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浓得呛人,像是要把人的最后一点希望也腐蚀掉。
林图南攥着那张沉甸甸的CT报告单,指尖冰凉的触感一路蔓延到心里。胃癌中期。
四个字像淬了毒的钉子,钉得她眼前发黑。医生的话还在耳边嗡嗡作响:“情况不乐观,
但还有希望,尽快准备手术,后续化疗…初步估计,先准备三十万吧。”三十万,
对她那个家来说,是个能压断脊梁骨的数字。她浑浑噩噩地挪回家,
还没推开那扇虚掩着的、油漆剥落的旧门,里面父母刻意压低的争执声就针一样钻了出来。
“...非得治?医生就会吓唬人!妈都那把年纪了,还能活几年?三十万!
扔水里还能听个响呢!”是父亲林建国的声音,粗嘎得像砂纸磨过木头。
母亲王春兰立刻接上,声音尖细:“就是!这钱留着多好!菲菲家那边可说了,没新房不嫁!
这三十万,刚好够首付!死老太婆这不是耽误事儿吗?”“啧,
话也不能这么说…让外人知道了…”“怕什么?谁知道了?图南那丫头?她知道了又能怎样?
读那么多书读傻了的赔钱货,还敢翻天不成?”“到时候就说钱不够,治不了,
她还能把我们吃了?赶紧让医院把人拉回来,死也得死家里,死外面还得花冤枉钱!
”林图南站在门外,全身的血液好像一瞬间被抽干了,又瞬间冻结成冰。
手指死死抠进门板的木屑里,刺疼感传来,才让她确信自己不是在做一场噩梦。
奶奶咳血的样子还在眼前,那口暗红的血,灼得她心口剧痛。而门内,是她至亲的父母,
正用最平静的语气,商量着怎么用奶奶的命,去换弟弟的彩礼,怎么把她最后一点指望碾碎。
弟弟林耀祖窝在油腻的沙发里,打着游戏,头都没抬,含糊地附和:“就是,姐就是不懂事,
奶奶老了嘛…”冰碴子瞬间裹住了心脏,连跳动都带着割裂的疼。她猛地推开门。
屋里霎时一静。三双眼睛齐齐看向她。林建国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王春兰则立刻竖起了眉毛,
叉着腰:“死丫头,进门不会出声啊?偷听什么!”林图南没说话,只是举起手里的CT单,
手指抖得厉害,纸张簌簌作响。她眼睛赤红,目光从父亲闪烁的脸上,移到母亲刻薄的嘴角,
最后落在那个所谓的弟弟身上。“奶奶的病,必须治。”她的声音干涩发哑,
几乎不像自己的。王春兰一下子炸了:“治?拿什么治?三十万!你去抢银行啊?
把你卖了值三十万吗?啊?!”“钱可以想办法…我们可以借…”“借?谁借给你?
拿什么还?我告诉你林图南,别打那钱的主意!那是我给耀祖攒的娶媳妇的钱!
老太婆活了七十多够本了,别临了还拖累一家人!”王春兰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她脸上。
林建国闷着头,吸了口劣质烟:“图南,不是爸心狠…是这钱,
实在…你弟弟这事要紧…”“奶奶的命就不要紧吗?!”她终于嘶喊出来,
声音劈裂在空气里,带着绝望的颤音。“那是奶奶!从小把我带大的奶奶!
”林耀祖被吼得一哆嗦,游戏机都掉了,梗着脖子嚷:“你吼什么吼!妈说的不对吗?
老不死的…”“啪!”清脆的一声。林图南自己都愣住了。她看着自己发麻的手掌,
看着林耀祖脸上迅速浮起的红印。世界安静了一瞬。
随即是王春兰哭天抢地的嚎叫和扑打:“你敢打你弟弟!我跟你拼了!反了天了!老林!
你看看这赔钱货!都是为了那个老不死的!”拳头和指甲落下来,抓在手臂上,生疼。
林建国在一旁跺脚骂着“不像话”。林耀祖捂着脸嚎哭咒骂。混乱中,
林图南只觉得耳鸣嗡嗡作响,那些声音变得很远。她猛地推开王春兰,
冲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家门,背后是王春兰恶毒的咒骂:“有本事你死出去就别回来!
死丫头!不孝的东西!看你上哪弄钱去!”夜已经很深了,天空像是被撕破了无数道口子,
冰冷的雨水倾盆而下,砸在人身上,生疼。她漫无目的地跑着,脸上湿漉漉一片,
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心脏的位置空洞洞地疼,冷风裹着雨直往里灌。三十万。
奶奶苍老的脸。父母冰冷的算计。弟弟自私的嘴脸。怎么办?能怎么办?
她滑倒在泥泞的水洼里,冰冷的污水瞬间浸透衣服。膝盖磕在石子上,尖锐的疼。
她再也忍不住,蜷缩在冰冷的雨地里,放声痛哭。绝望像这无边的夜色,浓重得让她窒息。
奶奶还在医院等着救命钱,而她,连一分都拿不出来。世界这么大,
却没有她和奶奶的容身之处。就在她哭得浑身脱力,几乎要昏厥过去时,
头顶冰冷的雨忽然停了。不,不是雨停了。是一把巨大的黑伞,遮在了她的上方,
隔绝了那片肆虐的雨水。她茫然地、泪眼模糊地抬起头。雨水顺着伞骨汇成细流落下,
像一道朦胧的珠帘。珠帘后,站着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黑色的西装外套剪裁极佳,
肩线被雨水打湿,颜色略深。他握着伞柄的手指骨节分明,干净修长。光线太暗,
她看不清他的全貌,只看到一双眼睛,深邃沉静,正低头注视着她。那目光里没有怜悯,
没有好奇,只是一种平静的…审视?或者别的什么,当时的她根本看不懂。“需要帮助吗?
”他开口,声音低沉,穿透雨幕,奇异地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林图南愣住了,
巨大的狼狈和羞耻感瞬间攫住了她。她像一个被摔得粉碎的瓷器,
暴露在陌生人审视的目光下。她手忙脚乱地想爬起来,脚下一滑,险些又摔回去。
一只温暖有力的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胳膊。隔着湿透冰冷的衣料,那温度烫得她一颤。
“我…”她张了张嘴,嗓子哭哑了,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手里的CT报告单早已被雨水和污泥浸得不成样子,却还被她死死攥着,
像攥着最后一根稻草。男人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皱巴巴的纸上,
又缓缓移到她惨白挂满泪痕的脸上。“家人病了?”他问,语气很平淡。这句话像一把钥匙,
瞬间拧开了她的泪闸。委屈、绝望、无助再次汹涌而来。她哽咽着,
手术费…他们不肯…要留给弟弟娶媳妇…我…”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人说这些。
或许是太绝望了,绝望到抓住任何一点可能。男人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变化。直到她泣不成声,他才淡淡开口:“三十万是吗?我带你去医院。
”林图南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已经松开了扶着她的手,
语气不容置疑:“上车吧。”路边,不知何时停着一辆黑色的车,车型流畅低调,
但细节处透着掩不住的昂贵。雨水冲刷着车漆,泛着冷冽的光。她像被蛊惑了,或者说,
被这绝望的境遇推着,懵懵懂懂地跟着他上了车。车内温暖干燥,
带着淡淡的皮革和一种清冽的木质香气,与她浑身的湿冷泥泞格格不入。
她缩在宽大柔软的真皮座椅里,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男人递给她一条干净的白手帕。
素净的棉布,触感柔软,角落绣着一个精致的银色暗纹。她犹豫了一下,接过来,
胡乱地擦着脸上的雨水和泪水。手帕上有和他身上一样的淡淡冷香。一路无话。他开车很稳,
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侧脸线条冷峻,下颌绷紧。直到车在医院住院部门口停下,他熄了火,
才转头看她:“账号。”“什么?”她没反应过来。“医院的缴费账户,或者,你的账户。
”他拿出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他深邃的眼,“三十万,现在转。”林图南的心脏猛地一跳,
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男人,
理智终于后知后觉地回笼:“为…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帮我?”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这个道理她懂。男人看着她戒备又渴望的眼神,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
快得像是她的错觉。他伸出手,指尖微凉,轻轻拭去她颊边一滴没擦干的泪。“就当是,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磁性,敲在她的心上,“投资。”“投资?
”她茫然重复。“嗯。”他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审视一件有价值的物品,“我觉得你,
值得更好的生活。不是吗,林图南?”他叫出了她的名字。她浑身一僵。
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是了,CT报告单上,有奶奶的名字和家属信息…他看到了。
不等她细想,他已经移开目光,操作着手机:“账号。”鬼使神差地,
林图南报出了医院的公用缴费账户。她看着那双漂亮的手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
他把屏幕转向她。转账成功的界面。金额后面那一长串的零,刺得她眼睛发酸。
巨大的、不真实的感觉海啸般扑面而来,几乎将她淹没。奶奶有救了?就这么简单?
这个陌生男人,随手就扔出了三十万?“剩下的治疗和营养费用,我会让助理跟进。
”他收起手机,语气平淡得像只是花了几块钱,“照顾好你奶奶。也,照顾好自己。
”他推门下车,重新撑起那把黑伞,绕到她那侧,替她拉开车门:“去吧。
”林图南晕乎乎地下车,站在伞下,离他很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好闻的冷香。雨还在下,
敲打着伞面,噼啪作响。她仰头看着他,
雨水和医院惨白的灯光在他轮廓上投下晦暗不明的光影。
“谢谢…谢谢你…”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剩下苍白的感激,“钱…我一定会还你的!
我会打工,我会…”“不急。”他打断她,目光深沉地看着她,“以后,听我的就行。
”这句话像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搔过心脏最隐秘的地方,带起一阵战栗的涟漪。
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悄然变质了。他看着她走进住院部大楼,才转身回到车上。
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入雨夜,消失不见。林图南站在玻璃门后,看着那辆车消失的方向,
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几乎被揉烂的CT报告单,另一只手握着那块带着冷香的手帕。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一下,又一下,沉重而滚烫。奶奶的医药费解决了,
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巨石被挪开了。可另一块更沉、更陌生的石头,压了上来。那个男人是谁?
他为什么要帮她?那句“投资”和“听我的”,又是什么意思?
冰冷的后怕这时才密密麻麻地爬满脊背。但看着缴费窗口打出的凭证,
看着护士惊讶又略带羡慕的眼神,
看着病床上奶奶因为得到及时治疗而稍微平稳的睡颜…那些疑虑和不安,
又被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巨大的感激压了下去。也许,她真的遇到了贵人?也许老天爷,
终于睁开了一次眼?她握紧那块手帕,像是握住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接下来的日子,
像一场华丽而不真实的梦。
傅云深——她知道了他的名字——以一种强势而精准的方式介入她的生活。
他不仅处理了奶奶所有医疗费用,用的是最好的药,请的是最权威的专家会诊,
还给她请了护工,24小时轮流看护,体贴周到得令她惶恐。
他给她租下了医院附近一套高级公寓,宽敞明亮,设施齐全,说是方便她照顾奶奶。
“你那个家,暂时别回去了。”他语气淡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她沉默地接受了。
那个家,她确实一刻也不想多待。他甚至开始安排她的生活。派司机接送她往返医院和公寓,
带她去高档餐厅吃饭,给她买衣服,从里到外,都是她以前只在杂志上见过的牌子。
“女孩子,应该精致些。”他看着她换上一条香槟色的连衣裙,目光里带着欣赏,
语气却依旧平淡。林图南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自己。
剪裁合体的裙子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柔软的面料贴着皮肤,触感好得不可思议。灯光下,
她的脸颊泛着微微的红晕。这一切,都像灰姑娘的魔法。她不是没有过疑虑和不安。
她问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傅云深当时正坐在公寓的沙发上翻看财经杂志,闻言抬起头,
窗外的光线落在他深邃的眼里,漾起细微的波纹。他放下杂志,走到她面前,
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发丝,动作温柔得让她心悸。“图南,”他叫她的名字,
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我说过,你值得更好的。别想太多,安心接受就好。
”他的指尖温热,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他身上固有的冷香。林图南的心跳漏了一拍,
所有的不安和疑问,在他专注的目光和温柔的触碰下,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她像是陷入了一片温暖的沼泽,明知道有危险,却贪恋那点温度,无力挣扎,也不想挣扎。
她开始期待他的出现,期待他带来的那些她从未体验过的新奇事物,
期待他偶尔流露的、看似真心的温柔。她甚至偷偷地想,也许,他就是她黑暗生命里,
唯一的那束光。直到那天。傅云深带她参加一个私人画展。她穿着他送的最新季的套装,
挽着他的手臂,努力适应着那些名流投来的或好奇或审视的目光。
傅云深游刃有余地与人寒暄,她则尽量保持得体微笑,手心却微微出汗。
中途傅云深被一个熟人叫走谈事,示意她自己去休息区等他。她端着一杯香槟,
有些无所适从,想找个安静角落坐下,却不小心走错了路,绕到了画廊后方的工作区域。
一扇虚掩的门里传来几个年轻人嬉笑的声音,语气轻佻放肆。“…云深这次可是下了血本啊,
那妞儿奶奶的手术和后续,小一百万砸进去了吧?”“嗤,一百万对深哥算个毛?
一辆车轱辘而已。关键是赌注那辆布加迪,全球限量,有钱都难搞!
”“三个月时限可快到了啊,深哥,到手没?哥们儿可都等着看你开新车呢!”“急什么?
”是傅云深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漫不经心的笑意,像一把冰冷的匕首,
瞬间刺穿林图南的耳膜,“猎物已经进笼了,就差最后收网。跑不了。”“牛逼!
还是深哥会玩!‘拯救贫困女学生’,这剧本绝了!”“那女的资料我可看了,
家里重男轻女,穷得叮当响,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深哥稍微给点甜头,还不晕头转向?
”“听说还是个高材生?啧,读书好有什么用,脑子不行,照样被玩得团团转…”轰——!
像是一道惊雷直接在脑海里炸开。林图南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手脚冰凉,
连指尖都在发颤。布加迪…赌约…三个月…贫困女…猎物…那些碎片化的词语,
带着尖锐的嘲讽,狠狠砸向她,把她砸得粉身碎骨。原来不是光。是赌局。是陷阱。
是富公子无聊消遣的一场狩猎游戏!而她,
就是那个被随机选中、用金钱和虚假温柔攻略的“贫困女”,是赌注上的筹码,
是即将被“吃到手后无情抛弃”的笑话!巨大的耻辱和愤怒像岩浆一样喷涌,
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才勉强没有失态地尖叫出声。
她扶着冰冷的墙壁,一步步后退,逃离那个让她作呕的声音源。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
疼得她几乎痉挛。但奇怪的是,在那灭顶的愤怒和疼痛之后,一种极致的、冰冷的清醒,
如同毒蛇般悄然抬头,吐着信子。真好。原来猎人披着温柔的皮。原来猎物从一开始,
就拥有反杀的权利。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是啊。傅云深,既然你只是想随便玩玩。那我,
拿走我应得的,也很公平,对吧?她整理了一下身上昂贵的套装,抚平并不存在的褶皱,
转身,朝着有光的方向,一步步走去。背影挺直,决绝。她回到休息区,指尖冰得厉害,
不得不将微颤的手藏进裙摆褶皱里。香槟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濡湿了掌心,
带来一丝自虐般的清醒。傅云深很快回来,步履从容,嘴角噙着那抹她曾以为温柔的浅笑。
他极其自然地揽过她的腰,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烙在她皮肤上,
激起一阵隐秘的战栗——不是心动,是厌恶。“无聊了?”他低声问,气息拂过她耳廓,
带着昂贵的香水尾调。林图南抬起眼,
努力让瞳孔里盛满恰到好处的、依赖中带着点慌乱的光。“没有,只是…有点不习惯。
”她微微侧头,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线条,这是一个她观察来的、似乎能取悦他的姿态,
“这里的人都…太厉害了。”傅云深果然受用,手指在她腰侧轻轻一拍,
带着掌控者的惬意:“习惯就好。以后你会常来。”语气笃定,仿佛已为她规划好所有未来。
她垂下眼睫,掩住底下的冰冷讥诮。以后?接下来的日子,林图南成了最完美的“猎物”。
她乖巧地接受傅云深的一切安排,穿着他挑选的衣服,出席他要求的场合。她看他的眼神里,
崇拜和爱慕日渐浓稠,像精心熬制的糖浆,粘腻又逼真。她甚至会因为他偶尔的靠近而脸红,
因为他片刻的冷落而显得不安。傅云深似乎很满意这种进度。他的“投资”愈发大方。
奶奶的治疗被安排得无微不至,甚至联系了国外专家进行远程会诊,费用高昂得像天文数字。
林图南一一笑纳,眼底的感激涕零表演得滴水不漏。只有深夜回到那间豪华却冰冷的公寓,
对着浴室镜子里那个妆容精致的陌生面孔时,她才会卸下所有伪装,眼神冷得吓人。
时间在虚假的甜蜜和暗地的筹谋中飞快流逝。奶奶的手术很成功,术后恢复也比预期好。
林图南隔着ICU的玻璃看着身上插满管子的老人,眼眶酸涩,心里却异常冷静。
和傅云深虚与委蛇那么长时间,至少换回了奶奶的命,值了。但麻烦从不单独降临。
父母还是找上了门。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她如今“攀了高枝”,直接堵在了公寓楼下。
王春兰一改往日的刻薄,哭天抹泪地诉苦,说家里如何困难,弟弟如何需要新房结婚,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林图南脸上。林建国则闷头抽烟,
眼神闪烁地打量着她身上价值不菲的羊绒大衣。“图南啊,你现在出息了,
可不能不管弟弟啊!”王春兰死死攥着她的胳膊,指甲掐得她生疼。“那傅先生那么有钱,
手指缝里漏点就够咱家吃用不尽了!你去求求他,啊?给你弟弟弄套房,就一套房!
”林图南试图抽回手,声音冷淡:“他的钱是他的,跟我没关系。”“怎么没关系!
”王春兰声音陡然尖厉起来。“他给你花那么多钱,不就是对你有意思?
你个死丫头别不懂事!男人图什么?不就图那点事吗?你主动点,把他伺候好了,
一套房算什么?!”污言秽语毫不避讳地砸过来。林图南胃里一阵翻涌,恶心得想吐。
林建国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浑浊的眼睛盯着她:“你妈说得对。女人嘛,
最大的本钱就是自己。你弟弟好了,咱们家才能好。你赶紧的,趁他对你还有新鲜感,
多捞点实在的。”那一刻,林图南对这个家的最后一丝温情也彻底熄灭了。他们眼里,
她从来都只是一件可以明码标价、用来换取利益的商品。“房子,没有。
”她甩开王春兰的手,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眼神像看陌生人,“奶奶的病快好了,
我会带她搬出去。以后你们的事,跟我无关。”“搬出去?你想得美!”王春兰尖叫起来。
“我是你妈!你敢不管我们?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攀上高枝就想甩了我们?没门!
我告诉你,你不给你弟弟弄到房子,我就去你学校闹!去傅先生公司闹!
让大家看看你个不要脸的货色是怎么爬床的!”嘶吼声引来了小区保安的注意。
林图南看着面目狰狞的父母,只觉得无比的疲惫和荒谬。她没再理会他们的咒骂和威胁,
直接转身对走过来的保安道:“我不认识他们,麻烦请他们离开。
”在保安半请半赶的驱离和王春兰愈发不堪入耳的辱骂声中,林图南挺直脊背,走进了电梯。
金属门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喧嚣。镜面映出她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她很快兑现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