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正道魁首黎哩与魔尊陆淮安斗得你死我活。同归于尽之际,黎哩突兀地吻了他,
只为看他震惊的表情。她以为一切终结,却没想到再睁眼,竟成了魔宫里一个洒扫小婢女。
1.意识消散前,黎哩看着同样重伤濒死、满眼不甘的陆淮安,不知怎的,恶向胆边生。
她用尽最后力气扑过去,在他唇上印下轻轻一吻。“陆淮安,”她气若游丝,
却带着狡黠的笑,“下辈子,别做我的敌人了。”他瞳孔剧震,那惊愕又复杂的表情,
成了黎哩对上一世最后的记忆。临死前,黎哩隐约听到耳边熟悉的声音,“你先别死,
你什么意思,你……”该死的陆淮安,死了都不让她安宁。2.不知过了多久,
黎哩是被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冻醒的。那气息无孔不入,侵蚀着她的四肢百骸,
带着浓郁的、属于魔界的特有味道。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并非预想中的地府幽冥,
而是粗糙的、泛着幽暗光泽的玄色石壁。这里……是魔宫最底层的杂役房?她动了动手指,
一股前所未有的虚弱感传来。这具身体孱弱不堪,经脉细若游丝,丹田内空空如也,
连最低等的炼气期修士都不如。更要命的是,周遭浓郁的魔气正在不断侵蚀这具凡躯,
带来针扎般的细密疼痛。她,黎哩,前世堂堂渡劫期大能,正道领袖,
竟然重生成了魔宫里一个命如草芥的洒扫婢女?饶是她心志坚毅,
此刻也不由得生出几分荒诞之感。“阿黎!你还愣着干什么?想被魔卫抓去填血池吗?
”一个同样穿着粗布衣衫的少女紧张地推了她一把,声音带着恐惧,“快起来,
今日是魔尊出关的日子,各处都要洒扫洁净,若是迟了,我们都得没命!”魔尊……出关?
陆淮安?!他不是应该和她一样,死在了百年前的陨星崖了吗?黎哩心头巨震,
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学着原身残留的本能,低眉顺眼地爬起来,
拿起角落那柄沉重的玄铁扫帚,混入一队同样惶恐不安的婢女之中,
朝着魔宫的主殿方向走去。一路上,她沉默地听着身旁其他婢女压低声音的交谈。
“魔尊大人百年前从那场大战归来后,性子越发阴晴不定了,
听说上月有个护法只是回话慢了些,就被抽魂炼魄了……”“嘘!你想死吗?敢议论魔尊!
”“说起来,百年前陨落的那位正道魁首黎哩,当真是了得,
竟能逼得尊上重伤闭关百年……”“哼,再了得又如何?还不是形神俱灭,
死得连渣都不剩了?倒是尊上,此番出关,修为定然更胜往昔!”黎哩默默听着,
心头疑云密布。形神俱灭?可她明明以这种诡异的方式“活”了下来。陆淮安重伤闭关百年?
这倒说得通,毕竟当时两人都已是强弩之末。但他竟然活下来了,而且……听这意思,
他似乎并不知道她也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着。她低垂着头,跟着队伍亦步亦趋,
大脑飞速运转。当务之急,是隐藏好身份,活下去。在恢复哪怕一丝自保之力前,
绝不能让陆淮安发现她。3.然而,命运似乎偏要与她作对。
就在她们一行人低头穿过巨大的演武场,前往主殿外的回廊时,
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威压,如同沉寂的火山骤然喷发,自魔宫最深处的幽冥殿弥漫开来,
瞬间笼罩了整片天地。空气凝固,万籁俱寂。所有魔修,无论职位高低,尽皆匍匐在地,
瑟瑟发抖。黎哩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跳出胸腔。这气息……她太熟悉了!
比百年前更加深沉,更加暴戾,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压抑感。她强迫自己跟着众人一起跪下,
将头深深埋下,用扫帚遮挡住自己可能泄露情绪的脸。远处,
幽冥殿那沉重的、刻满魔纹的巨门,缓缓开启。一道玄色的身影,在漫天魔气的簇拥下,
一步步走了出来。他身姿依旧挺拔如山岳,墨发如瀑,仅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
面容俊美得令人窒息,却也比百年前更加冷峻,眉眼间沉淀着化不开的冰霜与戾气,
仿佛世间万物都不值得他垂眸一顾。正是陆淮安。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刃,
缓缓扫过匍匐的众人,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冻结了。黎哩屏住呼吸,
将自身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心中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然而,
就在陆淮安的目光即将掠过她这片区域时,异变陡生!不知是哪个胆小的婢女,
被这恐怖的威压吓得肝胆俱裂,竟失控地显出了一丝低等魔物的原型气息。
这丝气息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
瞬间引起了连锁反应——旁边禁锢低阶魔兽的阵法光芒一阵紊乱,
一头被用来拉车的、性情暴烈的双头魔狼竟挣脱了束缚,
猩红的双眼直接锁定了离它最近、气息最“纯净”与魔气格格不入的黎哩!“吼——!
”魔狼咆哮着,带着腥风,朝看似毫无反抗之力的黎哩猛扑过来!那一瞬间,
黎哩脑中闪过无数念头。躲,会暴露她远超普通婢女的身法和反应;不躲,
这具脆弱的身體立刻就会香消玉殒。电光石火之间,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脚步以一种玄妙至极的韵律微微一错,身体如同风中柳絮,
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近乎完美的角度,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魔狼致命的扑击。那步法,
轻盈、灵动,带着一丝正道修士特有的清灵之气,与这魔气森森的演武场格格不入。
那是她前世自创的、独步天下的身法——“浮光掠影”的起手式!尽管她立刻收势,
伪装成狼狈的踉跄跌倒,但那一闪而逝的、独特的神韵,却如同黑夜中的萤火,
清晰无比地落入了高台之上,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之中。4.陆淮安的目光,
骤然定格在她的身上。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如同最精准的锁,
牢牢钉在黎哩身上。时间仿佛凝固。黎哩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目光,冰冷、审视,
带着一种几乎要将她灵魂剥离出来的穿透力。她伏在地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几乎要撞碎肋骨。冷汗瞬间浸湿了粗糙的布衣,紧贴着冰凉的皮肤。她完了。浮光掠影。
那是她黎哩的独门标志,如同她的名字一样,响彻整个修真界。陆淮安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头肇事的双头魔狼,被反应过来的魔卫迅速制服,
发出不甘的呜咽声。高台之上,陆淮安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他只是看着她,那目光里没有惊愕,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
以及平静之下翻涌的、令人胆寒的暗流。“带过来。”三个字,没有任何情绪,
却如同惊雷在黎哩耳边炸开。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寂静的演武场,
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两名气息强悍的魔卫瞬间出现在黎哩身侧,一左一右,
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从地上架起。他们的手像铁钳一样,禁锢着她纤细的胳膊,
那力量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黎哩没有挣扎,甚至没有抬头。她任由他们拖拽着自己,
朝着高台的方向走去。大脑在飞速运转,思考着任何一丝可能蒙混过关的说辞。
说她偶然捡到了一本残破的身法秘籍?说她天生步伐奇异?
每一种借口在她自己听来都苍白得可笑。在陆淮安面前,任何谎言都显得徒劳。
她被带到了陆淮安面前,距离他只有三步之遥。
他身上那股冷冽的、带着压迫感的雪松气息更加清晰,
混杂着淡淡的血腥气和权力巅峰的威压,几乎让她窒息。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手,
挥退了那两名魔卫。偌大的演武场,数以千计的魔修匍匐在地,
却静得能听到风吹过袍角的声音。所有的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在这高台之上,
聚焦在这个胆大包天、竟在魔尊出关之日“行为异常”的低等婢女身上。
5.陆淮安终于动了。他向前迈了一步,玄色的靴子停在黎哩低垂的视线里。然后,
他伸出一根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冰凉的指尖,轻轻挑起了她的下巴。力道不容抗拒。
黎哩被迫抬起头,撞进了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如此近的距离,
她能看到他瞳孔中自己那张属于“阿黎”的、苍白而陌生的脸,
也能看到他眼底那片冰封的寒潭之下,隐约跳跃的、近乎疯狂的火焰。
他的指尖在她下颌的皮肤上留下冰凉的触感,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漫不经心。“名字。
”他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阿黎。”黎哩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颤抖,
符合一个受惊婢女该有的反应。“阿黎。”他重复了一遍,语调平缓,像是在品味这两个字。
“方才那步法,从何学来?”来了。黎哩心脏紧缩,垂下眼睫,避开他极具压迫感的视线,
声音细若蚊蚋:“奴……奴婢不知。只是情急之下,胡乱躲的……”“胡乱躲的?
”陆淮安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刺骨的寒意。
“能躲过双头魔狼扑击的‘胡乱’,本座倒是第一次见。”他的指尖微微用力,
黎哩感觉下颌骨一阵刺痛。“抬起头,看着本座。”黎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起眼,
迎上他的目光。不能退缩,一旦退缩,就是心虚。四目相对。那一刻,
黎哩仿佛在他眼底看到了一丝极快闪过的、类似困惑和探究的情绪,但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
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审视和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沉郁的疯狂。他没有再追问步法,
而是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怕死吗?”黎哩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怕。
”“很好。”陆淮安松开了她的下巴,仿佛碰了什么不洁之物般,
用一方黑色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才触碰过她的手指。这个细微的动作,
让黎哩心头莫名一刺。前世,他们虽为死敌,却也视对方为唯一的对手,
何曾受过如此轻慢的对待?“既然怕死,就该懂得规矩。”陆淮安将用过的丝帕随手丢弃,
那方帕子轻飘飘落在地上,如同黎哩此刻的命运。“从今日起,你调入幽冥殿,随侍左右。
”什么?!不仅黎哩愣住了,连下方匍匐的众魔修也抑制不住地发出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幽冥殿!那是魔尊的寝殿与修炼之所,是整个魔宫最核心、也是最危险的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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