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五年的冬天,像一把生锈的杀猪刀,钝刀子割肉般地冷。
我是被肺管子里的血腥气和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剧痛给呛醒的。睁开眼,
是黢黑的、结着冰棱的房梁。土坯墙裂着大口子,北风裹着雪沫子,吱吱地往里钻。
身下是硬得硌骨头的土炕,铺着张破席,散发着一股霉烂和草药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子……我的儿啊……你可不能撇下娘啊……”一个带着哭腔的、干涩的声音在我耳边嗡嗡响。
我费力地扭过头,看见一个头发花白、脸颊皴裂的妇人,正攥着我冰凉的手,
眼泪顺着她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往下淌,砸在我手背上,滚烫。那是我娘,王桂芬。
记忆像冻住的河,被这滚烫的泪砸开了一道缝,冰冷的河水裹挟着前世的碎片,
汹涌地冲进我的脑子。我叫陈山。前世,我是纵横商海、坐拥亿万资产的户外用品公司老总,
也是圈内顶级的野外生存专家。可现在,
我是靠山屯那个不自量力、非要大雪天上山打猎结果被野猪拱了个半死的倒霉蛋陈山。
“哭啥哭!嚎丧呢!他自个儿找死,怪得了谁!”一个暴躁又疲惫的声音在墙角响起。我爹,
陈铁柱,蹲在冰冷的泥地上,像一尊沉默又愤怒的石像。他手里捏着一杆没了烟的旱烟袋,
吧嗒吧嗒地空嘬着,古铜色的脸上全是绝望的木然。
“他爹……咋办啊……刘媒婆刚才来传话,
说……说老李家闺女……那婚事……黄了……”我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咱家连抓药的钱都……都拿不出了啊……”我爹猛地抬起头,眼睛赤红,像要喷火,
又像要滴血。他死死瞪着我,那眼神里有恨铁不成钢的愤怒,有走投无路的绝望,
还有一种……被生活彻底压垮了的麻木。“黄了就黄了!这怂包样子,
娶回来也是害了人家闺女!”他低吼着,声音沙哑,“让他死了干净!省得活着丢人现眼!
”我的心像是被那眼神和话语捅了个对穿,冰冷,然后是无边的怒火和酸楚一起涌了上来。
不是因为李家的悔婚,那姑娘我压根没印象。是因为这赤贫,因为这令人窒息的绝望,
因为爹娘这被生活磋磨得没了人形的样子。前世,我功成名就,父母却早已积劳成疾,
相继离世,子欲养而亲不待,那是我心里最深的窟窿。我不能死。我得活着。我得让这个家,
活出个人样来!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混着血腥味刺得我肺叶生疼,
却也让我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不少。我挣扎着想坐起来,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
胸口更是疼得眼前发黑。“山子!你别动!快躺着!”我娘慌了,赶紧按住我。
“娘……我……没事。”我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虚弱,
却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陌生的狠劲儿,“死不了。”我爹诧异地看了我一眼,
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往常的我,挨了骂,早就缩着脖子不敢吭声了。
我没理会他的目光,慢慢活动着僵硬的手指,感受着这具年轻却孱弱身体里残存的力量。
前世那些关于追踪、潜伏、陷阱、格杀的知识,像刻在灵魂里的印记,清晰无比。
那头伤了我的野猪……它跑不远,雪地里留下了清晰的痕迹,还有血,它的血。“爹,
”我看向我爹,眼神平静,“后山……坳子口往西,那片椴树林子边上,有棵老柞树,对不?
”我爹愣了一下,下意识点头:“是有棵老歪脖子柞树,咋了?
”“那野猪……就在那老柞树往下的石砬子缝里趴着呢。”我语气肯定,
“它肚子被我攮了一刀,流了不少血,这天气,它熬不过两天。”我爹和我娘都愣住了,
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我当时被抬回来时只剩一口气,他们都没看清野猪往哪跑了。
“你……你咋知道?”我爹狐疑地问。“我看见了。”我含糊道,没多解释,“爹,
把我的柴刀拿来。再给我找根结实点的麻绳。”“你疯啦!”我娘尖叫起来,
死死抱住我的胳膊,“你不要命啦!都这样了还想着那畜生!”我爹也猛地站起来,
脸色铁青:“陈山!你给老子安生点!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我看着他们,
一字一顿地说:“躺在这儿,才是等死。那野猪,是咱家今年过冬的嚼谷,是药钱,
是……脸面。”最后两个字,我说得很轻,却像锤子一样砸在我爹心上。
他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瞪着我的眼神复杂难明。他或许觉得我疯了,
但我眼里那簇冰冷的、燃烧的火苗,让他感到陌生,甚至……有点心悸。
“你……”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我没再催促,只是忍着剧痛,慢慢挪下炕。
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一阵钻心的疼从脚踝传来,估计是扭伤了。我吸着冷气,
扶着土墙站稳。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和几声不怀好意的嗤笑。“铁柱叔!
山子哥好些没?”一个公鸭嗓响起,是村里的二流子赵四,
“听说山子哥差点成了野猪的点心?啧啧,真是福大命大啊!”“要我说,山子就不该逞能!
跟咱‘猎户王’王老奎比划?那不是茅坑里打灯笼——找屎死吗?”另一个声音附和着,
带着明显的巴结。猎户王王老奎?记忆里浮现出一个满脸横肉、眼神阴鸷的汉子。
他是屯里的民兵队长,仗着有杆老土枪和几分蛮力,在屯里横行霸道,打到的猎物也多,
是屯里数得着的“富户”。原主这次上山,似乎就是被他用话激的。
我爹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攥紧了空烟袋杆,指节发白。我娘则吓得缩了缩脖子。
我扶着墙,一步步挪到门口,猛地拉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门外,
站着以赵四为首的几个闲汉,还有不远处,抱着胳膊、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的王老奎。
他穿着件半旧的军大衣,头上戴着狗皮帽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像在看一条瘸了腿的狗。
寒风卷着雪粒子,劈头盖脸地打来。赵四看见我,吓了一跳,尤其是对上我的眼神时,
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那眼神,太冷了,不像平时那个唯唯诺诺的陈山。
王老奎也微微皱了下眉,但随即冷笑更浓:“哟,陈山,命挺硬啊?还能爬起来?咋的,
还不服气?”我没理他,目光直接越过他,看向我爹:“爹,麻绳。
”我爹看着我站在寒风里,单薄的身子在微微发抖,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一种让他心头发紧的平静。他咬了咬牙,猛地转身进屋,翻找起来。“陈山!
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王老奎被我的无视激怒了,“就你这熊样,还想去送死?
那野猪早跑没影了!”“它跑不了。”我接过我爹递过来的、带着毛刺的粗麻绳,
还有那把刃口都崩了的旧柴刀,在手里掂了掂,语气平淡,“它在石砬子缝里等死。
”王老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赵四他们也跟着哄笑。“放你娘的罗圈屁!
你当你是山神爷?还能掐会算?”王老奎唾沫星子横飞,“老子今天把话放这儿,
你要真能把那野猪弄回来,老子王字倒过来写!”“王字倒过来写,还是王。”我看着他,
慢慢地说,“要不,赌点实在的?”王老奎笑容一僵:“赌什么?”“我要是把野猪弄回来,
”我目光扫过他,扫过赵四,扫过所有看热闹的人,“你,王老奎,以后见了我爹,
得叫一声叔。你,赵四,以后绕着我娘走。”人群瞬间安静了一下,
所有人都被我这大胆的话震住了。王老奎脸色瞬间阴沉得像锅底:“那你要是弄不回来呢?
”“弄不回来?”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我陈山,以后爬着出靠山屯。
”“山子!”我娘在后面带着哭腔喊。我爹也紧张地看着我。王老奎死死盯着我,
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一点虚张声势的痕迹。但他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他咬了咬牙,
那股子横劲上来了:“好!老子跟你赌!大伙儿都听见了!到时候可别赖账!”我没再说话,
把麻绳缠在腰上,拎着柴刀,拖着那条刺痛的伤腿,一步一挪地,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
雪很深,没过了脚踝,每走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寒风像刀子,割在脸上。身后,
是王老奎等人混杂着嘲讽、怀疑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目光,
还有我爹娘绝望又带着一丝微弱期盼的注视。屯子里的人都被这赌约惊动了,
不少人缩在自家门口,或远远地跟着,交头接耳。“陈山这小子……真魔怔了?
”“我看是摔坏脑子了!”“唉,何苦呢,这不是去找死吗……”我没有回头。
雪地上的痕迹在我眼里清晰无比,原主慌乱逃跑时踩乱的,野猪受伤后踉跄奔逃滴落的血迹,
还有……风中传来的,那极其微弱的、属于受伤野兽的腥臊和血腥气。
前世在非洲草原、西伯利亚荒野磨砺出的本能,在这具身体里缓缓苏醒。路越来越难走,
山林越来越密。跟来看热闹的人渐渐少了,只剩下王老奎带着赵四等几个铁杆,
不远不近地吊着,显然是想亲眼看着我失败,或者……死在山里。我无视他们,
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追踪上。伤口在寒冷和运动下疼得更加剧烈,冷汗浸透了破旧的棉袄,
又被冻成冰碴。但我心里那团火,却越烧越旺。终于,到了那片椴树林,
看到了那棵标志性的老歪脖子柞树。往下,是陡峭的、布满积雪和乱石的山坡。我停下脚步,
仔细倾听。风声中,夹杂着一丝粗重、痛苦的喘息声,
从下方一堆巨大的、被积雪半掩的石砬子后面传来。就是那里!王老奎他们也跟了上来,
停在十几米外,冷笑着看着。“装模作样!野猪呢?”赵四嚷嚷道。我没理会,
解下腰间的麻绳,快速在一棵结实的小树上打了个活套,另一头攥在手里。然后,
我捡起几块石头,朝着石砬子的方向,用力扔了过去!石头砸在岩石上,发出砰砰的响声。
“吼——!”一声充满痛苦和暴戾的嘶吼从石砬子后面炸响!紧接着,
一个庞大的、黑乎乎的身影,猛地从石缝里冲了出来!正是那头野猪!
它肚子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血迹斑斑,一只眼睛也糊着血,显得更加狂躁。
它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坡上的我,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低着头,獠牙森白,刨着蹄子,
就要冲上来!“妈呀!”赵四吓得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往后跑。王老奎也是脸色一变,
下意识地摸向腰间,但他今天没带土枪。就在野猪发动冲锋的瞬间,我动了!没有后退,
反而侧身猛地向前一扑,不是扑向野猪,而是扑向侧面一个浅浅的雪坑!同时,
手里攥着的麻绳猛地一拉!那活套精准地套住了野猪冲来时扬起的一只前蹄!
我借着身体下坠和侧扑的力量,死命一拽!“噗通!”野猪冲锋的势头太猛,
一只前蹄突然被套住拉住,巨大的身躯瞬间失去平衡,发出一声惊怒的嚎叫,
重重地侧翻在地,沿着陡坡向下滑去,撞得碎石和积雪纷飞!而我,在拉动绳索的瞬间,
就已经松手,身体蜷缩,顺势滚进了旁边的雪坑里,避开了它翻滚的路径。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王老奎和那几个还没跑远的混混,
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们只看到野猪发狂冲来,陈山不仅没跑,反而迎了上去,
不知怎么捣鼓了一下,那凶悍的野猪就自己摔了个大跟头,滚下了坡!野猪摔得七荤八素,
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坡陡雪滑,它肚子又有伤,一时竟没能立刻起身。我没给它机会!
从雪坑里爬出来,抄起刚才丢在一旁的柴刀,眼神冰冷,几步冲到坡边,
看准野猪因为挣扎而暴露出来的脖颈要害,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把破旧的柴刀,
狠狠地捅了进去!“噗嗤!”一声闷响。滚烫的猪血喷溅出来,染红了大片的雪地。
野猪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哀嚎,四肢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渐渐不动了。
风雪似乎在这一刻都静止了。我拄着插在野猪脖子里的柴刀柄,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白色的哈气在眼前弥漫。胸口剧痛,浑身像是散了架,但脊梁,却挺得笔直。我缓缓转过头,
看向站在不远处,脸色煞白、如同见了鬼一般的王老奎。雪光映照下,
我脸上还沾着野猪喷溅的温热血液,眼神平静,却带着一股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煞气。
我看着他,慢慢抬起手,用沾血的手指,指了指地上那头庞大的野猪尸体,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穿透风雪:“王老奎,”“叫叔。”野猪的血是滚烫的,喷在雪地上,嗤嗤地响,
冒着白气。那股子浓烈的腥臊味儿,混杂着雪地的清冷,直往鼻子里钻,竟让我有些恍惚。
前世在董事会会议室里闻到的,是咖啡香和打印纸的味道,还有隐藏在笑容下的铜臭。
这里的味道,更直接,更野蛮,也更真实。我拄着柴刀,刀身大半没入了野猪粗壮的脖颈,
只留下缠着破布的刀柄在外面。伤口还在火辣辣地疼,腿肚子也在打颤,
那是脱力和寒冷的双重夹击。但我站得很稳,像脚下冻硬的土地。王老奎那张横肉遍布的脸,
此刻精彩得像打翻了染缸。先是煞白,是被我刚才那不要命的一扑一拉,
以及随后精准狠戾的一刀给吓的;然后是涨红,是羞愤,
是被我那句“叫叔”给臊的;最后变成了铁青,是下不来台的恼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发出咯咯的响声,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
赵四那几个跟班,早就躲到了十几米开外的大树后面,探出半个脑袋,
看我的眼神像是看山魈鬼怪。风雪好像停了,又或者没停,
只是周遭的一切声音都仿佛被吸走了,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
和地上野猪尸体偶尔传来的、无意识的神经性抽搐。
“奎……奎哥……”赵四颤巍巍地喊了一声,打破了这死寂。王老奎猛地回过神,
他避开我的目光,死死盯着地上的野猪,又猛地抬头看向我,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有不信,有惊惧,有被当众打脸的羞耻,还有……一丝贪婪。这头野猪,太大了,
够他一家吃多久的油腥?“陈……陈山……”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干涩,
“你……你使的什么妖法?”我缓缓把柴刀从野猪脖子里拔出来,带出一股更浓的血浆。
刀口卷刃得更厉害了,但那股子杀气还在。我用袖子抹了把溅到脸上的血,动作很慢,
带着一种刻意的压迫感。“山里讨食的法子,奎哥你不懂。”我声音不高,
却像石头砸在冰面上,“赌约,还作数吗?”王老奎的脸皮抽搐了一下。
当着这么多虽然大部分躲远了人的面,他要是赖账,
以后在靠山屯就别想挺直腰杆做人了。可让他叫我爹“叔”,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你……你小子别得意!”他梗着脖子,色厉内荏,“碰巧……碰巧让你捡了个便宜!
”“便宜?”我笑了,扯动胸口伤口,疼得吸了口冷气,但笑容没变,“这便宜,
送你要不要?”王老奎被噎得说不出话。我没再逼他。立威的目的已经达到,逼得太紧,
这浑人说不定真会铤而走险。我弯腰,抓住野猪的一条后腿,试了试分量,沉,真他娘的沉。
凭我一个人,想把这二百多斤的大家伙弄回去,难。“赵四。”我扭头,看向大树后面。
赵四吓得一哆嗦,差点瘫地上。“过来搭把手。”我说,“抬回去,分你一条后腿。
”赵四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条野猪后腿!那得是多少油水!他看看我,
又看看脸色铁青的王老奎,犹豫着,不敢动。“怎么?不想要?”我眯起眼睛。“要!
要要要!”赵四像是怕我反悔,连滚爬爬地冲了过来,脸上堆着谄媚到极点的笑,“山哥!
不,山爷!您吩咐!我赵四以后就听您的!”另外几个混混见状,也蠢蠢欲动,
眼巴巴地看着我。我没理会他们,对赵四说:“找两根粗点的棍子,把这畜生捆上,抬回去。
”“好嘞!”赵四答应得无比响亮,手脚麻利地去找棍子了。王老奎看着这一幕,
脸色更加难看。他哼了一声,转身就想走。“奎哥。”我叫住他。他脚步一顿,没回头。
“赌约的事,你可以慢慢想。”我语气平淡,“不过,这山头,以后打猎,各凭本事。
”王老奎肩膀耸动了一下,没说话,加快脚步,几乎是落荒而逃。他那几个铁杆,看看我,
又看看王老奎的背影,最后还是灰溜溜地跟了上去。我看着他消失在林子的背影,心里清楚,
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不过,我不怕。在这靠山屯,乃至这整个年月,想要活出人样,
就不能怕。赵四很快找来了棍子和藤蔓,我们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野猪捆好,抬起来。
沉,真他娘的沉。每走一步,伤口都钻心地疼。但我咬着牙,一声不吭。赵四倒是卖力,
一路上“山爷”长“山爷”短,马屁拍得震天响。回到屯子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屯口老槐树下,竟然还聚着不少人,都在抻着脖子往山道上看。我爹我娘也站在自家院门口,
冻得瑟瑟发抖,脸上是望眼欲穿的焦急。当我们抬着那头巨大的野猪,
像得胜还朝的将军一样至少赵四是那副德行出现在屯口时,整个靠山屯,炸了。
“我的娘哎!真……真抬回来了!”“这么大!怕是得有二百多斤!
”“陈山这小子……真把王老奎的赌赢了?”“你看赵四那狗腿样!
”惊呼声、议论声、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那些目光,不再是之前的怜悯和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