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年的深秋,银川的夜晚已经浸着凉意,但 “迷雾” 酒吧里却蒸腾着湿热的喧嚣。
重低音鼓点震得地板发颤,彩光灯在人群中扫过,把一张张年轻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王雨桐缩在吧台角落的高脚凳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一次性杯壁。
透明的杯子里装着兑了雪碧的威士忌,是她人生中第一杯酒 , 今天是她 18 岁生日,
被室友硬拉来 “体验成人世界”,可看着舞池里扭摆的人群,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像误闯丛林的幼鹿。“桐桐,别怂啊!” 室友林苗端着两杯鸡尾酒挤过来,
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看那边那个姐姐,是不是超有气质?”王雨桐顺着林苗的手指看过去,
心脏猛地漏了一拍。吧台另一侧,一个女人独自坐着。她穿一件剪裁利落的黑色丝绒衬衫,
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手腕上戴着一块极简的银色手表。
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衬得侧脸线条柔和却又带着几分疏离。
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随着音乐晃动,只是安静地抿着一杯马丁尼,
眼神淡淡地落在杯中的橄榄上,仿佛周遭的嘈杂都与她无关。“她叫什么啊?
” 王雨桐的声音有点发紧,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不是惊艳,而是像温水煮茶般,慢慢渗进心里的妥帖与安稳,混着成***性独有的慵懒,
让她这个刚成年的学生瞬间失了神。“不知道,不过经常来这儿,
听说好像是附近设计院的设计师。” 林苗挤了挤眼睛,“怎么,看上了?去搭个话啊!
”王雨桐猛地摇头,脸颊烧得发烫:“别胡说……” 话虽这么说,目光却像被粘住了一样,
忍不住一遍遍飘向那个方向。女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抬眼望了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
王雨桐像被抓包的小偷,慌忙低下头,心脏 “砰砰” 地跳得快要冲出胸腔。
等她再偷偷抬眼时,却看见女人对着她极淡地笑了笑,嘴角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眼神里没有丝毫嘲讽,反而带着点纵容的暖意。那一刻,
王雨桐觉得酒吧里的鼓点、音乐、人声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接下来的半小时,王雨桐坐立难安。她数着吧台上的酒瓶,算了算自己的零花钱,
甚至在心里演练了十遍搭话的开场白,可每次鼓起勇气想站起来,腿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直到林苗去洗手间,一个染着绿头发的女人突然凑到她身边,
身上的香水味浓得呛人:“小妹妹,一个人啊?陪姐姐喝一杯?”王雨桐吓得往后缩了缩,
结结巴巴地说:“不、不用了,我朋友马上回来。”“朋友?哪呢?” 绿发女人不依不饶,
伸手就要碰她的肩膀。王雨桐闭紧眼睛,正要躲开,
却听见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抱歉,她是我朋友。”她猛地睁开眼,
看见那个黑衬衫女人站在她身边,微微侧身挡住了绿发女人。
女人的身高比王雨桐高出小半个头,此刻微微垂着眼,
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麻烦让让。”绿发女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大概是被她的气势震慑,嘟囔了几句就悻悻地走了。“谢谢你……” 王雨桐站起身,
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脸颊依旧烧得厉害,“我、我叫王雨桐,刚满 18 岁。
”女人笑了笑,伸手递过一张纸巾:“别紧张,我叫万方雨。
” 她的声音比王雨桐想象中更温柔,像初秋的风拂过树叶,“第一次来酒吧?
”“嗯…… 室友拉我来的。”王雨桐接过纸巾,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万方雨的手,
对方的手很暖,和她微凉的指尖形成鲜明对比。她飞快地收回手,小声问,
“你、你经常来这儿吗?”“偶尔来放松一下。” 万方雨指了指她面前的杯子,
“少喝点这种兑了饮料的酒,容易醉。” 她说着,招手叫来了酒保,
“给她换一杯无酒精的莫吉托。”王雨桐愣了愣,想说自己可以付钱,
却被万方雨按住了手:“我请你。” 她的掌心很软,力道却很稳,“庆祝你成年。
”那天晚上,她们聊了很多。王雨桐像打开了话匣子,从自己的大学专业说到喜欢的画家,
从室友的糗事说到对未来的迷茫。万方雨大多时候在听,偶尔插几句话,
却总能精准地说到她心坎里 。临走时,王雨桐磨磨蹭蹭地站在酒吧门口,
终于鼓起勇气问:“万姐姐,我、我能加你微信吗?” 说完,她紧张地盯着万方雨的脸,
生怕被拒绝。万方雨沉默了几秒,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
那是属于 18 岁的、毫无杂质的热情与期待,像揣着一团火,烧得人无法拒绝。
她拿出手机,打开了微信二维码:“可以,但别影响你学习。”“不会的!绝对不会!
” 王雨桐飞快地扫了码,看着通讯录里 “万方雨” 三个字,心里像揣了块糖,
甜得发飘。那晚的风有点凉,万方雨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围在她脖子上:“天晚了,
早点回学校。” 围巾上带着她身上淡淡的雪松香味,王雨桐裹紧了围巾,
看着万方雨开车离开的背影,站在原地笑了很久。从那天起,
王雨桐的生活彻底围着万方雨转了起来。她每天早上六点就起床,
绕远路去万方雨家附近的早餐店,买好她喜欢的豆浆和肉包,准时蹲在设计院楼下等她上班。
第一次送早餐时,万方雨看着她冻红的鼻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我正好早起背书!” 王雨桐把早餐递过去,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万姐姐,
你快尝尝,这家肉包超好吃的!”万方雨接过早餐,看着她期待的眼神,
终究还是没再说拒绝的话。她会在万方雨加班时,带着自己煲的汤去设计院,
坐在会议室里安安静静地画画,等万方雨忙完一起吃夜宵。会在周末的时候,
拉着万方雨去逛美术馆,叽叽喳喳地给她讲每一幅画的故事,就为了和她有共同语言,
查百度也要搭上话。会写长长的情书,折成星星塞进玻璃瓶里,
偷偷放在万方雨的办公桌抽屉里。万方雨犹豫了,她比王雨桐大六岁,早已过了冲动的年纪,
清楚地知道两个女人在一起要面对多少压力 。
家人的反对、社会的偏见、还有年龄差带来的认知鸿沟。
她不止一次地暗示王雨桐:“你还小,以后会遇到更多优秀的人,不一定非要吊死在我这里。
”可王雨桐每次都很认真地摇头,抓住她的手说:“我不要别人,我就要你。万姐姐,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我不怕。我会长大,会变得足够优秀,能和你一起面对所有问题。
” 她说这话时,眼神坚定得像在宣誓,18 岁的少年气里,带着一种不管不顾的执拗。
万方雨的心,就在这样一次次的坚持中,慢慢软了下来。她开始习惯早上楼下的身影,
习惯加班时桌上的热汤,习惯抽屉里不断增加的星星,
习惯王雨桐跟在她身后 “万姐姐、万姐姐” 地叫着。这个年轻的女孩像一团小太阳,
带着蓬勃的生命力,照进了她按部就班的生活,把那些沉寂的角落都暖得亮了起来。
12 月 24 日平安夜,银川下了第一场雪。万方雨加完班走出设计院时,
看见王雨桐站在雪地里,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圣诞老人玩偶,鼻尖和耳朵冻得通红,
却笑得一脸灿烂。“万姐姐!圣诞快乐!” 王雨桐跑过来,把玩偶塞到她手里,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给你的礼物。”盒子里是一条手链,算不上贵重,
却是王雨桐用自己***画插画的钱买的,银色的链条上,挂着一个小小的 “W” 字吊坠。
“我知道你不喜欢太花哨的东西,这个很简单。” 王雨桐有点紧张,
“如果不喜欢……”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万方雨抱住了。万方雨的怀抱很暖,
带着她熟悉的雪松香味。她轻轻拍着王雨桐的背,声音有点哑:“喜欢。很喜欢。
”雪还在下,落在两人的头发上、肩膀上,像撒了一层碎钻。王雨桐埋在万方雨的怀里,
听着她的心跳声,偷偷地笑了 , 她知道,姐姐是她的了。那天晚上,
万方雨把王雨桐带回了自己的家。那是一套两居室的房子,装修得简约而温馨,
客厅的书架上摆满了设计类的书籍,阳台上种着几盆多肉,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
照得整个屋子都暖洋洋的。“随便坐,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万方雨脱下外套,
露出里面米白色的毛衣,显得比在酒吧时更温柔。王雨桐坐在沙发上,好奇地打量着屋子。
这是她第一次走进万方雨的私人空间,
每一个细节都透着她的影子:整齐的书架、干净的茶几、阳台上晾晒的衬衫,
甚至连杯子都是极简的白色陶瓷款。万方雨端着热水过来时,看见她盯着书架上的照片看 ,
那是一张万方雨大学毕业时的照片,穿着学士服,笑得一脸青涩。“那是四年前拍的。
” 万方雨坐在她身边,递过热水,“那时候我也像你一样,对未来又期待又害怕。
”“万姐姐那时候就很厉害吧?” 王雨桐喝了口热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万方雨笑了笑:“哪有什么厉害,也是踩了很多坑才走到现在。”她顿了顿,
看着王雨桐的眼睛,认真地说,“雨桐,我比你大六岁,经历的事情比你多,
知道这条路有多难。你现在喜欢我,可能只是一时的新鲜感,等你再长大一点,遇到更多人,
也许就会后悔了。”“我不会后悔!” 王雨桐立刻反驳,抓住她的手,
“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一时的新鲜感。万姐姐,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不是一时冲动。”她的手指很凉,却握得很紧,眼神里满是执拗与真诚。
万方雨看着她,心里最后一点犹豫也消失了。她想起这两个月来,王雨桐的坚持与热情,
想起她冻红的鼻尖、认真的眼神、写满心意的情书,想起自己每次看到她时,
心里那种难以言喻的悸动。也许,是该勇敢一次。万方雨反握住她的手,
轻轻点了点头:“好。”王雨桐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反应过来时,
她猛地抱住万方雨,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声音里带着哭腔:“万姐姐!谢谢你!
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万方雨笑着拍了拍她的背,感受着怀里女孩的颤抖与喜悦,
心里也泛起一阵柔软。窗外的雪还在下,屋里的灯光暖黄,两个不同年纪、不同经历的人,
在这个平安夜,终于走到了一起。23年的初夏,江城的梧桐叶长得正盛,
透过落地窗洒进客厅,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万方雨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
锅里炖着王雨桐最爱的番茄牛腩,咕嘟咕嘟的声响里,混着她切葱花的细碎动静。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道菜,清炒时蔬和香煎鳕鱼,都是王雨桐喜欢的口味。
今天是她们在一起六周年的纪念日,万方雨特意提前下班,从下午就开始准备晚餐,
连王雨桐念叨了半个月的***款设计师手包,也早就放在了沙发上,用丝绒盒子装着,
系着精致的蝴蝶结。六年,足够让一个青涩的大学生蜕变成能独当一面的设计师,
也足够让一段炽热的感情,沉淀成细水长流的习惯。王雨桐从江城美院毕业后,
万方雨托了三圈关系,把她送进了业内知名的 “风尚” 设计公司,
又熬夜帮她改了三个月的设计方案,让她凭借一个轻奢配饰系列在公司站稳了脚跟。
为了让王雨桐少受委屈,每次有难缠的客户,
万方雨都会以 “合作方设计师” 的身份陪她去谈,酒局上替她挡下一杯又一杯烈酒,
回家后吐得昏天暗地,却只对王雨桐说 “没事,我酒量好”。王雨桐喜欢漂亮衣服和包包,
万方雨就省吃俭用,自己的衣服穿了三年也舍不得换,却把每个月工资的大半都花在她身上。
她记得王雨桐的所有喜好:喝奶茶要三分糖少冰,吃火锅必须要鸳鸯锅,生理期不能碰生冷,
甚至连她画画时喜欢用哪个牌子的马克笔,都记得一清二楚。“我回来了。
” 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万方雨立刻迎上去,接过王雨桐的包,顺手递上一杯温水,
“今天累不累?客户没为难你吧?”王雨桐 “嗯” 了一声,语气淡淡的,
脱下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径直走到餐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就吃,
没有像往常一样先抱一抱她,也没有注意到沙发上的丝绒盒子。万方雨心里微微沉了一下,
却还是笑着坐下:“尝尝这个牛腩,我炖了两个小时,应该烂了。”“还行。
” 王雨桐头也没抬,手机屏幕亮个不停,她时不时拿起回复几句,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
嘴角带着一丝万方雨从未见过的笑意。“是谁啊?这么忙?
” 万方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公司新来的实习生,挺机灵的,
问我几个设计上的问题。” 王雨桐含糊地应着,把手机往桌角挪了挪,屏幕朝下扣着。
那是她第一次把手机扣着放。万方雨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喉咙里像堵了块棉花,
说不出的难受。她看着王雨桐低头吃饭的侧脸,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眼前的人,
还是六年前那个在雪地里抱着圣诞老人玩偶,
眼睛亮晶晶地说 “我会好好对你” 的女孩吗?晚餐就在这样沉默的氛围里结束了。
王雨桐放下碗筷,说要回房间改方案,拿起手机就进了卧室,关上了门。万方雨收拾完餐桌,
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个丝绒盒子,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她走过去,打开盒子,
手包上的水钻在灯光下闪着刺眼的光,就像王雨桐刚才看手机时的笑容,扎得她睁不开眼。
深夜,万方雨躺在床上,身边的人背对着她,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熟。她轻轻转过身,
看着王雨桐的背影,手指想要触碰她的头发,却又缩了回来。床头柜上,
她藏着的抗焦虑药瓶静静躺着 。从三个月前王雨 桐开始频繁晚归、手机设密码时,
她就开始失眠,医生说她有点焦虑,开了药让她必要时吃。她拿起药瓶,
倒出一粒白色的药片,就着床头的温水咽了下去。黑暗中,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雨桐只是工作忙,别多想,别给她添麻烦。可那股不安,
却像潮水一样,一点点淹没了她。日子一天天过去,王雨桐的变化越来越明显。
她不再像以前一样,每天早上出门前亲她一口,说 “晚上见”。
不再缠着她一起看电影、逛超市;甚至连两人最亲密的夜晚,她也总是找借口推脱,
说自己太累了,背对着她睡到大天亮。有一次,万方雨生日,
她提前订好了王雨桐一直想去的法式餐厅,还买了她喜欢的画家的***版画。
可等到晚上七点,王雨桐却发来一条微信:“临时要陪客户吃饭,生日下次给你补过。
”万方雨坐在空荡荡的餐厅里,看着桌上精致的蛋糕,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邻桌的情侣正在互相喂蛋糕,笑得一脸甜蜜,像极了六年前的她们。她拿出手机,
翻看着以前的照片,有王雨桐第一次给她画的肖像画,有两人在海边的合照,
有雪地里那个抱着玩偶的身影…… 每一张照片里,王雨桐的眼睛都亮晶晶的,
满是对她的爱意。可现在,那些爱意去哪里了?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
直到餐厅服务员过来提醒她要打烊了,她才慢慢站起身,拿起那幅版画,走出餐厅。
外面下着小雨,她没有打伞,任由雨水打在脸上,和眼泪混在一起。
她想起自己为了给王雨桐铺路,放下身段去求那些以前不屑于打交道的人。
想起自己为了让她穿得体面,省吃俭用买***包;想起每个她加班的夜晚,
自己熬好汤等她回来…… 那些掏心掏肺的付出,好像都成了笑话。回到家时,
王雨桐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看见她浑身湿透地走进来,
皱了皱眉:“你去哪了?怎么弄成这样?”“去餐厅等你。” 万方雨的声音有点沙哑,
“今天是我生日。”王雨桐愣了一下,似乎才想起这件事,脸上闪过一丝愧疚,
却很快被不耐烦取代:“我不是说了吗?工作忙,下次给你补过。你也是,
不知道打个电话给我?”“我打了,你没接。” 万方雨把版画放在玄关,脱下湿透的外套,
露出里面的衬衫,紧紧贴在身上。“可能没听见吧。” 王雨桐放下手机,站起身想去抱她,
却被万方雨躲开了。“雨桐,” 万方雨看着她的眼睛,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你是不是…… 不爱我了?”王雨桐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了她的目光:“你想什么呢?
我只是工作太忙了。”“是因为那个实习生吗?” 万方雨追问,
她不止一次看到王雨桐和那个女孩一起下班,看到她们在公司楼下说笑,
看到王雨桐给那个女孩买奶茶,就像以前对她那样。“你能不能别这么无理取闹?
” 王雨桐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她就是个实习生,我带带她怎么了?你整天在家胡思乱想,
真的很烦,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能不能成熟点。”万方雨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成熟到看着你和别人亲近,还要装作不在乎?王雨桐,你告诉我,什么叫成熟?
”这是她们在一起六年来,第一次吵架。王雨桐看着她流泪的样子,心里有一丝不忍,
却还是硬着心肠说:“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我累了,先去睡觉了。” 说完,
她转身进了卧室,关上了门,留下万方雨一个人在客厅里,对着空荡荡的屋子,
哭得撕心裂肺。那天晚上,万方雨在沙发上坐了一夜。天亮时,她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
眼底布满血丝,眼睛肿得像核桃。她拿出抗焦虑药,一次吃了两粒, 医生说最多吃一粒,
可她觉得,只有这样,才能稍微缓解心里的疼痛。吵架之后,两人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王雨桐更加频繁地晚归,有时候甚至彻夜不归,回来时身上还带着陌生的香水味。
万方雨没有再追问,只是默默地帮她收拾好换下来的衣服,做好饭等她,哪怕饭菜凉了又热,
热了又凉,她也只是坐在餐桌前,静静地等着。她还在抱着一丝希望, 也许,
雨桐只是一时糊涂,等她想清楚了,就会回到自己身边。毕竟,六年的感情,
不是说断就能断的。直到七月的一个晚上,王雨桐突然坐在她对面,表情严肃地说:“方雨,
我们分手吧。”万方雨手里的茶杯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热水溅在她的脚上,烫得她钻心的疼,可她却感觉不到。比起心里的疼,
这点烫伤根本算不了什么。“为什么?” 她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是因为那个实习生吗?还是因为…… 你不爱我了?”“都不是。
” 王雨桐避开她的目光,语气却很坚定,“我爸妈知道了我们的事,他们不同意,
说如果我不跟你分手,就跟我断绝关系。我不能失去我的家人。”“家人?
” 万方雨看着她,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那我们六年的感情,在你眼里就什么都不是吗?
我们一起面对了那么多困难,你现在说分手就分手?”“我也没办法。
” 王雨桐的声音软了下来,却还是没有看她,“方雨,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我们本来就不该开始,我年纪小,不懂事,耽误了你这么多年。”“耽误?” 万方雨笑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王雨桐,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耽误?你现在跟我说,是你不懂事,
耽误了我?”王雨桐的脸涨得通红,却还是硬着心肠说:“这些我都知道,我会补偿你的。
我把你给我买的东西都还给你,或者折算成钱给你。”“我不要你的补偿!
” 万方雨猛地站起身,指着门口,“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王雨桐愣了一下,
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激动。她沉默了几秒,转身走进卧室,开始收拾东西。
万方雨坐在沙发上,看着她来回走动的身影,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那些她精心挑选的衣服、包包、饰品,被王雨桐一件件塞进行李箱,就像她们六年的感情,
被她毫不犹豫地打包丢弃。半个小时后,王雨桐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口,回头看了她一眼,
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留下一句 “保重”,就拉开门走了。
门关上的瞬间,万方雨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沙发上,哭得像个孩子。
她想起六年前那个平安夜,雪地里的拥抱,想起王雨桐说 “我会好好对你”,
想起这六年来的点点滴滴…… 那些甜蜜的回忆,此刻都变成了锋利的刀子,
一遍遍扎着她的心。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哭累了,才慢慢站起身,走到卧室。
王雨桐的东西都搬走了,只剩下她自己的衣服,空荡荡的衣柜显得格外冷清。床头柜上,
放着一张纸条,是王雨桐的字迹:“方雨,忘了我吧,我们本就不该开始。
”万方雨拿起纸条,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纸条被她揉成一团,扔在地上。她走到窗边,
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心里一片绝望。她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不知道没有王雨桐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接下来的日子,万方雨像丢了魂一样。
她请假在家,不出门,不吃饭,不说话,整天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手机响了也不接,
微信消息也不回,任由自己被绝望淹没。妈妈来看她时,看到她憔悴的样子,
哭得当场就跪下了:“方雨,你别吓妈妈好不好?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
妈妈也活不下去了。”看着妈妈花白的头发和满脸的泪水,万方雨心里有一丝愧疚。
她勉强坐起身,说:“妈,我没事,就是有点累。”“没事怎么会弄成这样?
” 妈妈摸着她的脸,心疼得不行。妈妈知道她不想说,也不再追问,只是每天来给她做饭,
陪她说话。在妈妈的照顾下,万方雨慢慢开始吃饭,却还是不愿意出门,不愿意跟人交流。
妈妈带她去看医生,诊断结果是重度抑郁症,需要吃药和心理治疗。拿着诊断书,
万方雨没有意外,她早就觉得自己病了,从王雨桐开始晚归时,从她第一次吃抗焦虑药时,
从她看着王雨桐走出门时…… 她的病,早就已经深入骨髓。她开始按时吃药,
按时去做心理治疗,却还是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她会在深夜突然醒来,以为王雨桐还在身边,
伸手去摸,却只摸到冰冷的床单;她会在逛街时,看到王雨桐喜欢的东西,下意识地想买,
却想起她已经不在了;她会在听到熟悉的歌时,突然就红了眼眶,想起那些一起听歌的夜晚。
有一次,她在超市遇到王雨桐和那个实习生,两人手牵着手,笑得一脸甜蜜。王雨桐看到她,
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尴尬,却还是牵着那个女孩的手,转身走了,没有打招呼。
万方雨站在原地,看着她们的背影,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她知道,自己彻底失去王雨桐了,
失去了那个她爱了六年,付出了全部的人。她走出超市,外面下着小雨,和她生日那天一样。
她没有打伞,任由雨水打在脸上,心里却没有了之前的疼痛,只剩下一片麻木。她知道,
自己的世界,已经彻底黑了,再也不会亮起来了。回到家,她拿出医生开的安眠药,
准备好好睡一觉。就在她拿起杯子,准备喝下去的时候,妈妈打来电话,
声音带着哭腔:“方雨,你快回来看看你爸,他心脏病犯了,正在医院抢救!
”她猛地放下杯子,疯了一样冲出家门,奔向医院。医院的消毒水味像一张无形的网,
缠得万方雨喘不过气。抢救室的红灯终于熄灭,医生走出来说 “暂时脱离危险” 时,
她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腿一软差点摔倒,被赶来的表姐扶住。“方雨,你不能再这样了。
” 表姐帮她拍着背顺气,语气里满是担忧,“叔叔阿姨就你一个女儿,你要是垮了,
他们怎么办?”万方雨靠在墙上,看着被推出来的父亲 ,脸色苍白,插着氧气管,
虚弱得像一片随时会飘落的叶子。她捂住嘴,眼泪无声地掉下来。是啊,她不能垮,
就算为了父母,也要撑下去。从那天起,万方雨开始强迫自己配合治疗。
每天按时吃抗抑郁的药,每周去看两次心理医生,按时上下班,尽量装作和以前一样。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的那片废墟,从来没有被修复过。她不敢一个人待在家里,
因为到处都是王雨桐的痕迹:沙发上她喜欢的抱枕,冰箱里她爱喝的酸奶,书架上她画的画,
甚至连卫生间里,还放着两人一起买的情侣牙刷。她把这些东西都打包放进储藏室,
锁上房门,却锁不住那些翻涌的回忆。吃药的副作用越来越明显,嗜睡、头晕、食欲不振,
体重在一个月内掉了十斤。同事问起,她只说 “最近在减肥”。
心理医生说她的情况没有好转,建议她加大药量,她点了点头,却在回家后把药偷偷藏起来,
她怕自己吃多了,连照顾父母的力气都没有。有一次,她在设计院加班到深夜,
突然想起以前王雨桐会带着热汤来接她,会从背后抱住她,说 “万姐姐辛苦了”。
她趴在办公桌上,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压抑的哭声在空荡的办公室里回荡。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妈妈发来的微信:“方雨,早点回家,妈给你留了汤。”她擦干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