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长了一张很好看的脸,任谁看到他站在黑夜里淋雨,都会心疼,可是深夜的别墅区没有人会在外面,瞿姝悦也不会穿着长长的礼服,从外面走回别墅。
他隐匿在黑夜里,雨滴顺着头发落在他的脸上,但是他依然一动不动。
因为别墅昏黄的灯光下,自己心爱女孩的裙摆正被别的男人提起,而自己则是一个不敢出声的偷窥者。
“绵绵,怎么了?”
瞿姝悦刚洗澡就接到了宋绵的电话。
“你昨天怎么了?
我接完电话后你就不见了,老板又催我去公司,没来得及问你。”
宋绵问道。
“不好意思啊!
昨天我突然接到公司电话,看你在打电话就没打扰你。”
瞿姝悦怀着歉意的说道。
“啊!
那没事儿吧!”
宋绵赶紧问道。
瞿姝悦抿了抿唇,“没事,很快就解决了。”
像是觉得欺骗了好友,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她又说道:“我们下次再出来聚。”
瞿姝悦拿着毛巾揉搓着湿发,梳妆台上的镜子里倒映着她清秀的面孔,肌肤被水蒸的微微泛红,唇色也比平日更红润,眼睛在暖光下显得格外清透,连眼角那颗极淡的小痣,都透露出慵懒的温柔。
“好啊!
还有个事儿。”
宋绵支支吾吾的说。
“怎么了?
出什么事儿了吗?”
瞿姝悦放下收中的毛巾,问道。
“没有,还不是林朝阳那个二百五,你发消息给我的时候他看到了,所以…嗯…”,宋绵顿了顿,好像有些紧张。
“所以我们班都知道你回国了,明天同学聚会她们都以为你会来。”
瞿姝悦沉默了几秒没有说话,“都知道”,脑子里只是回想着这三个字,所以……他也知道是吗?
“我本来那天吃饭准备告诉你的,结果被打断了,后面又忙忘了”,宋绵以为瞿姝悦生气了,只能放低声音来解释。
“没事儿,也怪我不太看班级群里的消息,但是明天的同学聚会我真的去不了。”
“小悦,你是不是--”,没等宋绵说完,瞿姝悦就打断了她的话。
“你可别乱想,我明天要谈合作,真没时间。”
瞿姝悦知道宋绵脑子肯定开始乱想了,“你早点睡吧,我会在同学群里面说这件事的,晚安!”
挂断电话后,瞿姝悦就在同学群里面婉拒了同学聚会的邀请。
划动着手机屏幕的聊天记录,像是在捕捉某个人的名字,“没有”,她的心里这样想到,呆坐了一会儿,然后走到床边,拿出放在枕头下的一个木盒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瞿姝悦习惯把重要的东西放在床上,可能是从她那个父亲烧掉所有她和他的照片开始,也可能是从他父亲第一次砸烂她的房间开始吧。
那是一个粗粝的木头盒子,盒子的一角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撞击过,有了些许裂纹。
木头盒子表面没有上漆,仍保留着木材原本的纹理,摸上去能感受到细微的毛刺。
盒盖中央,笨拙地刻着一轮弯月——线条不够圆润,边缘坑坑洼洼,像是被什么小动物啃过似的。
月亮的弧度歪歪扭扭,一边高,一边低,像是喝醉了酒,摇摇欲坠地挂在那儿。
凑近了看,能发现雕刻者下刀时的犹豫。
有些地方刻得太深,木屑翻起,像月亮的伤口;有些地方又太浅,几乎只是用刀尖草草划了几下,勉强勾勒出形状。
月亮的表面还刻了几道潦草的阴影,大概是想要模仿月海,可最终只像几道没擦干净的脏痕。
盒子的榫卯接合处有些微的错位,关合时得稍稍用力才能严丝合缝。
打开时,木头摩擦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像是那位笨拙的木匠在低声抱怨。
可奇怪的是,这样粗糙的做工,却莫名透着股独一无二的真诚。
那轮歪歪扭扭的月亮,反而像是被人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很久,才终于鼓起勇气刻下的。
打开盒子的瞬间,木头的清香混着旧时光的气味轻轻散开,盖子里面还刻着一个“悦”字,与外面的花纹不同,这个字应该是练了好久,不重不轻,恰到好处里面静静地躺着两样东西——一个木头雕的芭蕾女孩,和一枚月亮形状的彩色石头。
那女孩的雕工比盒子还要粗糙,身形比例有些奇怪,一条腿长,一条腿短,像是雕刻者犹豫了很久才决定她的姿势。
她的脚尖勉强立起,裙摆的褶皱刻得生硬,像被风吹乱的纸片。
可她的脸却意外地生动,圆圆的,带着稚气的笑意,仿佛下一秒就要踮着脚转起圈来。
旁边那枚月亮石倒是光滑,像是被人摩挲过无数次。
石头并不规则,边缘带着天然的弧度,表面有淡淡的彩色纹路——像是把晚霞、湖水和月光都揉碎了,再封进石芯里。
对着光看时,那些色彩会缓缓流动,恍若真的有一轮小小的月亮,被困在了这方寸之间。
女孩和石头静静地依偎着,一个笨拙,一个温柔。
——像是某个笨手笨脚的人,把所有的认真和喜欢,都藏进了这个小小的世界里。
她的指尖轻轻触到木雕女孩的瞬间,恍惚间闻到了松木的清香,混着一点新鲜的木屑味道。
——就好像回到了那个傍晚。
她看见他坐在工作室的灯下,眉头微蹙,手里攥着一把小刻刀,笨拙地在木块上划拉。
木屑沾在他的袖口,发梢,甚至睫毛上,可他浑然不觉,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手里的木头,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他刻得那么认真,却又那么不熟练。
刀锋偶尔打滑,在木头上留下几道突兀的划痕,他就懊恼地“啧”一声,用拇指抹过痕迹,像是这样就能抹平失误。
她记得他当时的样子——抿着唇,额角微微沁汗,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明明面对试卷上所有难题都可以游刃有余的人,此刻却对着一个小木雕手足无措,连下刀都变得小心翼翼。
——就像在对待一个易碎的梦。
而现在,这个“梦”就在她掌心。
粗糙的棱角硌着皮肤,女孩的笑脸歪歪扭扭,却莫名让她眼眶发热。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时,她正用指腹摩挲着木雕女孩的轮廓。
"阿姝"李嘉树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像一杯温过的清酒,柔和却暗含力度,"今天的药,还有牛奶。”
瞿姝悦将木雕放回盒子里,“等一下”,然后把盒子重新放在枕头下面。
“谢谢,嘉树!
下次让阿姨拿给我就可以了。”
瞿姝悦打开房门对李嘉树说道。
“顺路”李嘉树淡淡的开口,像是再说一件不起眼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