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缠缠绵绵下了半宿，清晨才歇。
临安城的青石板路浸得发亮，巷弄里飘着湿土混着墙根青苔的潮气，李衍背着磨得发亮的药箱，刚转过“王记布庄”的拐角，就听见一阵急得发颤的哭声。
“哎哟我的乖孙哟！
你可别吓阿婆啊！”
墙根下，王阿婆正半蹲在地上，怀里紧紧抱着三岁的孙儿小宝。
她花白的头发沾着雨珠，粗布围裙被孩子的眼泪鼻涕蹭得皱巴巴，一只手不停拍着小宝的背，另一只手抹着眼泪，指节都泛了红，“昨儿还好好的，怎么今早起来就烧得跟小火炉似的，身上还长这些红点点……”李衍连忙加快脚步走过去，蹲下身轻声道：“阿婆，您别慌，让我看看小宝。”
王阿婆抬头见是他，像是抓着了救命稻草，忙把小宝往他面前递了递，声音里还带着哭腔：“李大夫！
可算着你了！
你快瞧瞧小宝，这一身红痘子，又哭又闹的，奶也不肯喝，我这心都揪成一团了！”
李衍小心地掀开小宝裹着的小棉袄，就见孩子的额头、颈项，连耳后都布满了紫红色的痘疹，有些己经被抓得微微渗血。
他伸手探了探小宝的额头，又摸了摸孩子的后颈，眉头微蹙：“阿婆，小宝这是痘疮，是热毒壅在身子里散不出去才发出来的。”
“热毒？”
王阿婆听得脸色更白，手都抖了起来，“那、那可怎么办啊？
要不要请个郎中过来扎针？
我听隔壁说，有些孩子长这个，最后……”话没说完，眼泪又涌了上来。
“阿婆您别胡思乱想，”李衍连忙打断她，语气稳了稳，让她安心，“这病看着凶，其实用青黛就能解。”
他说着打开药箱，从最上层的抽屉里取出一个白瓷瓶，瓶身上还贴着师父当年手写的“青黛”二字。
他拧开瓶盖，倒出一小撮青灰色的粉末，凑到王阿婆面前：“您看，就是这个，解毒清热最管用。”
王阿婆盯着那粉末，半信半疑地问：“就、就用这个？
不用熬汤药灌下去？
小宝最怕喝苦药了，上次喝药哭了半个时辰，嗓子都哑了。”
“不用灌苦汤，”李衍笑着解释，指尖捻了点青黛给她看，“您回家取三钱青黛，加两勺自家酿的蜂蜜，调成糊状，轻轻敷在小宝的痘疹上——记得避开抓破的地方，免得疼。
另外再取一钱青黛，用温水煎成汁，放温了给小宝喂下去，一天两回，三日就能好转。”
他怕王阿婆记混，又特意重复了一遍：“外敷的要调稠些，像浆糊那样；内服的水别太多，小半碗就够，加一点点糖也成，不影响药效。”
王阿婆连忙点头，从围裙兜里掏出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接过李衍倒好的青黛，叠了三层布裹紧：“哎哎，我记着了！
外敷三钱加蜂蜜，内服一钱煎水，避开破的地方……李大夫，真的三天就好？”
“您放心，”李衍帮她把布包塞进兜里，又伸手帮小宝理了理歪掉的小帽子，“我小时候跟着师父学医，邻村有个孩子长了这痘疮，比小宝还重些，就是用青黛治好的。
您今晚多留意着点，要是小宝不闹了，能睡会儿，明天就会好很多。”
王阿婆抱着小宝站起身，连连作揖：“多谢李大夫！
多谢李大夫！
要是小宝好了，我一定给你送袋新蒸的糯米糕！”
说着就急急忙忙往家走，走了两步还回头叮嘱：“李大夫，我明天一早就来跟你说情况！”
李衍笑着应了，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才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瓷瓶。
指尖触到冰凉的瓷壁，忽然想起幼时跟着师父上山采蓼蓝的日子——那时也是春雨刚过，山上的蓼蓝长得绿油油的，师父带着他蹲在田埂上，教他选叶片肥厚的植株，掐下来放进竹筐里；回到药庐，又一起浸汁、沉淀、晒干，反复三回，才能得到这青灰色的粉末。
“青黛虽贱，却是慢工出的良药，”师父当年的话还在耳边，“医病要耐心，待人更要温柔。”
李衍轻轻拧上瓶盖，把瓷瓶放回药箱，巷子里的湿土气里，似乎也飘着淡淡的青黛香，混着方才王阿婆的牵挂，暖融融的。
第二日天刚亮，李衍刚把药铺的门板卸下一半，就听见王阿婆的声音从巷口传来：“李大夫！
李大夫！
好消息！”
他抬头一看，王阿婆抱着小宝，脚步轻快地走过来，脸上满是笑，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你看小宝！
昨晚敷了青黛，今早起来痘子颜色浅了好多，也不烧了，刚才还喝了小半碗米粥呢！”
李衍凑过去一看，果然，小宝脸上的痘疹从紫红变成了淡红，孩子也精神了些，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手里还攥着个小布老虎。
他伸手摸了摸小宝的额头，温度己经正常了。
“太好了！”
李衍也笑了，“您接着按昨天的法子用，明天再巩固一天，就能全好了。”
王阿婆笑得合不拢嘴，从兜里掏出个油纸包，塞到李衍手里：“这是我今早刚蒸的糯米糕，热乎着呢！
您尝尝，别嫌弃！”
李衍接过油纸包，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拆开一角，就闻到甜甜的米香。
他望着王阿婆抱着小宝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的糯米糕，忽然觉得，这药香与米香交织在一起，就是临安城里最暖的烟火气。
临安城的青石板路浸得发亮，巷弄里飘着湿土混着墙根青苔的潮气，李衍背着磨得发亮的药箱，刚转过“王记布庄”的拐角，就听见一阵急得发颤的哭声。
“哎哟我的乖孙哟！
你可别吓阿婆啊！”
墙根下，王阿婆正半蹲在地上，怀里紧紧抱着三岁的孙儿小宝。
她花白的头发沾着雨珠，粗布围裙被孩子的眼泪鼻涕蹭得皱巴巴，一只手不停拍着小宝的背，另一只手抹着眼泪，指节都泛了红，“昨儿还好好的，怎么今早起来就烧得跟小火炉似的，身上还长这些红点点……”李衍连忙加快脚步走过去，蹲下身轻声道：“阿婆，您别慌，让我看看小宝。”
王阿婆抬头见是他，像是抓着了救命稻草，忙把小宝往他面前递了递，声音里还带着哭腔：“李大夫！
可算着你了！
你快瞧瞧小宝，这一身红痘子，又哭又闹的，奶也不肯喝，我这心都揪成一团了！”
李衍小心地掀开小宝裹着的小棉袄，就见孩子的额头、颈项，连耳后都布满了紫红色的痘疹，有些己经被抓得微微渗血。
他伸手探了探小宝的额头，又摸了摸孩子的后颈，眉头微蹙：“阿婆，小宝这是痘疮，是热毒壅在身子里散不出去才发出来的。”
“热毒？”
王阿婆听得脸色更白，手都抖了起来，“那、那可怎么办啊？
要不要请个郎中过来扎针？
我听隔壁说，有些孩子长这个，最后……”话没说完，眼泪又涌了上来。
“阿婆您别胡思乱想，”李衍连忙打断她，语气稳了稳，让她安心，“这病看着凶，其实用青黛就能解。”
他说着打开药箱，从最上层的抽屉里取出一个白瓷瓶，瓶身上还贴着师父当年手写的“青黛”二字。
他拧开瓶盖，倒出一小撮青灰色的粉末，凑到王阿婆面前：“您看，就是这个，解毒清热最管用。”
王阿婆盯着那粉末，半信半疑地问：“就、就用这个？
不用熬汤药灌下去？
小宝最怕喝苦药了，上次喝药哭了半个时辰，嗓子都哑了。”
“不用灌苦汤，”李衍笑着解释，指尖捻了点青黛给她看，“您回家取三钱青黛，加两勺自家酿的蜂蜜，调成糊状，轻轻敷在小宝的痘疹上——记得避开抓破的地方，免得疼。
另外再取一钱青黛，用温水煎成汁，放温了给小宝喂下去，一天两回，三日就能好转。”
他怕王阿婆记混，又特意重复了一遍：“外敷的要调稠些，像浆糊那样；内服的水别太多，小半碗就够，加一点点糖也成，不影响药效。”
王阿婆连忙点头，从围裙兜里掏出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接过李衍倒好的青黛，叠了三层布裹紧：“哎哎，我记着了！
外敷三钱加蜂蜜，内服一钱煎水，避开破的地方……李大夫，真的三天就好？”
“您放心，”李衍帮她把布包塞进兜里，又伸手帮小宝理了理歪掉的小帽子，“我小时候跟着师父学医，邻村有个孩子长了这痘疮，比小宝还重些，就是用青黛治好的。
您今晚多留意着点，要是小宝不闹了，能睡会儿，明天就会好很多。”
王阿婆抱着小宝站起身，连连作揖：“多谢李大夫！
多谢李大夫！
要是小宝好了，我一定给你送袋新蒸的糯米糕！”
说着就急急忙忙往家走，走了两步还回头叮嘱：“李大夫，我明天一早就来跟你说情况！”
李衍笑着应了，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才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瓷瓶。
指尖触到冰凉的瓷壁，忽然想起幼时跟着师父上山采蓼蓝的日子——那时也是春雨刚过，山上的蓼蓝长得绿油油的，师父带着他蹲在田埂上，教他选叶片肥厚的植株，掐下来放进竹筐里；回到药庐，又一起浸汁、沉淀、晒干，反复三回，才能得到这青灰色的粉末。
“青黛虽贱，却是慢工出的良药，”师父当年的话还在耳边，“医病要耐心，待人更要温柔。”
李衍轻轻拧上瓶盖，把瓷瓶放回药箱，巷子里的湿土气里，似乎也飘着淡淡的青黛香，混着方才王阿婆的牵挂，暖融融的。
第二日天刚亮，李衍刚把药铺的门板卸下一半，就听见王阿婆的声音从巷口传来：“李大夫！
李大夫！
好消息！”
他抬头一看，王阿婆抱着小宝，脚步轻快地走过来，脸上满是笑，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你看小宝！
昨晚敷了青黛，今早起来痘子颜色浅了好多，也不烧了，刚才还喝了小半碗米粥呢！”
李衍凑过去一看，果然，小宝脸上的痘疹从紫红变成了淡红，孩子也精神了些，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手里还攥着个小布老虎。
他伸手摸了摸小宝的额头，温度己经正常了。
“太好了！”
李衍也笑了，“您接着按昨天的法子用，明天再巩固一天，就能全好了。”
王阿婆笑得合不拢嘴，从兜里掏出个油纸包，塞到李衍手里：“这是我今早刚蒸的糯米糕，热乎着呢！
您尝尝，别嫌弃！”
李衍接过油纸包，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拆开一角，就闻到甜甜的米香。
他望着王阿婆抱着小宝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的糯米糕，忽然觉得，这药香与米香交织在一起，就是临安城里最暖的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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