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夜色刚落，礼服店还在给她最后一针收腰，手机震了两下，

屏幕弹出视频——周扬在酒店套房门口抱着刘萱，亲得极深，门虚掩着，里面灯暖得刺眼。

林雪手背一紧，针口渗出一点血。她没说话，换回便装，打车直奔酒店。电梯镜面里，

她的口红色偏冷。她抿掉，指腹在唇线上擦出一条克制的红。走廊很安静，

空气里溢着香槟和白玫瑰的味道。她停在1808，门没锁，门把上挂着“请勿打扰”。

她推门。浴室的热雾正往外散，床头两只高脚杯，气泡还在往上跳。刘萱披着周扬的白衬衫，

湿发搭在肩上，像没来得及演完的戏。周扬怔了一下，随即皱眉：“雪，这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们只是聊了会儿过去，她喝醉了。”林雪看了看他的扣子，错着一个，袖口还反着折出来。

她的声音很轻：“你确定要用‘误会’两个字当今晚的主题？”刘萱抱臂站到他身侧，

笑意若有若无：“周总明天要结婚的人，还是注意点场面吧。”“闭嘴。”周扬低声。

“为什么？”林雪转向她，“你不闭嘴，我也不会再装聋。”她走到床边，

拿起那只写着“新郎”的胸针，背面针脚弯了。她握了握，掌心一刺。“雪，我是被逼的。

婚礼是双方家庭的决定，临门一脚，我脑子乱——”“所以你选了她来帮你理清？

”林雪抬眼，“周扬，我今天不吵，不闹，不摔杯子。因为明天我的婚礼现场，

不需要玻璃碴子。”周扬松了口气，伸手想过去拉她：“那就回去休息，

细节我会处理——”她后退半步，避开他的触碰。“你处理的，向来是表面。

”她把手机递过去，视频定格在他低头吻她的那一瞬间，“而我，只处理结果。

”刘萱轻嗤：“她是在威胁你吗？”“不是威胁。”林雪看向她，“是告知。

”她拎起桌上的请柬，纸张边角压出一道直线。

她的语气平静得像在对待供应商合同：“明天流程照走。父母面子要给，宾客不必白跑。

誓词我来改，你只需要听。”周扬脸色一变：“你想干什么？”“让‘误会’当众有个定义。

”林雪看着他，“你不是说不爱我，是太累、太忙、压力大？很好。明天请你当着双方亲友，

重复一遍今晚说过的每个理由，包括你觉得我‘太体面’、‘不粘人’、‘像合作伙伴’。

”周扬咬牙：“你在闹。”“我在结束。”她低头，从包里取出那对婚戒，

右手食指托着女戒，在香槟杯沿上轻轻一扣，金属声清脆，像敲醒什么。刘萱笑意收了收，

试探：“你就不怕被同情、被笑话？”“我怕浪费时间。”林雪看向门口，“还有，

我怕自己继续相信一个把‘误会’当免死金牌的人。”她抬手拨给苏媛：“来酒店门口，

我要把婚礼流程改一下。”电话那端很短：“收到，十分钟。”周扬追上来，压住门：“雪，

别冲动，我们可以坐下来谈……”“今晚谈得够多了。”她绕开他，脚步没有停，“明天，

我会让你把每一句都说干净。说完，再决定婚礼是否需要新郎。”她走出走廊，

风从消防通道吹来，冷得清醒。她把另一枚男戒放进外套口袋，

像把一枚沉重的筹码随手收回。电梯抵达，她低头把请柬叠成两折，塞进包里。

屏幕再次亮起，是苏媛发来的两行字——“别急着退场，先赢场面。法律和钱，

我都准备好了。”她合上手机，指尖仍有被胸针扎出的细疼。她想，

这点疼刚好提醒她：明天，她会亲手拉开帷幕。2天微亮，

酒店宴会部把新郎新娘誓词打印成稿，主持人打着哈欠核对流程。林雪和苏媛坐在中控台旁，

桌上摊着一张新流程表，红笔把“誓词”一栏圈成重点。“按这个改。

”林雪指着新的主持词，“我先讲，他后讲。

把‘我们彼此相爱’改成‘请新郎复述他对婚姻的理解’。”主持人一愣：“小姐，

这有点——”“我是甲方。”林雪平稳看他，“我给你更清楚的脚本，你只要念。

”苏媛推来一份备用方案：“万一他临场改口，把灯打白，音乐停，两台追光锁新郎，

话筒只给她。”“明白。”灯光师点头。电梯口传来高跟鞋急响，

林母气喘吁吁地拉住她：“别闹，亲家都在路上了。”“妈，我不丢人。”林雪握住她的手，

“我只把真话说干净。”“真话也要看场合。”“婚礼，是最该说真话的场合。

”林父站在两步外，沉声：“要体面。”“我会。”林雪看向苏媛，

“供片删掉‘校园恋爱回顾’，换‘家庭与信任’四个字。”“已换。”苏媛在对讲机里说，

“提词器也更新了。”八点半，化妆间的灯打得人皮肤发亮。刘萱抱着礼盒进来，

笑得无辜：“祝新娘子百年好合。”“谢谢。”林雪接过，递给助理，“放外面。

”刘萱压低声音：“昨晚的事，当不存在，大家都轻松。”“轻松，是不必拿来换的。

”林雪抬眼看镜子里的她，“你随意，我按流程。”刘萱挑眉：“你撑得住吗？

”“你等着看。”九点十五分，周扬赶到后台，领结打歪了，脸色疲惫。他伸手想碰她的肩，

被她侧身避开。“雪，别这样。”“哪样？”林雪把捧花举起，花梗贴在掌心，

“我只是在把你的理由搬到正确的位置上。”“我们回房说。”周扬压低声，“你要什么，

我都补。”“我要尊重。”林雪像在报数，“一，面对亲友，你复述昨晚的话。二，

不再用‘误会’两个字侮辱我。三，今日之后，任何决定由我来定稿。

”周扬皱眉：“你在胁迫我。”“我在归还权力。”司仪敲门催场：“新娘准备入场。

”音乐在门外起，弦乐像细雨。林雪深吸一口气，捧花往上一托，手臂的线条利落。“周扬。

”她看着他，“等会儿记得抬头，看灯。”“看什么灯？”“告诉你哪一句该诚实。

”她迈步出门，裙摆在地面上拖出一弯白。礼堂尽头，花门下的亲友起身，掌声像一阵潮。

主持人话筒里传来温柔的开场词，三句之后，他照稿子停顿，把话筒转向她：“现在，

请新娘先说。”林雪接过话筒，目光掠过父母、同学、亲家，再掠向站在花门边的周扬。

两盏追光随着她的目光同时落在他身上，音乐收掉，只剩空气的静。“各位来宾，”她微笑，

“今天我只说三件事。第一，什么叫‘误会’。第二，什么叫‘尊重’。第三，

什么叫‘不再继续’。”周扬下意识抬头，光线刺得他眨眼。“昨晚，

”林雪把捧花转了个角度，花影在胸前铺开，“有人告诉我，

爱情可以‘聊一聊过去’来缓解压力。我同意他当众再‘聊一次’，好让我们一起弄清，

这是不是误会。”台下窸窣响起。林母紧紧攥住手包，又慢慢松开。

“我保证今天的流程体面完成。”她的声音平静，“但体面，不是装傻的同义词。

”她把话筒递回主持人：“现在，请新郎，复述他对婚姻的理解，逐字，不删。说完，

我再决定，是否需要新郎。”3周扬接过话筒，指尖发紧，掌心汗在亮光里发亮。

“昨晚……是我考虑不周。”他说，“婚姻对我来说，是责任，也是……压力。

我和刘——和一位旧友，只是聊了过去，没——”“请逐字。”林雪看向灯光位，

“追光不动，话筒别降。”主持人下意识点头。“我说过你太体面，不够黏人，像合作伙伴。

”周扬咬牙，“我当时很乱，用了‘误会’这个词。”“谢谢你的复述。”林雪声音平稳，

“现在说‘尊重’。”“尊重是……彼此信任。”“那你昨晚做了让人信任的事吗？

”“没有。”台下轻轻一片哗然。林母握紧手包，低声：“到此为止吧。”“妈，

我在维护体面。”林雪看着周扬，“我不播放任何视频，因为体面不是拿证据砸你，

而是让你亲口承认。”刘萱坐在后排，抬手理发丝，笑意若有若无。“请勿插话。

”苏媛站在通道，朝安保做了个手势，“流程内仅两位当事人发言。

”周扬深吸一口气：“我承认我做错了。”“很好。”林雪点头，“道歉该有对象。第一，

双方父母。第二，我。第三，所有被你‘误会’耽误的时间与安排。

”周扬转向长辈：“对不起，让你们为难了。”“继续。”林雪道。“雪，对不起。

”“接受。”她顿了顿，“现在第三项——时间和安排。请你当众承诺：一，

取消今晚的婚房与酒会，所有费用由你承担。二，关于婚礼去留的决定权，归我。三，

之后与那位旧友不再有任何私下联系。”周扬喉结滚了滚：“第一和第三，我同意。

第二——”“不同意也可以。”林雪举起话筒，“那我立刻宣布本场改为‘谢宾午宴’，

新郎席位留空。”主持人愣住。灯光像一把刀，稳稳切在两人之间。

刘萱忽然笑出声：“她只是舍不得。”苏媛回头：“请你离场。

”“我作为普通宾客——”“你作为昨晚那位‘旧友’。”林雪看她，“你不必替他挡风。

”刘萱与她对视两秒，收起笑，拎包站起。周扬攥紧话筒：“雪，你要的，是赢一场面子吗？

”“是把该归还的东西拿回来。”林雪的视线越过他，看向满堂宾客，“各位，感谢见证。

为了不浪费大家的时间，我给新郎十分钟。他可以去后台签一份现场承诺书，

承诺书的内容刚才我已口述。十分钟后，如果签好了，我们继续；如果没有，午宴照开，

誓词与交换戒指取消。”礼堂像被按了静音键。主持人低声问：“需要倒计时吗？”“需要。

”苏媛抬手，“十分钟，从现在开始。”大屏出现白底数字，十分钟，开始跳。

周扬看了看时间，又看她：“你一定要这样吗？”“我已经很温柔了。”林雪握紧捧花，

花梗在掌心压出一道浅痕，“去吧。别再让我浪费第二次。”周扬转身，快步往后台走。

林雪面向来宾，轻轻一鞠躬：“抱歉让大家久等。十分钟后，我会给出答案。”她直起身，

呼吸平稳，看着屏幕上的数字从600变成599。她知道，属于她的舞台，终于开始计时。

4大屏还在倒计时，数字从522跳到501，礼堂像被一根无形的线吊住。

后台的打印机吐出最后一页，苏媛把《现场承诺书》压在夹板上，指给林雪看：“一式两份，

签名、按手印、现场影像同步存档。”周扬推门进来，领结彻底松了。他扫过纸面，

喉咙发紧。“第二条，‘由新娘决定婚礼后续流程’，能改成‘共同决定’吗？”他说。

“不能。”林雪看着他，“你说过累，那就把决定权交给不累的人。”“你赢了。

”“我不需要赢。”她把笔递过去，“我只止损。”周扬垂眼签字，手指在红泥里按了两下，

掌纹清晰。门外传来高跟鞋急响，刘萱探身：“周总，别被人牵着走——”“安保。

”苏媛抬眼。两名礼宾上前，请她离开。刘萱后退一步，目光掠过林雪，

轻声：“你撑不了多久。”“谢谢提醒。”林雪收好文件，“我撑到不想再撑为止。

”她把一份承诺书交给摄像师，另一份放进手包，转身回到花门后。数字跳到120。

主持人耳返里传来中控的提示音：“十秒预备。”灯光沿着红毯渐次点亮，

像一条银线被拉直。林雪在花门边停了一瞬，低头把女戒取下，放回丝绒盒。“准备好了吗？

”苏媛问。“准备好了。”数字归零。礼堂呼吸般一沉。主持人举起话筒：“十分钟已到。

”林雪走上台，接过话筒，目光平稳：“谢谢各位耐心。刚才新郎已在后台签署承诺书，

承认昨夜越界、承诺承担本场变更产生的全部费用，并承诺不再与那位旧友有任何私下联系。

”台下有人低声议论，又很快安静。“现在，轮到‘由我决定’。”她顿了顿，

“本场仪式改为谢宾午宴。誓词取消，交换戒指取消，新郎席位保留但不入座。

请大家尽兴用餐，感谢见证。”周扬下意识上前一步：“雪——”“请你就座在父母身侧。

”林雪看他，“今天需要的不是你站在我旁边，而是你坐回自己该坐的位置。

”灯光师把追光拉回她。她举起捧花，转向双方父母。“爸、妈，伯父、伯母。”她说，

“对不起，让你们难堪。体面我会替大家守住，但不是替任何人粉饰。”林母眼眶微红，

还是点了点头。林雪把捧花轻轻递到母亲怀里：“花先给你抱着，等哪天我真正想结婚，

再还我。”礼堂后排忽然响起掌声，零星，继而连成一片。“午宴开始前，

我还有最后一件小事。”她抬眼看向屏幕，“新娘致谢，一共三句话。

”她把话筒握得更稳：“第一，谢谢到场的每一位，你们见证了我把‘误会’还回去。第二，

谢谢昨晚的提醒，让我更早学会把决定权握在自己手里。第三，

谢谢未来的自己——从今天起，我只对值得的人和事用力。”她鞠了一躬，转身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