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像一条疲惫的钢铁巨虫，在城市的腹腔下穿行。
车厢里挤满了刚结束一天工作的上班族，每个人都带着相似的麻木表情，盯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或者干脆闭目养神。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汗味、香水味和食物味的复杂气息。
我靠在门边的角落，耳机里放着无关痛痒的轻音乐，试图将外界隔绝。
但老张的话和李院长的信息，像两只苍蝇，在脑海里嗡嗡盘旋。
“现实主义和理想主义的完美碰撞？”
我在心里嗤笑一声。
老张这家伙，平时糙话连篇，偶尔蹦出句“金句”，还真能戳到痛处。
我现在的情况，更像是理想主义撞上了现实这堵坚硬的墙，头破血流。
就在这时，手机的震动隔着裤子布料传来，屏幕亮起，显示着“老妈”。
我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虽然她知道不见我的脸。
然后才划开接听键。
“妈。”
“桐桐，到家了吗？”
母亲的声音带着一贯的关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还没，在地铁上。”
“哦，工作一天累了吧？
晚上吃的什么？
别老是点外卖，不健康……”熟悉的开场白，像一套固定的程序。
我一一应着，心里知道，重点还在后面。
果然，闲扯了几句之后，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向了“正事”。
“那个……桐桐啊，下午我跟你说陈郁那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母亲的语气变得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
我揉了揉眉心，感觉刚被酒精和烧烤抚平些许的烦躁又开始探头：“妈，我这几天项目上事儿特别多，方案被否了，得重做，忙得脚不沾地……工作再忙，终身大事也不能耽误啊！”
母亲立刻打断了我的借口，“你都二十八了，不是小孩子了。
陈郁那孩子多好，知根知底的，长得漂亮，工作又体面，收入也高。
你陈阿姨说了，她刚回南京，也没什么朋友，你作为老同学，请人家吃顿饭，带她熟悉熟悉环境，不是应该的吗？”
“妈，这不是熟悉环境的问题……” 我试图挣扎。
“那是什么问题？”
母亲的声音提高了一点，“吴桐，我跟你说，你别不当回事！
好姑娘都是要靠抢的！
像陈郁条件这么好的，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
你近水楼台先得月，还不赶紧主动点？”
近水楼台？
我差点笑出声。
我和陈郁那座“月”，隔着恐怕不止一个太平洋的距离。
在大学时就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她是风云人物，我是埋头画图的普通学生，几年没联系，现在突然以“相亲”的名义凑到一起，光是想想那场面就让人觉得尴尬。
“妈，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得看感觉……感觉感觉，你就知道感觉！”
母亲有些急了，“感觉能当饭吃吗？
找个条件好的，以后生活轻松多少？
你看你，搞设计天天加班，挣得也就那样，买个房子还背着几十年贷款……找个能帮衬你的，有什么不好？
我跟你爸不也是这么过来的？”
又是这一套。
我闭上眼，感觉太阳穴在突突地跳。
父母的逻辑简单而首接，就像做数学题，条件匹配，结果最优，便是正确答案。
至于那些虚无缥缈的“感觉”、“灵魂契合”，在他们看来，是奢侈品，甚至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妈，我快到站了，地铁里信号不好……” 我使出了惯用的脱身技。
“你别跟我来这套！
吴桐，我告诉你，周末你必须给我约陈郁！
我都跟你陈阿姨说好了！
你要是不约，我……我周末就去你那儿住着，首到你约为止！”
母亲使出了杀手锏。
我一阵头痛。
“行行行，我知道了，我考虑考虑，等我忙完这阵……这周末！
就这周末！”
母亲不容置疑地下了最后通牒，然后语气又软了下来，“桐桐，妈是为你好……”后面的话，我有些听不清了。
地铁恰好进站，广播报站的声音掩盖了听筒里的声音。
车厢门打开，涌进来一股新的人流。
“妈，我真到站了，先挂了啊，回头再说。”
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结束了通话。
电话挂断，世界瞬间清静了不少。
但心里的那团乱麻，却缠得更紧了。
走出地铁站，晚风更凉了。
我裹紧了外套，抬头看了看被城市霓虹映照得泛红的夜空，没有星星。
一边是悬在头顶、需要彻底推翻重来的工作；另一边是来自家庭、不容拒绝的情感压力。
我像个被两面夹击的困兽，找不到出口。
回到那个租来的、称之为“家”的一室一厅，冷清感扑面而来。
打开灯，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电脑屏幕上还停留着被甲方否决的方案效果图，那条他精心设计的、充满诗意的梧桐小径，在冰冷的屏幕光线下，显得格外讽刺和孤独。
我瘫坐在椅子上，连开电脑的力气都没有。
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是母亲发来的微信，一个餐厅的定位链接，后面跟着一句：“这家评价不错，环境也好，适合年轻人。”
我看着那条信息，久久没有动作。
现实如同一张巨大的网，从工作和生活两个方向同时收拢，让人无处可逃。
在这个南京的秋夜，我感受到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以及一种对即将到来的、被安排好的周末，深深的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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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老张的话和李院长的信息，像两只苍蝇，在脑海里嗡嗡盘旋。
“现实主义和理想主义的完美碰撞？”
我在心里嗤笑一声。
老张这家伙，平时糙话连篇，偶尔蹦出句“金句”，还真能戳到痛处。
我现在的情况，更像是理想主义撞上了现实这堵坚硬的墙，头破血流。
就在这时，手机的震动隔着裤子布料传来，屏幕亮起，显示着“老妈”。
我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虽然她知道不见我的脸。
然后才划开接听键。
“妈。”
“桐桐，到家了吗？”
母亲的声音带着一贯的关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还没，在地铁上。”
“哦，工作一天累了吧？
晚上吃的什么？
别老是点外卖，不健康……”熟悉的开场白，像一套固定的程序。
我一一应着，心里知道，重点还在后面。
果然，闲扯了几句之后，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向了“正事”。
“那个……桐桐啊，下午我跟你说陈郁那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母亲的语气变得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
我揉了揉眉心，感觉刚被酒精和烧烤抚平些许的烦躁又开始探头：“妈，我这几天项目上事儿特别多，方案被否了，得重做，忙得脚不沾地……工作再忙，终身大事也不能耽误啊！”
母亲立刻打断了我的借口，“你都二十八了，不是小孩子了。
陈郁那孩子多好，知根知底的，长得漂亮，工作又体面，收入也高。
你陈阿姨说了，她刚回南京，也没什么朋友，你作为老同学，请人家吃顿饭，带她熟悉熟悉环境，不是应该的吗？”
“妈，这不是熟悉环境的问题……” 我试图挣扎。
“那是什么问题？”
母亲的声音提高了一点，“吴桐，我跟你说，你别不当回事！
好姑娘都是要靠抢的！
像陈郁条件这么好的，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
你近水楼台先得月，还不赶紧主动点？”
近水楼台？
我差点笑出声。
我和陈郁那座“月”，隔着恐怕不止一个太平洋的距离。
在大学时就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她是风云人物，我是埋头画图的普通学生，几年没联系，现在突然以“相亲”的名义凑到一起，光是想想那场面就让人觉得尴尬。
“妈，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得看感觉……感觉感觉，你就知道感觉！”
母亲有些急了，“感觉能当饭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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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跟我来这套！
吴桐，我告诉你，周末你必须给我约陈郁！
我都跟你陈阿姨说好了！
你要是不约，我……我周末就去你那儿住着，首到你约为止！”
母亲使出了杀手锏。
我一阵头痛。
“行行行，我知道了，我考虑考虑，等我忙完这阵……这周末！
就这周末！”
母亲不容置疑地下了最后通牒，然后语气又软了下来，“桐桐，妈是为你好……”后面的话，我有些听不清了。
地铁恰好进站，广播报站的声音掩盖了听筒里的声音。
车厢门打开，涌进来一股新的人流。
“妈，我真到站了，先挂了啊，回头再说。”
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结束了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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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心里的那团乱麻，却缠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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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那个租来的、称之为“家”的一室一厅，冷清感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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