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骂神明，神明遭殃
手机听筒里，老板的咆哮声震得林野耳朵嗡嗡作响。
“这份方案，客户那边说要高端大气上档次！”
“你看看你做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土狗看了都得摇摇头，嫌弃脏了它的窝！”
林野默默地把手机拿远了一点。
他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被毙掉的第十五版方案，眼眶发酸。
连续三天，每天只睡三小时，铁打的人也扛不住。
“老板，现在是凌晨三点。”
“我己经在公司睡了两个晚上了。”
林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和疲惫。
“三点怎么了？”
电话那头，老板的声音充满了理所当然的优越感，背景里还隐约传来海浪和女人的嬉笑声。
“年轻人，不要总想着享受，要学会奋斗！”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别说三天不睡，为了一个项目我可以一个月住在公司！”
“你知道什么是福报吗？
996就是福报！
你能为公司发光发热，是你的荣幸！”
林野嘴角抽了抽。
福报。
又是福报。
你的福报就是搂着新招的秘书在三亚海滩吹风，我的福报就是对着电脑屏幕眼冒金星。
劳动法都快被你们这帮资本家盘出包浆了。
“可是老板，您之前承诺的加班费……格局！”
“林野，你的格局要打开！”
“天天盯着那点加班费，能有什么出息？
公司现在是创业期，需要大家一起努力，等公司上市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林野沉默了。
这话他听了三年了，公司上不上市他不知道，老板的别墅倒是又换了一套。
“行了，别废话了！”
“今天天亮之前，我必须在邮箱里看到一份全新的、能闪瞎客户狗眼的方案！”
“做不出来，你这个月的工资就别想要了！”
“嘟……嘟……嘟……”电话被粗暴地挂断。
办公区只剩下林野一人，惨白的灯光照着他同样惨白的脸。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安静到能听见自己心脏因为愤怒而加速的跳动声。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天花板。
那眼神里，没有了平日里的忍气吞声，也没有了面对老板时的唯唯诺诺。
只剩下一种被压榨到极致的怨气。
一种“凭什么”的愤怒。
“哈……”他自嘲地笑了一声。
“呵呵……”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咬牙切齿的低吼。
“财神爷！”
他对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喊道，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眼瞎吗！”
“我天天加班，月月全勤，连瓶可乐都舍不得喝超过三块钱的！”
“那孙子吃喝嫖赌，克扣工资，天天在外面潇洒，你倒好，金元宝可劲往他口袋里塞？”
“你这财神当得可真公平！”
怨气上涌，堵在胸口，不吐不快。
他越说越气，干脆站了起来，指着天花板继续骂。
“还有你！
司命神！”
“管凡人命运的是吧？
给人排班的是吧？”
“你排的什么破班！
我上辈子是刨了你家祖坟还是怎么的？
让我摊上这么个老板？”
“天天加班！
夜夜通宵！
我这是卖身给公司了？
我他妈阳寿都快被你排完了！”
“你们这帮神仙，一个个坐在天上，享受人间香火，就这么办事的？”
“都瞎了眼吗！”
“有本事别让我加班啊！
有本事让那姓张的孙子破产啊！”
“废物！
一群在其位不谋其事的废物！”
林野骂得口干舌燥，胸中的郁结之气总算疏散了些许。
他感觉整个人的情绪值，在刚才那一瞬间，绝对是拉满了。
骂完，他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
世界，似乎还是那个操蛋的世界。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
一种难以言喻的共鸣，似乎在冥冥之中被触发了。
他没有看到，在他头顶那片看不见的、属于天庭的领域里，某个古老的、负责监督神明职责的“天道”规则，因为他过于强烈的怨念，悄然发生了一个BUG。
一个本该是“广撒网”的监督工具，变成了一个“精准打击”的报复系统。
“轰隆——！！！”
一声巨响。
林野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头顶一凉。
紧接着，灰尘和碎石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他下意识地抱住脑袋，整个人都懵了。
地震了？
不对啊！
他惊魂未定地抬头看去。
只见，他头顶的天花板，赫然出现了一个脸盆大的破洞。
一个鼓鼓囊囊的麻布口袋，正卡在洞口，下面己经被撑破，黄澄澄、金灿灿的东西，跟下饺子一样往下掉。
“哐当！”
“哐当！”
“哐当！”
一块块巴掌大小、刻着“天官赐福”字样的金元宝，滚落在他脚边，发出清脆又沉闷的响声。
这声音，比老板的任何一句承诺都动听。
林野傻了。
他呆呆地看着地上的金元宝，又抬头看看天花板上那个还在往下漏金子的麻袋。
什么情况？
楼上装修，不小心把祖传的宝贝给砸下来了？
可他这办公室是顶楼啊！
再往上，就是天台了。
就在他大脑宕机的时候，那个破洞的边缘，忽然闪烁起一阵淡淡的金光。
一个半透明的、带着祥云花边的光幕，凭空出现在他眼前。
光幕上，一行加粗的、类似新闻头条的宋体大字，正来回滚动。
天庭快报紧急插播：财神赵公明座下宝库于今日凌晨三点十五分发生不明原因坍塌，库门被不明力量击穿，初步统计，至少五十万两金元宝失窃！
财神爷震怒，表示定要将窃贼捉拿归案，打入十八层地狱！
林野：“……”他低头看了看手表。
三点十六分。
他又低头看了看脚边堆成一小堆的金元宝。
再抬头看了看那个还在往下漏金子的麻袋。
以及那条“失窃五十万两”的天庭新闻。
一个荒诞到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在他脑子里疯狂生根发芽。
刚才……我好像……骂了财神？
还骂他眼瞎？
所以，财神爷的宝库就……被我骂穿了？
这金元宝……是财神爷赔给我的精神损失费？
林野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嗡嗡嗡……”手机又响了。
屏幕上跳动的，正是老板的备注名——“张扒皮”。
林野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就想挂断。
可最后还是深吸一口气，认命地接通。
准备迎接第二轮的唾沫星子洗礼。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咆哮。
而是一阵带着哭腔的、无比谄媚的哀嚎。
“林……林野啊！
不，林哥！
林爹！”
王扒皮的声音抖得像是寒风中的落叶。
“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我不该让你加班，不该扣你工资，我不该不是人啊！”
林野：“？？？”
这孙子吃错药了？
“老板，你……别叫我老板！
您才是老板！
您是我亲爹！”
张扒皮的哭声更大了。
“刚才，就刚才！
有两个穿黑白衣服的大哥，突然把我魂给勾走了！”
“他们把我拖到一个地方，一个穿着官服、脸黑得跟锅底一样的大爷，拿着本本子，指着我的名字说，我阳寿计算出了点小差错，本来能活到八十的，现在可能要提前到今晚了！”
“我当时就吓尿了啊！
我求他啊！
我说我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三个情人两个私生子要养啊！”
林野听得眼角首跳。
信息量有点大。
“那位黑脸大爷就说，想活命也行，得看他上司的心情。
“”他上司的上司，好像是叫什么……司命神君？
说是有个姓林的凡人对他排的班很不满意，怨气冲天，他老人家心情不好，就随便划掉了几个人的名字。”
王扒皮的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
“林大爷，您就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吧！
我给您放假！
带薪休假！
半年！
工资双倍！
不，三倍！
求您了，跟那位神仙说说，别跟我一般见识啊！”
林野默默地挂了电话。
他低头，再次看向那行天庭快报。
司命神君因工作失误，导致凡人林某长期加班，怨念激增，被天道系统判定为“渎职”，罚俸百年。
目前司命神君情绪极不稳定，正在紧急修改相关人员命格，以平息怨念。
林野咽了口唾沫。
所以……我不仅骂穿了财神的宝库。
还把司命神给骂得被扣工资了？
然后这哥们为了平息我的怨气，首接把老板的阳寿给改了？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弯下腰，颤颤巍巍地捡起一块金元宝。
沉甸甸的。
冰凉的触感，清晰地告诉他。
这不是梦。
他，林野，一个平平无奇的社畜。
好像……真把天给捅了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