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蜂鸣的利刃
他只是本能地想把那该死的、暴露位置的手机扔出去！
砖块划出一道低平的弧线，擦着扑来的“睡衣男”头皮飞过，“哐当”一声砸在对面墙壁上，碎裂成几块。
但就在手机脱手飞出的刹那，李响脑中像被一道闪电劈中！
快递！
他后座上那些堆积如山的包裹！
里面有什么？
他不知道！
但这是他现在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武器库”！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爆发出惊人的速度。
在睡衣男干枯的手指即将触碰到他衣领的前一秒，李响猛地向后一仰，后背重重撞在电瓶车后座的快递堆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摇摇欲坠的快递山瞬间崩塌！
大大小小的包裹如同冰雹般砸落下来，劈头盖脸地砸向扑来的两个怪物，也砸在李响自己身上。
“噗通！”
“哗啦！”
沉重的金属零件箱砸在第一个睡衣男脚背上，他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另一个被一个软绵绵的服装包裹蒙住了头，发出愤怒的嘶吼，双手胡乱撕扯着包裹袋。
散落的快递暂时阻挡了他们的脚步。
李响顾不上疼痛，他在倾泻而下的包裹堆里疯狂地摸索着！
尖锐的纸箱边缘划破了他的手，汗水、血水和污水混在一起，但他全然不顾。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尖锐的！
重的！
能用的！
他的手指猛地触到一个冰冷、坚硬、细长的物体！
是那个他没能送出去的药品包裹！
他记得里面是某种需要冷藏的针剂，包装盒是硬质塑料，边缘相当锋利！
“嘶啦！”
他粗暴地撕开外包装，里面果然是一个白色的硬塑药盒，大小正好一手掌握。
他抓住药盒，用尽全身力气，将盒子最尖锐的棱角狠狠砸向旁边墙壁！
“咔嚓！”
塑料碎裂！
他掰下一片巴掌大、边缘参差如锯齿的锋利碎片！
武器！
简陋，但致命！
这时，被他用包裹砸倒的第一个睡衣男己经挣扎着爬起，再次扑来，腥臭的口气几乎喷到李响脸上！
李响想也没想，身体向侧面一滚，同时将手中那片锋利的塑料碎片，像握着一柄粗糙的匕首，朝着对方伸来的小腿狠狠捅了下去！
“噗嗤！”
一声闷响，伴随着类似皮革被割裂的声音。
塑料碎片远不如真正的刀子锋利，但在李响拼尽全力的捅刺下，硬生生扎进了睡衣男小腿的皮肉里！
一股粘稠发黑、散发着恶臭的液体瞬间涌了出来！
“嗷——！”
睡衣男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嚎，身体失去平衡，再次栽倒，抱着受伤的小腿在地上翻滚嘶吼。
那声音比之前更加狂躁痛苦，仿佛激起了它更深层的凶性。
有效！
这东西怕痛？
或者只是***扰了行动？
李响来不及细想，另一个睡衣男己经扯掉了头上的包裹袋，浑浊的眼睛死死锁定了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再次扑上！
而巷口方向，更多的脚步声和嘶吼声正在逼近！
小卖部老太太那歇斯底里的嚎叫也从未停止，铁链的哗啦声仿佛就在耳边！
蜂鸣的手机落在离他几步远的水洼里，依旧顽固地尖叫着，像黑暗中的灯塔，持续吸引着周围的“食客”。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必须突围！
李响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斜前方——两栋握手楼之间一条极其狭窄的缝隙，宽度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那是他送快递时偶然发现的“捷径”，里面堆满了住户丢弃的破家具和垃圾，平时根本没人走，连电动车都进不去。
就是那里！
他猛地从地上弹起，不再理会那个受伤翻滚的怪物，也顾不上散落一地的快递，像一支离弦的箭，朝着那条缝隙冲去！
他手中的塑料碎片还滴着黑血，被他紧紧攥着，这是他现在唯一的依仗。
“吼！”
未受伤的睡衣男紧随其后，速度极快！
李响冲到缝隙入口，毫不犹豫地侧身挤了进去。
一股浓烈的霉味和垃圾***的气息扑面而来。
里面光线极暗，脚下全是湿滑的苔藓和不明垃圾。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在狭窄的空间里艰难地向前挪动。
身后的睡衣男也想挤进来，但它似乎对这种极其狭窄的空间有着本能的排斥或者行动不便，在入口处焦躁地嘶吼着，用身体撞击着两侧的墙壁，砖屑簌簌落下。
暂时安全了！
李响靠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大口喘着粗气，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汗水浸透了工作服，混合着后背抓伤处的***痛感，让他一阵阵眩晕。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武器”，锋利的塑料边缘己经被污血染黑，上面还沾着一点皮肉组织，恶心得他想吐。
他强忍着，在湿漉漉的裤子上擦了擦。
蜂鸣声还在外面顽强地响着，像索命的咒语。
他必须让它停下来！
否则他躲在哪里都没用！
缝隙深处堆积的垃圾里，有一张破旧的木桌，桌腿己经朽烂。
李响的目光落在一条断裂的、锈迹斑斑的铁质桌腿上。
他捡起桌腿，掂了掂分量，很沉。
他拖着铁棍，小心翼翼地挪回缝隙入口附近。
那个睡衣男还在外面徒劳地撞击着墙壁，其他被蜂鸣吸引过来的身影也在靠近入口。
李响屏住呼吸，看准时机，将手中的铁棍猛地掷向水洼中那个还在蜂鸣的手机！
“啪嚓！”
一声脆响！
铁棍精准地砸在手机上！
刺耳的蜂鸣声戛然而止！
屏幕瞬间碎裂，彻底熄灭。
整个世界仿佛在那一刻安静了一瞬。
外面的嘶吼和撞击也随之一顿。
那些被声音吸引而来的身影似乎失去了明确的目标，动作变得有些茫然，在原地徘徊，喉咙里发出困惑的低吼。
李响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脱力般滑坐在地上，冰冷的污水浸透了裤子。
短暂的喘息之机！
但后背被抓过的地方，那***辣的灼痛感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正沿着脊椎向西周蔓延。
他艰难地反手摸了摸，隔着湿透的T恤，能感觉到伤口边缘异常的肿胀和滚烫。
被那个保安抓伤的…会不会…？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到天灵盖，比这缝隙里的阴冷更甚。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住了他的心脏。
不！
不能想！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盘点现状：武器，只有一片染血的塑料片和一根沉重的锈铁棍。
食物和水？
零。
体力？
严重透支，后背伤口情况不明。
位置？
暂时安全，但被困在这个垃圾堆般的缝隙里，不是长久之计。
他需要观察环境，寻找出路和资源。
李响忍着后背的剧痛和眩晕感，扶着墙壁，艰难地在这条狭窄缝隙里向深处挪动。
光线越来越暗，脚下湿滑难行。
绕过几块破门板和烂沙发，缝隙似乎到了尽头，被一堆建筑垃圾堵死。
死路？
李响的心沉了下去。
就在这时，他头顶斜上方传来极其微弱的声音。
是哭声。
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属于小女孩的啜泣声。
李响猛地抬头。
缝隙尽头并非完全封死，在离地面约三米高的地方，两栋楼的外墙之间，留有一道不规则的三角形豁口。
豁口外面，似乎是另一条更宽的巷道或者某个小天井。
哭声正是从那个豁口外面传来的！
有人！
幸存者？
而且是个孩子！
李响的心瞬间揪紧了。
他环顾西周，目光落在旁边那堆建筑垃圾上——几块断裂的水泥预制板斜靠在墙上，形成了一个不稳定的斜坡，顶端离那个豁口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
能爬上去！
希望的火苗再次燃起。
他顾不上后背的疼痛，将塑料碎片小心地插在后腰裤带上，双手紧紧握住沉重的锈铁棍，开始手脚并用地攀爬那堆湿滑的垃圾堆。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腐烂的木屑和尖锐的碎石刺进手心，后背的伤口被牵动，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冷汗瞬间浸透了全身。
他咬着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闷哼，强迫自己向上。
终于，他爬到了预制板的顶端，勉强站稳。
豁口就在眼前，外面透进一丝微弱的天光。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
豁口外面是一个小小的、方形的天井，三面都是高耸的握手楼墙壁，只有一面连着一条稍微宽敞些的巷道。
天井角落里堆着几个发霉的旧木箱。
而哭声的来源，就在天井对面的墙根下！
一个穿着粉色小裙子、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兔子玩偶，蜷缩在角落里，小肩膀一耸一耸地抽泣着。
她看起来没有明显的外伤。
但让李响血液几乎凝固的是——就在小女孩前方不到五米的地方，天井连接巷道的那一端，一个穿着油腻厨师服、体型肥硕的男人正背对着这边，低着头，肩膀耸动着，发出“吧唧吧唧”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他脚边，隐约可见一只穿着高跟鞋的脚，一动不动。
而在李响正上方，天井对面三楼一扇没有玻璃的破窗户里，一个模糊的人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整个天井。
光线太暗，看不清那人的表情，但那绝对不是一个“怪物”该有的姿态——他站得太稳，太安静了，像是在观察，或者说…在等待什么。
小女孩的每一次抽泣，都让那个背对着的肥硕厨师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似乎在分辨声音的来源。
李响握紧了手中的铁棍，冰冷的铁锈味钻进鼻孔。
救？
还是不救？
自己伤痕累累，体力耗尽，下面一个吃人的屠夫，头顶还有一个不明立场的窥视者…雨水，冰冷的雨水，毫无征兆地开始落下，起初是稀疏的雨点，很快就连成了线。
雨水冲刷着天井里的污秽，也冲刷着李响脸上混合着汗水和污垢的血迹。
后背的伤口在冰冷的雨水***下，传来一阵阵钻心蚀骨的灼痛和奇异的麻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