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通往地狱的门,是我亲手锁上的。我曾以为门外是仇人,是背叛,是觊觎我食粮的豺狼。
于是我坐在堆积如山的罐头和饮水旁边,隔着厚重的合金钢板,欣赏他们绝望的哀嚎。
我喝着热咖啡,吃着烤牛排,将他们的挣扎当作末日里最精彩的戏剧。我以为我赢了,
赢得了生存,赢得了复仇的快感,赢得了这个世界上最坚固的堡垒和最丰盛的物资。
直到很久以后,门外彻底安静下来。我才恍然大悟。我反锁的,不是我的仇人。
而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支前来拯救我的队伍。他们拼死保护的,不是我这个人,
我无意中从五金店顺走的、那个被我当成废铁扔在角落的银色手提箱——启动“天光系统”,
驱散末日灰雾的唯一希望。原来,我才是那个需要被拯救的坏人。
第 1 章水泥地的冰冷触感从后背传来。我猛地睁开眼。
消毒水和廉价香皂混合的气味钻进鼻子。很熟悉,是我用了三年的洗衣粉味道。我坐起来,
看着自己的双手。没有冻疮。没有被铁丝划破的伤疤。指甲缝里干干净净。
周围是那间我住了五年的出租屋。墙皮脱落得像一块块干裂的田地。
桌上还放着半碗没吃完的泡面,面条已经胀得发白。我拿起枕边的手机,屏幕亮起。
时间:8月23日,上午9点15分。我的呼吸停了一下。我记得这个日期。三天。
距离那场席卷世界的灰雾降临,还有三天。我不是死了吗?在那个废弃的防空洞里,
被活活饿死的。最后几天,我连啃自己皮鞋的力气都没有了。脑海里,段融那张脸一闪而过。
他带着人堵在防空洞唯一的出口。那张脸上混杂着焦急和失望,我当时觉得,
那是一个背叛者最虚伪的表演。“戈临!把东西交出来!那不是你一个人的!
”他当时是这么喊的。我把最后一点食物死死抱在怀里,像疯狗一样冲他们咆哮。我站起身,
走到窗边。楼下车来车往,小贩在叫卖,一切都还正常。阳光有点刺眼。但我知道,三天后,
这里会变成地狱。灰色的雾气会从地底冒出来,吞噬一切。人们会咳嗽,会流血,
最后变成在雾里游荡的怪物。蚀骸。我们后来管它们叫这个名字。我重生了。
回到了末日开始的三天前。心底没有狂喜,只有一种冰冷的平静。这一次,不会再有背含。
不会再有饥饿。我要囤积最多的物资。建起最坚固的堡垒。这一次,当段融再找上门时,
那扇门会锁得死死的。我迅速盘点了一下自己的全部家当。银行卡里有七万三千块,
是我工作几年攒下的全部积蓄。还有一张额度五万的信用卡。十二万三千块。足够了。
我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开始行动。第一步,不是去超市,而是找一个完美的藏身之处。
脑子里刚闪过“坚固、隐蔽、空间大”这几个词,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出现了。
像是指南针的指针在脑海里轻轻晃动,指向了城西的方向。物资直觉。
这是我重生后唯一多出来的东西。它很微弱,只能在我迫切需要某样东西时,
给出一个模糊的方位。我立刻穿上衣服,冲出出租屋。我没去城西,
而是先去了城东最大的一家超市。末日初期,最重要的不是食物,而是水。纯净水。
我推着一辆巨大的购物车,直接冲向饮用水区。
成箱的矿泉水、纯净水被我像搬砖一样扔进车里。很快,第一辆车就满了。我又推来第二辆,
第三辆。超市的理货员看着我,眼神像是看一个疯子。“先生,您这是……”“单位团建。
”我头也不回地撒谎。就在我把第五箱水扔进购物车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戈临?”我的身体僵住了。这个声音,我到死都记得。我缓缓转过身,看到了段融。
他穿着一身干净的休闲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和我记忆里那个在灰雾中满身污泥、冲我大吼的男人判若两人。他看到我满满几车的饮用水,
愣了一下,随即关切地走上前。“你这是怎么了?遇到什么困难了?需不需要帮忙?
”我看着他。看着这张虚伪的脸。上一世,他也是这样。总是装出一副老好人的样子,
帮我解决了不少麻烦,取得了我的信任。所以当末日来临,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和他组队。
结果呢?我所有的物资,都成了他和他那帮兄弟的。而我,像垃圾一样被丢在防空洞里等死。
我的内心在冷笑,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不用。”我说完,推着满满的购物车,
故意从他身边挤过去。车轮重重地撞在他的小腿上。他“嘶”地吸了口冷气,却没有生气,
反而追上一步。“戈临,你听我说,最近可能会有……”我猛地停下脚步,回头死死盯着他。
“离我远点。”我的眼神一定很吓人。他脸上的关切僵住了,剩下一种错愕和不解。
我不再理他,推着车走向收银台,消失在货架尽头。段融,这辈子,游戏规则该换换了。
第 2 章结账的时候,收银员的表情比见了鬼还精彩。光是水,我就买了整整八千块钱的。
还有压缩饼干、罐头、方便面,我把零食区所有高热量的巧克力和牛肉干都扫空了。
“先生……您确定这些都要吗?”“刷卡。”我把卡递过去,看都没看她。
身后传来窃窃私语。我能感觉到段融的目光还落在我身上,充满了探究和困惑。
随便他怎么想。一个死人,不需要理解活人的世界。付完钱,我叫了超市的付费送货服务,
把地址写成了一个临时的、废弃的仓库。然后我打车直奔城西。
脑子里的那个“指南针”越来越清晰。最终,它指向了一片荒凉的郊区。
这里曾经是个工业园,后来废弃了。杂草长得比人还高。在一片废墟的尽头,我找到了它。
一个半地下的废弃冷库。它原本是用来储存肉制品的,墙体用的是加厚的钢筋混凝土,
外面还包着厚厚的保温层。最重要的是,它只有一扇门。
一扇巨大的、铁灰色的、像银行金库一样的合金门。我找到了冷库的产权所有者,
一个濒临破产的食品公司老板。我告诉他,我要租这里当仓库,存放一批昂贵的电子元件,
租期五年。我直接把剩下的六万块钱拍在他桌子上。“这是定金。现在就签合同。
”老板看着钱,眼睛都直了。他大概觉得我是个傻子,但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合同签得很顺利。拿到钥匙的那一刻,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这就是我这辈子的堡垒。
接下来是疯狂的采购。信用卡里的五万块,被我刷得一干二净。我去了最大的五金建材市场。
发电机,要柴油的,静音的,我买了两台。柴油,我用几十个巨大的塑料桶,买了整整三吨,
藏在冷库最里面的一个隔间。太阳能电池板,铺满了冷库的整个屋顶。配套的蓄电池,
我买了二十组。钢板、角铁、水泥、电焊机……我把一个小型建筑队需要的材料都备齐了。
然后是生活物资。米、面、油、盐,按吨买。各种肉类罐头、水果罐头、蔬菜罐头,
我清空了三家批发市场的库存。药品。
感冒药、消炎药、抗生素、绷带、消毒酒精……我跑了十几家药店,
谎称是给一个偏远地区医疗队采购的。衣服,从内裤到羽绒服,每个尺码来十套。
甚至连卫生纸,我都囤了能用上百年的量。我的“物资直觉”在这个过程中帮了大忙。
每当我想找某样东西时,它总能给我一个最快的路径。在一家快要倒闭的五金店里,
我扫荡完货架上的所有钉子和螺丝后,那个直觉却指向了角落里一个蒙着灰尘的银色手提箱。
“老板,那个是什么?”我问。老板是个干瘦的老头,他瞥了一眼,不耐烦地摆摆手。
“不知道,收废品收来的。一个坏掉的地质探测仪,死沉死沉的,当废铁卖我都嫌占地方。
你要是看上,一百块钱拿走。”我的直觉告诉我,我需要它。虽然我完全想不通,
末日里一个坏掉的探测仪有什么用。但我还是付了钱,把它和其它物资一起搬上了货车。
整整两天两夜,我几乎没合眼。我像一只勤劳的蚂蚁,
把山一样多的物资一车一车地运进我的冷库。困了,就灌下两瓶功能饮料。饿了,
就啃几口面包。我的精神高度亢奋,身体却像生了锈的机器,每动一下都咯吱作响。
但我不敢停。我知道,时间不多了。8月25日,晚上10点。距离灰雾降临,
只剩下最后两个小时。我把最后一批物资——两大桶纯净水——搬进冷库。然后,
我开始加固那扇唯一的合金大门。我用角铁和钢板,在门内又焊了一个厚重的井字形框架。
我装了四把巨大的十字机械锁,每一把的钥匙都不同。我又在门后焊死了十二根超粗的钢栓,
把门和墙体彻底连为一体。做完这一切,我站在门后,看着这件堪称艺术品的杰作,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安全感。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安全感包裹了我。我打开了监控系统。
冷库周围,我装了八个高清摄像头,无死角地覆盖了所有区域。屏幕上,
外面的世界依旧平静。我走到冷库的居住区。我把它隔成了一个小小的单间,有床,有桌子,
还有我从旧货市场淘来的一个舒服的沙发。我打开一罐冰镇可乐,狠狠灌了一口。
气泡在喉咙里炸开,带着一股甜腻的刺激感。活着的感觉,真好。我把监控画面调出来,
投射在墙壁上。然后,我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待。等待末日的降临。
等待我那“亲爱”的仇人,再次登场。第 3 章墙上的时钟,时针、分针、秒针,
三根针在午夜十二点重合。8月26日。什么都没有发生。监控画面里,夜色如常,
只有几只野狗在垃圾堆旁游荡。我皱了皱眉。难道我记错了?不可能。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
日期是绝对不会错的。我打开一包薯片,一边吃,一边盯着屏幕。凌晨一点。凌晨两点。
就在我快要扛不住睡意的时候,变化出现了。监控画面开始出现轻微的雪花闪烁。
不是信号问题,而是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些肉眼难以察觉的微粒。紧接着,地面上,
那些杂草的缝隙里,开始渗出一种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灰色烟气。它们像有生命一样,
缓缓地、无声地升腾、扩散。来了。灰雾。我猛地坐直身体,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病态的兴奋。我亲眼见证着一个旧世界的死亡,
和一个新世界的诞生。而我,是唯一的观众。灰雾的浓度越来越高。起初只是薄薄的一层,
像清晨的晨霭。很快,就变得像浓厚的伦敦大雾。路灯的光在雾中被扭曲成一团昏黄的光晕,
能见度迅速下降到不足五米。我看到一只正在翻垃圾的野狗,它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
开始焦躁地狂吠。但它的叫声很快就变成了痛苦的呜咽。它疯狂地抓挠自己的喉咙,
身体在地上抽搐。几分钟后,它就不动了。我关掉了冷库所有的通风系统,
检查了一遍空气循环装置。确保室内和室外是完全隔绝的。做完这一切,
我才真正地放松下来。我的堡垒,固若金汤。接下来的两天,我过得无比惬意。
我睡到自然醒,然后用纯净水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
我从成堆的食物里挑出一块上好的雪花牛排,用黄油和黑胡椒把它煎得恰到好处。
再配上一杯从旧货市场淘来的廉价红酒。我坐在沙发上,一边享受着美食,
一边看着墙上的监控画面。外面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灰雾笼罩了一切。
城市里到处都是汽车的碰撞声、人们的尖叫声和垂死的咳嗽声。通讯在第一天就彻底中断了。
电力系统在第二天瘫痪。世界,在以惊人的速度崩溃。而我,安然无恙。
我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把冷库里的物资重新整理了一遍。
食物区、饮水区、药品区、工具区、能源区……我像一个强迫症患者,
把所有东西都分门别类,码放得整整齐齐。看着这些能让我活到一百岁的物资,
我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上一世的饥饿和寒冷,像一场遥远的噩梦。第三天上午,
我正在检查我的柴油发电机,监控系统的警报突然响了。有东西进入了警戒范围。
我立刻冲回监控室。只见灰蒙蒙的雾气中,一辆车的轮廓缓缓驶来。
那是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车头加装了巨大的撞角,车窗也焊上了钢网。
看起来像一头末日里的钢铁怪兽。车子没有贸然前进,
而是在距离冷库大门五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下来几个人。为首的那个,
我化成灰都认识。段融。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脸上带着防毒面具,但那身形,
我绝不会认错。他来了。他果然还是找来了。我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上一世,
他也是这样带着人找到我的。不过那时候,我手里只有可怜的几箱方便面和几瓶水。这一世,
我拥有一个帝国的物资。而他,什么都别想得到。我看着他们几个人小心翼翼地向冷库靠近,
像是在探路的狼。我拿起对讲机,按下了通话键。“段融,别来无恙啊。
”我的声音通过门外的扩音器传了出去,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灰雾中。段融的身体明显一震。
他停下脚步,抬头看向门口那个黑洞洞的扩音器。他似乎没想到我会有这种设备。
他身后的几个人立刻紧张起来,举起了手里的武器——几根钢管和一把消防斧。
段融抬手示意他们别动,然后走上前几步,摘下了脸上的防毒面具。
他的脸在灰雾中显得有些苍白,嘴唇干裂。“戈临!我就知道你在这里!你没事,太好了!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真切的欣喜。演。接着演。我不禁在心里为他的演技鼓掌。
“我当然没事。”我靠在舒适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慢悠悠地说,“我过得很好。
有吃有喝,有电有网。不像某些人,得在外面当野狗。”我说着,故意用刀叉切牛排,
发出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了出去。在死寂的末日里,这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段融的脸色变了变。他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种态度。“戈临,你听我说,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帮助?我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我能帮你什么?帮你找个舒服点的地方等死吗?”“戈临!”段融的语气急了,“你听着,
我们不是来抢你的东西的!我们是来……”“是什么?”我打断他,冷笑道,
“是来看我死没死吗?放心,我活得比谁都好。”“这辈子,你们就在门外好好看着。
”“我是怎么活下去的!”第 4 章我的话音落下,门外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灰色的雾气,无声地翻滚着。段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身后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以为他们会恼羞成怒,会开始砸门,或者用恶毒的语言咒骂我。
就像上一世,他们堵住我的时候一样。但没有。段融只是静静地站着,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有失望,有焦急,还有一种我看不懂的……痛苦。过了很久,他才重新戴上防毒面具,
对身后的人挥了挥手。他们退回到了那辆改装越野车旁。要走了吗?这么轻易就放弃了?不,
这不符合段融的性格。他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果然,他们没有离开。
他们从车上搬下来一些东西——帐篷、工具、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防御工事的材料。
他们就在我的冷库门前,安营扎寨了。我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意思?想跟我耗下去?
比谁更有耐心?好啊。我倒要看看,你们在外面能撑几天。没有食物,没有干净的水,
还有灰雾里那些随时可能出现的怪物。我关掉了对讲机,不再理会他们。
我悠闲地吃完了我的牛排,又开了一瓶八二年的拉菲——当然是假的,
我在一个倒闭的酒吧里找到的,但瓶子是真的。我给自己倒上一杯,轻轻晃动着酒杯,
看着监控屏幕里那几个在灰雾中忙碌的身影,感觉自己像个高高在上的神明。
在俯视一群可怜的蝼蚁。第一天,他们过得很艰难。他们试图净化雨水,但失败了。
灰雾里的水是有毒的,简单的过滤根本没用。他们分食着仅有的一点食物,
看起来像几块干硬的面包。到了晚上,麻烦来了。灰雾中的怪物——蚀骸,
被他们营地的灯光和热量吸引了过来。那是一种我非常熟悉的怪物。
它们像是被剥了皮的人形生物,骨骼暴露在外,呈现出一种被侵蚀的灰白色。它们没有眼睛,
但对声音和热量极为敏感。三只蚀骸,悄无声息地从雾中浮现。段融他们立刻发现了。
一场战斗瞬间爆发。我饶有兴致地看着。段融的身手很好,比我记忆中还要好。
他手里拿着一根撬棍,动作干净利落,每一次攻击都精准地打在蚀骸脆弱的关节上。
他的同伴也配合默契,两个人负责牵制,一个人负责侧翼攻击。看得出来,
他们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团队。战斗持续了大概十分钟。他们付出了一人手臂被划伤的代价,
成功地杀死了三只蚀骸。尸体倒在地上,很快就被灰雾分解,化作一滩黑色的黏液。
战斗结束后,段融走到我的大门前,再一次摘下了面具。他看起来很疲惫。“戈临!
我知道你在看!你看到了吗?那些怪物只会越来越多!你一个人在里面,不安全的!
让我们进去,我们一起防守!”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恳切。我冷笑一声,没有回答。安全?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至于你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我甚至希望那些蚀骸再多来一些,最好能把他们全都撕碎。那样,我就能省去很多麻烦。
接下来的几天,门外就像上演着一出末日求生真人秀。而我,是唯一的VIP观众。
他们每天都在和饥饿、寒冷以及不断出现的蚀骸战斗。他们团队里受伤的人越来越多。
食物和水也快要耗尽了。我每天都坐在监控前,一边吃着薯片,喝着可乐,
一边欣赏他们的惨状。复仇的快感,让我感到无比的愉悦。我就是要让他们看着,
看着我拥有他们梦寐以求的一切,而他们只能在绝望中慢慢死去。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
第 5 章一周后,他们只剩下四个人了。有一个人在夜里被蚀骸拖进了浓雾,
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另一个人因为喝了被污染的水,高烧不退,在痛苦中死去了。
尸体被他们埋在了不远处的一个土坑里。段融看起来憔悴了很多。
他的脸上布满了污垢和疲惫,眼神却依旧执着。每天早上、中午、晚上,
他都会雷打不动地走到我的门前,冲着扩音器喊话。内容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戈临,
开门吧,我们没有恶意。”“我们需要合作,只有合作才能活下去。”“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们可以谈!”我一次都没有回应过。对他来说,我的沉默或许比恶毒的咒骂更让他绝望。
这天下午,我正在例行检查我的太阳能蓄电池。监控系统突然又发出了警报,
但这次不是有东西靠近,而是……门铃。有人在按门铃。我愣了一下。为了方便,
我在合金门上装了一个可视门铃。但我从没想过会有人用它。我切换到门铃的摄像头。
屏幕上出现了段融那张放大的、憔悴的脸。他离得很近,我甚至能看清他干裂嘴唇上的死皮。
他按着门铃,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摄像头。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焦急,
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哀求。他似乎知道,我就在屏幕的另一边看着他。
我们隔着一扇冰冷的合金门,对视着。过了许久,他嘶哑地开口了。“戈临,算我求你了。
”“开门吧。”我笑了。我拿起对讲机,按下了通话键。“段融,别演了。”我的声音很冷,
不带一丝感情。“你那张伪善的脸,我到死都记得。想要我的东西?等下辈子吧!”屏幕上,
段融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痛苦。
“到死都记得……?”他喃喃自语,像是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戈临,
上一世……我们不是……”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他自己打断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你……你也……”他的嘴唇哆嗦着,却没能说出那个词。重生。看来,
不止我一个人。这个发现让我感到一阵恶心。原来他也是重生的。那他现在这副可怜相,
演给谁看?上一世他害死我,抢走我的一切。这一世,他还想故技重演?门外的段融,
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靠在了冰冷的门上。他身后的三名队员也围了上来,不解地看着他。
“段哥,怎么了?”段融没有回答他们,只是抬头看着摄像头,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震惊,有恍然大悟,还有更深的绝望。“我明白了……”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我全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戈临,你听我说,你误会了!上一世的事情,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堵住你,不是为了抢你的食物,
我们是为了……”“为了让我死得快一点吗?”我残忍地打断他。“不!”他大吼道,
情绪第一次失控,“我们是为了拿回那个箱子!那个银色的手提箱!
那东西关系到所有人的生死!”银色的手提箱?我的心猛地一跳。
是那个我从五金店当废品买回来的“地质探测仪”?第 6 章“箱子?”我冷笑一声,
把这当成了他编造的新谎言。“什么箱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们的骗术又升级了?
”“不是骗术!”段融的声音因为激动而破了音,“戈临!你仔细想想!你是不是在末世前,
从一家五金店里买走了一个银色的手提箱!店家告诉你那是个坏掉的地质探测仪!”他的话,
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中了我的记忆。我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
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连我从哪里买的,店家说了什么,他都知道。这不可能。这件事,
除了我和那个五金店老板,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除非……除非他当时也在场。或者,
他一直在监视我。这个念头让我不寒而栗。一种被窥视、被算计的感觉油然而生,
瞬间压倒了那一丝丝的疑惑。没错。他肯定早就盯上我了。他知道我重生了,
知道我囤积了物资。所以他才会在超市假装偶遇,才会精准地找到这个废弃的冷库。
现在这个箱子,不过是他为了骗我开门,编造出来的又一个借口罢了。想通了这一点,
我心里的防线变得更加坚固。“段融,我佩服你的想象力。”我通过对讲机,
一字一句地说道,“可惜,我这里没有你要的箱子。就算有,也轮不到你来拿。”“你!
”段融气得说不出话来。他身旁的一个队员,一个脾气火爆的年轻人,终于忍不住了,
冲上来对着摄像头破口大骂:“姓戈的!你他妈就是个缩头乌龟!段哥好心好意来救你,
你把我们当驴肝肺!你以为你躲在里面就安全了吗?你早晚会死在里面!”“小张!闭嘴!
”段融厉声喝止了他。那个叫小张的年轻人一脸不忿,但还是退了下去。段融深吸了一口气,
似乎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他再次看向摄像头,眼神里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郑重。
“戈临,我只说最后一遍。”“那个箱子,里面装的不是地质探测仪。
它是启动‘天光系统’的核心。是驱散灰雾,拯救所有人的唯一希望。
”“我们不是来抢你的物资,我们是护卫队,奉命来保护你,回收那个核心。
”“你……是被选中的‘信标’。”天光系统?护卫队?信标?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感觉自己像在听一个三流科幻故事。这套说辞,
比之前那个“我们合作才能活下去”的借口,还要荒谬一百倍。他把我当三岁小孩吗?
“段融,你是不是在外面被雾气熏坏了脑子?”我讥讽道,“这么精彩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