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站在空无一人的上市敲钟会场，巨大的电子屏上，还循环播放着我公司暴涨的股价。
空气里弥漫着香槟和胜利的味道，但我胃里却一阵翻江倒海。秦家人的哭嚎仿佛还在耳边，
可那点噪音，远不及即将到来的风暴。会场厚重的门被猛地推开，
带着一身寒气的傅谨言大步走了进来。他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祝贺的笑意，
只有化不开的阴沉。“秦霜夷，你闹够了没有？”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的压力，
砸在我的心上。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他身后，跟着梨花带雨的秦语茉。她一看到我，
眼泪就掉得更凶了，柔弱地抓住傅谨言的胳膊，怯生生地开口。“姐姐，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要打就打我吧，别怪承忍哥哥……也别怪爸爸妈妈……”她口中的“承忍”，
是傅谨言的字。只有她这么叫，傅谨言也只允许她这么叫。我扯了扯嘴角，
觉得这一幕滑稽得可笑。“秦语茉，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不去演真是可惜了。
”傅谨言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将秦语茉护在身后，往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你一定要这么刻薄吗？他们养了语茉二十年，就算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也是语茉的家人。
你今天让他们在全世界面前丢尽脸面，股价暴跌，公司破产，这就是你想要的？
”我反问他：“他们抱着我的腿，逼我认亲，逼我拿钱的时候，
你怎么不问他们是不是太过分？”“他们只是太着急了！”傅谨言的声音陡然拔高，
“语茉的公司和秦家深度绑定，秦家一倒，语茉几年的心血就全完了！
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她吗？”秦语茉从他身后探出头，哭得楚楚可怜。“姐姐，你别怪凛哥哥，
是我太着急了……爸爸的公司要是没了，我们家就真的……真的活不下去了。求求你，
看在……看在凛哥哥的面子上，帮帮我们吧。”她每一句话，都把傅谨言和我绑在对立面。
我看着傅谨言，这个我爱了五年的男人。五年来，我陪着他从一个不被看好的私生子，
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我以为我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是彼此唯一的依靠。现在我才发现，
他心里早就为别人留好了位置。“傅谨言，你的公司，也和秦家有合作吧？”我问。他一顿，
眼神闪躲：“只是几个小项目。”“所以，你现在是来为秦语茉出头，
还是为你自己的利益出头？”“秦霜夷！”他被我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
“你非要这么不可理喻吗？语茉她单纯善良，不像你，浑身是刺，满脑子都是算计！
”“我单纯善良的时候，在街边捡垃圾吃。”我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
这句话让傅谨言噎住了。秦语茉的眼泪却流得更真切了。“对不起，姐姐……都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我占了你的位置，你就不会吃那么多苦了……”她说着，身体一软，就要往地上倒。
傅谨言立刻紧张地抱住她。“语茉！你怎么了？”“凛哥哥……我心口疼……”她在他怀里，
虚弱地喘息，眼睛却挑衅地看着我。傅谨言立刻打横将她抱起，焦急地转身就走。
经过我身边时，他停下脚步，用我从未听过的冰冷声音说。“秦霜夷，她不像你，
她身体不好。”“你今天做的这一切，我会让你付出代价。”“语茉需要我，
她不像你这么强大，什么都可以自己扛。”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抱着秦语茉，消失在门口。
巨大的会场，只剩下我一个人。胃里的翻搅越来越严重，我冲到垃圾桶旁，吐得昏天黑地。
什么都没吐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我擦掉嘴角的狼狈，拿出手机，
看着屏幕上我和傅谨言的合照。照片上，我们笑得那么开心。我伸出手指，
在那张笑脸上划过，然后按下了删除键。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新闻推送。
傅氏集团总裁傅谨言携神秘女子离开，疑似好事将近。配图，是他抱着秦语茉，
满眼焦急心疼的模样。2我回到了我和傅谨言的家。或者说，我以为的家。
这是一套顶层复式，三百六十度环绕的落地窗，可以将整座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玄关处，
还放着两双拖鞋，一双男士，一双女士。是我亲手挑选的情侣款。现在看起来，格外讽刺。
客厅的沙发上，随意搭着他的一件西装外套，空气里还有他身上惯用的雪松香水味。
一切都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好像他只是暂时出门，很快就会回来。我的目光落在酒柜上。
那里放着一瓶82年的拉菲，是我第一次拿到千万投资时，傅谨言送给我的礼物。那天，
我兴奋地抱着他，在他怀里又哭又笑。“谨言，我们成功了！我们有钱了！
”他笑着吻掉我的眼泪，揉着我的头发。“傻瓜，这只是开始。以后，
我会让你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那时的他，眼里只有我。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在我最狼狈的时候。五年前，我拿着一份漏洞百出的商业计划书，四处拉投资，
被人当成骗子一样赶出来。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没带伞，浑身湿透，
蹲在一家便利店门口啃着冷掉的包子。他的车停在我面前。车窗降下，
露出他那张英俊得过分的脸。“上车。”我愣愣地看着他。“我说，上车。”他有些不耐烦，
但还是重复了一遍。我上了他的车，在他的逼问下，讲了我的创业构想。
我以为他会像其他人一样嘲笑我异想天开。他却听得异常认真。最后，他递给我一张名片。
“傅谨言。明天到我公司来，我们详细谈谈。”第二天，我拿到了我的第一笔天使投资。
以及一个男朋友。他说他从我身上看到了他自己的影子，不被家族看好，却想证明自己。
我们是同类人。所以我们惺惺相惜，互相扶持。我以为是这样。“咔哒。
”门锁转动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傅谨言回来了。他身上带着深夜的寒气，
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女士香水味。是秦语茉喜欢的白茶香。他看到我坐在黑暗里，愣了一下，
然后径直走向吧台，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怎么不开灯？”“等你。”他喝了一口酒，
喉结滚动，发出一声嗤笑。“等我？等我回来，继续跟我吵架吗？”“秦霜夷，
你今天在台上把秦家人的脸打得那么响，是不是很爽？看着自己亲生父母的公司破产，
是不是很有成就感？”他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钉子，钉进我的心脏。
“他们不是我的父母。”我重复道。“够了！”他把酒杯重重地砸在吧台上，
“就算没有血缘，他们也把你带到了这个世界上！你非要这么冷血无情吗？
就因为他们当年把你送走，养了语茉？”“我今天才知道，
原来你这么享受把人踩在脚下的感觉。权力是不是让你变得面目全非了？”我看着他，
忽然觉得很累。“傅谨言，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他避开我的视线，
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铃声是专属的，我知道，是秦语茉。
他接起电话，刚才还冰冷暴躁的声音，瞬间温柔下来。“语茉？怎么还没睡？
”电话那头传来秦语茉怯生生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凛哥哥……我害怕……我做了噩梦，
梦到姐姐不要我了，爸爸妈妈也不要我了……”“别怕，我在。
”傅谨言的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我一直都在。”“可是我睡不着……家里好黑，
爸爸喝醉了，在楼下砸东西……”“别怕，我马上过去。”傅谨言立刻拿起车钥匙，
“你待在房间里，锁好门，等我。”挂掉电话，他看都没看我一眼，转身就走。我冲过去，
拉住他的手。“傅谨言，你不能走。”他甩开我的手，力道大得让我踉跄了一下。他回头，
脸上满是厌恶和不耐。“秦霜夷，你能不能学学语茉的懂事？她现在需要我！”“学她什么？
学她装可怜，学她半夜三更把别人的男人叫走？”“你简直不可理喻！”他摔门而去，
巨大的关门声，震得整栋楼都在颤抖。我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忽然想起，今天，
是我们的五周年纪念日。桌上，还放着我准备了一下午的烛光晚餐。已经冷透了。3第二天，
我是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醒来的。宿醉让我头痛欲裂，胃里空得发慌。
助理小陈给我送来了早餐和胃药。“秦总，您脸色很难看，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不用。
”我摆摆手，喝了一口热粥，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秦氏集团那边怎么样了？”“秦总，
您昨天宣布成为他们最大债权人之后，他们公司的股价已经跌停了。银行也在催缴贷款，
几个正在进行的项目也全部停工。现在……就是个空壳子了。”“很好。
”“但是……”小陈有些迟疑，“傅氏集团那边，今天一早单方面宣布，
暂停了和我们合作的‘天穹’计划。”我的心沉了一下。
“天穹”计划是我公司上市后最重要的项目，也是我和傅谨言共同的心血，
我们为此准备了整整一年。他竟然就这么停了。为了秦语茉。为了给我一个教训。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背景音里，有秦语茉娇弱的声音。
“凛哥哥，是谁啊？”傅谨言的声音很冷：“什么事？”“‘天穹’计划，为什么要停？
”“秦霜夷，我昨天说过了，在你学会做个有良心的人之前，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傅谨言，这是公事！”我压着火，“这个项目对我们两家公司有多重要，你比我清楚。
你不能因为私事，就拿几千员工的前途开玩笑！”“私事？”他冷笑一声，“在你眼里，
语茉受了委屈，她家破人亡，都只是私事？秦霜夷，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自私？
”“我自私？”我气笑了，“傅谨言，你用公司的项目来威胁我，逼我就范，到底是谁自私？
”“你要是觉得不公平，可以。”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残忍的快意，
“去给语茉和她父母道歉，求得他们的原谅。只要他们点头，项目明天就可以恢复。
”“你做梦！”“那就没得谈了。”他干脆地挂了电话。我把手机重重地摔在桌上。
胸口一阵气血翻涌，熟悉的疼痛又从胃部蔓延开来。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秦语茉发来的微信。一张照片。照片里，傅谨言正在厨房里系着围裙，低头熬粥。
晨光从他身后照进来，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侧脸温柔得不像话。下面配了一行文字。
“姐姐，你别生凛哥哥的气，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也是担心我，我从小身体就不好，
昨晚又吓到了。他一早就过来给我做早餐了。”“他还说，只要你肯跟爸爸妈妈道个歉，
他会想办法补偿你的。姐姐，我们还是一家人，对不对？”每一句话，都在炫耀。
炫耀傅谨言对她的特殊，炫耀她在我这里的胜利。我将她和傅谨言的对话框，
连同秦家所有人的联系方式，一并拉黑。助理小陈看着我惨白的脸色，忧心忡忡。“秦总，
您的胃病又犯了吗？我送您去医院吧。”剧烈的疼痛让我几乎说不出话，只能点点头。
刚站起来，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再次有意识时，我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鼻尖是消毒水的味道。助理小杜在旁边守着，见我醒来，松了一口气。“秦总，您可算醒了，
您都不知道，您晕倒的时候吓死我了。”“我没事。”我撑着身体坐起来，“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您是急性胃痉挛，加上长期营养不良和精神压力过大。需要好好休养。”正说着，
病房门被推开。我的主治医生，也是我的学长沈穆，拿着一份报告走了进来。他穿着白大褂，
戴着金丝眼镜，神情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但今天，他的表情有些严肃。“霜夷，
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还行。”他把手里的报告递给我，推了推眼镜。“霜夷，
你的身体不能再这样透支下去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
“你必须立刻放下所有工作，住院静养。”“我没……”“秦霜夷，”他打断我，一字一句，
清晰地说道，“你怀孕了。”4怀孕了。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我脑子里炸开。
我下意识地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这里，有了一个我和傅谨言的孩子。一瞬间，
所有的委屈、愤怒、不甘，都被一种奇异的情绪冲淡了。那是……一丝微弱的希望。也许，
这个孩子的到来，可以改变一切。也许傅谨言知道了，他会回到我身边。他一直说，
想要一个我们的家。沈穆看着我变幻莫测的表情，眉头皱得更紧。“霜夷，你先别想太多。
你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孕酮偏低，有流产的风险。你现在必须保持情绪稳定，好好休息。
”我点点头，脑子里乱成一团。“学长，谢谢你。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沈穆叹了口气，
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病房。我拿出手机，颤抖着手指，找到了傅谨言的号码。
就在我即将按下的那一刻，一条财经新闻的推送弹窗，占据了整个手机屏幕。标题加粗，
鲜红得刺眼。傅氏集团总裁傅谨言高调宣布与秦氏千金秦语茉订婚，世纪婚礼或将不远！
下面配了一张高清大图。背景似乎是在一场盛大的宴会上，傅谨言单膝跪地，
手里举着一枚硕大的钻戒，正深情地望着秦语茉。秦语茉捂着嘴，眼含热泪，
满脸都是幸福和不敢置信。周围是闪烁的镁光灯和鼓掌的宾客。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我盯着那张照片，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被抽干了。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
世界变成了黑白色。他向秦语茉求婚了。在我怀着他的孩子，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时，
他向另一个女人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我以为的孩子是我们的希望。原来，
只是我一个人的笑话。手机从我无力的手中滑落，砸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什么都感觉不到。心脏的位置，空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胃里再次翻江倒海，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我趴在床边，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那股恶心感直冲天灵盖。我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哪里。我只知道，我被全世界抛弃了。
我爱了五年的男人，我即将出世的孩子的父亲，他不要我了。他从来，都没有要过我。
胸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我喘不上气，眼前阵阵发黑。模糊的视线里，
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沈穆焦急的脸和护士们的惊呼声交织在一起。“快！病人出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