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林晚晚日记摊在我面前时,窗外的婚庆气球还飘着她名字的形状。“十月十八,晴。
顾言只是苏辰的替代品。我永远不会真正爱他。”笔迹是林晚晚的,我认识。
心口像被铁锤狠砸了一下。我摘下无名指上的戒指,冰凉的金属硌着掌心。
掏出手机给林晚晚发消息:“婚礼取消。”没有理由。拉黑。
她的尖叫声仿佛隔着手机屏幕都能刺穿我的耳膜。抓起车钥匙冲出门。十年了,
每当被林晚晚折磨得想杀人,叶柠就是我唯一的止痛药。方向盘被我攥得死紧。这一次,
叶柠的公寓亮着灯,熟悉的暖黄光晕。我粗暴地拍门,整条走廊都震。“叶柠!开门!
”声音喑哑得像破锣。门开了,叶柠穿着旧T恤,素面朝天。头发胡乱扎着。
她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很快被深不见底的疲惫覆盖。她侧身让开。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酒味。
茶几上,几个空啤酒罐东倒西歪。地上还有半打新的。“他又让你滚了?”叶柠声音很轻,
带点不易察觉的沙哑。她的“舔狗”称号,来自我刻毒的嘴。我不答,挤进去,
重重摔在沙发上。廉价的布料发出***。“她就是个***!”我吼出声,
一把抄起桌上的啤酒罐,“哐”一声打开。泡沫溅出来,冰凉苦涩。“我掏心掏肺十年!
就他妈是个劣质替代品!”喉咙被酒气灼烧得生疼。胸口那股闷气翻涌得更厉害。叶柠没动。
她就倚在门框边,安静地看我,像看一场演了无数遍的滑稽戏。那眼神平静得让我无名火起。
“姓苏的……”我灌了一大口酒,辛辣直冲鼻腔,麻痹着神经,“那个该死的苏辰!
他凭什么!”我狠狠砸下啤酒罐,金黄的液体在地板上漫开。“躲在暗处的臭虫!
搅黄我的婚礼!算什么男人!”房间里突然异常安静。只有我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窗外的霓虹灯透过脏兮兮的窗玻璃,在叶柠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她勾了勾唇角。
那不是一个笑。冷,刺骨的冷。“苏辰,”她吐出这两个字,
清晰地响在只有我们两人的空间里,“林晚晚的白月光。”她顿了顿,
嘴角的弧度变成了清晰的、带着无尽嘲讽的冷笑。“是我亲哥哥。”我嘴边的啤酒罐僵住了。
脑子里嗡的一声。苏辰?叶柠的哥哥?
那个林晚晚藏在心尖上、刻在骨头里、让我当了十年小丑的男人?他是叶柠的哥哥?
啤酒“哐当”一声从手里滑落。淡黄的液体瞬间浸湿了大片褪色的地毯,狼狈洇开。
我猛地抬头想抓住她问个明白。叶柠已经转身。背影挺得笔直,
没有丝毫犹豫地消失在狭小、昏暗的走廊尽头。老旧的木门在我眼前,干脆而决绝地,
“砰”一声关上。彻彻底底。巨大的关门声在脑仁里嗡嗡作响。血好像冲到了头顶,
涨得生疼。我猛地站起来,冲向那扇紧闭的门。不行!必须立刻!马上!把她揪出来!
问清楚!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叶柠!叶柠你开门!”拳头砸在薄薄的劣质木门上,
发出空洞的闷响。楼道里感应灯被震得惨白,明明灭灭。“说清楚!”回答我的,
只有死一样的寂静。操!我狠狠踹了一脚门框。痛意窜上脚尖,丝毫不及心里的恐慌。
手抖得不成样子,慌忙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屏幕解锁好几次才划开。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
拨过去。“嘟——嘟——”接通前的长音,每一声都像凌迟。“对不起,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冰凉的、标准的系统女音刺进耳膜。我被拉黑了?
心跳一瞬间停滞。不可能!猛地挂断,手指发颤地戳开那个绿色的“微信”图标。
点开置顶——叶柠的名字和头像。手指往下滑,想点进朋友圈。屏幕却自动往下滚,
页面瞬间变得一片空白。干干净净。像被抹掉了一样。一股寒意,顺着脊柱猛地爬上来,
冻得我牙齿都在打架。十年!整整十年,每天准点雷打不动一条朋友圈!
那些絮絮叨叨的分享,天气、早餐、路边的小花、对我的碎碎念……像她固执的存在感。
每天我都烦不胜烦地划掉。现在全没了?十年,一万多次的锲而不舍,一夜清零?
手机屏幕的反光映着我惨白的脸。浑身的血似乎都流空了。瘫坐回冰冷的沙发。
地上被啤酒浸湿的地毯散发着廉价而刺鼻的气味。整个狭窄、混乱的公寓像一个巨大的坟墓。
十年的碎片在眼前疯狂闪回。那些我从来没放在心上的细节,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带着淬毒的倒刺。2.公司快垮的那年冬天,烂尾的项目卷走了账上最后一笔钱。
我把自己锁在办公室三天。第四天,秘书敲门进来,捧着一份厚厚的文件袋。“顾总,
匿名投资!公司账户打款三千万!”那笔钱,救我于水火。文件袋里只有一张薄纸,
投资人签了个花哨的字母:S。S?苏辰?叶柠的哥哥?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下来,
我全身的骨头缝都在往外冒寒气。“叮咚”手机信息提示音骤然炸响,
在死寂的空间里格外尖利。不是短信,是微信提示——来自一个陌生的头像。点开。
一张清晰的照片跳出来。叶柠朋友圈最后那条,刚拍的。她似乎站在一个巨大的落地窗前。
身后是广阔无垠的私家园林。远到模糊的背景里,隐约可见华盖如云的榕树,
修剪完美的草坪,更远处甚至能看到一小片反着光的私人停机坪。镜头正前方,
一个穿着笔挺考究藏青色制服、戴着白手套的男人,微微垂首,双手捧着一张烫金的卡片,
恭敬地递给叶柠。那张侧脸,
分明是她朋友圈里无数次出现的“我同事”、“我朋友”——沈聿!照片底下,
一行小字跳出来:“沈聿先生我家首席安保官提醒我:您的信息已被屏蔽,勿扰。
”轰隆一声。首席安保官?她家?她朋友圈里那个一直对她俯首帖耳、随叫随到的“沈聿”?
他根本不是什么普通朋友?他是她家首席安保官?那他这十年,
像个影子一样围在叶柠身边是为了什么?保护她?监视她?更深的恐惧攥住了我。
那个所谓的“普通”女孩叶柠?那个挤在廉价出租屋、追在我身后十年的叶柠?
沈聿的恭敬姿态,窗外那些惊鸿一瞥但足够震撼的庞大庄园……我的脑子快炸了。
她家是什么?门***再次撕破令人窒息的死寂。我像惊弓之鸟猛地弹起。
心脏狂跳着撞向肋骨。她回来了?她来解释?一定是!我几乎是扑到门后,
手忙脚乱地拉开安全链,“咔哒”拧开门锁——门外站着西装革履的快递员,
手里捧着一个巨大的、一看就极有分量的黑色文件盒。“顾言先生?特急专送。
寄件方指定要求即刻签收确认。”快递员语调平板。不是叶柠。心脏失重般沉下去。
我木然地接过那个沉甸甸的盒子。关上门的瞬间,空气又凝固了。放下盒子,
手指颤抖着撕开厚厚的硬质封口。几张雪白的、带着油墨香的合同纸露出来。
最上面印着公司的名字——“顾氏科技”。我愣住。这是我当年濒临破产时的核心公司。
目光迅速下移。甲方投资人签名栏处,落着一个龙飞凤舞却又无比熟悉的签名——苏辰。
旁边附了一份授权说明文件,授权叶柠全权处理一切。我的呼吸猛地窒住。
视线死死钉在合同文件最末尾。那里,有几行清晰的手写字迹。笔锋瘦劲,清峭孤绝,
我一眼认出是叶柠的!字迹如刀,刻进我眼底:“代家兄苏辰处理相关事宜。
此三千万本金及利息按照当日基准利率,已于今日上午9:30分,
全额打入您名下尾号账户。自此,顾氏与我苏氏关联,两清。互不牵涉。”落款:叶柠。
两清?互不牵涉?血嗡地一下全部涌上头顶!十年!
她像个影子一样在我身边存在了整整十年!
给我送吃的替我挡酒收拾林晚晚惹下的烂摊子……现在她告诉我,那笔救我命的三千万,
只是她替她哥哥“还”我的?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慌席卷全身,比林晚晚的背叛更冰冷彻骨。
我疯了一样划开手机银行APP。登录。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余额查询。屏幕刷新。
一串长长的、带着多个零的数字,毫无预兆地跳了出来。精确的数字!
精确到了小数点后两位!数额正是当年的三千万本金加上十年银行规定的最高利息之和!
手机屏幕冰冷的反光映着我扭曲的脸。那串精确到残酷的数字,
每一个零都像在嘲笑我这十年是场彻头彻尾的自我感动。顾氏科技,
这条挣扎十年才从泥潭里爬出来的命,原来一直是别人指缝里漏下的施舍。
“两清”……3.门缝里钻进的风带着深秋的寒意。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
血液像瞬间凝固在血管里。我靠着冰冷的门板,一点点滑坐到地上。额头抵着膝盖,
喉咙里发出困兽般低沉破碎的呜咽。十年了,第一次知道心被完全掏空碾碎是什么感觉。
不是为了林晚晚,而是为了叶柠这两个字。不知道过了多久。脸上黏腻一片,
分不清是眼泪还是冷汗。地上那堆象征着“两清”的冷硬纸张散落着,刺眼。手机又响了。
不是电话。不是信息。那是我给林晚晚设置的特殊***!她居然还没被永久拉黑?
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冰冷利爪狠狠揪紧。手几乎是自动伸出去,摸索着捡起地上的手机。
屏幕亮起,显示来电:林晚晚。接起。那头传来的却是一个男人焦急恐慌的声音,
背景音是呼啸的风声和尖锐的风笛:“喂?顾言?!是顾言吗?!”我一怔,
是林晚晚的助理小陈?我喉咙干得像砂纸摩擦:“什么事?”“晚晚姐!晚晚姐她出事了!
”小陈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从医院天台边缘掉下去了!
救援队说太高……”“哪个医院?!”我从地上弹起来,腿麻得趔趄一步。“市一中心!
”小陈尖叫道,“顶楼!她一直在念你的名字!顾言你快来啊!
医生说情况……医生说……”后面的话被杂音吞没。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下来。
天台……顶楼……坠楼……医院的消毒水味好像隔空钻进了鼻孔。林晚晚……摔下去?
眼前有短暂的眩晕。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冲了出去。钥匙就在玄关鞋柜上。
抓起钥匙,撞开门冲下楼。街上的路灯惨白。夜风带着深秋的肃杀扑在脸上,刀刮一样。
我跳进驾驶座,钥匙捅进去,疯狂点火。引擎轰鸣。油门被猛地踩到底!车子像失控的猛兽,
咆哮着蹿上深夜空旷的马路。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十分钟?还是二十分钟?
根本不知道。脑子一片混乱,只有导航上那根刺眼的红线在缩短。
市一中心医院巨大的红十字标志出现在视野里。急诊通道的灯亮得刺眼。
救护车的风笛声由远及近。我踩死刹车,甩开车门,几乎是滚下去的。急诊大门黑洞洞的,
像一张吞噬生命的巨口。推开沉重的玻璃门,里面一片慌乱。
医护人员推着担架车飞快地跑过,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急促得让人心悸。
浓重的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合着涌入鼻腔。有人在旁边嚎哭。白炽灯惨白的光照得人无处遁形。
眼神疯狂扫视。左边抢救区!一个穿粉色碎花睡衣的身影蜷在雪白的担架床上!
长发凌乱披散盖住了脸!露出的手臂和小腿上全是擦伤和干涸发黑的血迹!“晚晚!
”我心脏骤停!不顾一切拨开混乱的人流冲过去。推搡之间撞到谁,怒骂声被我抛在脑后。
扑到担架床边!看清楚了。不是她。床上那女孩很年轻,脸色死灰,完全陌生。
她睁着空洞绝望的眼睛看我,嘴唇无声地开合。我的血,冰凉。“林晚晚在哪?!
”我嘶吼着抓住旁边一个护士的胳膊。力道大得指节泛白。
小护士被吓了一跳:“先生你冷静!哪个病人?”“林晚晚!从天台掉下来的!刚送来的!
”声音劈开了嗓子。小护士皱着眉飞快翻看手里的登记夹:“林……”她快速浏览,
“坠楼伤患里没有叫林晚晚的!半小时内进急诊的只有一个意外擦伤的老太太!”嗡的一声,
我脑子里炸开一片白茫茫。没有林晚晚?天台坠楼是假的?“喂?顾言?!是顾言吗?!
”小陈那个带着哭腔的电话音在脑中刺耳回放。调虎离山?!中计了?!
就在我全身血液冲上头顶,转身要冲出去的一刹那,身后,
一个极其刻意的娇弱声音响了起来。“顾言哥……”猛回头!急诊通道明亮的出口灯光下,
林晚晚穿着一身柔软昂贵的米白色羊绒长裙,像一朵无害纯洁的百合花。
一个身形挺拔、穿着高级定制西装的男人站在她身侧,一只手臂极其占有性地圈着她的腰。
那只戴着***款钻石腕表的手,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暧昧地收紧。
男人的目光越过急诊室混乱的人流,精准地落在我的脸上。唇边那抹笑,三分嘲讽,
七分挑衅。苏辰。我的视线和他冰冷的眼神撞在一起。电光火石间,
巨大的羞耻和被愚弄的愤怒瞬间爆开!我像被点燃的炮仗!牙齿磨得咯咯作响!“林晚晚!
”吼声炸雷般劈开了急诊室的嘈杂。所有目光齐刷刷聚焦过来。我两步就冲到他们面前,
眼睛死死盯着苏辰环在林晚晚腰上的手。脑子热得发烫:“他妈的!你们这对狗男女!
”拳头捏得死紧,带着风声就朝苏辰那张人模狗样的脸抡过去!“顾言哥!你疯了!
”林晚晚发出惊恐的尖叫,下意识闭紧眼睛往苏辰怀里钻。她的尖叫声像指甲刮过玻璃。
苏辰却半步未退,甚至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弧度更深了些。他另一只空着的手已闪电般抬起,
格挡的姿势极其标准。我拳头未到,
手腕已经被一个突兀出现的穿着深色安保制服的高大男人铁钳般牢牢攥住!
对方动作快如鬼魅。巨大的、无法反抗的力量瞬间压下来,如同被冰冷的钢箍焊住。
整条胳膊瞬间麻痹,动不了分毫!该死的保镖!“松开!”我目眦欲裂,另一只手试图去抓,
眼前人影一晃,又一名同样高大的安保迅速挡在苏辰和林晚晚身前。两尊门神。人墙。
“顾先生,”第一个控制住我的安保开口了,语调平板毫无起伏,眼神却冷得像冰,
“公共场所,请自重。”“苏辰!***只会躲在女人裙子底下搞这些小动作?!
”我隔着人墙朝那个一脸平静的男人怒吼,“有本事出来单挑!当年是不是你算计顾氏?!
那三千万就是你的饵?!”苏辰脸上的笑终于缓缓收了起来。他低头,
凑近缩在他怀里、吓得瑟瑟发抖的林晚晚耳边,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穿透周遭的安静:“晚晚,你看。这就是你以前选的人。”语气轻得如同叹息,
带着无尽的怜悯和鄙夷。他伸手,极其轻柔地拂开林晚晚颊边微乱的发丝,
动作温柔得像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幸好,他总算把你完整地还给我了。”每一个字,
都像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抽在我的尊严上。尤其当着我面表演这种温柔?“还给你?
”我几乎气笑了,用力挣扎,手腕上的铁钳纹丝不动,“她本来就是你玩剩下的破布!
真当老子稀罕?!滚!”唾沫星子几乎溅到安保制服上。苏辰抬起眼皮,终于正面看向我。
那眼神不再是嘲讽或鄙夷,是彻底的、***裸的冰凉。像在看一团污染空气的垃圾。
他薄唇微启,声音不高,每一个字却砸得无比清楚:“顾言,你的教养呢?”他顿了顿,
目光在我被强行制住、狼狈不堪的身上扫过,平静得可怕,“或者说,你父母,没教过你?
”一股邪火“噌”地直冲天灵盖!辱不及父母!王八蛋!“苏辰!***你祖宗!
”所有理智烧成灰烬!我只想把那张装模作样的脸砸烂!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疯狂地挣动着被制住的胳膊,试图去踢踹!“放开老子!”两个安保眼神一厉,肌肉绷紧,
如同焊在地上的铁柱。另一名安保的手闪电般压上我的肩头,沉重的力道让我几乎窒息。
混乱的肢体冲撞中,安保的通讯耳机发出轻微的电流嘶鸣,似乎有人远程指挥着什么。
他们的动作瞬间变得更坚决,彻底锁死了我所有反抗的可能。“晚晚,这种只会咆哮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