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为了那个夏天的变数,从命运的河流中挽救了本应凋零的白裙少女。她遗忘了伤痛,
在北海道的初雪中重生,而我守护着被改写的秘密,
看着故乡的旧友在时光的褶皱里与阴影共存。直到札幌大教堂的钟声响起,白纱胜雪,
所有未完成的告别终于得以安放。第一缕阳光透过未曾熟悉的窗户纸格,
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是在一种混合着榻榻米草席清香和淡淡霉味的气息中醒来的。
头痛欲裂,像是记忆被强行塞进了不属于自己的容器。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略显陈旧的木质天花板,以及墙上张贴的略微泛黄的动漫海报。我猛地坐起,
环顾四周——书桌上散落着课本和笔记,一件叠放整齐的男生校服放在床头,
袖口有轻微的磨损痕迹。这不是我的房间。心脏骤然收紧,
我跌跌撞撞地扑向墙边那面旧镜子。镜子里映出的,
是一张清秀却带着几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郁的少年面孔,柔软的棕发,
眼角微微下垂——这是宿海仁太的脸。
一个荒谬又令人心悸的认知击中了我:我穿进了《未闻花名》的世界。而更让我浑身冰凉的,
是随之涌来的、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明天,那个阳光灿烂得刺眼的午后,
本间芽衣子,大家亲爱的“面码”,会在那条熟悉的河边,为了捡回被水冲走的纸张,
失足滑落,生命永远定格在那个夏天。现在,距离那个无法挽回的时刻,
还有不到二十四小时。______“仁太?你今天怎么了?感觉好奇怪哦。
”一个清脆、带着些许稚气,如同夏日风铃般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转过身,
看见了本间芽衣子——面码。她就站在几步开外,
午后的阳光为她银白色的短发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身上穿着那件我或者说,
仁太的记忆无比熟悉的、略显宽松的纯白色连衣裙,方形的领口,简单的剪裁,
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像一朵初绽的小白花。这抹白色在夏日的绿意中显得格外醒目,
仿佛凝聚了所有的纯粹与无邪。她歪着头看我,
那双湛蓝如最高远晴空的眼睛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困惑和关切,清澈得能一眼望到底,
不掺一丝杂质。这就是面码,她的心思永远写在脸上,快乐就是快乐,疑惑就是疑惑,
简单直接得让人心疼。我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可能弄疼了她。
掌心传来她温热的体温,如此真实,如此鲜活,提醒着我她的存在。不能再失去了,
绝对不能再有一次。那抹刺眼的白色,绝不能消失在冰冷的河水中。“今天,
”我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不要去河边。无论如何,都不要去。”“诶?
可是……”面码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扇动,显得更加为难了,
“我和超和平busters的大家约好了呀,要一起去河边找新的秘密基地呢!
同学都会来的……” 她说话的语气总是带着一种天然的、试图让所有人都开心起来的期盼,
仿佛拒绝别人的请求是件非常困难的事。“不行!”我打断她,
语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焦躁和强硬,“就今天,听我的,别去。随便找个理由,
就说……就说你身体不舒服。”面码看着我,那双清澈的蓝眸里映出我紧绷的脸。
她似乎被我的态度吓到了,嘴唇微微翕动,
像是不明白为什么一向温和或者说颓废的仁太会突然这样。但最终,
那份对“仁太”全然的、近乎盲目的信任战胜了疑惑。她轻轻点了点头,
露出一个略带安抚意味的、小小的,甚至有点笨拙的笑容:“嗯,好吧。
既然仁太这么说……那我不去就是了。” 她总是这样,优先考虑别人的情绪,
哪怕自己并不完全理解。我几乎是半强迫地、带着她绕开了通往河边的那条小路。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在我们脚下投下晃动的光斑。我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也能感觉到面码手腕脉搏的轻微跳动。她还在这里,还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那身白色的连衣裙在树荫下忽明忽暗,像一只随时可能飞走的白色蝴蝶。就在我们拐过街角,
将那条波光粼粼的、潜藏着致命危险的河流彻底抛在身后的瞬间,
远处隐约传来了其他伙伴们熟悉的呼喊声:“面码——仁太——你们在哪里?
”是雪集清亮中带着些许傲气的声音,似乎还有波波那总是元气满满的嚷嚷,
以及鹤子温和的询问。那一刻,混合着巨大庆幸和沉重负罪感的浪潮席卷了我。历史,
在我这个不请自来的闯入者干预下,已经被强行扭转了方向。面码的生命得以延续,
但随之而来的涟漪会如何扩散,我一无所知,只觉得脚下踏着的土地,仿佛也变得虚幻起来。
______改变命运的代价,往往比想象中更为隐秘和巨大。面码得救的一周后,
一个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消息传来:面码的父亲因为工作的紧急调动,
需要举家搬迁到遥远的北海道札幌。离别,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骤然降临。分别前夜,
我们六个超和平busters的成员,
聚在了那个充满回忆的秘密基地——山坡上那座废弃的小木屋里。
夏夜的微风带着青草的气息吹入,月光如水银般泻在地板上。面码抱着膝盖坐在我旁边,
依旧穿着她喜欢的白色连衣裙,在月光下,那白色仿佛在微微发光,
让她看起来像个随时会回归天国的精灵。她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丝迷茫:“仁太,
我最近……总觉得怪怪的。好像忘记了很多很多非常重要的事情。看到大家在一起的时候,
心里会突然变得酸酸的,胀胀的,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为什么。
” 她表达困惑的方式也很直接,不会拐弯抹角,只是坦诚地诉说着自己的感受。
我的心猛地一沉。拯救了她的生命,却似乎让她付出了部分记忆的代价。
是因为我强行改变了“注定”的轨迹吗?
那些与她“死亡”紧密相关的、过于沉重的集体记忆,被她的潜意识选择性地封存或遗忘了?
我看着她月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和脆弱的侧影,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可靠:“可能……只是一些不愉快的梦吧。没关系,
想不起来就不要勉强。我会……我会帮你记住所有重要的事情。” 这句话说出口,
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承诺的分量。第二天,火车站台。
空气中弥漫着离愁别绪和火车喷出的白色蒸汽。
面码换上了一身整洁的、带着小翻领的浅蓝色连衣裙,不再是那身标志性的白色,
仿佛预示着一种新的开始。她依次拥抱每一个伙伴。轮到雪集时,他身体僵硬了一下,
俊秀的脸上表情复杂,最终只是别过脸去,生硬地说了句“保重”。鹤子低着头,
紧紧回抱了面码一下,然后迅速松开,我清楚地看到有泪珠从她脸颊滑落,
滴落在水泥月台上,留下深色的印记。波波则努力维持着大大的笑容,
拍着胸脯说“放心啦面码,我们会去看你的!”,但那笑容的弧度却带着勉强,
比哭更让人难受。只有我明白,他们此刻的悲伤,并不仅仅源于即将到来的地理上的分离。
漫在空气中——那是为着一个从未发生、却如同幽灵般盘踞在每个人心头的“死亡”而默哀。
面码活着,但那个夏日午后可能发生的悲剧阴影,却已经以一种扭曲的方式,
烙印在了留下的人心里。那身换下的白裙子,仿佛成了一个隐晦的符号。
______札幌的冬天来得早,雪下得很大,整个世界银装素裹。面码在新环境里的生活,
并非一帆风顺。她在信里写道:札幌的雪好厚哦,踩上去咯吱咯吱的。新学校很大,
同学也很多,但是……大家好像都有自己的小圈子。有人说我总看着天空发呆,说我很奇怪。
仁太,我是不是真的……把什么特别特别重要的东西丢在以前的那个小镇了?
有时候夜里醒来,心里空落落的。 即使在新环境,她依然保持着写信的习惯,
用稚嫩却真诚的文字分享生活,这份坚持本身就是她性格的一部分。
我每周雷打不动地给她回信,用笨拙却真诚的笔触告诉她小镇的变迁,
告诉她鹤子凭借出色的能力当上了学生会长,雪集还是那样优秀又别扭,
波波开始系统学习绘画,梦想成为插画家。
我事无巨细地描述着超和平busters每一个成员的近况,试图用这些鲜活的日常,
填补她记忆中的空白,将她与过去的世界重新连接起来。
但我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所有可能与“河”、“水”、“意外”相关的词汇,
那个改变一切的午后,成了我独自守护的、不能言说的秘密。春天来临的时候,
面码的信里终于多了些明亮的色彩。
她兴奋地描述着和班里新认识的朋友——开朗活泼的美嘉和文静细心的小遥,
一起去圆山公园赏樱的经历。随信附上的照片上,她站在纷飞的樱花雨中,
穿着一件淡粉色的毛衣和格子裙,笑容明媚,看起来真的很快乐。只是,
当我仔细看进她的眼底深处时,似乎仍能捕捉到一丝难以名状的、淡淡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