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盛夏清晨该有的凉爽，是那种渗进骨头缝里的冷，像寒冬腊月没关窗户，风裹着冰碴往被子里钻。
她猛地坐起身，摸了摸胳膊，皮肤冰凉，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窗户明明关得严严实实，连缝隙都没有。
林薇揉着发沉的脑袋下床，昨晚的恐惧还没完全散去，次卧那扇衣柜门总在脑子里晃。
她走到客厅，想烧点热水暖暖身子，却发现昨晚放在茶几上的水杯不见了——她记得很清楚，昨晚收拾完行李，特意倒了杯温水放在那，准备睡前喝，怎么会不见了？
她在屋里找了一圈，厨房、阳台、主卧都没看到水杯的影子。
最后，她犹豫着走到次卧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顿了顿，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次卧的光线比客厅暗，阳光被对面的楼挡住，只能照进一小片。
那张旧衣柜立在墙角，白布依旧蒙得严严实实，柜门也关得好好的，看不出任何异常。
“难道是我记错了？”
林薇嘀咕着，转身想走，脚却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东西。
她低头一看，竟是自己找了半天的水杯——杯子掉在衣柜旁边的地板上，里面还剩小半杯水，水凉得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杯口浮着几根乌黑的长发。
林薇的心脏“咯噔”一下，瞬间凉了半截。
她的头发是齐肩短发，染的浅棕色，这几根长发又黑又亮，明显不是她的。
而且昨晚她明明把水杯放在客厅，怎么会出现在次卧的衣柜旁？
一种莫名的恐惧顺着脚底板往上爬，她不敢再碰那水杯，快步退出次卧，反手关上了门。
洗漱完，林薇揣着仅剩的一千一百块钱出门找工作。
她没什么学历，只能找服务员、收银员之类的岗位，可跑了三家店，不是要求有经验，就是要上夜班，她不想再熬夜，只能接着往下找。
下午西点多，太阳开始西斜，林薇拖着疲惫的脚步往回走。
路过小区门口的便利店时，她买了个面包当晚饭，刚走到单元楼门口，就看见一个穿碎花衫的老太太坐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摘的青菜。
老太太头发花白，背有点驼，见林薇过来，停下手里择菜的动作，眼神首勾勾地盯着她，看得林薇心里发毛。
“姑娘，你住三楼？”
老太太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带着老人才有的颤音。
林薇愣了一下，点头：“是啊，阿姨，您怎么知道？”
老太太没回答，反而往她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凝重：“那房你可不能住啊，不吉利。”
“不吉利？”
林薇心里一紧，想起昨晚的怪事和那几根长发，“阿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房以前住的是个姑娘，跟你差不多大，去年冬天，就在那屋里没的。”
老太太的眼睛盯着三楼的方向，眼神里带着恐惧，“人是半夜没的，邻居第二天早上听见屋里没动静，报警开门一看，姑娘倒在衣柜镜子前，地上全是血，那镜子上也溅满了血，看着都吓人。”
林薇的后背瞬间窜起一股寒意，手里的面包“啪嗒”掉在地上。
她想起中介闪烁的眼神，想起那扇蒙着白布的衣柜镜，想起昨晚冰凉的触感——难怪房租这么便宜，难怪中介不让她碰镜子，原来这是间凶宅！
“您、您说的是真的？”
林薇的声音带着颤抖，“那后来呢？
房东没处理吗？”
“房东是那姑娘的远房亲戚，怕这事传出去房子租不出去，就对外说姑娘是回老家结婚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面包递给她，“后来还租给过一个男的，那男的住了没半个月，就疯疯癫癫地搬走了，说每天半夜都能看见镜子里有个女的，还听见哭声，吓得连押金都没要。
姑娘，听阿姨一句劝，赶紧搬走吧，那屋里的‘东西’没散，你再住下去，要出事的。”
林薇攥着那袋冰凉的面包，脑子“嗡嗡”响，连老太太后面说的话都没听清。
她僵硬地跟老太太道谢，转身往楼上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飘飘的。
回到家，她第一时间冲进次卧，一把扯下衣柜镜上的白布。
镜子确实有一道裂痕，从左上角斜斜地划到右下角，像一道凝固的伤疤。
裂痕周围的镜面有点模糊，像是被什么东西擦过，留下淡淡的印记。
林薇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嘴唇发抖，眼里满是恐惧。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老太太说不定是骗我的，想让我搬走她好租给别人”，可心里的恐惧却越来越重。
她伸手想擦掉镜面上的模糊印记，刚碰到镜面，就觉得一股凉意从指尖传来，比早上的寒意更甚。
她猛地缩回手，转身想把白布重新盖回去——可就在转身的瞬间，她眼角的余光瞥见，镜子里的自己，没动。
林薇的呼吸瞬间停了。
她保持着转身的姿势，僵在原地，连眼珠都不敢转。
镜子里的“她”还维持着刚才伸手的动作，嘴角慢慢向上咧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眼神空洞洞的，像两口深不见底的黑洞。
“啊——！”
林薇尖叫着扑过去，抓起白布死死盖住镜子，双手还在不停发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她不敢再待在次卧，连滚带爬地跑出去，反手锁上了次卧的门。
她掏出手机，想给中介打电话问清楚，可拨号的时候才发现，中介昨天留的号码，竟然变成了空号。
夜幕慢慢降临，屋里的光线越来越暗。
林薇不敢开灯，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怀里抱着个抱枕，死死盯着次卧的门。
她总觉得，门后面有东西在盯着她，隔着门板，也能感受到那股冰冷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次卧里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像是水滴落在地板上，又像是有人在用指甲轻轻敲镜子。
那声音很轻，却一下下敲在她的心上，让她浑身发冷。
天快亮时，声音终于停了。
林薇熬得眼睛通红，却不敢闭眼。
她走到次卧门口，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敢开门，只是透过门缝往里看了一眼——白布掉在地上，镜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里面映出一个穿白裙子的女人，背对着门，乌黑的长发垂到腰际，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