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价值三亿的顶层公寓里，用指尖蘸着咯出的血，在真丝床单上画下第99朵玫瑰。
掌心的沙漏印记只剩下最后三粒金沙，而那个与我夜夜缠绵的"顾淮"，
正用我初恋男友的声线说着情话。当卧室门被真正的主人推开时，
我突然想起契约第七条：若发现商品瑕疵，可用剩余寿命兑换真相——可他们都不知道，
我口袋里还藏着从太平间偷来的手术刀，
刀刃上刻着第三个顾淮的名字第一章：最后的三月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烧红的铁砂。
胃在抽搐，试图把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呕出来。视线里，医院惨白的灯光和绿色墙漆糊成一团，
像一幅没调好的颜料。我扶着走廊里那个租来的储物柜，指甲抠进冰冷的金属缝隙里，
才勉强站稳。操。这新型致幻剂的副作用，说明书上轻描淡写的一句“可能引起轻微不适”，
真他妈能骗鬼。“轻微”？我现在感觉自己的脑浆都快从鼻孔里流出来了。
口袋里还有最后几张皱巴巴的纸币。我踉跄着走到医院角落那台落灰的自动售货机前。
跳过那些廉价的矿泉水和解酒药。我的手指，精准地按在了最下面一排，
那瓶印着怪异字母的绿色苦艾酒上。七十八块。够我买三天最便宜的压缩饼干。
但我毫不犹豫。拧开瓶盖，刺鼻的茴香味冲出来。混合着嘴里还没散去的药味。
像喝下一口融化的塑料和薄荷的混合体。我仰头，灌了下去。火焰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
和身体里那股化学物质带来的冰冷麻痹感剧烈碰撞。成了。就是这种感觉。在极致的痛苦中，
硬生生撕开一道感官的裂缝。我靠着墙壁滑坐到地上，
颤抖着从随身背包里掏出那个边缘磨损的速写本。笔尖划过纸面。
记录下这片刻的、昂贵的、自我毁灭式的体验。第十七次试药，‘幻梦III型’。
副作用：空间感知剥离，伴随剧烈呕吐。混合57度苦艾酒，
产生类似……灵魂被撕扯后又强行缝合的钝痛感。色彩感知暂变为灰蓝色调。
字迹有些歪斜。像垂死挣扎的虫子。刚写完最后一个字。手机响了。没有备注，
但那串数字我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催债的。我按下接听，把手机拿远了一点。果然，
污言秽语立刻像下水道爆炸一样喷涌而出。“……姓沈的！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钱到底什么时候还？再不还钱，老子找人把你弄去黑诊所，拆了你零件卖！”我等他骂完，
喘气的间隙，才把手机贴回耳边。声音平静得我自己都意外。“下周一。最后一部分利息，
会打到卡上。”“你他妈最好……”我挂了电话。世界清静了。一只手伸到我面前，
拿着张纸。抬头，是负责我这“case”的王医生。眼神里带着点职业性的怜悯，
更多的是麻木。“沈小姐，最新检查结果出来了。”我没接，只是看着他。他叹了口气，
把纸塞进我手里。“病情恶化比我们预想的快。保守估计，最多……三个月。”他顿了顿，
补充道。“当然，如果有足够的资金接受最新的靶向治疗，或许能延长……”我低头，
看着纸上那些冰冷的数据和判词。三个月。和我预想的差不多。钱和命。我一样都没有。
这世上，也没一个人爱我。挺好。我把那张纸随意折了折，塞进口袋，
和那瓶空了的苦艾酒瓶作伴。“知道了，谢谢医生。”我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背起包，往外走。脚步有点飘。像踩在棉花上。医院后巷。昏暗，潮湿，
弥漫着消毒水和垃圾混合的怪味。我又忍不住干呕起来。弯着腰，眼泪都逼出来了。
真狼狈啊。抬起头，想擦擦眼泪。视线模糊中，我愣住了。巷子尽头，
那面原本是死胡同的墙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家店。
霓虹灯勾勒出花体的字——七日恋人。橱窗里流淌着暖金色的光，像蜜糖。
里面影影绰绰，能看到相拥的人影，幸福得不像真的。它就在那里。安安静静。散发着一种，
与这个肮脏、绝望的后巷，格格不入的。虚假的温暖。第二章：公平的交易我盯着那家店。
看了足足一分钟。不是幻觉。那霓虹灯的光，稳定地亮着。暖黄的光晕，
甚至驱散了一点巷子里的阴冷。我这种人，早就没什么好失去的了。连命都只剩下三个月。
怕个球。我朝那扇门走去。门是木头的，上面雕着繁复的花纹，摸上去有种温润的质感。
和周围破败的环境一比，更显诡异。推开。没有风铃声。但室内的空气瞬间包裹了我。温暖，
干燥，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甜香。不腻，但闻久了让人有点头晕。
店里的空间比从外面看要大得多。很不合理。光线是暧昧的暖色调，家具看起来都价值不菲。
一个男人站在柜台后面。穿着合体的西装，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太标准了。
标准得像商场橱窗里的假人模特。“欢迎光临‘七日恋人’。”他的声音也很好听，
温和有礼，“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我走到柜台前，没说话，先打量他。
他的笑容弧度没有丝毫变化。眼神也很温和。但……没有焦点。不像在看我，
像在看我身后某种虚无的东西。“你们这里是做什么的？”我开口，
声音因为刚才的呕吐还有点沙哑。“我们为尊贵的客人，
提供一次量身定制的、完美的恋爱体验。”他回答得滴水不漏。“体验？”我挑眉，
“怎么体验？和谁体验？保证真实吗？”我一连串的问题抛出去。他依旧微笑着，
袖口露出一枚精致的袖钉。暗金色的，图案很特别，是一条衔尾蛇。我瞳孔微缩。想起来了。
半年前，我为了寻找创作灵感，翻过一本顶级拍卖行的流拍品图录。
里面有一枚19世纪的古董袖钉，描述是“神秘主义象征，来源不可考”，
就是因为估价过高流拍了。图案，和这个一模一样。一个开在这种地方的店，
店员戴着可能价值七位数的古董袖钉？有意思。“真实？”他轻轻重复这个词，
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说法，“我们贩卖的，从来不是粗粝的真实。”他抬手，
在柜台表面轻轻一点。一片模糊的光影浮现出来。像老式电影，画面唯美。
一对男女在夕阳下的海滩奔跑，笑声几乎要溢出画面。另一对在高级餐厅里对视，
眼神缠绵得能拉丝。幸福感。扑面而来的、浓烈的、不真实的幸福感。“我们贩卖的，
是比真实更完美的‘记忆’。”他微笑着，“一段，专属于您的，完美记忆。
”我看着那些光影，心里冷笑。果然是骗局。高级的骗局。“那么，代价是什么？”我问，
“一切。”他笑容加深，目光终于聚焦在我脸上，带着一种审视。“这取决于您，
愿意付出您最珍贵的东西，作为抵押。”最珍贵的东西？我还有什么？烂命一条，
还不属于自己。债务一堆。哦，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我沉默着。
那些虚假的幸福画面还在眼前流转。我想起财经杂志上，那个叫顾淮的男人。冷漠，英俊，
掌控一切。象征着一种我永远无法触及的生命力。一个荒谬又疯狂的念头，破土而出。
既然要一场虚幻的圆满。为什么不选一个最极致的符号？我抬起头，
看向那个假人一样的店主，清晰地说道：“我押上十年阳寿。”“买顾淮的一夜。
”店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连那甜腻的香气都顿了顿。店主的笑容，
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变化。像是……兴奋？“如您所愿。
”他拿出一张泛着淡金色光泽的皮质契约，和一支羽毛笔。没有条款，只有一个签名处。
我接过笔，没有犹豫，签下了“沈未晞”三个字。笔尖离开皮纸的瞬间——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抽离感，猛地攫住了我！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从灵魂里扯了出去。
眼前发黑，耳鸣不止。我下意识地扶住柜台，才没摔倒。低头。我的左手掌心。
一道金色的、宛如沙漏般的印记，凭空浮现。里面，金色的沙粒，正无声地、缓缓地。
向下流淌。第三章：瑕疵的完美我是在一阵轻柔的门铃声中醒来的。
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极度柔软的大床上。房间奢华得不像话，巨大的落地窗外，
是整座城市的夜景，流光溢彩。像个公主的卧室。如果公主只剩三个月寿命，
并且刚用十年阳寿买了场春梦的话。我抬起左手。掌心的沙漏印记还在。
金沙已经流下了薄薄一层。真他妈准时。门开了。他走进来。顾淮。
和财经杂志封面上一模一样。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眉眼深邃，鼻梁高挺，
唇线抿着，带着一种惯有的、居高临下的冷漠。“醒了？”他开口，声音低沉，很有磁性。
我看着他，没动。“早餐准备好了。”他走到床边，微微俯身，朝我伸出手。动作很绅士。
但在他靠近的瞬间，我闻到了一股清雅的冷杉调香气。很高级。很符合他商业精英的人设。
但我记得很清楚。半年前那篇深入访谈里，他亲口说过，厌恶一切过于温和的气味，
偏爱更具侵略性的、如同雨后森林深处腐烂木头混合着新生苔藓的雪松调。
那是属于狩猎者的味道。不是这种，精心调配的、讨好任何人的安全牌。第一个破绽。
我垂下眼睫，把手放进他掌心。他的手指修长，干燥，温暖。很真实的触感。“谢谢。
”我轻声说，任由他牵着我走到餐厅。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食物。他为我拉开椅子，
动作无可挑剔。我们像真正的情侣一样共进早餐。他甚至还帮我抹好了果酱，递到我面前。
“尝尝，他们说你喜欢这个口味。”他们。我接过，咬了一口。甜得发腻。
“你上次在亚洲金融论坛上的发言很精彩，”我放下吐司，看着他，
“关于传统行业数字化转型的阵痛，
尤其是你提到早期‘星火项目’差点因为技术路径选择错误而夭折的那段，让我印象很深。
”“星火项目”是他早年创业的第一个大跟头，几乎赔光了所有，后来绝地翻盘，
才奠定了他的地位。这事知道的人不少，但细节，尤其是他当时的心理挣扎，
只在极少数深度访谈里提过。假顾淮切割牛排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抬起头，对我笑了笑，
那笑容完美得像是用尺子量过的。“是啊，那时候太年轻，过于理想主义。
幸好及时调整了策略，聚焦核心优势……”他开始阐述。条理清晰，观点明确。
像一篇优秀的商业论文。但是，太标准了。
标准得缺乏任何一个亲历者在回忆自己差点完蛋的经历时，应有的那一点点后怕、不甘，
或者哪怕是成功后的唏嘘。他没有。他只是在复述一个“顾淮”应该有的反应。第二个破绽。
我确定了。这是个赝品。一个造价高昂，演技精湛，但在细节上经不起推敲的赝品。
我低下头，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食物，心里一片冰冷。十年阳寿。就换了这么个玩意儿？
行吧。赝品也是我用命换来的。那就……物尽其用。晚上，我提议去天台看夜景。
他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答应：“好。”顶层天台，风很大。城市的灯火在脚下铺展，
像打翻的星河。我走到玻璃围栏前，从口袋里摸出那支常用的正红色口红。不是涂在嘴唇上。
而是直接，在冰冷的玻璃上，画了起来。线条扭曲，色彩浓烈。一片混乱又挣扎的星空。
他站在我身后，没有说话。但我能从玻璃的反光里，看到他的眼神。
不再是那种程序化的温柔。而是……真实的讶异，甚至，一丝不解。“好看吗？
”我回头问他。他凝视着那幅画，沉默了几秒，才说：“很特别。”回到那间顶层公寓。
他给我倒了杯水。递过来的时候，他的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了我掌心的沙漏印记。
“呲——”一声极轻微的，像是冰块烫伤皮肉的声音。他猛地缩回手！水杯摔在地上，
四分五裂。温水溅湿了他的裤脚。他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死死地盯着我的掌心，又猛地抬头看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