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青藤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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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右走后的第三周,赵慧把一张烫金的录取通知书拍在我面前时,我正在梧桐街的老槐树下发呆。

通知书上“青藤中学”西个宋体字,规规矩矩的,像贴在墙上的标语,看得人眼睛发涩。

我捏着那张纸,指尖都在抖:“我不去。”

“由不得你。”

赵慧的声音像淬了冰,她正弯腰给我熨校服——青藤的校服是藏青色的,领口镶着白边,袖口扣得严严实实,连裤脚都得扎在袜子里,活像块没裁开的窗帘布。

“青藤离咱家就隔两条街,走路十分钟,升学率全市第一,多少人挤破头想进都进不来。”

“我想去三中。”

我梗着脖子犟。

三中离梧桐街近,听说管得松,上次右右还说那边的女生敢在校服里穿吊带。

赵慧手里的熨斗“滋啦”一声压在布料上,热气腾腾的白雾里,她的脸显得格外冷:“三中?

你是想跟那帮野丫头混,还是想趁机跑去云溪市找你那个不着调的爸?”

我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她哪是在乎什么升学率,分明是怕我离父亲近了。

我爸在云溪市开了家小饭馆,右右走后没几天,他给我打过一次电话,问我想不想去他那儿待几天,被我支支吾吾地挂了——这话要是让赵慧听见,准得掀了房顶。

“我没有。”

我别过脸,盯着墙上的日历,右右走的那天被我画了个红圈,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想她”。

“没有最好。”

赵慧把熨好的校服扔过来,布料硬挺挺的,砸在我腿上硌得慌,“下周一开学,校服必须穿整齐,头发剪到耳垂以上,不许戴任何饰品——青藤的规矩,你最好给我记牢了。”

她顿了顿,眼神扫过我手指上那块快磨平的创可贴——右右给我贴的那个,我一首没舍得撕。

“还有,把你那些花里胡哨的破衣服全扔了,别让我看见第二回。”

我没再跟她吵。

吵架没用,赵慧的脾气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那天晚上,我蹲在衣柜前,把那件印着骷髅头的T恤、写着“滚蛋”的黑卫衣,还有右右送我的荧光绿吊带,一股脑塞进旧布袋里,偷偷埋在了老槐树下。

埋的时候,土块硌得手心疼,像在埋我自己的半截青春。

开学第一天,天还没亮透,赵慧就把我从床上拽了起来。

镜子里的女生,头发被剪得参差不齐,露出光溜溜的耳朵,身上套着那件藏青色校服,领口勒得脖子发紧,活像只被塞进笼子的鸟。

“背挺起来!

走路别晃!”

赵慧跟在我身后,像个监工,“进了青藤,就得有个好学生的样子,别给我丢人。”

青藤中学的校门气派得吓人,两尊石狮子蹲在门口,瞪着圆鼓鼓的眼睛,比杂货店王婶盯贼还紧。

门口站着两个穿西装的老师,手里拿着尺子,正挨个检查学生的校服——有个女生的裤脚宽了半寸,被当场拦下,老师拿着粉笔在她裤腿上画了道线,厉声说“回去改到这条线以内”。

我缩了缩脖子,感觉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走进教学楼,走廊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墙壁刷得雪白,连个涂鸦的痕迹都没有,公告栏里贴满了“月考排名表纪律标兵名单”,红底黑字的,看得人喘不过气。

路过初一(3)班的教室时,我往里瞥了一眼——七十多个学生坐得笔首,头埋得快钻进课桌里,手里的笔在练习册上“唰唰”地划,像一群不停啄米的鸡。

我的教室在三楼最东头,初一(7)班。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消毒水味混着油墨味扑面而来。

教室里己经坐满了人,没人说话,连翻书的声音都轻得像蚊子哼。

我找了个靠窗的空位坐下,刚把书包往桌上一放,前排的女生就回过头,推了推眼镜,小声说:“同学,麻烦轻点儿,大家在刷题呢。”

我赶紧把书包往腿上挪,指尖碰到书包侧袋——那里藏着右右送我的橡皮,用红线缠了又缠,是我唯一能带进这鬼地方的念想。

上课铃响的时候,班主任踩着高跟鞋走进来,是个戴金边眼镜的女人,姓刘,说话像打机关枪:“欢迎来到青藤,从今天起,你们的目标只有一个——考上重点高中。”

她指了指墙上的标语,“‘青春是用来奋斗的,不是用来挥霍的’,都给我记好了。”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老师在黑板上写满了函数公式,粉笔灰簌簌往下掉。

我盯着窗外,操场边的梧桐树修剪得整整齐齐,连枝桠都像用尺子量过,不像梧桐街的老槐树,枝枝蔓蔓想怎么长就怎么长。

突然就想起上周这个时候,我和右右还蹲在老槐树下,比赛谁吐的瓜子壳能扔进对面的垃圾桶。

右右总耍赖,趁我不注意往我脖子里塞瓜子壳,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我们会在街面上追着卖冰棒的三轮车跑,会趴在杂货店的柜台上看王婶打麻将,会对着夕阳大喊“我们要当一辈子的霸王”……“苏晓晓!”

一声厉喝把我拽回现实。

刘老师站在我课桌前,眼镜片后的眼睛像两盏探照灯:“这道题的答案是什么?”

我猛地站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看见课本上密密麻麻的字在爬,像一群乱哄哄的蚂蚁。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有同学偷偷回头看我,眼神里带着点好奇和轻视。

“上课走神?

看来你还没认清自己的位置。”

刘老师把戒尺往讲台上一拍,“青藤不是让你发呆的地方,不想学就滚蛋!”

我的脸“腾”地红了,攥着课本的手指关节发白。

滚蛋?

我也想滚,滚回梧桐街,滚到能看见右右的地方去。

可我不能,赵慧的眼睛像长在我背上,这青藤中学的围墙,早就把我圈得死死的。

下课铃响了,没人出去疯跑,连去厕所都是小跑着来回。

同学们要么趴在桌上刷题,要么围在一起讨论题目,没人闲聊,没人打闹,空气里飘着一股紧绷的焦虑,像拉满了的弓弦。

我掏出藏在书包里的橡皮,摩挲着上面两个手拉手的小人。

右右说会给我寄明信片,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也坐在教室里,是不是也像我一样,觉得浑身不自在。

放学路上,我故意绕远路,从梧桐街的路口经过。

老槐树还在,树下空荡荡的,没有那个扎高马尾的身影。

王婶坐在杂货店门口嗑瓜子,看见我穿着青藤的校服,愣了一下:“晓晓,换学校啦?”

我点点头,没说话。

“这校服看着就板正。”

王婶笑了笑,“以后怕是少见你跟右右来这儿疯了。”

我鼻子一酸,赶紧别过脸往前走。

风卷着梧桐叶沙沙响,像右右在跟我说话,又像在叹气。

青藤中学的校门在暮色里像个巨大的铁笼子,我穿着硬邦邦的校服走进去,感觉自己的影子被拉得又细又长,像条被捆住的尾巴。

牢笼的门,从关上的那一刻起,就没打算给我留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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