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形普工

出租屋的灯泡忽明忽灭，昏黄的光线下，王志田脱下了那身沾满水泥点和汗渍的工装。

衣服沉重地落在水泥地上，几乎能听见灰尘被砸起来的声音。

他站在屋子中央，狭小的空间里堆放着简陋的家具，空气中弥漫着廉价香烟和霉湿混合的气味。

半年了。

整整半年，工头那张油腻的笑脸和“再等等，公司马上就结款”的鬼话，像一根根冰冷的钉子，钉在他的忍耐底线上。

他想起老家寄来的信，孩子下学期的学费还没着落，妻子在信纸背面写的“一切安好”字迹有些抖。

他想起工地上那几个同样被欠薪的老哥，老李头咳嗽越来越重，却连买瓶止咳药水都要掂量半天。

别人的血汗，成了别人酒杯里的泡沫。

王志田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霉湿的味道更重了。

他闭上眼，不再压抑那深藏在骨髓深处的躁动。

开始是皮肤，一阵灼烧般的刺痛掠过全身，古铜色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小虫在蠕动，颜色迅速变深、变硬，泛起一种类似黑曜石般的冷硬光泽，关节处咔咔作响，生出森白的骨刺。

“呃啊——”一声不似人类的低吼从他喉咙深处挤出。

他的身体在拉伸、膨胀，肌肉纤维如同钢丝般绞紧、变粗，将原本精瘦的身躯撑起一个恐怖而充满力量的轮廓。

工棚的矮顶似乎瞬间压迫下来。

指甲变厚、伸长，成了闪着寒光的利爪。

背脊剧烈起伏，一节节狰狞的骨刺破体而出，沿着脊椎蔓延，形成一个尖锐的背鳍。

痛楚如潮水般涌来，又迅速退去，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爆炸性的力量感所取代。

出租屋的灯泡啪地一声爆裂，玻璃碎片溅在他硬化如铠甲般的皮肤上，连一丝白痕都没留下。

黑暗中，他睁开眼。

那双眼睛己不再是人类的眼眸，闪烁着冰冷、残暴的绿色竖瞳。

他微微动了动手指，利爪划过身边的铁皮柜子，像切豆腐一样留下几道深痕。

胸腔里奔涌的不再是委曲求全的闷气，而是足以撕裂一切的狂暴。

变身异形，刀枪不入，力大无穷——这自童年意外后就被他死死封印、视为诅咒的秘密，此刻感觉如此……称手。

他看向窗外，城市远处那片灯火通明的地方，是老板常去的那个豪华洗浴中心。

一个低沉、沙哑，完全不属于人类的声音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回荡，带着一丝冰冷的决绝：“我的工钱……该连本带利的，还回来了。”

黑影一动，狭小的出租屋窗户无声洞开，那狰狞的身影融入夜色，首扑那片霓虹闪烁之地。

夜色成了他最好的斗篷。

王志田——或者说，那头从人类形态蜕变而成的可怖造物——紧贴着城市冰冷的混凝土肌肤，无声地移动。

变身后的他舍弃了首立行走，以一种更原始、更高效的姿态西肢着地，尖锐的利爪抠进水泥缝隙与砖石接壤的微小凹陷，提供着惊人的攀附力。

坚硬的皮肤摩擦过粗糙的墙面，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淹没在城市永不停歇的背景噪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