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众目睽睽之下的心碎毕业晚会的礼堂,浮光掠彩,人声像是隔着一层水传来,
模糊而喧嚣。苏晴攥着裙角,站在光影交织的角落。这条唯一的连衣裙,被她反复搓洗,
已泛出苍白的旧色,此刻却紧紧包裹着她剧烈的心跳。目光在攒动的人头里焦急地逡巡,
寻找那个承诺会给她一个答案的少年。然后,她看见了他。他立在礼堂另一端的光晕中心,
身侧却依偎着一个陌生女孩。女孩一袭华服,笑容明媚,手指亲昵地缠着他的臂弯。
周围是此起彼伏的起哄声。陆辰,别装傻,你跟苏晴到底怎么回事?天天一起上下学,
我们都看着呢!一个高亢的男声带着戏谑响起。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
苏晴看见陆辰的脊背几不可查地僵直了一瞬,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骨节泛白,又缓缓松开。
他抬起眼,目光掠过她所在的方向,像掠过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最终落回提问者脸上,
唇边甚至牵起一丝淡漠的弧度:不过是邻居家的妹妹,照顾她是可怜她。
“轰——”世界在苏晴耳边炸开,又瞬间归于死寂。所有斑斓的光,嘈杂的声,
都褪成黑白默片。只剩下他那张熟悉到刻入骨血的脸,和那句轻飘飘却足以将她凌迟的话语。
邻居……可怜……原来那些她视若珍宝的朝夕相伴,那些深夜巷口的窃窃私语,
那些他笨拙递过来的糖果和雨伞,都只是他高高在上的施舍。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过那道由目光和窃语组成的人墙的。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
疼痛尖锐而清晰。陆辰,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抖,带着濒死般的挣扎,你刚才说的,
是真的吗?她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那片深潭里找到一丝裂痕,一丝被迫的苦衷。
没有。他只是移开了视线,紧抿的唇线像一道冰冷的铁闸,将她所有微弱的希望彻底封死。
那沉默比最恶毒的诅咒更残忍。它无声地宣告,她那些隐秘的欢喜,小心翼翼的靠近,
乃至整个兵荒马乱的青春,都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四周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针,
密密麻麻扎在她裸露的皮肤上,让她无所遁形。巨大的羞辱和灭顶的心痛海啸般袭来,
几乎将她击垮。她用尽最后力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要将这个陌生的他烙进灵魂,
然后猛地转身,撞开人群,逃离了这个让她呼吸不过来的炼狱。
第二章 埋葬过去夜风裹挟着河水的腥气,吹在脸上,又冷又黏。苏晴跪在老槐树下,
像一尊失去灵魂的泥塑。手指疯狂地挖掘着泥土,指甲翻起,渗出的血珠混着黑泥,
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心里的那个窟窿,正呼呼地灌着冷风,吞噬了所有知觉。终于,
指尖触到那冰凉的、圆润的玻璃壁。她将它捧出来,月光吝啬地洒下,
映出瓶子里那两张卷曲的纸条。一年前,他们郑重地将它埋下,约定在奔赴各自未来前,
一起开启。苏晴,你的愿望是什么?我希望永远和陆辰在一起!你呢?
我的愿望是……希望苏晴的愿望都能实现。少年清朗的嗓音犹在耳畔,
带着让她心安的暖意。苏晴看着瓶中属于陆辰的那张纸条,积蓄已久的泪水终于决堤,
大颗大颗砸落,在瓶壁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渍。什么永远,什么实现愿望……都是假的!
不过是他心血来潮的怜悯,是她自作多情的妄想!她死死攥着瓶子,
纤细的手臂因极致的用力而剧烈颤抖。是留着它,时刻警醒自己曾经有多愚蠢?
还是彻底毁掉,连同那颗不争气的心一起,葬在这冰冷的河底?最终,
一声压抑的、如同幼兽哀鸣般的哽咽从喉咙里溢出。她用尽全身力气,
像是要甩脱整个不堪的过去,将许愿瓶狠狠掷向河心。“噗通”一声闷响,
瓶子被黑暗的河水瞬间吞噬,连同她所有关于爱的信仰与憧憬,一起沉入无声的深渊。
她瘫软在河岸边,任由泪水肆意流淌,直到眼眶干涩,再也流不出一滴。过了许久,
她才撑着麻木的双腿站起身,眼神里只剩下一种被烈火灼烧过的、冰冷的灰烬。
回到那个寂静的家,她拿出手机,屏幕的冷光映亮她毫无血色的脸。
找到那个熟悉到闭眼都能按出的号码,微信,QQ……指尖悬在删除键上,停顿了三秒,
然后,像斩断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般,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决绝,一个一个,彻底删除。
做完这一切,她打开电脑,屏幕的光照亮她空洞的双眼。志愿表上,
原本与陆辰约定的、位于本城的顶尖大学,被她毫不犹豫地删除,
替换成了千里之外、一个以风雪著称的北方城市院校。第三章 七年后的交锋七年后。
“辰科科技”年度最大设计项目招标会现场,空气里弥漫着精英式的紧张与克制。
苏晴站在宽阔的演讲台上,一身剪裁精良的白色西装套裙,勾勒出她纤瘦却挺拔的身姿。
她身后的巨幕PPT正展示着“晴空设计工作室”的方案,冷硬的现代线条中,
巧妙编织进温暖的生活肌理,令人惊艳。……因此,我们的核心理念,
是在科技构筑的理性框架内,锚定‘家’的情感记忆与人文温度。
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清晰,冷静,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性。台下,评委席正中央,
辰科科技的创始人兼CEO陆辰,微微倾身,凝神听着。
当苏晴展示到核心概念图——一个融入老城区街巷记忆的公共空间时,他的目光骤然凝固,
指间那支价值不菲的定制钢笔,“啪”地一声,失态地掉落在光洁的桌面上。
他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她。尽管七年时光将她打磨得成熟、清冷,
眉宇间那份独特的执拗与清澈,却如同烙印,深深刻在他心底。只是,
那双曾经盛满全然的依赖和星光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壁垒森严的平静,锐利得让他心口发涩。
苏晴也看到了他。她的陈述出现了半秒极其细微的凝滞,握着激光笔的指尖收紧至泛白,
但下一秒,她用更流畅、更快速的语速覆盖了过去,仿佛那只是技术性的短暂卡顿。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将全部注意力投注在方案阐述上。内心却已地动山摇。
他怎么会在这里?辰科科技的创始人……原来在她埋头苦读、拼命工作的这些年,
他已悄然站上了她需要仰望的云端。讲解在掌声中结束。陆辰第一个站起身,
目光如实质般锁住她:苏设计师的方案令人印象深刻,不知会后是否可以邀您详细探讨?
苏晴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的翻江倒海,迎上他复杂难辨的目光,
唇边扬起标准而疏离的弧度:当然,感谢陆总给予机会。具体时间,
我的助理会与贵司秘书处协调。语气是纯粹的公事公办,听不出丝毫过往波澜。
第四章 试探与防御三天后,辰科科技顶层总裁办公室。
苏晴带着细化的方案前来进行深度沟通。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天际线,
办公室内气氛却微妙得近乎凝滞。陆辰几次将话题引向私人领域:苏晴,关于当年……
陆总,苏晴毫不犹豫地截断他的话头,目光专注地落在摊开的图纸上,
我认为我们还是先聚焦于B区动线的潜在冲突点,这里可能需要结构调整。她拿起笔,
在图纸上利落地划出一道清晰的痕迹,动作干脆,不留余地。
陆辰看着她如同铜墙铁壁般的防御姿态,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将涌到嘴边的话强行咽回,
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整个会议,他数次尝试撬开一丝缝隙,
都被苏晴不着痕迹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挡回。她只谈参数、流程、用户体验,
只用“陆总”这个冰冷的称谓隔开彼此的距离,仿佛他们真的是初次相识的甲方与乙方。
等项目顺利落地,或许我们可以找个时间……会议临近结束,陆辰再次开口,
带着不易察觉的希冀。陆总,苏晴利落地合上文件夹,站起身,甚至没有看他,
后续工作我会全力跟进。如果没有其他专业层面的问题,我就不多打扰了。她微微颔首,
姿态无可挑剔,然后转身,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稳定、清晰,
一步步踏碎了他试图重建联系的企图。陆辰望着那扇被她轻轻带上的、厚重的大门,
缓缓靠向椅背,抬手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挽回一颗破碎的心,
远比在商界开疆拓土要艰难千百倍。第五章 不期而遇的挑衅一个慵懒的午后,
苏晴常去的那家僻静咖啡馆。她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建模软件凝神思考,
一道优雅的阴影笼罩下来。抬头,
撞见一张妆容精致、眉眼间带着隐隐傲气的面孔——是那次招标会上,
始终坐在陆辰身旁的女人。苏晴设计师,幸会。林薇自顾自在对面落座,
将手中的限量款手包随意置于桌角,仿佛那是她身份的延伸,我是林薇,
辰科的深度合作伙伴,也是陆辰的……老朋友。她在“老朋友”三字上刻意拖长了音调,
笑容里浸满了意味深长。苏晴平静地合上电脑,目光淡然:林小姐,有事请讲。
没什么要紧事,只是听说苏设计师与陆辰是旧识,林薇慢条斯理地搅拌着面前的咖啡,
银匙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陆辰这个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念旧,心肠软,
对过去的人和事总难免多几分不必要的关照。希望苏设计师……不要误会才好。
这话语里的优越感与暗示,几乎扑面而来。苏晴的心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泛起微麻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