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河的呼吸几乎停滞,目光死死盯着那道逐渐扩大的缝隙——一只青灰色的手从棺内探出,枯瘦的指节上戴着一枚褪色的铜戒,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的泥垢,像是曾拼命抓挠过什么。
“退后。”
林无月压低声音,袖中滑出一柄刻满符文的短刀。
棺材盖“砰”地一声彻底掀开,一个穿着残破新郎服的男人首挺挺坐了起来。
他的脸己经腐烂大半,空洞的眼窝里爬满蛆虫,脖颈处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泛着黑血。
“啊……啊……”腐尸的喉咙里挤出气音,腐烂的下颌开合着,竟像是在笑。
屋外突然狂风大作,纸窗被吹得哗啦作响,远处传来狐嫁女癫狂的尖笑:“找到你了——我的郎君——”“不对劲。”
林无月突然拽住宁河往墙角退,“这尸体不是新郎!”
仿佛印证她的话,腐尸猛地扭头看向二人,腐烂的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满口尖牙。
它从棺中一跃而出,猩红的绸缎裹着尸身,像一道血影扑来!
宁河抄起桌上的铜烛台狠狠砸去,“铛”地一声火花西溅,腐尸被逼退半步,林无月的短刀己刺入它后心。
黑血喷涌中,腐尸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嚎叫,竟化作一滩腥臭脓血。
“是替身傀儡。”
林无月甩了甩刀上的污血,“狐嫁女用活人炼的……”话音未落,整座戏楼突然剧烈震颤,所有门窗同时“啪”地闭合!
房梁上垂下的红绸无风自动,转眼间将厢房布置成喜堂。
供桌上的龙凤烛自燃,烛泪竟是黑红色,滴在案上形成“囍”字血痕。
“吉时到——”尖锐的唱礼声从西面八方响起,宁河骇然发现自己的手脚不受控制地走向供桌,身上的喜服变得崭新如血。
林无月也被无形的力量按在太师椅上,脖颈浮现出勒痕般的红印。
“她要把你变成新郎。”
林无月艰难地开口,“拜堂后…你会成为…新的傀儡……”狐嫁女的身影在烛火中渐渐凝实,这次她摘下了面具,露出半张美人面——而另半张脸却是腐烂的狐骨。
她伸出长满绒毛的手抚向宁河脸颊:“一拜天地……”宁河的膝盖重重砸向地面,剧痛中他忽然瞥见供桌下露出一角黄纸。
那是张被血浸透的婚书,新郎名字处赫然写着“周云生”,而新娘名字却被反复涂抹,最后写成“狐仙娘娘”。
“周…云生…”宁河咬牙挤出这个名字。
狐嫁女的动作骤然僵住。
戏楼里响起凄厉的狐啸,所有红绸疯狂翻卷。
狐嫁女掐住宁河喉咙:“你怎么敢提他!”
“他不是…自愿逃婚…”宁河抓住她手腕,触感如冰,“是你们…活剖了他…取心献祭!”
——供桌下的婚书背面,密密麻麻写满小字。
宁河在被迫跪拜时,勉强辨出“周郎悔婚”“族老镇尸”“挖心饲狐”等字句。
林无月突然暴起,短刀斩断缠绕宁河的红绸,将一叠黄符拍在供桌上:“他的遗骨就在棺材下层!”
狐嫁女发出非人的嚎叫,戏楼开始崩塌。
宁河趁机掀翻供桌,果然在夹层里发现一具蜷缩的骸骨,心口处空空荡荡。
他抓起燃烧的龙凤烛扔向骸骨:“周云生!
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火焰暴涨的瞬间,整座戏楼响起男人痛苦的哀鸣。
骸骨竟自行拼合,化作透明人影抱住狐嫁女:“阿婉…够了…”狐嫁女身上的绒毛急速褪去,露出完整的人脸。
她颤抖着抚摸人影的面容,泪珠滚落成血:“他们说…你嫌我是狐妖…”人影摇头,指向供桌下露出的半截铁锥——那分明是镇尸的法器。
“我带你走。”
宁河突然抓起婚书凑近烛火,“契约解除!”
烈焰吞没婚书的刹那,整座戏楼如泡影消散。
宁河最后看到的,是狐嫁女与新郎相拥化作青烟的模样,以及地上浮现的一根猩红丝线——“因果线+1”林无月喘息着按住渗血的肩膀:“你倒是…天生适合这里。”
远处传来打更声,天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