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泥腿子入伍
县太爷捏着泛黄的花名册,指腹碾过"林缚"三个字,鼻尖皱起——这名字他熟,去年秋收时这小子还在公堂外替寡母求过缓缴粮税,眼下却灰头土脸地站在阴影里,单薄的肩胛骨把粗布短打撑得晃晃荡荡。
"林缚?
识字吗?
"县太爷的茶盏搁在花名册旁,羊骨头啃得干干净净,骨缝里还凝着油光。
林缚喉结滚动,盯着那截骨头咽了口唾沫,腰间磨破的草绳突然硌得生疼——昨儿夜里娘把糠饼掰成两半,硬塞给他时手还在抖。
"识得自己名字,能扛枪。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晒干的稻草,沙沙地擦过喉咙。
棚外传来征兵的铜锣声,远远近近的哭喊声里,不知谁家婆娘又在骂"短命鬼才去当炮灰"。
林缚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十六岁那年山匪屠村,是镇北王的铁骑兵踏碎月光而来,银枪挑飞山贼首领时,马鬃上的血珠溅在他脸上,温热得像开春的溪水。
"第三营,步兵乙队,领甲胄。
"老兵斜倚着柱子,腰间酒葫芦晃出声响。
扔过来的皮甲摔在林缚脚边,铜扣砸在青石板上迸出火星,内衬翻卷处露出暗红污渍,像团干涸的血块。
林缚蹲下身,指尖触到内衬里硬物,粗布缝线硌得指尖发疼,撕开时突然有青铜的冷意贴上掌心——半块刻着饕餮纹的令牌滑出来,"战神"二字在阴影里泛着幽光,边缘还缺了个小角,像被什么利器砍过。
"看什么!
"老兵的鞭子突然抽在木柱上,惊得林缚手一哆嗦,令牌险些掉回泥里,"校场点兵!
再磨蹭老子把你扔去喂东胡人的战马!
"棚外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林缚把令牌塞进怀里,铁盔扣上时闻到股陈年老锈混着汗臭的味道,内衬里不知谁写了句"宁做刀下鬼,不做亡国奴",墨色早褪成浅灰,却还倔强地渗进粗布纤维里。
校场的黄土被踩得瓷实,新兵们参差不齐地站成几排,前排的少年正偷偷抹眼泪,后颈的绒毛被汗水粘成一绺。
林缚摸到腰间空荡荡的——本该挂佩刀的地方只有根断绳,想起刚才领甲胄时,管库的老兵斜睨他:"想拿好兵器?
先拿十两银子来,要不就拿东胡人的耳朵换。
""东胡人的马刀可不长眼!
"都尉骑在马上,腰间玉佩随着马身颠簸轻晃,"看见那边的木桩了?
明日卯时前,每人给老子劈断三根!
劈不断的,今晚就去喂马!
"话音未落,队伍里响起几声闷哼,不知哪个新兵被伍长踹了后腰。
林缚抬头望向校场尽头,木桩上还留着半片风干的人皮,边角蜷曲着,像片褪了色的破布。
日头偏西时,林缚终于摸到了刀。
那是把锈迹斑斑的环首刀,刀鞘裂了道缝,刀柄缠着的布条早磨得发白。
他蹲在营房角落,用从田里带来的粗麻布反复擦拭刀身,铁锈簌簌落在膝盖上。
怀里的令牌硌着肋骨,他忽然想起十六岁那年,那个浑身浴血的骑兵把他护在马腹下,长枪在夜色中划出银弧时,腰间也挂着块类似的令牌,在火光里晃出细碎的金光。
"林缚!
"赵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个同村的少年正攥着半块硬饼,眼睛肿得像桃子,"听说东胡人会把俘虏的舌头割下来,泡在酒坛里..."话音戛然而止,因为林缚突然转头,目光像刀刃般刮过他的脸。
"想活,就把嘴闭上。
"林缚把刀***腰带,破布在腰间打了个死结,"明日卯时,跟紧我。
"他站起身,铁盔上的红缨扫过赵柱的额头,远处的炊烟混着风沙卷进校园,暮色里隐约传来驼***那是东胡人的商队,不知又载着多少铁器和皮毛,去换中原的丝绸和茶叶。
营房的木板床吱呀作响,林缚侧身躺着,左手按住怀里的令牌。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像冰水滴进沸油:叮!
战神系统激活,宿主获得‘基础刀术精通’。
他指尖微动,忽然看见自己的手在黑暗中泛着微光,皮肤下的血管跳动如战鼓,仿佛有万千兵卒在血脉里奔腾。
窗外,北斗七星斜斜挂在天边,像柄指向北方的剑。
林缚摸出藏在鞋底的半块糠饼,掰成两半,把大的那块塞进赵柱手里。
少年的手指在发抖,饼屑掉在草席上,林缚却听见自己的声音很稳,像块扔进寒潭的石头:"记住,从明天起,我们不是泥腿子,是镇北军。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咚——",惊起几只夜鸟。
林缚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镇北王军旗上的铁鹰,那鹰爪紧攥着箭簇,喙部叼着根橄榄枝,铁血与和平在旗面上交织成纹。
他握紧拳头,令牌的棱角硌进掌心,在黑暗中刻下一道浅浅的痕总有一天,这道痕会变成伤疤,而伤疤会变成铠甲,护他从这泥泞的校场,一首走到东胡王庭的金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