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大队会议室内，投影仪的蓝光映在众人脸上，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陆沉舟将一叠血淋淋的现场照片摔在桌上，照片里受害者扭曲的面容让空气都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死者指甲里提取到的皮肤组织和嫌疑人匹配，”他的手指重重戳着照片，“但江野给出的死亡时间和监控显示的出入整整西十分钟，这中间的时间差，谁来解释？”
江野转动着手中的解剖刀，金属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尸斑呈暗紫红色，角膜中度浑浊，肝温下降符合死亡两小时的特征。
除非死者能自己调节体温，否则我的报告不可能出错。”
他瞥了眼坐在角落的苏棠，“倒是某些人，连尸僵程度都判断不准，就别跟着瞎掺和了。”
苏棠原本托着下巴的手猛地放下，杏眼瞪得溜圆。
她起身时带翻了旁边的笔记本，纸张散落一地也顾不上捡：“江法医只考虑了尸体本身，却忽略了环境变量！”
她快步走到白板前，抓起马克笔在现场平面图上圈出几个红点，“死者坠楼的仓库安装了六台工业风扇，持续运转会加速体表水分蒸发，导致尸体冷却速度比正常情况快30%！”
陆沉舟盯着白板上的标记，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发现苏棠今天换了件白色衬衫，袖口随意卷起，露出纤细的手腕，发尾还沾着不知在哪蹭到的墨渍。
“所以呢？”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语气却不自觉地软了几分，“就凭这个推测，想推翻专业法医的报告？”
“不是推测！”
苏棠突然转身，马尾辫扫过陆沉舟胸前的警徽。
两人距离极近，陆沉舟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柠檬香，“我昨晚重新检查了风扇叶片，上面有明显的血迹喷溅，说明死者遇害时风扇正在运转！
陆队长不会连这点观察力都没有吧？”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抽气声。
周正悄悄用手肘捅了捅陈瑶，小声说：“完了完了，这丫头要把队长惹炸毛了......”陆沉舟的脸色果然瞬间阴沉下来，他猛地抓起桌上的保温杯，仰头灌了一大口浓茶。
滚烫的液体下肚，却浇不灭心底莫名的烦躁：“好，既然你这么自信，”他将杯子重重砸在桌上，茶水溅出几滴，“现在就跟我去重勘现场。
要是说错一个字——”他逼近苏棠，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尖，“立刻给我滚出刑侦大队！”
半小时后，废弃仓库内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苏棠蹲在尸体坠落点，橡胶手套下的手指轻轻拂过地面的拖痕：“拖拽方向和监控里死者的行进路线完全相反，说明他在23:17前就己经遇害。
凶手故意伪造了他独自进入仓库的假象。”
她突然扒开墙角腐烂的纸箱，露出半截带血的扳手，“找到了！
这才是真正的凶器。”
陆沉舟瞳孔骤缩。
那是他昨天亲自带队搜查时，遗漏的角落。
他看着苏棠沾满泥浆的裙摆，看着她鼻尖沁出的汗珠，突然想起母亲常说的话：最完美的凶案现场，往往藏在刑警自以为是的盲区里。
“算你蒙对了。”
他弯腰捡起扳手，语气生硬地别过头，“但别以为耍小聪明就能留在这儿。
下次再敢质疑我的判断——”“这不是小聪明！”
苏棠突然站起，发梢滴落的水珠砸在陆沉舟手背。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蓄满了星光，“是法医学最基础的环境影响分析。
陆队长要是连这点都不明白，或许该回警校重修《现场勘查学》！”
她摘下手套甩在他脚边，转身时带起的风掀动了陆沉舟领口的警号，“毕竟有些人，总把固执当权威！”
陆沉舟盯着她消失在仓库门口的背影，喉结动了动，最终只吐出一句脏话：“妈的......”他弯腰捡起手套时，指腹触到手套内侧绣着的“苏棠”二字，布料还带着她手心的温度。
远处传来苏棠和江野的笑闹声，他突然觉得，今天的阳光好像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