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帅：花店店长郭城宇：公司总裁墓园出口新开了家花店，叫“忘忧”，小小一间，
白墙木门，混在一排灰扑扑的五金店和汽修铺中间，扎眼得厉害。
郭城宇的车第一次在这破地方抛锚，司机满头大汗检查引擎，他降下车窗透气，
烟咬在嘴里没点，一抬眼，就看见了那个正在店门口搬花的身影。年轻人，
看着像个没出校门的大学生，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浅灰色T恤，弯腰时露出一截清瘦的腰线。
侧脸干净，鼻梁挺直，低头摆弄怀里的白菊时，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了小片阴影。
动作不紧不慢，带着一种和周围嘈杂格格不入的专注。郭城宇眯了眯眼，
烟蒂在齿间轻轻转了转。这地界，冒出这么个人，有意思。司机战战兢兢回头：“郭总，
可能得等一会儿。”“嗯。”他漫应一声，目光却没挪开。那年轻人似乎察觉到注视，
抬起头来。视线对上，郭城宇心里啧了一声，眼睛长得真好，黑白分明，清凌凌的，
像山涧里刚化开的雪水。年轻人只平淡地扫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侍弄那些花花草草，
仿佛他这辆价值不菲的豪车和车里的人，跟路边的电线杆没什么区别。
郭城宇莫名有些不爽快。他那张脸，他那身价，到哪儿不是焦点？头回被人这么彻底地无视。
·第二次是半个月后，在一个高端酒会上。水晶灯晃得人眼晕，香槟塔堆得老高，
空气里混着香水、酒精和虚伪的寒暄。郭城宇端着杯威士忌，
耐着性子应付几个凑上来的合作方，眼神不经意往角落一扫，愣住了。怎么是他？
那个清秀的花店店长，此刻穿了身合体的侍应生制服，白衬衫黑马甲，衬得腰是腰腿是腿。
他正低头整理酒水托盘，侧影在喧嚣的背景里割裂出一方奇异的安静。
郭城宇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拨开人群走过去。“一杯香槟。”他声音不高，
带着惯常的、居高临下的调子。年轻人抬起头，看到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
随即恢复平静，默不作声地从托盘里取出一杯递给他。郭城宇没接，
目光落在对方胸前的名牌上——“姜小帅”。名字也这么……嫩。他故意皱了皱眉，
手指点了点杯脚：“这杯子，没擦干净吧？你们这的服务标准，什么时候降这么低了？
”这话一出，旁边几道目光隐晦地扫过来。谁不认识郭城宇？活阎王一个，
挑剔难缠是出了名的。姜小帅动作顿住，抬眼正视他。那目光依旧清亮，却没了上次的平淡，
多了点别的什么东西。他没道歉，也没去换酒，只是微微挺直了背脊，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穿透了周遭的靡靡之音：“郭总要是不会说话，我可以免费教您礼貌。
”四周瞬间静了一瞬。郭城宇身后跟着的助理倒抽一口冷气。郭城宇本人也怔住了，
多少年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了？他盯着姜小帅，
少年他固执地认为对方就是个少年绷着脸，唇线抿得紧紧的，
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惧意，只有一种近乎坦荡的……不耐烦。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
夹杂着一种更隐秘的、被冒犯却又异常新鲜刺激的感觉。
他原只是想逗逗这看起来好欺负的小店长，没想到一脚踢在了铁板上。
这铁骨铮铮的劲儿……他嗤笑一声，终究还是接过了那杯香槟，
指尖“无意”地擦过姜小帅的手背，触感微凉。姜小帅迅速缩回手，
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转身就走，留给他一个干脆利落的背影。
郭城宇盯着那截在制服下显得格外柔韧的腰线，喉结莫名滚动了一下。妈的，真带劲。
·从那以后，郭城宇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他先是莫名其妙让助理去查了姜小帅的底。
孤儿院长大，靠自己半工半读念完了园艺专业，开了那家小花店，日子清贫但干净。
资料简单得乏善可陈，郭城宇却反复看了好几遍。他开始频繁地“路过”墓园出口的那条街。
有时是让司机放慢车速，有时是亲自下车，隔着马路看一会儿。姜小帅不是在修剪花枝，
就是在给植物浇水，或者笑着和来买花的街坊邻居说话。那笑容，
是郭城宇在酒会上从未见过的，温暖又真实。郭城宇从不进去，
他给自己找借口——不过是个有趣的玩意儿，逗一下就算了，难道还当真？
可他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他看见姜小帅踮起脚去够高处的盆栽，衣摆上掀，
露出一小片紧实的腰腹皮肤；看见他搬动沉重花盆时，
手臂绷起的流畅肌肉线条；看见他低头嗅一朵玫瑰时，专注温柔的侧脸。
心里那头被铁板撞了一下的小兽，不仅没安分，反而愈发躁动，龇牙咧嘴，蠢蠢欲动。
他郭城宇，在商场上杀伐决断，从不拖泥带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黏糊？
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怕。怕什么？怕姜小帅那双清凌凌的眼睛，
怕对方那毫不掩饰的排斥和冷淡，怕自己那点见不得光的心思被摊开在阳光下，
会瞬间灰飞烟灭。他郭城宇，居然也有怕的一天？
还是怕一个无权无势、开着小花店的小年轻？这认知让他烦躁，又隐隐兴奋。
他依旧维持着表面的不在意，甚至偶尔在别的场合遇见他怀疑是他制造的机会，
他会故意用挑剔的目光扫过姜小帅，说两句不痛不痒的嘲讽话。姜小帅的回应永远简洁有力，
一个冷眼，或者一句不带脏字却能噎死人的回怼。越冷，越呛，
郭城宇心里那头小兽就越是挠心挠肺，欲罢不能。·这天下午，
郭城宇在总裁办公室处理文件，心情没来由地浮躁。窗外天色阴沉，像要下雨。他扯开领带，
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蝼蚁般的车流人影。门被轻轻敲响。“进。”他头也没回。
助理的声音有些迟疑：“郭总……楼下那位……‘忘忧’花店的姜先生，说要见您。
”郭城宇背影一僵。他怎么来了？心脏不受控制地猛跳了两下。“让他上来。
”他声音刻意保持平稳。几分钟后，办公室厚重的门被推开。姜小帅走了进来，
没穿侍应生的制服，也不是搬花时的T恤，就是简单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
手里却违和地攥着一支长长的、深红色的玫瑰，花瓣丝绒般厚重，带着未修剪干净的尖刺。
他径直走到巨大的办公桌前，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直直看向终于转过身来的郭城宇。“郭总日理万机，”姜小帅开口，声音清朗，
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讥诮，“我想见一面，可真不容易。”郭城宇压下心里的波澜，
习惯性地摆出那副漫不经心的姿态，靠在办公桌边缘，双臂环胸：“姜店长找我有何贵干？
如果是推销鲜花，抱歉，我这里不需要。”姜小帅盯着他，忽然笑了笑，那笑容短暂，
却像划破阴霾的阳光，晃得郭城宇眼花。他上前一步，抬手，将那支带刺的玫瑰，
“啪”一声，不轻不重地按在了光可鉴人的红木桌面上。尖锐的刺与光滑的木质表面摩擦，
发出细微又清晰的声响。“装，”姜小帅微微歪头，目光像手术刀，
精准地剖开他层层叠叠的伪装，“继续装。”郭城宇呼吸一滞。姜小帅又逼近一步，
两人之间几乎只剩下一拳的距离，他能闻到对方身上清浅的、混合了泥土和花叶的干净气息。
“不是要玩我吗？”姜小帅仰着脸，毫不退缩地迎视着他微微缩紧的瞳孔，一字一顿，
“怎么你自己先躲了？”轰的一声，郭城宇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所有精心构筑的防线，所有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心思，在这一刻，在这双清亮眼睛的注视下，
不堪一击，碎得彻底。他猛地意识到，那个被看穿心事、手足无措、节节败退的，
从来都不是姜小帅。是他自己。郭城宇的呼吸明显滞住了，
那双总是带着审视和算计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挺直了原本慵懒靠在桌沿的身体，试图夺回一点气势上的掌控，
但姜小帅离得太近了，
近到他能看清对方眼底自己的倒影——一个有点狼狈的、被戳穿了心事的男人。“我躲？
”郭城宇强撑着嗤笑一声，声音却比平时哑了几分，“姜小帅，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否认苍白得连他自己都不信。姜小帅没说话，
只是嘴角那抹讥诮的弧度又深了些。他垂眸，
视线落在被郭城宇下意识攥紧、指节都有些发白的手上，然后又抬起来，
重新看进郭城宇的眼睛里。那眼神明明白白写着：你看，你慌了。
办公室里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中央空调细微的风声。那支被按在桌上的红玫瑰，
孤零零地躺在那里，暗红色的花瓣像一滴凝固的血，尖锐的刺张扬着，
无声地嘲笑着郭城宇的故作镇定。郭城宇觉得自己像个被剥光了丢在聚光灯下的小丑。
他引以为傲的城府、手段，在这个看似一无所有的花店店长面前，统统失了效。
他那些迂回的试探、刻意的刁难、偷偷的观察，原来对方早就心知肚明，
甚至可能……一直在看他的笑话。这个认知让郭城宇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拧了一下，
又酸又胀，还带着点难以言喻的羞恼。“郭总，”姜小帅终于又开口，
打破了令人难堪的沉默，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你那些把戏，真的很幼稚。
天天让不同的车‘路过’我的花店，找人买光我当天卖不掉的花，
甚至在酒会上故意打翻酒杯想让我难堪……你觉得很有意思？”郭城宇喉结滚动，想反驳，
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做的那些事，此刻被当事人一件件摊开，目的性昭然若揭，
幼稚得让他自己都脸红。“我这个人，没什么大本事，”姜小帅继续道，目光平静，
甚至带着点审视的意味，上下扫了郭城宇一眼，“就是眼神还不错，看人挺准。你郭大总裁，
想要什么，习惯了大手一挥就有人送到面前。但在我这儿，这套行不通。”他顿了顿，
微微前倾，距离近得郭城宇几乎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你想要什么，不妨直接说。
别玩那些弯弯绕绕，我看着都累。”直接说？说什么？说我看上你了，
从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特别，说你越不搭理我我越心痒，
说我这段时间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患得患失？郭城宇张了张嘴，
那些在商场上纵横捭阖、巧舌如簧的本事此刻全都喂了狗。他发现自己竟然在害怕，
怕说出来之后，得到的会是姜小帅更彻底的嘲讽和拒绝。
那比任何商业谈判的失败都让他难以承受。他郭城宇，居然也有这么怂的一天。
看着他脸上青白交错、哑口无言的样子，姜小帅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类似无奈的情绪。
他直起身，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那令人窒息的距离。“看来郭总还没想好。
”他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仿佛刚才那通咄咄逼人的质问只是郭城宇的幻觉。
“等你想明白了，再来找我。”说完，他竟真的转身，毫不留恋地朝门口走去。“等等！
”郭城宇几乎是脱口而出。姜小帅脚步停住，却没有回头。郭城宇看着他那截白皙的后颈，
和挺得笔直的、带着点倔强意味的背影，心脏像是被那只带着刺的玫瑰狠狠扎了一下，
尖锐的疼，却又伴随着一种奇异的、破罐子破摔的解脱感。他深吸一口气，
像是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勇气，声音干涩：“花……那支玫瑰，你不拿走吗？
”姜小帅终于缓缓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又瞥了瞥桌上那支孤零零的玫瑰。“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他淡淡地说，
“郭总要是喜欢，就留着。要是不喜欢，扔了也行。”话音落下，他不再停留，拉开门，
身影利落地消失在门外。厚重的门板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甚至比之前更加死寂。郭城宇僵硬地站在原地，过了好久，
才慢慢将视线投向办公桌上那支红得刺眼的玫瑰。他伸出手，
指尖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尖锐的刺，轻轻触碰了一下丝绒般的花瓣。冰凉的，柔软的，
带着若有似无的香气。就像姜小帅那个人，看起来清冷带刺，难以接近，可一旦触碰到了，
那内里的柔软和真实，却让人更加……欲罢不能。他猛地收拢手指，
将那只玫瑰紧紧攥在手心，尖锐的刺扎进掌心的皮肤，带来清晰的痛感。疼。但这份疼痛，
却奇异地让他混乱的头脑清醒了几分。他低头看着从指缝间渗出的细小血珠，
和那抹倔强的红色交织在一起，嘴角忽然扯出一个极其难看，却又带着点释然的弧度。妈的，
这回算是彻底栽了。而且，栽得心甘情愿。郭城宇在办公室里不知站了多久，
直到掌心的刺痛变得麻木，窗外的天色彻底暗沉下来，城市的霓虹灯渐次亮起，
在他僵硬的侧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助理小心翼翼地敲门进来，
看到自家老板雕塑般立在桌前，手里还攥着那支狼藉的玫瑰，吓得大气不敢出。“郭总，
需要……需要处理一下您的手吗？”郭城宇像是被从深水里捞出来，猛地回神。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手掌，血迹混着碾碎的花汁，黏腻又难看。他没回答助理的话，
反而哑着嗓子问：“他……怎么走的？”助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他”是谁，
连忙回答：“姜先生是步行离开的，下楼时……表情很平静。”平静。
郭城宇在心里咀嚼着这两个字，一股说不清的涩意涌上喉咙。是啊，搅乱了一池春水，
然后拍拍屁股走得云淡风轻，留下他一个人在这里兵荒马乱。他郭城宇什么时候这么被动过？
“去查他今晚在哪。”他命令道，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助理效率极高，
十分钟后回报：“姜先生去了‘拾光’咖啡馆，看起来是常客，和老板打了招呼，
点了一杯美式，坐在靠窗的位置。”郭城宇几乎是立刻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
走到门口又顿住，折返回来，抽了几张纸巾，胡乱擦了擦掌心的血迹，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皱巴巴的高定西装。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口，最终还是没换衣服，
径直下了楼。“拾光”咖啡馆离他的公司不远，格调温馨，暖黄色的灯光透过玻璃窗洒出来。
郭城宇把车停在街对面，一眼就看到了窗边的姜小帅。他脱掉了之前那件略显正式的衬衫，
换了件柔软的米白色毛衣，整个人看起来温和了许多。他面前放着一台旧笔记本电脑，
手指在键盘上偶尔敲打几下，大部分时间只是捧着那杯咖啡，望着窗外出神。
侧脸在灯光下显得安静又疏离，和刚才在他办公室里那个言辞锋利、步步紧逼的人判若两人。
郭城宇就坐在车里，隔着一条街的距离，像个见不得光的偷窥者，贪婪地看着。
他看到姜小帅接了个电话，眉头微微蹙起，
似乎有些困扰；看到咖啡馆老板给他送了块小蛋糕，他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很浅但真实的笑，
颊边有个若隐若现的梨涡。郭城宇的心像是被那个笑容轻轻撞了一下，酸软得一塌糊涂。
他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姜小帅。除了那份干巴巴的调查资料，他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讨厌什么，为什么皱眉，又为什么微笑。他之前那些所谓的“在意”，
更像是一种基于征服欲的标记行为，幼稚又可笑。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姜小帅合上电脑，
收拾好东西，跟老板道别，推门走了出来。他没有立刻离开，只是站在咖啡馆门口，
仰头看了看漆黑的、没有星星的夜空，轻轻呵出一口白气。郭城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着他，看着夜风吹起他额前柔软的碎发，
看着他单薄的身影在初冬的寒夜里显得有些孤单。一股强烈的冲动攫住了他——他想过去，
想走到他面前，想把身上这件昂贵但冰冷的大衣脱下来披在他身上，
想告诉他……告诉他什么？说他错了，说他不是只想玩玩，
说他其实……就在郭城宇手指搭上车门把手，准备推门而出的瞬间，
姜小帅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目光倏地转向街对面，
精准地落在了他这辆隐在阴影里的豪车上。隔着车窗和朦胧的夜色，
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郭城宇动作僵住，心脏骤停。
姜小帅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仿佛早就知道他在那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目光深沉，
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甚至……还有一丝极淡的，类似于等待的意味。
他就那样看了他几秒钟，然后，什么也没表示，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地转回身，
双手插进外套口袋，步履平稳地，融入了夜色之中。郭城宇维持着那个准备开门的可笑姿势，
久久没有动弹。直到姜小帅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角，他才像被抽干了力气般，
重重地靠回椅背。原来他都知道。知道自己会跟来，知道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在对面偷看，
知道自己此刻的挣扎和狼狈。他不是平静，他是在等着自己做出选择。
是继续当那个缩在壳里、只敢偷偷摸摸的懦夫，还是……郭城宇猛地握紧了方向盘，
掌心被玫瑰刺破的伤口再次传来清晰的痛感。这疼痛让他混乱的头脑前所未有地清醒。
他低头，看着副驾驶座上那支被他带下来的、已经有些蔫了的带刺玫瑰，
眼神一点点变得坚定。他拿出手机，翻到那个早已存下却从未拨出过的号码，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然后用力按下了拨号键。电话接通得很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