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叫虞梦疏,代号“夜莺”。子弹擦过耳畔的火辣触感仿佛还在,
我蜷缩在金陵城一条肮脏湿冷的暗巷尽头,左肩胛骨下方的枪伤正汩汩流血。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浸透夜行衣的鲜血带走着我的体温和力气。
杂沓的脚步声和粗暴的呼喝在巷口回荡。“她跑不远!肯定在这附近!”“挨家挨户搜!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子弹时不时打在巷口的墙壁上,溅起碎石和火星。陷阱,
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而我,像一只愚蠢的飞蛾,一头撞了进来。出卖我的人……是陆清安。
那个与我相知相伴七年,我视为此生依靠的男人。就在几小时前,他还温柔地为我整理衣领,
叮嘱我小心行事。现在想来,那杯他递来的茶,怕是早已下了药。否则以我的身手,
怎会如此轻易中伏?为了五千大洋,还是为了别的什么?我不敢深想,一想,
心口的疼就压过了枪伤。意识开始模糊,冷汗浸湿了额发。我握紧了手中的勃朗宁,
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勉强维持一丝清醒。弹匣里,只剩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谁?
那个带队的刽子手?还是...留给我自己?绝不能活着落在他们手里,我知道太多秘密,
“夜莺”小组的安危系于我一身。巷口的脚步声忽然变得稀疏,继而彻底安静下来。
一种诡异的死寂笼罩下来,连风声都消失了。不寻常。我咬紧牙关,忍着剧痛,
悄悄探头向外望去。月光被浓云遮蔽,只有远处城防探照灯的光柱偶尔划过夜空,
提供片刻惨白的光亮。巷口,不知何时,静静伫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他背光而立,
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一个挺拔如松的轮廓,穿着挺括的军装,
肩章在偶尔掠过的光线下反射出冰冷的微光。他没有举枪,只是站在那里,
仿佛一座沉默的山峦,却散发着比身后所有追兵加起来更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我认得他。
即使只看轮廓,我也认得。顾枭。金陵城最年轻的督军,手握重兵,权倾一方,
也是我们组织列为头号大敌,屡次刺杀未能得手的人物。他的照片,我看过无数次,
早已刻在脑海里。他怎么会在这里?这种规模的搜捕,按理说不该惊动他这样级别的人物。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我屏住呼吸,将身体更深地缩进阴影里。
“就剩一颗子弹了,虞小姐。”低沉的男声骤然在寂静的巷子里响起,不疾不徐,
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激起我心湖的惊涛骇浪。他知道我在这里!他知道我的名字!
我的手指瞬间扣紧了扳机,指节泛白。“是留给我,”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玩味,或者说,是笃定,“还是留给你自己?”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
叛徒连我的真名都交代了?陆清安,你真是做得够绝!他向前迈了一步,恰在此时,
云层散开,清冷的月光如水银般倾泻而下,照亮了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剑眉星目,鼻梁高挺,
嘴唇的线条薄而锋利,组合成一张极具侵略性的英俊面孔。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古井,
此刻正精准地锁定在我藏身的角落,里面没有杀气,没有急切,
只有一种...近乎审视的平静,仿佛在打量一件早已属于他的物品。“不如留给我。
”他又近了一步,军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晰的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跳上。
“你的命,值得更好的价钱。”追兵的火把光芒已经在巷口晃动,人声嘈杂,
他们快要搜进来了。落在顾枭手里,还是落在外面那群如狼似虎的士兵手里?
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很难的选择题。顾枭虽然危险,但他至少看起来...“讲规矩”。
而外面那些人,只会用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撬开我的嘴。我垂下了枪口,
手臂因为脱力和紧绷后的放松而微微颤抖。这是我唯一的选择,或者说,
是他在此刻逼我做出的唯一选择。几乎在我放下枪的同时,顾枭动了。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我,
带着一股清冽的烟草和硝烟混合的气息。他没有丝毫犹豫,利落地脱下身上的呢制军大衣,
不由分说地将蜷缩在地上的我整个裹住,然后打横抱起。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强硬,
但避开了我左肩的伤口。“督军!”追兵此时恰好涌入小巷,看到顾枭抱着我,明显愣住了。
顾枭看都没看他们,声音冷得像冰:“这是我的人。收队。”那几个士兵面面相觑,
终究不敢违逆,恭敬地退了出去。意识在颠簸中逐渐模糊,
失血过多带来的寒冷让我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他胸膛传来的温度是此刻唯一的暖源。
昏迷前,我似乎听到他贴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终于等到你了,
虞梦疏。”那语气,不像是对一个刚刚抓获的敌人,
倒像是...完成了一场旷日持久的等待。2再次醒来时,
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极其柔软宽大的床上。头顶是精致的水晶吊灯,
身下是光滑冰凉的丝绸床单。左肩的伤口被专业地包扎过,换了干净舒适的纯白丝绸睡衣。
然而,脚踝处传来的冰冷金属触感提醒着我现实的处境——一条细长的银链锁在那里,
另一端,连接着沉重的、雕花繁复的床柱。房间很大,陈设华丽却冰冷,
充满了军用风格的简洁和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这里是督军府。我挣扎着坐起身,
铁链哗啦作响。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更痛的是心。陆清安的背叛像一把淬毒的匕首,
反复绞拧着我的内脏。七年,整整七年!我们一起接受训练,一起执行任务,
一起在枪林弹雨中互相扶持。我曾以为,就算全世界都背叛我,他也不会。
可现在...门被无声地推开,顾枭走了进来。他已换下军装,
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军裤,衬衫袖子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少了制服的衬托,
他身上的压迫感并未减少分毫,反而多了几分居家的、更令人不安的随意。
他径直走到床边的单人沙发坐下,长腿交叠,目光落在我脸上,没有任何寒暄。
“你们组织的人已经承认了叛变。”他开门见山,声音平静无波,“陆清安,你的搭档,
为了五千大洋和一张去香港的船票,把你和整个‘夜莺’小组卖了个干净。”虽然早有预料,
但亲耳听到证实,心脏还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我瞬间窒息。
“不可能...”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嘶哑干涩,像破旧的风箱。
顾枭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手腕一抖,照片轻飘飘地落在锦被上。
我低头看去——照片上,陆清安正与顾枭的副官握手,背景是一家外国银行的柜台,
桌上堆着几摞现大洋。他脸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谄媚而放松的笑容。
“他昨天下午就离开了金陵。”顾枭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走之前,
他还特意‘好心’提醒我们,你左肩胛骨有旧伤,受力不住,
建议审讯时...可以从那里下手。”旧伤...那是半年前为了掩护他撤退,
我被流弹击中的地方。他当时红着眼睛,抱着我说:“梦疏,我这条命是你的,
这辈子绝不负你。”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我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
眼泪生理性地涌出。不是为这背叛感到伤心,
而是为自己过去七年付出的真心感到无比的愚蠢和肮脏。“为什么救我?
”我抬起泪眼模糊的脸,死死盯住他,试图从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找出答案。顾枭倾身向前,
隔着一臂的距离,手指虚虚地点了点我包扎好的左肩。他的指尖仿佛带着电流,
让我被触碰的皮肤一阵战栗。“因为我要的不是‘夜莺’小组,我要的是你。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牢牢锁住我,语气笃定得令人心惊,“虞梦疏,
我等你自己走到我面前,等了七年。”七年?我愣住,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七年前,
我刚加入组织不久,还是个懵懂的新人。他怎么会...他没有理会我的震惊,
起身走到靠墙的一排书柜前,看似随意地转动了某个机关。轻微的机括声响起,
一整面书柜缓缓无声地移开,露出了后面隐藏的墙壁。看清那面墙的瞬间,我如遭雷击,
浑身冰冷,连呼吸都停滞了。那面墙上,没有别的,只有照片。密密麻麻,
按时间顺序排列整齐的照片。所有的照片,主角都只有一个人——我。十八岁,
刚加入组织时拍下的那张带着稚气和决绝的证件照。十九岁,在北平执行任务时,
伪装成女学生在街边卖糖葫芦,被偷拍下的侧影。二十岁,生日那天,
和小组同伴们在秘密据点庆祝,我吹灭蜡烛时微笑的瞬间。二十一岁,
在南京中央大学伪装成旁听生,穿着蓝布旗袍,抱着书走在银杏道上的背影。二十二岁,
一次行动失利后,我独自在安全屋的窗边落泪,那脆弱的一面也被清晰地捕捉。
直到...几天前,我穿着便装,在街角那家老字号买糖炒栗子,阳光下眯起眼睛的抓拍。
一年又一年,我生命中最重要、最平凡、甚至最私密的瞬间,
都被如此清晰、如此固执地定格在这面墙上。像一个无声的祭坛,供奉着我毫不知情的过往。
这比任何刑讯都让我感到恐惧和恶心。“你...你变态!”我声音尖利地指控,
身体因愤怒和惊惧而剧烈颤抖。顾枭对于我的辱骂无动于衷。他踱步到照片墙前,
目光扫过那一张张影像,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雄狮。“变态?”他轻嗤一声,不置可否。
他的手指停留在我大学时代在图书馆趴着睡着的一张照片上,指尖轻轻拂过玻璃相框表面。
“你以为,当初资质平平的你,是靠什么被‘夜枭’组织吸收,
又凭什么在几次严苛的选拔中脱颖而出?”他转过头,目光锐利如箭,射向我,“你以为,
陆清安那个志大才疏的蠢货,凭什么能一次次带着你完成那些看似不可能的任务,
在你面前建立起‘可靠’的形象?”他每说一句,我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那些我曾以为是运气、是努力、是陆清安能力的事情,难道...“包括你们的‘初遇’,
”顾枭的声音冰冷,带着一种残忍的平静,彻底击碎了我最后的防线,
“那场他为你‘挺身而出’,在酒吧后巷打跑骚扰你的混混,从而‘英雄救美’的戏码,
也是我安排的。”轰——!脑海中有什麼东西彻底崩塌了。七年的信任,七年的感情,
七年来我为之奋斗、视若信仰的一切...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我只是一个提线木偶,活在别人编织的剧本里,而执笔的导演,就站在我面前,
用七年的时间,布下了这张天罗地网。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席卷了我,我瘫软在床上,
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原来我的人生,从十八岁起,就脱离了原有的轨道,
被这个男人不动声色地操控着。“为什么?”我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声问道,
眼泪无声地滑落,“你到底想干什么?”顾枭没有回答。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势在必得,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然后,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接下来的三天,我像一只被圈养的金丝雀,困在这个华丽的牢笼里。
脚上的锁链长度只允许我在房间和相连的浴室活动。每日三餐有女佣准时送来,精致可口,
医生也会定时来换药,检查伤口恢复情况。他们全都沉默寡言,对我脚上的锁链视而不见。
顾枭没有再出现,但我能感觉到他的无处不在。房间里的每一个物件,
都带着他强烈的个人风格——冷硬、简洁、掌控一切。第四天傍晚,他来了。
手里拿着一套崭新的藕荷色绣花旗袍。“换上。”他的命令简洁有力。“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警惕地看着他,没有动。“给你一个新的身份。”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最安全,也最名正言顺的身份。”他拿出钥匙,解开了我脚踝上的锁链。
冰凉的金属脱离皮肤,留下一圈淡淡的红痕。“如果我拒绝呢?”“你没有拒绝的资格。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或者,你更想去见识一下李铭情报处的水牢?
”李铭...那个以酷刑和残忍著称的情报处长。我打了个寒颤。比起落在李铭手里,
顾枭身边,似乎是更好的选择。至少目前是。我在女佣的帮助下换上了旗袍。尺寸分毫不差,
像是为我量身定做。藕荷色衬得我苍白的脸色有了些许生气,精致的绣花彰显着不菲的价格。
看着镜中那个陌生而娇弱的自己,我感到一阵恍惚。
这真的是那个在枪林弹雨中穿梭的“夜莺”吗?顾枭看到我时,眼神有瞬间的凝滞,
随即恢复如常。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臂。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挽了上去。
他没有给我任何解释,直接带我坐上汽车,一路疾驰。
当车子停在那个熟悉的、庄严肃穆的建筑前时,我愣住了——金陵民政局。虽然换了时代,
这里的职能大同小异。“下车。”他率先下车,绕过来打开我这边的车门。“你要干什么?
”我惊恐地看着他,脚下如同生根。“给你一个新的身份。”他抓住我的手臂,
力道不容抗拒,直接将我半抱半拖地带了进去,“最安全,也最名正言顺的身份。
”整个过程快得像一场荒诞的梦。没有询问,没有征得我的同意,
他甚至提前准备好了一切文件。工作人员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异议。
直到那本薄薄的、印着大红喜字的“婚书”被塞到我手里,我才如梦初醒。“你疯了!
”我看着那刺目的红色,浑身发抖,“我是你的囚犯!是你的敌人!”顾枭低笑一声,
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直视他深不见底的眼眸。“签了字,盖了章,
你就是名正言顺的督军夫人。”他的拇指粗粝,摩挲过我的下唇,带来一阵战栗,
“这个身份,比任何伪装、任何躲藏都更能保护你。从今天起,你的命,归我管。
”就在这时,副官匆匆走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顾枭眼神一凛,闪过一丝戾气。
“李铭带人去了府上?”“是,督军。李处长说...要亲自审问虞小姐。”顾枭不再多言,
再次将我打横抱起,不是来时的路,而是直接从民政局的侧门出去,
另一辆汽车早已等候在外。他抱着我坐进车内,对司机吩咐:“回府。”督军府门前,
气氛凝重。一群穿着不同制服的军官站在那里,为首一人面色阴沉,眼神锐利如鹰隼,
正是李铭。“督军!”李铭见到顾枭抱着我下车,眼中精光一闪,上前一步,
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根据可靠情报,此女乃敌方重要成员‘夜莺’,
危险至极,请督军将此犯移交我情报处,属下保证十二个时辰内,必定撬开她的嘴,
挖出所有秘密!”顾枭脚步未停,揽着我腰肢的手臂收紧,将我牢牢固定在他身侧。
他扫了一眼李铭和他身后那群如狼似虎的特工,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他没有回答李铭的话,而是不紧不慢地从军装内袋里,
掏出了那本刚刚出炉、还带着墨水清香的婚书。他没有打开,只是用两根手指夹着,
如同丢出一张无关紧要的纸片,随意却又精准地,摔掷在李铭脚前。
大红封皮的婚书落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那声音不大,
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心头。李铭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惨白。他身后的军官们也全都目瞪口呆,
现场陷入一片死寂。所有的目光,或惊骇,或探究,或不可置信,都聚焦在我身上,
聚焦在顾枭揽着我的那只手上。那滚烫的触感,仿佛透过薄薄的旗袍,一直烙进我的心里。
顾枭垂眸,漫不经心地掸了掸军装袖口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然后缓缓抬眼,
目光如冰冷的刀锋,直直射向面无人色的李铭。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
清晰地回荡在督军府空旷的门厅里:“叫夫人。”李铭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嘴唇哆嗦着,
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夫人。”那一刻,
我看着脚下那本决定了我命运的婚书,看着面前这个掌控了我一切的男人,
看着周围那些或敬畏或嫉妒的目光,我知道,虞梦疏已经死了。从今天起,活着的,
是督军夫人——顾枭的囚宠。3成为督军夫人的生活,远比我想象的更加复杂。
我并没有获得自由,只是换了一个更大、更华丽的牢笼。
顾枭派了专人“照顾”我——一个名叫小荷的丫鬟,年纪虽小,眼神却精明得很,
显然是来监视我的。我活动的范围仅限于督军府的内宅,而且无论走到哪里,
都有警卫不远不近地跟着。顾枭很忙,并不常出现在内宅。但每次他来,
都会带来一种无形的压力,让我浑身紧绷。成为他“妻子”的第三天晚上,
他第一次留在我的房间过夜。我蜷缩在床角,穿着保守的睡衣,警惕地看着他脱下军装外套,
解开领带。“怕我?”他背对着我,声音听不出情绪。“...不怕。”他转过身,
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弧度:“撒谎。”他走到床边,并没有立刻上来,而是坐在床沿,
打量着我:“你放心,我对强迫女人没兴趣。”我稍稍松了口气,但下一秒,
他的话又让我的心提了起来。“不过,你最好尽快适应你的新身份。”他的目光扫过房间,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我是你的丈夫。”“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我忍不住反驳,
“我从来没有同意...”“同意?”他打断我,眼神骤然变冷,“虞梦疏,
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活着,是靠谁的恩赐?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已经在李铭的水牢里,
被折磨得生不如死!”我咬住下唇,无法反驳。他说的是事实。“记住,”他俯身,
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看着他,“你的命是我给的,从今以后,你的一切,都属于我。
”那晚,他确实没有碰我。我们同床而眠,中间却像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我整夜未眠,
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心里乱成一团麻。第二天一早,他离开前,
丢给我一句话:“晚上有个宴会,打扮一下,跟我一起去。”“宴会?”“作为督军夫人,
这是你的职责。”他语气平淡,却不容拒绝。他一离开,
几个女佣就端着各种衣服首饰走了进来。绫罗绸缎,珠宝首饰,琳琅满目。
小荷笑着对我说:“夫人,督军吩咐了,这些都是给您准备的。您看看晚上穿哪件?
”我看着那些华美的衣物,只觉得讽刺。几天前,我还是一个隐藏在暗处的刺客,
如今却要盛装出席权贵的宴会。最终,我选了一件墨绿色的丝绒旗袍,款式相对保守,
但剪裁极好,衬得我身形窈窕。小荷熟练地帮我盘发,挑选相配的翡翠耳坠和项链。晚上,
当我打扮妥当,站在穿衣镜前时,几乎认不出镜中的自己。墨绿色衬得皮肤白皙,
翡翠增添了几分贵气,精致的妆容掩盖了连日来的憔悴。这哪里还是“夜莺”,
分明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妇人。顾枭走进来时,看到我,眼神明显亮了一下。
他今天穿着正式的戎装,胸前挂满了勋章,整个人显得更加挺拔威严。“很适合你。
”他走到我身后,看着镜中的我们。他的手自然地搭在我的腰侧,
透过薄薄的丝绒传来灼人的温度。我身体一僵,没有回应。他并不在意,
拿起梳妆台上的一支翡翠簪子,轻轻插入我的发髻:“这是我母亲留下的。”我有些惊讶,
透过镜子看向他。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有一瞬间的柔和。督军府的宴会厅灯火通明,
衣香鬓影。当顾枭挽着我出现时,原本喧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们身上。我能感觉到那些目光中的探究、好奇,甚至还有几分敌意。
“这位就是督军夫人?”一个穿着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笑着迎上来,
“果然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李部长过奖了。”顾枭淡淡回应,
手指在我手臂上轻轻按了一下,示意我放松。我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挽着顾枭的手臂,
跟着他穿梭在人群中。他向我介绍着各路权贵——政界要员、军方将领、商界巨贾。
每个人对我都表现得十分恭敬,但我能感觉到他们笑容背后的审视。
“这位是日本领事馆的武官,山本一郎先生。”顾枭介绍到一个穿着和服的矮胖男人时,
语气微不可察地冷了几分。“督军夫人,久仰大名。”山本一郎操着生硬的中文,
目光像黏腻的蛇一样在我身上扫过,伸出手想要行吻手礼。我下意识地想缩回手,
但顾枭的动作更快。他看似随意地上前半步,恰好隔开了山本一郎,
同时举杯示意:“山本先生,招待不周,请多包涵。”山本一郎的手僵在半空,
脸色瞬间阴沉,但很快又挤出一丝笑容:“督军客气了。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
但我敏锐地感觉到顾枭和这个日本武官之间微妙的气氛。看来,顾枭这个督军,
当得也并不轻松。宴会进行到一半,我借口补妆,来到了洗手间。关上门,
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我才终于得以喘息。面对那些虚伪的笑脸,应付那些试探的话语,
比执行一次刺杀任务还要累。正当我准备出去时,隔间外传来两个女人的对话声。
“...就是她?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真不知道督军看上她什么了?”“听说来历不明,
突然就成了督军夫人,指不定用了什么手段...”“哼,我看啊,
说不定是哪个窑子里出来的,爬上了督军的床...”恶意的揣测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
我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出去。那两个正在补妆的贵妇看到我,瞬间噤声,
脸上闪过慌乱和尴尬。我走到洗手池前,慢条斯理地洗手,透过镜子看着她们,
微微一笑:“二位夫人,对我的来历很感兴趣?”两人脸色煞白,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我是顾枭明媒正娶的夫人,”我抽出纸巾,仔细擦干手,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以后,还请二位,放尊重些。”说完,我不再看她们,转身离开了洗手间。走到门口时,
我看到顾枭站在那里,显然听到了刚才的对话。他看着我,眼中带着一丝欣赏,
伸出手:“走吧,夫人,该回去了。”我将手放入他的掌心,第一次,没有感到抗拒。
回内宅的路上,我们并肩走在长廊下,月光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做得不错。
”他忽然开口。我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指的是刚才在洗手间的事。“我只是不想给你丢脸。
”我低声说。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我,月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轮廓。“虞梦疏,
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你是督军夫人,在这金陵城里,除了我,没人能给你脸色看。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霸道的维护,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包括你吗?”我忍不住问。
他深深地看着我,伸手拂开我额前的一缕碎发,动作出乎意料的轻柔。“我?”他低笑一声,
“我只会给你别人给不起的一切。”那一刻,看着他深邃的眼眸,我忽然有些迷茫。
这个男人,到底是我的仇人,还是我的...庇护者?日子一天天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