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像是被无形巨锤砸中,那一瞬间,所有的声音和光线都潮水般褪去。
周衍最后一个清晰的念头是:妈的,低钾血症合并急性心梗?不对,这痛法…是毒!
谁能在十二个锦衣卫眼皮底下…黑暗吞噬了他。然后,是光。惨白,刺眼,
带着消毒水熟悉又陌生的气味。心跳监测仪在耳边发出规律而单调的“滴滴”声,
一下下敲打着他的意识。视野从模糊到清晰,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悬挂的输液瓶,
以及一张写满惊愕的年轻女护士的脸。“醒了!周医生醒了!”护士扭头朝门外喊,
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周衍,现代某三甲医院急诊科副主任医师,
在深山采集中药时失足坠崖,昏迷了三天的周衍,此刻正茫然地看着自己插着留置针的手背。
柔软的棉被,呼吸间是城市浑浊但熟悉的空气,一切都指向他回来了,
从那个皇权至高无上、空气中弥漫着檀香和隐隐血腥味的明朝,回到了他原本的世界。
可指尖传来坚硬冰冷的触感。他下意识地蜷缩手指,那东西硌得掌心生疼。
趁着闻讯赶来的同事和领导围上来之前,他悄悄将手缩回被子下,
用指腹摩挲着那物件的轮廓——长方,微弧,上有繁复的雕花纹路,
甚至能感觉到刻痕的深浅…这手感…他心头狂震。“……周医生?周衍?能听到我说话吗?
”科主任的脸凑近,带着关切和如释重负。周衍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只能勉强点头。他的全部心神,都系在被窝里那只手上。趁着护士调整输液速度,
主任弯腰检查他瞳孔的间隙,他飞快地瞥了一眼掌心。只一眼,血液几乎逆流。
那是一块黄铜质的腰牌,边缘已有些许磨损,沾染着暗沉的颜色,像是干涸的血迹,
或是岁月的包浆。牌面清晰地刻着云纹环抱的“锦衣卫”三个篆字,
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标识着隶属和编号!北镇抚司!他记得那个总跟在身边,
面容冷硬、眼神却偶尔会在他给流民乞丐施药时流露出一丝柔和的锦衣卫小旗,他的腰间,
悬挂的就是这样一块腰牌!自己还曾打趣过他,说这牌子杀气太重,不如换块玉。
大明洪武二十五年,夏。他被内侍领着,几乎是“塞”进了太医院。
原身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游方道士,只因在南京城里用些粗浅医术混口饭吃,
不知被哪个官员瞅见,上报了“能人异士”的名单,就这么稀里糊涂被弄进了宫,
顶了个“医士”的头衔,专门负责研究马皇后那让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的“气疾”。
第一次隔着帘子请脉,指尖触碰到马皇后那浮弱紊乱的脉象,
结合太监描述的症状——咳嗽、喘息、胸闷,动则加重……周衍心里就有了底。
这分明是严重的支气管哮喘合并可能的心肺功能不全。太医院的方子大多温吞,讲究调和,
对于这种急重痼疾,效力不足。他冒险了。凭着记忆,他改动了原身留下的一张平喘方子,
加入了几味在这个时代能找到,但太医院慎用的药材,并辅以一套简化版的呼吸导引术。
他甚至画了草图,让工匠用薄铜打制了一个简陋的“雾化吸入器”的雏形,
用来熏蒸某些化痰开窍的药液。忐忑不安地呈上去,等了三天。没有降罪的旨意,
反而等来了皇后娘娘咳喘稍缓,能安睡半夜的消息。朱元璋亲自召见。奉天殿那高大的穹顶,
丹陛之下森严的仪仗,以及那位布衣出身、杀伐决断的开国皇帝投来的审视目光,
几乎让周衍的膝盖发软。但他稳住了,
用尽量通俗的语言解释了“气道痉挛”、“痰阻”等概念,避开了所有现代医学名词。
“有点意思。”朱元璋的声音带着凤阳口音的粗粝,“好生伺候着,皇后若安,咱不吝封赏。
”自此,他在太医院的处境微妙起来。有老太医嗤之以鼻,
认为他哗众取宠;也有人暗中请教。周衍小心翼翼,不敢过于惊世骇俗,
只将一些基础的抗菌消炎理念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语言包装、急救手法融入日常,
重点是提升马皇后的整体免疫和心肺功能。接着是太子朱标。这位温文儒雅的储君,
面色苍白,体倦乏力,脉象沉细。周衍判断是长期劳心劳力、压力过大导致的心脾两虚,
兼有湿气内阻。他用归脾汤打底,佐以利湿健脾之品,并强烈建议太子每日散步半个时辰,
练习他教的八段锦。效果是缓慢但确切的。朱标的脸色逐渐红润,自述精力较前旺盛。
他看向周衍的眼神,多了几分真诚的感激。然后,是皇孙朱雄英。那天,
整个皇宫的气氛骤然紧绷。东宫传出消息,皇长孙发热,身上见红疹!天花!
宫里瞬间如临大敌,人人自危。已有太医摇头,暗示此乃天命。周衍主动请缨。他知道风险,
但他更知道,这是救人的机会,也是他站稳脚跟,或许还能改变一点历史的机会。
人痘接种法在中国古已有之,但风险极高。他凭借现代知识,选择了症状最轻的病患的痘痂,
经过特殊处理和减毒,小心翼翼地为朱雄英进行了接种。漫长的几天等待,
犹如在刀尖上跳舞。他守在朱雄英身边,日夜不敢合眼,用物理降温,补充水分和营养,
预防继发感染。终于,皇长孙的热度退了,身上的皮疹逐渐结痂,脱落,留下浅淡的印记,
但人活了下来,而且,拥有了对天花的免疫力。“周先生真乃神人也!”朱标抓着他的手,
激动得眼眶泛红。朱元璋大喜过望,赏赐如流水般送入他在宫外的临时寓所,
更是特赐他宫中骑马、随意出入坤宁宫之权,并指派了整整一队锦衣卫,
由那名北镇抚司的小旗带队,十二时辰贴身护卫,明为保护,实则有监视之意,
但规格已是极高。一时间,他周衍的名字,在南京城的权贵圈子里,成了神秘的代名词。
风头无两。他沉浸在用所学挽救生命的成就感,以及改变历史轨迹的隐隐兴奋中。
他甚至开始规划,如何逐步引入更多卫生观念,
如何编纂一些基础的防疫手册……死亡来得毫无征兆。那天下午,阳光很好。他像往常一样,
在两名锦衣卫的贴身扈从下,穿过长长的宫道,前往坤宁宫为马皇后复诊。
一切都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侍卫肃立,宫女太监低头敛目地穿行。刚走到御街中段,
距离坤宁宫还有百丈之遥。突然,胸口猛地一紧,像是被一只冰冷的爪子狠狠攥住,
剧痛瞬间炸开,蔓延至四肢百骸。那不是疾病的感觉,
更像是一种纯粹的、暴烈的毁灭性能量在体内迸发!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却喊不出一个字,直挺挺地向前倒去。视野急速模糊、变暗。最后的刹那,
他眼角余光瞥见护卫他的那两名锦衣卫惊恐万状的脸,他们冲上来试图扶住他。而在更远处,
宫墙的拐角阴影里,似乎有一道极其模糊的黑影,一闪而逝。像是一个人影,
又像只是阳光投下的错觉。……“周医生?周医生?你还好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护士担忧的声音将他从冰冷窒息的大明死亡回忆中拽回。周衍猛地吸了一口气,
胸口似乎还残留着那致命的剧痛。他摇摇头,声音沙哑:“没…没事,就是有点…累。
”他重新躺好,被子下的手,死死攥紧了那块来自六百多年前,冰冷坚硬的锦衣卫腰牌。
指尖抚过上面深刻的“北镇抚司”字样,每一个笔画都像是在灼烧他的皮肤。是谁?
那道宫墙上的黑影…是谁能在戒备森严的皇宫大内,在锦衣卫的团团护卫下,
用这种鬼神莫测的方式取他性命?他回来了,回到了安全的现代。可那块腰牌,
像是一道来自过去的诅咒,一个无声的质问,死死地钉在他的掌心里。
大明洪武年的南京皇城,那场突如其来的死亡,不是结束。恰恰相反,它只是一个引子,
一个横跨了六百年时空,冰冷而沉默的——开端。医院的日光灯苍白而恒定,
窗外是现代都市永恒的喧嚣。周衍躺在病床上,外表平静,内心却翻江倒海。
那块锦衣卫腰牌被他紧紧捂在掌心,坚硬的棱角硌得生疼,冰凉的触感不断提醒他,
那一切并非幻觉。同事们来来往往,关切、好奇、如释重负。他被详细检查,
脑部CT、心电图、血液化验……所有指标都在表明,他只是一个昏迷了三天的坠崖伤者,
除了有些虚弱和轻微脑震荡,并无大碍。“真是奇迹,周医生,
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主任拍着他的肩膀,语气庆幸。周衍勉强笑了笑,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明朝的天空,似乎没有这么灰蒙蒙的,那里的空气,
带着泥土、草木和宫墙深处飘出的檀香气……他摊开手掌,
腰牌在灯光下泛着幽暗的黄铜光泽。“锦衣卫北镇抚司”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
烫在他的眼底。北镇抚司!那是直接听命于皇帝,掌管诏狱,拥有巡查缉捕之权,
甚至能不经司法程序直接逮捕审讯官员的恐怖机构。那个小旗,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姓沈,
沈钢?一个沉默寡言,眼神却锐利如鹰的年轻人。自己“死”时,他就在身边,
那惊恐的表情绝非作伪。可这块牌子,怎么会跟着自己回来?是巧合,
还是……那场离奇的死亡本身,就是一次无法理解的时空穿梭的一部分?那道宫墙上的黑影,
到底是什么?疑问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越收越紧。他开始利用一切空闲时间,
疯狂查阅明朝史料,尤其是洪武二十五年前后的记录。关于马皇后、朱标、朱雄英的记载,
与他记忆中的细节相互印证,又有些微妙的出入。史书冰冷简略,
而他亲身经历过那些人的温度。马皇后并非史书上那个完美无缺的贤后,她会在病情稍缓时,
温和地询问他宫外的趣闻,眼神里有关切,也有深宫妇人不易察觉的寂寞。朱标仁厚,
但眉宇间总锁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是对严父的敬畏,还是对庞大帝国未来的惶恐?
朱雄英,那个逃过天花劫难的孩子,活泼聪颖,曾偷偷拉他的袖子,
问他宫外的糖人是什么味道……这些鲜活的面孔,最终都走向了史书注定的悲剧结局吗?
马皇后还是在洪武十五年就……不,自己穿越的时间点,似乎已经改变了什么。那自己的死,
是不是也是这种“改变”引发的反噬?凶手不是朱家众人。朱元璋或许多疑嗜杀,
但当时他救治马皇后和朱标、朱雄英卓有成效,老朱没有动机自断臂膀。朱标仁厚,
更不可能。其他皇子藩王?他们当时大多年幼或就藩在外,
手能伸进被锦衣卫严密保护的皇宫大内,用这种诡异的方式杀人?难道是……宫中其他势力?
那些被他“现代医术”触动了利益的太医?或者是……更深沉,更不为人知的力量?
周衍摩挲着腰牌上的纹路,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这块腰牌,不仅仅是纪念品。
它是来自那个时空的“物证”。它上面,是否残留着那个时代的“信息”?
甚至……能否成为他回去的“钥匙”?他猛地坐起身,心脏怦怦直跳。
回到那个危机四伏又充满可能的时代?去查明真相?去弥补遗憾?
去……再次面对那突如其来的死亡?恐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同时攫住了他。
他低头看着腰牌,目光最终落在那个编号上。或许,该从这块牌子本身查起。在现代,
查一块明朝的锦衣卫腰牌。他出院了,以需要静养为由,暂时告别了医院的工作。
他开始频繁出入图书馆、博物馆,拜访研究明史和古代文物的专家。
他谎称这块腰牌是祖上传下来的,想弄清其来历。一位老研究员拿着放大镜仔细端详了很久,
啧啧称奇:“做工、材质、包浆,都符合明初特征,
尤其是这北镇抚司的编号格式……很罕见。不过,小伙子,”老研究员抬起头,
镜片后的眼睛带着困惑。“据我所知,这个编号段的腰牌,在现存档案和出土文物里,
几乎没有对应记录,像是……凭空多出来的一块。”凭空多出来……周衍的心沉了下去。
这更印证了他的猜想,这块腰牌,和他一样,是那个时空的“异数”。晚上,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台灯下,腰牌显得愈发神秘。
它——滴血、用水浸泡、用火烤小心地、甚至对着它默念咒语他祖上毕竟是游方道士,
耳濡目染知道一些。毫无反应。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手指无意识地在腰牌冰冷的表面划动时,
指尖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仿佛电流通过的酥麻感!与此同时,
他眼前的景象猛地晃动、模糊,病房的白色墙壁和现代家具如同褪色的油画般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带着木质和熏香气息的昏暗光线,
以及耳边隐隐传来的、压抑的哭泣和金属甲叶摩擦的铿锵声!他回来了?!不,
更像是……一种短暂的、跨越时空的“感知”!景象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随即消失,
他又回到了自己安静的现代房间。但刚才那一瞬间的感受无比真实——那是灵堂!
他“感知”到了灵堂!还有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是沈钢!他“看”到了沈钢跪在灵柩前,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侧影,但那紧抿的嘴唇和通红的眼眶,绝不会错!而那灵柩……是谁的?
剧烈的头痛袭来,像是大脑被强行塞入了无法承受的信息。周衍捂住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但眼神却亮得惊人。这块腰牌,果然不简单!它像是一个信标,一个接收器,
连接着两个时空!刚才的感应,是因为自己强烈的执念,还是触碰到了某种特定的条件?
他紧紧攥住腰牌,仿佛攥住了通往过去真相的唯一线索。他必须回去。
不是莽撞地寻找再次“穿越”的方法,而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他要查清谋杀的真相,
他要弄清楚那块腰牌和那个沈钢小旗在自己“死亡”事件中扮演的角色,他要知道,
自己改变的命运,究竟引发了什么。下一次,他绝不能死得如此不明不白。周衍站起身,
走到窗边,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洪流。现代社会的安逸和秩序近在咫尺,但他知道,
自己的心,已经有一部分永远留在了那个波谲云诡的大明洪武年。他抬起手,
看着掌心的腰牌,轻声自语,仿佛在立下一个跨越时空的誓言:“等着我。
我会弄明白一切的。”无论是六百年前的阴谋,还是横亘于时空之间的谜题,
他都要亲手揭开。故事,才刚刚开始。接下来的日子,周衍像着了魔。他辞去了医院的职务,
对外只说是需要长期休养。那点积蓄足够他支撑一段时间。
他将自己租住的公寓变成了一个临时的“作战指挥中心”兼“明代资料库”。
墙上贴满了明朝疆域图、南京皇城布局图根据史料和考古推测复原、锦衣卫组织架构图,
以及他凭记忆画出的,从他当时在太医院的值房到坤宁宫那段“死亡路线”的详细平面图,
每一个拐角,每一处可能的视线盲区,都做了标记。那块锦衣卫腰牌,被他用一根红绳系着,
挂在床头,日夜相对。他不再盲目地尝试“激活”它,
而是开始有系统地记录与它“感应”的规律。他很快发现,这种跨越时空的碎片化感知,
并非随意触发。往往在他精神高度集中,反复回忆明朝那段经历,
尤其是回忆“死亡”瞬间的细节,
或者强烈地思考某个相关人物如沈钢、马皇后、陈院判时,
那种轻微的酥麻感和短暂的幻视幻听出现的概率最高。他“看”到的片段越来越多,
也越来越清晰:—— 不是他的灵堂。是马皇后悲戚的面容,
她在对朱元璋低语:“……周先生去得不明不白,
定要彻查……”—— 是朱元璋暴怒的吼声,在奉天殿回荡,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
但那股森然的杀意隔着时空都能感受到。几个穿着太医官服的人影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其中似乎有陈院判。—— 是沈钢。他被剥去了飞鱼服,穿着囚衣,绑在刑架上,
身上血迹斑斑,但眼神依旧倔强,对着审问他的人低吼:“……卑职失职,万死难辞!
但周先生绝非寻常暴卒!那感觉……非毒非刃,如同……天罚!”天罚?!
周衍猛地从感应状态中脱离,冷汗浸湿了后背。天罚?这难道就是官方最终的结论?
用超自然的力量来解释他那无法侦破的死因?这背后掩盖的,究竟是什么?他意识到,
单靠被动的感应,如同隔靴搔痒,无法触及核心。他需要更主动地去“连接”,去“倾听”。
他想起了祖传的医书和杂记中,似乎提到过一些关于“凝心聚神”、“沟通物灵”的法门,
原本被他视为故弄玄虚的东西,此刻却成了唯一的希望。他开始翻箱倒柜,
找出那些泛黄脆弱的线装书,结合现代心理学的冥想技巧,尝试进行深度入定,
将全部精神意念聚焦于那块腰牌。过程艰难而痛苦。无数杂念纷至沓来,现代都市的噪音,
对未知的恐惧,对再次直面死亡的抗拒……但查明真相的执念压倒了一切。
不知尝试了多少次,在一次深沉的冥想中,
当他几乎将自我意识完全融入对腰牌、对沈钢这个人的观想时,那熟悉的酥麻感再次出现,
但这次异常强烈,仿佛一道电流贯穿了他的脊髓!眼前的景象没有瞬间消失,
而是稳定了片刻。他“看”到的,不再是碎片,
而是一个相对连贯的场景:那是一间昏暗的囚室,只有墙壁高处一个小窗透进些许微光。
沈钢靠墙坐着,囚衣破烂,露出下面纵横交错的伤痕。他手里,
正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块……和周衍手中一模一样的腰牌!只是他那一块,显得更旧,
磨损更严重。沈钢低着头,声音沙哑,仿佛在自言自语,
又仿佛在对着腰牌倾诉:“……周先生,您死得冤啊……”“卑职无能,查了数月,
线索全无。陛下震怒,
北镇抚司内部也清洗了一遍……都说您是冲撞了鬼神……”“可卑职不信!
那日宫墙上的影子,绝非幻觉!还有您之前说过,太医院有人对您的‘新法’极为不满,
尤其是陈……”他的话音戛然而止,猛地抬起头,警惕地望向牢门方向,
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景象到这里开始晃动、模糊。但就在彻底消失前,
到了沈钢最后一句几乎含在嘴里的话:“……‘影蛾’……他们提到过‘影蛾’……”影蛾?
!这是什么?一个人?一个组织?一个代号?景象彻底消散,周衍剧烈地喘息着,头痛欲裂,
但精神却处于极度亢奋状态。“影蛾”!这是一个全新的,至关重要的线索!
它从沈钢的视角,印证了宫墙上的黑影并非自己的错觉!而且,
这个“影蛾”似乎与太医院的某些人有关联!陈院判……果然是他吗?或者,
他背后还有别人?周衍立刻扑到电脑前,开始疯狂搜索一切与“影蛾”相关的信息。
明史档案、野史笔记、民间传说、甚至武侠小说……但一无所获。
这个词就像从未在历史中存在过。难道是一个极其隐秘的,甚至不曾被史料记载的秘密组织?
他转而深入研究洪武年间的宫廷斗争和隐秘势力。朱元璋设立锦衣卫监控百官,
但是否还有连锦衣卫都无法完全掌控的,潜藏在更深处的力量?比如,
某些与朱标或其他皇子相关的秘密力量?或者,与白莲教等民间秘密宗教有所勾连?
线索似乎又多了一条,但前路却更加迷雾重重。就在这时,他挂在床头的腰牌,
突然毫无征兆地微微震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
仿佛来自遥远时空彼岸的——“嗡……”周衍全身一震,猛地转头看去。只见那腰牌表面,
那些繁复的云纹之中,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如同电流般的光芒一闪而过,随即隐没。
它……活了?不,是连接加强了?还是……另一边,沈钢那边,发生了什么?
周衍死死盯住腰牌,心脏狂跳。他感觉到,那层阻隔两个时空的薄膜,正在变得越来越薄。
真相,仿佛就在薄膜的另一边,散发着冰冷而诱人的气息。他可能需要……更大胆一些。
仅仅“感知”和“倾听”已经不够了。他需要尝试……“回应”。他深吸一口气,
再次将手伸向那块仿佛蕴含着无尽时空秘密的腰牌。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仅仅是感应,
而是试图将自己的意念,如同投石入水般,传递过去。他集中全部精神,
在脑海中勾勒出沈钢的形象,然后,用尽所有的意念,向着腰牌,向着那片未知的时空,
发出了一个清晰的疑问:“‘影蛾’……是谁?”这凝聚了周衍全部精神力量的意念,
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触及腰牌的瞬间,
他清晰地感觉到掌心传来一阵剧烈的、几乎让他脱手的震动!“嗡——!
”不再是微不可闻的轻鸣,而是一声短促而高亢的震响,仿佛黄钟大吕在他脑海中敲击。
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破碎,现代房间的轮廓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剥落,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乱、摇晃的黑暗,夹杂着压抑的喘息和金属碰撞的刺耳声音!
他“看”到的,不再是沈钢在囚室中的静默场景。这一次,是动态的,是激烈的!
景象似乎是在一条狭窄、潮湿的巷道里,夜色浓重,
只有远处几点微弱的灯笼光晕勉强勾勒出环境的轮廓。沈钢的身影在其中快速移动、翻滚,
他手中的绣春刀划破黑暗,与另一道如同鬼魅般迅捷的黑影激烈交锋!刀光闪烁,
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那道黑影的身法极其诡异,飘忽不定,真的如同扑火的飞蛾,
却又带着致命的危险。他的攻击并非单纯的武技,每一次出手,
都带着一种阴冷的、让周衍隔着时空都感到心悸的气息。沈钢显然落于下风,
他身上的飞鱼服多了几道破口,隐隐有血迹渗出。他的呼吸粗重而急促,
眼神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就在那黑影一次诡异的拧身,避开沈钢的劈砍,
手中一点寒芒如同毒蛇吐信,直刺沈钢咽喉的刹那——周衍“听”到了沈钢在生死关头,
从牙缝里挤出的低吼,那吼声充满了震惊和某种豁然开朗的明悟:“是你们!‘影蛾’!
周先生……是你们害了周先生!”“你们不是人!是宫里……是那些……”话未说完,
那点寒芒已至!周衍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想呐喊,想提醒,但发出的只有无声的意念。
千钧一发之际,沈钢猛地偏头,寒芒擦着他的脖颈划过,带出一溜血珠。
他趁势一个地堂滚翻,绣春刀向上反撩,逼退了那道黑影一步。但也仅仅是一步。
黑影发出一声如同夜枭般的怪笑,身形一晃,再次融入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
巷子里只剩下沈钢剧烈喘息的声音,以及滴落在地面的、殷红的血珠。景象开始剧烈波动,
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在彻底消失前,
周衍捕捉到了最后一个清晰的片段:沈钢靠在湿冷的墙壁上,一手捂着颈侧的伤口,
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那块腰牌,沾着血的手指在上面无意识地划动着,眼神绝望而坚定,
他对着虚空,或者说,是对着冥冥中可能存在的倾听者,
嘶声道:“……灯……火……他们趋光,
亦畏光……周先生……小心……宫里的……灯火……”“嗬!”周衍猛地从入定状态中弹起,
像是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头痛欲裂,
太阳穴突突直跳,那种亲临其境的死亡威胁感久久不散。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
那块腰牌安静地躺着,只是表面似乎比之前更加温润,
仿佛刚刚承载了一次超负荷的能量传输。“影蛾”……是一个组织!一个刺客组织!
沈钢在调查他的死因,并且已经触碰到了这个组织的边缘,因此遭到了灭口!而他们,
似乎与宫廷内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趋光……亦畏光……宫里的灯火……”沈钢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是一种隐喻?
还是字面意思?周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刚刚“看”到的信息飞速在脑中整合、分析。
“影蛾”——名字本身就极具指向性。飞蛾扑火,向往光明,却又被火焰吞噬。
这暗示着他们的行动与“光”有关,或者,
他们的目标往往与那些身处“光明”之中、地位显赫的人物有关?比如,他这位风头正劲,
几乎被朱元璋视为“福星”的周先生?而“畏光”,可能意味着他们习惯在黑暗中行动,
光明是他们的阻碍,甚至是……弱点?“宫里的灯火”……皇宫大内,夜晚自然是灯火通明,
尤其是帝后寝宫、重要殿宇。但这灯火,如何能成为线索?难道是指特定的地方?
特定的时间?或者……特定的光源?周衍猛地站起身,
再次走到那副巨大的南京皇城布局图前。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坤宁宫、奉先殿、乾清宫……这些地方自然是灯火最盛之处。
但沈钢特意提到“灯火”,必然有其深意。他回想起自己“死亡”的那天下午。阳光很好,
并非夜晚。那就不可能是实际的宫灯。是象征?象征权力?象征皇帝的恩宠?
他当时圣眷正浓,如同被置于聚光灯下,这是否就是“趋光”的体现?而他的死,
是否因为他的光芒,遮挡了某些人的路,或者触碰了某些禁忌,引来了“影蛾”的扑杀?
“畏光”……如果光明是他们的弱点,那么……周衍的视线落在了图上靠近皇宫边缘,
一些相对偏僻的殿宇和机构——比如,内官监、司设监、印绶监……以及,
那些负责宫中物资采买、与宫外联系相对频繁的部门。这些地方,
夜晚的灯火或许就不那么明亮,更容易隐藏黑暗中的勾当。还有太医院!
太医院的值房和药库,夜晚也需要有人值守,但灯火控制必然不如帝后寝宫严格。
陈院判……他是否利用职务之便,在某些“灯火”不及之处,与“影蛾”有所接触?
线索逐渐清晰,但依旧缺乏关键的一环。周衍坐回椅子上,拿起那块腰牌,
感受着它冰冷的质感。与沈钢的这次跨越时空的“联动”,消耗巨大,但也收获巨大。
他不仅确认了“影蛾”的存在和性质,还得到了关于他们可能弱点的提示。更重要的是,
他感觉到,随着这种联系的加深,腰牌似乎正在产生某种变化。
它不再仅仅是一个被动的信标,更像是一个……通道?一个能量枢纽?
他尝试着再次将意念沉入,但这一次,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沉寂和隐约的疲惫感。
腰牌似乎也需要“冷却”时间。但他知道,方向对了。
他不再仅仅是一个被动接收信息的旁观者。他开始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通过腰牌,
感知到另一个时空正在发生的、与他自己命运紧密相关的事件。下一步,
他需要更深入地理解“灯火”的含义,需要找到“影蛾”在宫中的具体据点或联络方式。
同时,他需要继续强化与腰牌的联系,或许,当这种联系达到某个临界点时,他能做的,
就不仅仅是“看”和“听”了……他瞥了一眼电脑屏幕上打开的明朝火器资料库,
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出来。如果“畏光”不只是隐喻呢?如果“影蛾”这些人,
真的对强烈的光线有某种生理或心理上的不适应甚至恐惧呢?那么,
一些基于光学原理的……小装置,或许能在关键时刻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现代的知识,
或许不仅能治病救人,还能……克敌制胜。周衍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他拿起笔,
在“影蛾”两个字上重重画了一个圈,然后,开始在新的纸上,
勾勒一些简单光学器件的草图。跨越时空的博弈,已经悄然升级。他不仅要查明真相,
还要为可能的“回归”,准备好足够的筹码。而那块静静躺在桌上的锦衣卫腰牌,
在台灯的照射下,边缘仿佛泛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期待般的流光。好的,
我们继续周衍的时空探案:头痛和疲惫如同潮水般退去后,
留下的是高度亢奋的神经和冰冷的核心线索。
“影蛾”、“灯火”、“畏光”——这几个关键词在周衍脑中不断盘旋、碰撞。
他不再满足于被动的感应和推测。沈钢在另一个时空的浴血搏杀,那声“他们趋光,
亦畏光”的嘶吼,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他必须做点什么,不仅仅是为了查明自己的死因,
更是为了那个因他而卷入漩涡,正在生死线上挣扎的锦衣卫小旗。
“灯火……畏光……”周衍喃喃自语,目光扫过自己这间堆满书籍和图纸的现代公寓。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书桌角落,一个被拆得七零八落的旧手电筒,
以及几面从旧货市场淘来的、不同弧度的凹面镜上。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脑海。
如果“畏光”是字面意思,而不仅仅是隐喻呢?如果“影蛾”这个组织的成员,
真的对某种特定强度或特定形式的光线存在生理性敏感甚至恐惧呢?这并非天方夜谭。
某些罕见的遗传性疾病,如白化病患畏强光。或者,
如果“影蛾”修炼了某种邪门的、需要在极度阴暗环境下进行的功夫,
导致视觉系统异于常人,强光就可能成为他们的阿喀琉斯之踵。沈钢说“他们趋光,
亦畏光”,这矛盾的特质,恰恰可能指向一种对光线的复杂依赖与脆弱性——如同飞蛾,
被火焰吸引,却又会被火焰焚身。那么,他能否利用现代知识,
制造一种对“影蛾”特攻的“光”?周衍立刻行动起来。他拥有现代医学知识,
理解视觉生理和光学原理。他祖传的游方道士背景,
让他对古代一些涉及光学的小把戏如阳燧取火、透光镜并不陌生。
再加上他急诊科医生动手能力强的特点,这几乎是为他量身定制的突破口。
他首先尝试强化与腰牌的连接,试图将关于“强光”、“闪光”的意念传递过去,
甚至想象着强光驱散黑暗、灼伤“影蛾”的场景。但腰牌只是微微发热,
传递回来的依旧是沈钢那边断续的、压抑的喘息和移动声,似乎他正在躲避追捕,
处境并未立即改善。单向的信息传递效果有限,他需要更实质的东西。
周衍将注意力转向了实物构造。他需要设计一种在这个时代能找到材料制作,
但光效远超当时普通灯烛火把的装置。他想到了“闪光弹”的原理——瞬间释放极高的光强,
致盲和震慑。明朝有火药,有金属,
有玻璃虽然透明度不如现代……能否做一个简陋版的?他铺开纸张,开始疯狂画图。
一个密闭性较好的铜制或铁制小罐,内部一侧涂抹混合了镁粉这个时代难以获取,
但他知道某些矿物或植物燃烧能产生强光,需要寻找替代品的易燃物,
另一侧则是基于凸透镜或凹面镜聚焦阳光引火的延时/触发机构……结构太复杂,
工艺要求高,而且不稳定。他否定了这个方案。太复杂,难以在短时间内由沈钢复制和使用。
那就更简单、更直接的!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几面凹面镜上。聚焦阳光生火,
这是古人就懂的道理。但如果……不是用来生火,而是在黑暗中,
瞬间反射和聚焦所有可利用的光源呢?比如,油灯、蜡烛、甚至月光?
一个大胆的设计在他脑中成型:一个可折叠的、内壁贴有打磨光滑金属片最好是银,
次之铜镜的伞状或碗状物。平时折叠收起,关键时刻猛地展开,将其对准哪怕微弱的光源,
利用凹面镜的聚焦特性,将光线集中反射向特定方向,形成一道短暂但极其刺目的光束!
这束光的强度,绝对远超当时任何人造光源的常态照明,
足以对依赖黑暗和夜视的“影蛾”造成强烈的视觉冲击甚至暂时失明!
他立刻开始动手制作原型。用硬纸板做成凹面碗状结构,
内壁仔细贴上从旧镜子上剥下来的铝膜他知道这不如银,但先验证原理。
他关掉房间所有灯,只留一盏昏暗的台灯作为模拟光源。
当他将制作好的“聚光碗”对准台灯,猛地调整角度时——“嗡!
”床头的腰牌毫无征兆地再次震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周衍手一抖,
聚光碗差点掉在地上。他猛地转头,只见腰牌表面那些云纹竟似乎活了过来,
流淌着微弱的、仿佛应激反应般的辉光!与此同时,
一段更加清晰、几乎毫无延迟的景象冲入他的脑海:夜色中,
沈钢藏身于一处废弃的宅院断墙后,呼吸急促。他颈侧的伤口只是简单包扎,血迹尚未干透。
突然,他像是心有所感,猛地从怀中掏出那块腰牌!此刻,沈钢手中的腰牌,
竟然也在散发着与周衍这边遥相呼应的、微弱的辉光!而且,那光芒的流转方式,
与周衍刚才调整聚光碗角度时,腰牌的反应极其相似!沈钢脸上先是极度震惊,
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他死死盯着腰牌,仿佛能透过它,
看到时空彼岸的周衍!然后,
周衍“听”到了沈钢带着激动和决然的心声这次不再是模糊的低语,而是清晰的意念交流!
:“周先生?!是您吗?这光……这光是……钥匙?是提示?
”“光……对付他们……要用……特殊的光?”景象维持了足足三秒,才缓缓消散。
周衍站在原地,心脏狂跳,手里还拿着那个简陋的聚光碗原型。成功了!不仅仅是单向感应,
而是近乎双向的互动!他在这边尝试制造“强光”概念的器物,
竟然直接引发了另一边腰牌的共鸣,甚至让沈钢瞬间理解了他的意图!这腰牌,
不仅仅是信标,它更像是一个基于使用者意念和特定“知识”或“概念”的同步器!
当他这边进行与破解谜题、对抗“影蛾”直接相关的、具有突破性的实践时,
联系就会空前加强!沈钢理解了!他知道了“光”是对付“影蛾”的关键!那么接下来,
沈钢会如何利用这个信息?他身在明朝,能制作出什么样的“光”武器?而自己在这边,
能否进一步优化设计,将更具体、更有效的方案传递过去?周衍看着手中粗糙的聚光碗,
眼神无比明亮。一条跨越六百年的无形战线,因为他的一次动手实验,而被真正打通了。
他不再只是一个追寻真相的穿越者。
他成了一个能够向过去传递知识、影响战局的……幕后支援者。“影蛾”,无论你们是什么,
藏得多深。光亮,已经照进来了。与沈钢那短暂却清晰的意念连接,像一剂强心针,
让周衍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希望。双向互动!他不仅能“看”能“听”,甚至能施加影响!
这不再是一场孤独的追寻,而是一场隔着六百年时光的联手破局。他强压下激动,
立刻投入到对“聚光装置”的优化设计中。纸板和铝膜只是验证概念,
沈钢需要的是在明代条件下能够制作和使用的东西。他重新铺开图纸,思维飞速运转。
材料:金属是首选,铜或铁。打磨光滑的铜镜效果最好,但工艺复杂。铁器容易锈蚀,
影响反光效果。也许可以退而求其次,
使用多层打磨极其光亮的锡箔或银箔贴附在硬木或皮革基座上?沈钢是锦衣卫,
动用一些资源寻找合适的金属薄片或镜片应该不难。结构:伞状或碗状依旧是最优解,
便于携带和瞬间展开。关键在于聚焦的效率和速度。他回忆着凹面镜的焦距原理,
在图纸上仔细标注出大致的曲率要求。也许可以设计成两片铰接的凹面板,
使用时像书本一样打开,形成更大的反射面积?触发:必须简单可靠。
不需要复杂的延时机构,全靠使用者手动瞄准和把握时机。
这就需要沈钢对“影蛾”“畏光”的特性有更具体的了解,
知道在何种距离、何种角度下使用效果最佳。
周衍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细节、替代方案、注意事项,
都用最简洁的图文并茂的方式记录下来。他不再试图直接“传送”复杂的设计图,
而是将核心原理和关键参数,通过强烈的意念,
伴随着他对“光”、“聚焦”、“瞬间致盲”等概念的反复观想,导向床头的腰牌。
他能感觉到,腰牌像一块海绵,在不断吸收着他传递过去的“信息流”,
其表面的温润感越来越明显,那云纹中的流光也似乎更加灵动。做完这一切,
他再次将注意力投向“影蛾”本身。沈钢提到“他们不是人”,
这固然可能是一种情绪化的表达,但也可能指向更惊悚的真相——是某种非人的存在?
还是修炼了邪功导致身体异化?或者,只是一种极其高明的伪装和潜行技巧,
给人以“非人”的错觉?他重新扎进故纸堆,
关键词更加宽泛和诡异:“明代 巫蛊”、“影行术”、“宫廷 秘术”、“洪武 奇案”。
他甚至开始查阅祖传医书中那些他曾认为是荒诞不经的篇章,
关于“蛊毒”、“咒禁”、“尸疰”之类的记载。
在一本纸张几乎脆化成粉末的明代野史笔记的影印本中,
他找到了一段模糊的记载:“……洪武中,宫闱有‘影魅’之祟,昼伏夜出,喜窥阴私,
能伤人于无形。帝厌之,令术士以阳燧之火,混合朱砂、雄黄,遍照宫掖,
其祟遂息……”影魅?阳燧之火?朱砂雄黄?周衍的心脏猛地一跳。“影魅”与“影蛾”,
仅一字之差!“阳燧”正是古人利用凹面镜聚焦阳光取火的工具!而朱砂、雄黄,
在中医里是辟邪解毒的药材,也常被道士用于法事!这段记载似乎佐证了他的方向!
“影蛾”可能并非纯粹的武人组织,而是与某种宫廷内部的、带有巫蛊色彩的隐秘力量有关!
他们畏惧的“光”,可能不仅仅是物理意义上的强光,
而是融合了特定药物或象征意义的“阳火”!他立刻将这个发现也纳入意念传递的范围,
着重强调了“阳燧”、“朱砂”、“雄黄”这几个关键词。就在他完成这次信息传递后不久,
腰牌再次传来了感应。这次的景象有些模糊,
似乎沈钢正处于一个相对安全但时间紧迫的境地。他似乎在一個简陋的藏身处,
就着油灯的光亮,快速在一块软牛皮上刻画着什么。周衍能“看”到,
那正是他传递过去的、经过简化的聚光装置结构图!沈钢正在试图理解和复制!同时,
沈钢断断续续的意念传来,
…”“……‘影蛾’……下次月晦……可能……坤宁宫外……水榭……”信息到此戛然而止,
连接中断。周衍猛地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步。百草堂!这是一个新的、具体的线索!
一个宫外的药铺?陈院判与宫外药铺勾结?是贪腐?
还是……与“影蛾”所需的某种药物或毒物有关?月晦,即农历月末无月之夜,
正是黑暗最浓重之时。“影蛾”选择在那时于坤宁宫外水榭行动?目标是谁?
是病情刚刚稳定的马皇后?还是其他什么人?时间紧迫!沈钢在另一边已经开始行动,
他必须提供更多支援!周衍再次扑到电脑前,搜索一切关于明代南京“百草堂”的信息。
同时,他开始构思如何将“阳燧之火”与“朱砂雄黄”的概念,融入到那个聚光装置中。
是否能在反射镜的背面或框架上,镶嵌或涂抹这些药物?当强光聚焦时,
是否会激发某种额外的、针对“影蛾”的效果?
他甚至开始回忆现代关于特定频率光线对人体生理影响的知识,
思考是否有办法让那道光束更具“攻击性”。而那块锦衣卫腰牌,静静地悬挂在床头,
仿佛一个沉默的枢纽,连接着两个奋不顾身的灵魂,
共同逼近一个隐藏在深宫黑暗中的惊天秘密。下一次月晦之夜,或许就是图穷匕见之时。
周衍深吸一口气,眼神锐利如刀。他必须赶在那边行动之前,准备好一切。
这不仅是为了真相,也是为了那个在六百年前,正依仗着他传递的“光”,
毅然走向龙潭虎穴的……同伴。月晦之夜,如期而至。
现代都市的夜空被霓虹灯染成暧昧的橘红色,看不到星辰,更遑论月亮。
但周衍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在六百多年前的南京皇城,此刻正被浓稠如墨的黑暗彻底吞没。
没有月华,只有宫灯在夜风中摇曳出的、一片片孤岛般的光晕,以及光晕之外,
那令人心悸的深邃。他盘膝坐在房间中央,那块锦衣卫腰牌平放在掌心,
触感不再是单纯的冰冷,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与心跳共鸣的微颤。
他所有的精神都凝聚其上,如同绷紧的弓弦,等待着来自另一个时空的信号。
之前的准备已倾尽全力。他将优化后的“聚光镜”设计——采用可折叠铜皮为基,
内嵌精心打磨的锡箔镜面,
并特意标注了在镜框夹层填入朱砂、雄黄粉末的建议——连同“百草堂”这个关键线索,
以及月晦之夜、坤宁宫外水榭的预警,反复通过意念传递了过去。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现在,是等待审判的时刻。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寂静中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腰牌的微颤持续着,但没有新的景象传来。焦虑如同藤蔓,悄悄缠绕上他的心脏。
沈钢成功了吗?他理解并制作出了那面镜子吗?他是否已经潜伏在水榭附近?
还是……已经遭遇了不测?就在周衍几乎要按捺不住,
准备再次强行催动意念连接时——“嗡!!”腰牌猛地一震,不再是微颤,
而是仿佛被重锤敲击般的剧烈震荡!一股冰冷的、带着浓重水汽和杀意的感知洪流,
瞬间冲垮了时空的壁垒,将他彻底淹没!大明,洪武二十五年,月晦夜,
坤宁宫外水榭沈钢紧贴着冰凉的假山石,呼吸压得极低。
他穿着一身近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深色劲装,脸上用炭灰涂抹,只留下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眸,
死死盯着不远处那座延伸至太液池上的玲珑水榭。水榭内,并无灯火,
只有远处宫墙巡夜灯笼的微光,在水面投下破碎而模糊的倒影。一片死寂。他怀中,
揣着那面根据周衍“指引”制作的铜胎锡面聚光镜。镜子不大,可折叠,边缘用软皮包裹,
镜框的夹层里,按照提示填满了碾碎的朱砂和雄黄。他不懂其中深意,
但他选择相信那位能以鬼神莫测之方式联系他的周先生。时间一点点过去,
水榭依旧毫无动静。沈钢的心渐渐下沉。难道情报有误?还是“影蛾”察觉了?
就在他心生疑虑之际,异变陡生!水榭靠近水面的阴影里,仿佛墨汁滴入清水,
悄然“晕染”出几道模糊的身影。他们的移动方式极其诡异,并非行走,
更像是贴着地面和水面“滑行”,无声无息,如同真正的影子在流动!
正是他之前遭遇过的“影蛾”!他们来了!目标果然是这里!沈钢屏住呼吸,
计算着距离和角度。他需要光,足够强烈、足够集中的光!他悄然将手探入怀中,
握住了那面折叠的聚光镜。几乎在同一时间,那几道“影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动作齐齐一滞,头部微转,仿佛有无形的视线扫过沈钢藏身的假山!被发现了?!
沈钢不再犹豫,猛地从假山后窜出,手腕一抖,“唰”地一声展开了聚光镜!
他将镜面对准了远处宫墙上那一盏距离最近、光芒也最稳定的气死风灯!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当那盏宫灯的光芒被凹面的锡箔镜面捕捉、聚焦的刹那,镜框夹层里的朱砂与雄黄粉末,
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引动,竟隐隐泛起一层微不可查的红黄毫光!
这毫光与聚焦的物理光束融为一体,形成了一道凝实、刺目、带着某种灼热阳刚气息的光柱,
如同利剑般,猛地射向水榭边的“影影”!“嘶——!
”一声非人的、尖锐痛苦的嘶鸣骤然划破寂静!被光柱笼罩住的那道“影影”,
身体剧烈地扭曲起来,仿佛被投入烈火的冰雪,表面泛起阵阵诡异的黑烟,
那滑行般的身法瞬间被打断,动作变得僵硬而迟滞!它用手臂遮挡住面部,
发出更加凄厉的嘶嚎,显然对这融合了“阳燧之理”与辟邪药物的光束极为畏惧!有效!
周先生的方法真的有效!沈钢心中狂喜,但手下毫不停顿,手腕微转,
光柱如同长剑般扫向另外几道“影影”。那几道影子见状,纷纷发出惊怒的尖啸,
竟不敢硬接,身形一晃,如同受惊的鱼群,就要重新潜入更深的黑暗与水影之中。“哪里走!
”沈钢低喝一声,正要追击。突然——一道比其它“影影”更加凝实、更加深邃的黑影,
如同鬼魅般从水榭的顶部倒悬而下,速度快得超乎想象!它避开了光柱的直射,
一只如同枯骨般、却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手爪,直掏沈钢的后心!阴风扑面,
死亡的气息瞬间笼罩!沈钢汗毛倒竖,根本来不及转身,只能凭借多年厮杀的本能,
将聚光镜反向一挡!“锵!”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那手爪狠狠抓在铜质镜背上,
火星四溅!巨大的力量传来,沈钢虎口崩裂,聚光镜脱手飞出,“噗通”一声落入太液池中!
光柱消失,周围瞬间重新被黑暗吞噬。那强大的“影影”发出一声得意的尖啸,
另外几道原本欲逃的影子也瞬间围拢上来,杀机四溢!沈钢心中一片冰凉。失去了聚光镜,
他如何对抗这些诡异的敌人?现代,公寓就在聚光镜落入水中的刹那,
周衍掌心的腰牌猛地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仿佛那落入冰冷池水的不是镜子,
而是他身体的一部分!紧接着,他“看”到的景象疯狂晃动、模糊,
沈钢的危机感如同冰锥般刺入他的意识!不行!不能放弃!光!还需要光!更强的光!
更直接的光!周衍的思维在绝望中疯狂运转。聚光镜需要外部光源,限制太大!有没有办法,
自己能产生光?像……像……像什么?像燃烧!像火焰!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闪过!
沈钢身上有什么可以瞬间燃烧的东西?火折子?衣物?……或者,血液?不,那太慢!等等!
朱砂!雄黄!他让沈钢填入镜框的朱砂和雄黄!朱砂主要成分是硫化汞,雄黄是硫化砷,
在一定条件下……可燃!甚至能产生不同颜色的火焰!如何瞬间点燃?需要高温!摩擦?
撞击?一个古老的名词如同闪电般划过周衍的脑海——火石!沈钢作为锦衣卫,
身上必然带有火石用于引火!“火石!朱砂!雄黄!混合!用力撞击!撒出去!
”周衍用尽全部的精神力量,将这最后的、近乎堵伯的指令,
伴随着火石撞击火星引燃药物、爆发出短暂而猛烈火焰的景象,疯狂地灌入腰牌之中!
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仿佛在燃烧,腰牌滚烫得几乎无法握住,那上面的云纹光芒大盛,
甚至隐隐传来一丝焦糊的气味!传递过去了!他做到了极限!然后,他眼前一黑,
精神力彻底透支,软软地倒了下去。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
他仿佛听到了一声来自遥远时空的、沉闷的爆燃声,
以及几声更加凄厉痛苦的尖啸……腰牌从他无力摊开的掌心滑落,掉在地板上,
发出一声轻响。原本温润的黄铜表面,竟悄然多了一道细微的、仿佛灼烧过的裂纹。
时空的另一端,胜负如何?沈钢是生是死?一切,都陷入了未知的黑暗。
周衍是在地板上醒来的。后脑勺传来一阵闷痛,提醒着他昏迷前精神力透支的惨烈。
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窗外都市的霓虹灯提供着微弱的光源,看来他昏迷的时间并不长。
他挣扎着坐起身,第一反应就是摸索那块腰牌。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他一把抓起来,
凑到眼前。腰牌依旧,只是原本温润的黄铜表面,
多了一道细如发丝、却异常清晰的焦黑裂纹,从“锦衣”二字的边缘蜿蜒而下,触目惊心。
仿佛承载了超越极限的能量,留下了不可逆的损伤。他心头一紧,立刻尝试集中精神感应。
没有剧痛,没有洪流般的景象。只有一片死寂,
以及腰牌传来的、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和……阻塞感。就像信号极差的收音机,
只剩下沙沙的背景噪音。沈钢!他怎么样了?最后那一下,火石引燃朱砂雄黄的堵伯,
成功了吗?他活下来了吗?焦虑如同蚂蚁,啃噬着他的内心。他反复尝试,
将意念聚焦于沈钢的形象,聚焦于水榭,聚焦于“光”与“火”,但腰牌只是微微发热,
那道裂纹仿佛一道鸿沟,阻隔了清晰的连接。就在他几乎要绝望时,
一丝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终于被他捕捉到了。不是景象,
也不是完整的话语,而是一种混合的状态感知:—— 剧烈的咳嗽,肺部火辣辣的疼,
带着硝石和药物燃烧后的独特气味。—— 冰冷的、湿漉漉的触感,是衣服浸透了池水?
还是……血?—— 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以及深入骨髓的警惕。
—— 还有……一丝压抑不住的、胜利的悸动。沈钢还活着!他受伤了,状态很差,
但他活下来了!而且,从那份“胜利的悸动”来看,他们可能……赢了?
至少是击退了“影蛾”?周衍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
差点再次瘫倒在地。他还活着!这就好!这就还有希望!但腰牌的损伤和连接的极度微弱,
也给他敲响了警钟。这种跨越时空的联动并非没有代价,而且可能存在极限。
他必须尽快在现世找到新的突破口,不能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条变得岌岌可危的通道上。
“百草堂”!沈钢在连接中断前提供的这个线索,此刻显得尤为重要!
他强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坐到电脑前。这一次,他不再进行泛泛的历史搜索,
而是结合了现代的地理信息和技术。他调出能找到的最详细的明代南京城坊市地图电子版,
与今天的南京市古城区地图进行叠加重合。他要知道,“百草堂”如果存在过,
它最可能的位置对应着今天的哪里。同时,
他开始搜索所有与“百草堂”相关的、哪怕再琐碎的记载。
地方志、医案笔记、甚至是一些家族族谱中关于营生记载的只言片语……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一本清代编纂的、记录前朝南京旧闻的杂录《金陵逸志》中,
他找到了一条极其简短的记载:“洪武间,三山街有‘百草堂’药肆,掌柜姓吴,
善治疑难杂症,尤精金创外伤,后不知何故,一夜之间人去楼空,遂成悬案。”三山街!
周衍目光一凝。这是明代南京城内极其繁华的商业街区之一!一个擅长治疗金创外伤的药铺,
在洪武年间突然神秘关闭……这时间点,这特长,未免太过巧合!“影蛾”那样的组织,
行动中难免受伤,一个可靠的、擅长处理外伤且可能守口如瓶的药铺,
无疑是重要的后勤据点!他立刻将明代三山街的位置与今天的地图对应。
大致范围就在如今南京中华门城堡内侧,秦淮河沿岸附近,虽然历经六百年沧桑,
街道格局早已天翻地覆,但大区域并未改变。更重要的是,根据城市建设档案显示,
那片区域在近十年曾进行过大规模的地下管线改造和考古勘探!周衍的心脏怦怦直跳。
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想:“百草堂”是突然关闭,而非慢慢衰败。那么,有没有可能,
一些来不及带走或刻意隐藏的东西,还埋藏在那片土地之下?
如果“影蛾”真的与百草堂有关,那里或许会留下线索!
他立刻开始搜索那次考古勘探的公开报告。大部分内容都是常规发现,
陶瓷碎片、古井遗址等。
、非正式的器物登记清单草稿的扫描件中可能是某位研究人员无意间上传到学术论坛的,
他的目光锁定在了一行小字上:“……出土不明金属残片数块,非寻常日用器皿,纹饰诡异,
似有灼烧痕迹,疑与民间秘教相关,暂编号 QT-07……”不明金属残片!纹饰诡异!
灼烧痕迹!民间秘教!每一个词都像是一块拼图,狠狠砸在周衍的心上!
这很可能就是“影蛾”或者与“影蛾”相关的物品!是某种制式装备的残骸?
还是某种宗教或巫术的法器?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行字,
以及后面附带的模糊照片虽然像素很低,但那些扭曲的、非佛非道的纹样,
依然透着一种邪异。线索,终于从虚幻的时空感应,落到了现实的土壤上!百草堂的遗址,
那些出土的“不明金属残片”,就是下一个目标!他需要去南京!需要亲自去查看那些残片!
需要去三山街旧址,感受那片土地可能残留的“信息”!而就在他下定决心的这一刻,
掌心的腰牌,似乎感应到了他坚定的意念和新的方向,那道焦黑的裂纹边缘,
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仿佛残灯余烬的最后一次明灭。它还在努力维持着连接。
周衍握紧了腰牌,目光穿过公寓的窗户,投向南方。南京……六百年前的死亡谜局,
核心或许就埋藏在那里。现代的医学知识,道士的传承,加上这块联通时空的腰牌,
他必须去揭开“影蛾”的真面目,为了他自己,也为了那个在明朝黑夜中,
可能仍在苦苦支撑的……同伴。新的征程,即将开始。决心已定,周衍立刻行动起来。
他订购了最快前往南京的高铁票,简单收拾了行李——几件换洗衣物,笔记本电脑,
移动硬盘里存满了所有相关史料和图纸的扫描件,以及,
用软布层层包裹、贴身携带的那块布满裂纹的锦衣卫腰牌。高铁飞驰,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
现代都市的轮廓逐渐被江南水乡的景致取代。周衍靠在椅背上,
指尖无意识地隔着衣物触摸着腰牌的轮廓。它依旧沉寂,那道裂纹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但他能感觉到,一种微弱的、近乎本能的牵引力,随着距离南京越近而变得隐约清晰。
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呼唤它,或者说,呼唤着与它相关的命运。抵达南京时,
已是傍晚。他没有耽搁,直接入住了提前预定好的、靠近中华门城堡的一家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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