方的复杂纹路,
骤然亮起了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毫光!与此同时,厉飞雨感觉到,周围空气中,
似乎有某种冰凉而锐利的气息,受到吸引,开始一丝丝、一缕缕地,透过他的皮肤毛孔,
强行钻入他的体内!这股气息与他熟悉的内力截然不同,更加霸道,更加精纯,
带着一种无坚不摧的锋锐之意!“庚金之气?!”毒鸠老者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
转化为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你……你竟能引动庚金之气?!这不可能!
你明明只是个凡人武者!”涌入体内的庚金之气虽然微弱,却如同在滚油中滴入了冷水,
瞬间与厉飞雨体内原本的内力,以及那些阴寒毒素发生了剧烈的冲突!“噗——!
”厉飞雨猛地喷出一大口黑紫色的毒血,只觉得浑身经脉如同被无数细小的刀片切割,
痛不欲生!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那股侵入体内的阴寒毒素,
竟被这霸道的庚金之气生生逼退、驱散了不少!背后的麻痹感和手臂的滞涩感,为之一轻!
虽然过程痛苦不堪,且这强行引气入体对他未经淬炼的经脉造成了不小的损伤,
但效果是显而易见的——他暂时压制住了毒素的蔓延,并且恢复了一部分行动力!“找死!
”毒鸠又惊又怒,他绝不能容忍一个凡人武者,在他面前得到这种机缘!他不再保留,
身形暴起,淬毒匕首带着凄厉的尖啸,幻化出数十道淬毒的幽蓝光影,
将厉飞雨全身要害笼罩!这一次,他动了真怒,势要将厉飞雨立毙当场!
厉飞雨眼中血丝弥漫,感受着体内那陌生的、撕裂般的痛楚与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崭新力量,
他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手中长刀再次扬起。这一次,刀身之上,
除了他自身残存的内力,竟隐隐附着了一丝极其淡薄、却锐利无匹的……淡金色毫芒!
第二章 完第三章:金煞初凝毒鸠老者攻势如潮,幽蓝匕首带起的数十道光影,
并非虚招,每一道都凝聚着阴寒的毒劲与凌厉的杀意,封死了厉飞雨所有可能的闪避路线。
他显然打算速战速决,不给厉飞雨任何熟悉和运用那丝诡异金芒的机会。面对这生死危机,
厉飞雨的心反而沉静下来。多年刀头舔血的经验告诉他,越是绝境,越需冷静。
体内经脉依旧传来被庚金之气切割般的剧痛,但与之相对的,
是那股驱散麻痹、带来短暂清醒的锐利气息,
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能斩断一切的微妙感知。他来不及细细体会这陌生的力量,
毒鸠的杀招已至!“吼!”厉飞雨发出一声低沉的虎啸,不再是凭借嗓门,
而是内力与那丝淡金色毫芒混合后,自然引动的气势爆发!他不再试图格挡所有攻击,
那是不可能的。他选择了最凶险,也最直接的方式——以攻对攻,以伤换命!
他脚下步伐变幻,身形猛地一侧,避开了刺向心脏和咽喉的数道致命幽光,
手中长刀却不管不顾,带着那一抹淡金色的微芒,化作一道凄厉的直线,直刺毒鸠的胸膛!
正是虎煞刀法中最为决绝的一式——舍身击!这一刀,凝聚了他残存的所有内力,
以及那丝不受控制、却锋锐无匹的庚金之气。刀锋所过之处,空气似乎都被割裂,
发出细微的嗤嗤声响。毒鸠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和恼怒。
他没想到对方在身中剧毒、经脉受损的情况下,
竟还能发出如此悍不畏死、甚至威力更胜从前的一击!那刀锋上的淡金色毫芒,
让他本能地感到一丝心悸。若是全盛时期,他自然有数种方法可以轻松化解,甚至反杀。
但此刻,厉飞雨这完全不顾自身防御、只求同归于尽的打法,打乱了他的节奏。电光火石间,
毒鸠不得不收回部分刺向厉飞雨要害的匕首幽光,手腕一翻,淬毒匕首精准地横架在胸前,
试图格开这决死一刀。“镪——!”刺耳至极的金铁交鸣声在山洞内炸响,
远比前两次碰撞更加激烈!这一次,厉飞雨没有被震飞。
他只觉刀身上传来的反震之力依旧巨大,但侵入体内的那股阴寒劲气,
却被附着在刀锋上的淡金色毫芒顽强地抵消了大半!而他手中的精钢长刀,
在与那淬毒匕首硬碰硬的交击点上,竟然没有立刻断裂,只是崩开了一个米粒大小的缺口!
毒鸠则感觉手腕剧震,匕首上传来的力道刚猛依旧,但更让他心惊的是,
一股极其细微、却无比锋锐的气息,竟然透过匕首,试图钻入他的经脉!
虽然他立刻运功将其逼出,但那一瞬间的刺痛和阻滞感,让他脸色再变。
“好诡异的金行之气!留你不得!”毒鸠杀心更炽,他知道,
绝不能让这小子再继续“感悟”下去,否则后果难料。他身形一晃,
如同鬼魅般绕着厉飞雨游走,不再硬拼,匕首挥舞间,带起更多五彩毒雾和刁钻诡异的攻击,
试图凭借更胜一筹的身法和用毒手段,慢慢磨死厉飞雨。厉飞雨压力陡增。
他强行引动庚金之气,本就对经脉造成了负担,
此刻又要应对无处不在的毒雾和神出鬼没的攻击,情况岌岌可危。
他只能凭借战斗本能和虎煞刀法的凶悍,苦苦支撑,身上很快又添了几道伤口,
毒素也在缓慢积累。但他没有放弃。在每一次格挡、每一次闪避、每一次挥刀的间隙,
他都在拼命回忆、感受、尝试理解体内那丝微弱却坚韧的庚金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