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知夏己经洗好澡,坐在床边看手机。
木逢春正在卫生间洗澡,哗啦啦的水声盖住窗外的雨声,也不知道他是要睡觉还是要登基,磨磨蹭蹭洗了好半天。
好不容易出来,又抱着枕头站在床边不动弹,吴知夏抬眼看过去,“站着干嘛?”
“不知道。”
吴知夏丢掉手机,往床里躺,顺便不忘嘲讽,“你有没有感觉你现在特像个兵?”
“真的吗?”
木逢春把枕头放在床上,眼睛亮亮的。
“那当然。”
“像什么兵?”
“脑子有病。”
“真的吗?”
木逢春躺好,半搭着条薄被,神色看起来相当受伤。
吴知夏没分辩出来他是真有病还是假有病,就问他明天要不要上课。
“上啊。”
“请假吧。
去精神科看看。”
吴振华敲响房门,在门口乐呵呵笑道,“你俩不相处挺好吗。
早点睡哈,明天还得上课。”
“知道了知道了。”
“好,知道了。”
房里传来旧儿子不耐烦的声音,和新儿子特耐烦的声音,老父亲心里乐得能开一花园的花。
翌日清晨,昨晚雨没停,就这样下了一整夜,吴知夏房间的地板都有点返潮。
木逢春从床上爬起来,看着凝了层水珠的地面,把吴知夏晃醒,“六月份还会有回南天吗?”
“当然不会……”吴知夏眼还没睁开,嘴就知道自己该答什么话了。
他摸索着起来穿衣服,扯到件衬衫随手就套身上,也没注意看看。
俩人都穿好衣服,挤在卫生间里仅有的一面镜子前刷牙,吴知夏还是不想睁眼,含糊不清地回应木逢春的问题。
“那为什么你屋里的地那么多水?”
“你家没下过雨?
外面太潮了。”
“哦,我还以为你忘记关窗户了。”
“那半夜早淋透了。”
吴知夏用手捧了把水随意地脸糊一通,顿时清醒不少,他停下动作,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打量了一会儿。
水珠把少年的额间发打湿,顺着眉眼滑至脸颊,又一路向下,带着吴知夏的目光去看那件白T——宽松舒适,没有多余的印花,就是下摆对他来说有点长,看着也不太像自己会买的风格,应该是错觉。
吃完早饭,吴振华还没起,吴知夏朝他的房间瞥了一眼,“真不知道你一天天咋这么能睡。”
“老年人都这样的,我爷爷也是。”
“那你爷爷身体不错。”
“为什么??”
“吴振华身子骨比你都好。”
吴知夏拽着书包,倚靠在门边,“走了,好学生。
记得拿伞。”
“哦,好。”
木逢春拿起昨天那把伞,快步跟上吴知夏。
他打着伞,两个人被迫挤在伞下狭小的空间里,吴知夏往伞外站了点,木逢春就往他那边靠拢。
不知不觉间,吴知夏己经站到了路边。
一辆白色轿车疾驰而过,压过路面上的水坑,水珠“刷”地向吴知夏飞来。
他来不及闪避,抬手准备挡一下,原本遮在头顶的伞朝他倾来,帮他挡住了水。
白色轿车走了,没有一丝犹豫,平等的把水花溅到每一个路人身上。
不知道车开这么快在急些什么。
校门口,吴知夏又看见那辆熟悉的白色轿车,车里还下来个熟悉的人。
“唉,走了啊,爸!”
刘鑫单肩背着书包,雨伞握在手里,没来得及撑开,对着车里的人挥手。
他目送老爸离开后,扭头就看见自己老大,感觉不可思议,“我去!
现在几点了?”
“六点西十八。”
木.很善良.逢春为刘鑫答疑解惑。
“你今天没迟到?!”
“对,然后呢?
没事我走了,别耽误我补觉。”
“没事了,就是比较好奇。
你昨晚居然没熬夜,起那么早!”
刘鑫狗腿地勾着吴知夏的脖子,喋喋不休,木逢春跟在他俩身后,俨然一副小弟模样。
“老大,你是不是疯了?
或者是发烧了?”
说着刘鑫就伸手去摸吴知夏的额头,有一点凉,看来很健康。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老大你不会真的疯了吧!?”
“脑子有病就去治,别耽误了时间。”
吴知夏推开刘鑫,又朝他踹了一脚,“也不要在学校里疯疯癫癫,省得别人把你送进去。”
刘鑫吃痛,从他身边离开,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用食指去抹眼尾不存在的泪,一个人站在雨里泫然欲泣,“呵,原来爱与不爱真的很明显,男人,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的。”
“那你还是放过我吧。”
吴知夏走到教室门口,却发现木逢春还跟着他,抬头看看自己的班牌——高一C班,没走错,“你干嘛跟着我?”
“我也是C班。”
“你不是省重点转来的吗?
不去A班来C班干什么?
微服私访?”
“学习压力大,我不想去。”
吴知夏狐疑地看他一眼,没说什么,转身进了教室。
木逢春正欲跟上,就被人叫住,“哎,同学,过来一下。”
是C班的班主任李娜,教英语的。
她个头不高,人也很瘦,栗色的卷发常年被盘起来,眼底还有一圈乌青,把她显出一股病弱的味道来。
李娜带着木逢春去到办公室。
她坐在办公桌前,又示意木逢春也坐下。
“我昨晚也看了,你是从江苏那边的省重点学校转过来的,是吧?”
“嗯。”
“你在之前的学校成绩也一首很不错,基本都在年级前三,是出于什么原因转来我们小县城的中学?”
“没什么原因。”
“那怎么赶在下半学期期末这个节骨点上转学,多不适应啊。”
“不会。”
“呃,好吧。
那你先跟汪主任去教务处领书,待会儿我再带你进班。”
“好。”
C班教室还是一如既往的吵闹,李娜重重把教材搁在讲台上,底下的同学才安静下来,她朝门口挥挥手,让木逢春进来。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教室又炸开了锅。
“咳咳,好好好,都安静。”
台下还是有人在窃窃私语。
李娜没多管,就着这声音继续往下讲,“这位是我们的新同学——木逢春。”
台下响起掌声。
“人家是江苏省重点学校转来的,备战清北的好苗子,大家都要向他学习啊。”
又是掌声。
“来,自己做下自我介绍。”
“你们好,我是木逢春。”
“没有了?”
“没有了。”
“那行,坐,坐那个空位吧。”
李娜随手指了个空座位给他,就转头去开电脑PPT。
这个座位恰好是吴知夏旁边的,还是在里面。
木逢春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吴知夏艰难地支起身子,双手使劲搓脸,把自己整个身体往桌前带,给木逢春腾出来空。
“别老进进出出的,我要睡觉。”
说完吴知夏就又趴下了。
刚刚的动作己经耗光了他全部的力气,他这一睡就睡了两节课,还是大课间要出操才被木逢春叫醒。
吴知夏本来准备在楼上再磨蹭一会儿才下去,手腕就被人握住,强行把他扯到了楼下操场,他半眯缝着眼,看不清是谁拽他,只想把手挣开,结果那人力气大得吓人,吴知夏怎么也挣不开。
“干什么?!
这么大力气拔河去,别来拽我。”
“抱歉。
疼吗?”
对面的人终于松开手,吴知夏低头去看自己手腕。
当真是吾家有女初长成,力拔山兮气盖世。
吴知夏的手腕己经红了一圈,他抬头准备骂人,就对上木逢春那副可怜兮兮,我见犹怜的模样。
脏话都到了嘴边,又被吴知夏重新咽下去了,“呵,你是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