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十六岁那年,李默在数学竞赛获奖名单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却不知道这是他命运转折的开始。“默娃子,出来!看看谁来了!
”养父李老五在院子里粗声叫喊,声音里带着不寻常的兴奋。李默放下手中磨损严重的铅笔,
走出他那只有三平米的小房间。院子里站着两个陌生男人,西装革履,
与这个破败的陕北农村土房格格不入。他们打量着李默,眼神像在评估一头牲畜。
“这就是你家小子?听说书读得不错?”高个男人问道。“是是是,默娃子聪明着呢,
年年考第一。”李老五搓着手,脸上堆满罕见的笑容。当晚,
李默在柴房搬煤时偷听到了一切。“五千块定金,事成后再给五千。
带他去山西煤矿老板那儿,人家要个‘陪读’——其实就是挡灾的,听说那老板命里犯煞,
得找个聪明孩子挡灾。”陌生人的声音低沉,“下个月初三来接人。”李默的心沉入冰窖。
他知道“挡灾”是什么意思——村里前年有个女孩被带去给富商“挡灾”,
不到半年就传回死讯,说是意外坠楼。深夜,李默躺在硬邦邦的土炕上,
盯着裂缝纵横的屋顶。十年前,他被李老五从人贩子手中买来,
从此成了这个家的劳力、出气筒、和随时可以变现的资产。煤灰从屋顶簌簌落下,
落在他脸上。十六岁的李默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逃跑计划在暗地里展开。
李默首先去了村小唯一的电脑室,以帮老师整理资料为名,
查找到了最近的火车站距离这里180公里。他偷偷撕下墙上那张破旧中国地图的一角,
藏进鞋底。在帮邻村修房时,他捡到了一截生锈的钢锯条。每晚,他借着月光,
悄悄地锯着自己房间窗户上的木栏杆——那是王老五为防止他逃跑多年前钉上的。
离下个月初三还有二十天。一天下午,王老五醉醺醺地回家,身后跟着村里的懒汉王二狗。
“默娃子,出来!给你二狗叔倒酒!”李默顺从地端出酒瓶,低头听着两人胡侃。
“那山西老板真信这个?找个聪明娃就能挡灾?”王二狗大着舌头问。“信!怎么不信?
有钱人都信这个!说是他找人算过,得找个生辰八字合、脑子灵光的,
放在身边当干儿子养着,能替他挡血光之灾。”李老五猛灌一口酒,“那算命的说,
这孩子活不过三年,灾气太重,一般人扛不住。”李默的手一颤,酒洒在了桌上。
“小兔崽子,会不会倒酒!”李老五一巴掌扇过来,李默的嘴角立刻渗出血丝。第二章三年。
他只有三年可活,如果被带走的话。当晚,李默在煤堆后面发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孩。
她浑身是伤,瘦得脱形,脚踝上拴着铁链。
“我是被卖到邻村的...跑了出来...”女孩气若游丝。李默的心揪紧了。
他知道这个村子和大山里,有太多像他们这样的孩子——被买卖、被囚禁、被当作物件。
他偷偷给女孩送水和馍,用那把钢锯条试图锯开她脚上的铁链。但铁链太粗,
锯条只留下浅浅的痕迹。第三天夜里,女孩发起了高烧。李默冒险去村卫生所偷药,
却被李老五发现。“好啊你,学会偷东西了!还敢藏人!”李老五举着皮带,狠狠抽打李默。
“她快死了!得送医院!”李默第一次在挨打时反抗。“死了就扔后山!买来的货,
死了活该!”那一刻,李默就知道他必须逃离这个囚禁他十年的地方。不是独自逃跑,
而是要带着尽可能多的证据,让这个吞噬无数生命的黑暗村庄曝光于天下。
第一步:情报收集每天清晨四点,当李家村还沉浸在黑暗中,
李默就起床开始他雷打不动的学习——这是他唯一可以接触到村外世界的机会,
也成了他未来计划的掩护。在帮张老师整理学校图书室时,李默偷偷查阅了陕西省地图册,
记住了通往最近县城的三条可能路线:一条主干道,两条鲜为人知的山路。
他用自己削制的炭笔,在废纸背面绘制了简易地图。“默娃子,这么用功啊?
”张老师偶尔会关切地问。“老师,我想考上县中。”李默低头回答,半真半假。实际上,
他脑海中正在计算:如果每天夜里能秘密行进二十公里,需要九天才能到达县城。
他需要食物、水源、以及避开所有可能认出他的村民。
第二步:证据收集李默开始更加小心 地收集证据。
他用捡来的破相机零件自制了一个针孔摄像机——实际上只是一个伪装成煤块的暗盒,
但他学会了在无人时迅速用炭笔素描记录所见所闻。他画下了被铁链锁在窑洞里的四川女人,
记录了王老五与中间人的对话片段,
甚至偷偷统计了村里十年来“买来”的妇女儿童人数——二十七人,
其中八人已经“病故”或“意外死亡”。最危险的行动发生在一个雨夜。
李默趁王老五醉酒熟睡,溜进他的房间,
找到了一张购买契约的残片——上面有他的原名“林星”和模糊的日期。那一刻,
他的手抖得如此厉害,几乎拿不住那片破碎不堪的纸。
藏在三个地方:煤堆深处的塑料瓶、学校图书室的字典夹层、以及后山一棵老槐树的树洞里。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是他从村里老人那里听来的智慧。
第三步:体能准备李默开始偷偷进行体能训练。每天凌晨,当其他人还在熟睡,
他就在自己狭小的房间里做俯卧撑和深蹲。帮工时的重物搬运,成了他锻炼耐力的机会。
他测算过,从李家村到最近的有警察局的镇子,约180公里。如果一切顺利,
他需要连续行走至少五个夜晚。在帮邻村修建房屋时,李默偷偷收集了一些废弃的橡胶材料,
用它们加固了自己唯一的破旧布鞋。鞋底已经磨得几乎透明,但他无力更换,
只能想办法延长它的寿命。计划败露离预定逃跑日只剩三天时,意外发生了。
那是个闷热的下午,李默刚从村口小卖部帮工回来。李老五罕见地在家,而且异常清醒。
他坐在院子的矮凳上,手中把玩着什么。当李默走近时,
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李老五手中拿着的,正是他藏匿的一张路线草图!“这是什么?
”李老五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李默喉咙发紧,
大脑飞速运转:“是...是学校地理课的作业。”“作业?”李老五慢慢站起来,
“画的是去县城的路线?”不等李默回答,李老五猛地抓住他的衣领,另一只手粗暴地搜身。
自制指南针、还有他根据煤堆后面发现的女孩口述的零星地址,全部被翻了出来。“好啊,
好啊...”李老五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声音里充满危险的信号,“翅膀硬了,想飞了?
”李默第一次在养父眼中看到了杀意。“我不是你儿子!”不知哪来的勇气,李默突然大喊,
“你买了我!这是犯法的!”李老五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令人胆寒的大笑:“法?在这里,
老子就是法!”沉重的拳头落在李默的脸上,他感到鼻梁一阵剧痛,温热的血液喷涌而出。
接着是雨点般的踢打,落在他的腹部、背部、头部。“你以为你能逃得掉?
”李老五边打边吼,“每个想跑的,最后都服服帖帖!后山埋着的不听话的货色,
可不止一个两个!”李默蜷缩在地上,护住要害,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疼痛中,
他反而更加清醒——现在只有一个选择:提前行动,就在今晚。当李老五打累了,
把李默拖进柴房锁起来时,他没有反抗。黑暗中,他听着养父在门外加固锁具的声音,
嘴角却浮现出一丝冷笑。李老五不知道的是,那些被发现的证据,只是李默准备的副本。
真正的证据,早已安全地藏在别处。更重要的是,李默在刚才的殴打中,
趁机从王老五口袋里摸回了一样东西——那半张契约残片。此刻,它正紧紧贴在他的胸口,
像一团火,燃烧着他最后的希望。夜深了,村庄陷入沉睡。
李默从柴堆下摸出那截隐藏已久的钢锯条,开始锯断后窗的木栏。每一锯都小心翼翼,
每一锯都坚定无比。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他将从这扇窗户跃入未知的自由。
第三章柴房的后窗木栏在凌晨两点终于被锯断。李默小心翼翼地将锯断的木条取下,
放在一旁的干草堆上,动作轻得像在放置易碎的瓷器。
夜晚的李家村被一种近乎原始的黑暗笼罩,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远处闪烁,像疲倦的眼睛。
李默深吸一口气,从窗口钻出,落入冰冷的夜空气中。他的计划是在黎明前抵达后山,
找到藏在老槐树洞里的证据,然后沿着山脊线向西,避开所有可能遇到村民的路径。
他背着一个破旧布包,里面装着偷藏的三块干馍、一瓶水。第一步是穿过村中央的打谷场,
那里视野开阔但能快速接近后山入口。李默像影子一样在黑暗中移动,
利用每一个草堆和农具的阴影隐藏自己。
十年来的囚禁生活让他对这座村庄的每一寸土地都了如指掌。就在他即将穿过打谷场,
踏入通往山脚的那片玉米地时,一声尖锐的犬吠划破夜空。李默僵住了。
是李瘸子家的看门狗大黑,但它通常晚上都被拴着。“谁在那儿?”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是李老五的邻居李瘸子,他每晚都要起来照看他那病弱的老娘。李默迅速蹲下身,
隐藏在谷堆后面,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他听见李瘸子嘟囔着走近,
手中的手电筒随意地扫过场地。“大黑,瞎叫啥呢?”李瘸子嘀咕着,
光柱在李默藏身的谷堆前晃过。就在李默以为能侥幸躲过时,
一道更强的手电光从另一个方向射来。“咋回事?”是李老五的声音!他居然没睡在家里,
而是在外面的棚屋守夜——一定是担心李默逃跑。李默的心沉到谷底。他蜷缩在谷堆后,
连呼吸都几乎停止。“老五?你咋在外头?”李瘸子问道。“妈的,那小崽子不老实,
关柴房里了。”李老五的声音越来越近,“大黑叫得不对劲,肯定有情况。
”两条手电光在打谷场上交错扫视。李默知道自己藏不了多久,必须立即改变计划。
他悄悄向后退去,想绕到另一堆草垛后面。就在他移动的瞬间,一束光捕捉到了他的身影。
“在那里!”李老五大吼一声,脚步声迅速逼近。李默不再隐藏,拔腿就向玉米地冲去。
只要进入那片比人还高的玉米地,他就有机会甩掉他们。“抓贼啊!有人偷东西了!
”李老五精明地没有直接喊“李默跑了”,而是呼叫村民帮忙抓贼。在李家村,
偷盗是最不能容忍的罪行之一。刹那间,原本寂静的村庄苏醒了。一盏盏灯亮起,
一扇扇门打开,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李默拼命奔跑,
玉米叶像刀片一样刮过他的脸和手臂。他听见身后追赶的人越来越多,
火把和手电的光柱在夜空中交错。“在那边!”“往玉米地跑了!”“堵住西边路口!
”村民们熟悉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他们分成几组包抄过来。
李默感到一阵绝望——他精心策划的逃跑路线在村民的围堵下显得如此幼稚。
他突然改变方向,朝村小学跑去。也许,只是也许,张老师住在学校宿舍里,能帮他解围。
但命运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就在他冲出玉米地,踏上通往学校的小路时,
一只粗壮的手臂从黑暗中伸出,猛地将他绊倒。李默重重摔在地上,尘土呛入他的喉咙。
还没等他爬起来,几个村民已经压了上来,将他死死按在泥土中。
“翻过来看看是哪个贼娃子!”有人喊道。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脸抬起来。
火把的光照在他脸上,周围顿时一片寂静。“是...老五家的默娃子?
”有人难以置信地说。李老五气喘吁吁地赶到,一把揪住李默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拽起来。
“好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李老五一巴掌狠狠扇在李默脸上,“我养你十年,供你吃穿,
你倒好,偷了家里的钱想跑!”这指控是如此荒谬又如此精明。在村民眼中,
逃跑是不知感恩,偷窃更是罪加一等。李默嘴角流血,却倔强地抬起头:“我没偷钱!
我是要逃走,因为我是被他买来的!你们都知道!”人群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有些人不自在地移开目光,有些人则面露凶相。“胡说八道!
”李老五又是一拳打在李默腹部,“老子辛苦把你养大,你现在倒打一耙!
”李默痛得弯下腰,但仍艰难地说道:“我六岁时被他们拐来的!你们当中,
谁家没有买来的人?谁不知道这些肮脏事?”这话像一块石头投入死水,激起了涟漪。
几个村民交换着眼神,气氛变得微妙而危险。李老五察觉到了这种变化,
他一把扯住李默的头发,对众人说:“这娃子疯了,满口胡言。大家帮个忙,
我把他带回去好好管教。”没有人反对。在这个封闭的村落,
维护现有的秩序比追寻真相更为重要。李默被粗暴地拖拽着往回走。
在经过村中央那棵老槐树时,他抬头望向树冠,
知道那些证据仍然安全地藏在树洞中——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回到李家的院子,
李老五把李默狠狠摔在地上,转身闩上了院门。“你以为你能逃得掉?”李老五冷笑着,
从墙角拿起一根粗壮的麻绳,“今晚就让你知道,在这李家村,没人能违抗我李老五!
”李默蜷缩在冰冷的泥地上,看着养父一步步逼近。逃跑失败了,但他心中的火种并未熄灭。
相反,在经历了这次失败的尝试后,那簇火燃烧得更加坚定。当绳索捆绑他的手腕时,
李默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疼痛让他保持清醒,也让他记住这一刻的屈辱。
李墨坚信总有一天,他一定会成功。第四章柴房的门被一根粗铁链牢牢锁住,
唯一的窗户也被木板钉死,只留下几道缝隙,让稀薄的阳光和空气能够透入。
李默蜷缩在角落的草堆上,手腕和脚踝上粗糙的麻绳已经深深勒入皮肉,留下紫红色的淤痕。
“小畜生,看你还怎么跑!”李老五隔着门啐了一口,“乖乖等着山西老板来接人。
再敢耍花样,打断你的腿!”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李默才缓缓睁开双眼。
柴房里弥漫着霉味和尘土,他的目光在黑暗中逐渐适应,打量着这间更加严密的囚室。
绳子绑得很专业,是村里猎户常用的捆野猪的手法,越挣扎越紧。
李默放弃了立刻挣脱的念头,转而开始观察四周。透过木板的缝隙,他能判断出现在是清晨。
往常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在去往村小的路上,书包里装着前晚预习的课本。想到这里,
一阵尖锐的痛楚刺穿了他的胸膛——他再也无法去学校了。那天下午,
柴房的门被打开一条缝,一碗稀粥和半块窝头被推了进来。是李老五的妻子,
一个沉默寡言的女人,李默从未听她说过一句完整的话。“婶...”李默轻声叫道,
“帮我告诉张老师...”女人惊慌地摇头,迅速锁上门离开,
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惹祸上身。李默艰难地挪到门边,用被绑的双手勉强捧起粥碗。
浑浊的米汤映出他肿胀的脸庞和破裂的嘴角。他小口啜饮着,
不让一滴浪费——他需要保持体力,为了下一个机会。第三天,
李老五带着两个陌生男人走进柴房。李默立刻认出其中一人就是之前来过的中间人。
“就这个?怎么打成这样?”陌生人皱眉。“不听话,想跑。不过脑子确实灵光,
年年考第一。”李老五赔笑。那人走近,捏住李默的下巴左右打量:“伤不碍事吧?
老板可不要脸上有疤的。”“放心,皮外伤,几天就好。”李默死死盯着对方,
一字一顿地说:“我不会跟你们走的。”中间人愣了一下,随即冷笑:“小子,到了这儿,
由不得你。”他转向王老五,“看紧点,初八来接人。要是出了岔子,你一分钱也别想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