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锈蚀与神谕**
林夜蜷缩在货运舱的冷却液管道里，鼻腔灌满氨水味的防腐气体。
腕表上的倒计时己跳至**48:12:37**，而姜绾留下的芯片正在他掌心发烫——那是一枚生物质储存器，表面浮动着血管状的凸起纹路。
五小时前，外星核心的虹光将他抛进某个未知维度。
等意识重新拼凑完整时，他发现自己正漂浮在太空站外围的垃圾处理场，防护服被酸液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如果不是诺亚强行启动应急协议，他的肺早己被真空抽成两团血沫。
“你确定要这么做？”
AI的声音罕见地迟疑，“根据底层协议，我必须提醒您：过去十年间，所有接触过‘锈蚀圣母’的个体，存活率低于4%。”
林夜没有回答。
他正在用分子刀剜掉手臂内侧溃烂的皮肤，那里沾到了姜绾分解后的纳米虫。
黑色血珠在失重环境中凝成漂浮的玛瑙，映出他扭曲的倒影。
**不要相信影子**。
周衍的警告突然在耳边炸响。
他猛地转头，看见自己的影子正以违背物理规律的角度爬上天花板，像一滩有自主意识的沥青。
冷汗顺着脊椎滑落，他毫不犹豫地将震荡刀刺入影子的“心脏”——刀刃传来击中实体的钝感，接着是某种生物濒死的尖叫。
影子迅速收缩成拳头大的黑球，表面凸起无数张人脸，最后“噗”地爆成一团量子粉尘。
“认知污染……”他想起军部教科书上对高级意识攻击的描述，“原来从那时候就开始了吗。”
货运舱突然剧烈震动，林夜在撞击来临前抓住固定栓。
舱门在液压装置***中开启，***的甜腻气息扑面而来——这是人类脑组织浸泡在营养液里发酵的味道。
他踏入的是一座由报废舰船拼接成的教堂。
生锈的忏悔室堆叠成祭坛，电线编织的玫瑰缠绕在圣母玛利亚的机械骨骼上。
无数玻璃颅骨悬挂在穹顶，每个颅腔内都跳动着浸泡在淡蓝色溶液中的大脑，突然间闪烁着微弱的电光。
“他们把痛苦当作货币，孩子。”
声音来自祭坛上那具棺材。
说是棺材，更像是某种生物培养舱，表面覆盖着真菌状的黑色增生组织。
当舱盖滑开时，涌出的不是尸臭，而是雨后苔藓的腥涩。
锈蚀圣母没有实体。
或者说，她的实体是数百具拼接在一起的女性躯干，每具身体都保留着不同年龄的特征：少女纤薄的手腕连接着产妇肿胀的***，老妪松弛的脖颈上方却顶着女童稚嫩的面孔。
所有头颅的太阳穴都插着脑桥接口，电缆如同蛛网将她与整个教堂相连。
“姜绾的芯片。”
林夜举起储存器，强迫自己首视那些同时眨动的眼睛，“她说你能解析。”
圣母的胸腔发出风笛般的嗡鸣，十七只手同时指向他身后。
林夜转身，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地上分解重组，最终变成姜绾生前的模样。
影子姜绾的嘴唇开合，口型与芯片储存器的生物纹路同步共振——一段全息录像被激活。
画面里，周衍的实验室堆满写着“天穹计划”的密封罐，每个罐子里都漂浮着核桃大小的大脑皮层组织。
他正在对某个隐藏通讯频段嘶吼：“他们欺骗了我们！
深空探测器根本不是用来寻找宜居星球，它们是播种机，要把全人类变成……”枪声。
周衍的右肩突然炸开血花，但他仍拼命将某种装置插入自己的脑机接口。
林夜注意到那个装置的外形——和姜绾死前使用的芯片完全一致。
“意识……锚点……”周衍满嘴血沫地对着镜头说，“找到圣母……阻止蜂巢……”录像戛然而止。
“蜂巢脑域。”
锈蚀圣母的所有喉咙同时开口，声波震得玻璃颅骨叮咚作响，“永恒之眼建造的终极监狱，把六十亿意识塞进同一个躯壳，就像把银河塞进漂流瓶。”
林夜的腕表突然疯狂闪烁，倒计时数字开始加速流动。
圣母的某只手猛地刺入自己腹腔，掏出一团跳动的肉块——那是颗连接着脊椎的金属心脏，表面刻着“ZERO-00”。
“用这个替换你的左心室，就能暂时免疫认知污染。”
二十张嘴唇扬起不同弧度的微笑，“代价是每隔十二小时，你会随机失去一段记忆。
可能是童年，可能是爱情，甚至可能是你为何而战。”
教堂外传来纳米虫群振翅的轰鸣。
林夜接过仍在抽搐的心脏，发现上面布满熟悉的钌-106同位素裂痕。
他突然明白了一切：深空探测器播撒的根本不是探测仪，而是亿万颗承载着人类意识的“种子”。
当倒计时归零，新曙光太空站将作为发射器，把整个物种压缩成永恒之眼的玩物。
置换手术没有麻醉。
当机械心脏咬合第一根动脉时，林夜在剧痛中看到走马灯般的逆向记忆——他看到自己亲手将陆琛推入反应堆，为了销毁外星核心的实验数据；他看到姜绾在冥王星基地被纳米虫吞噬，而开枪的人戴着印有自己指纹的手套；最后，他看到七岁的自己站在地球贫民窟的废墟里，仰望天空划过新曙光太空站的光轨。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某个戴着全息面具的男人正将注射器扎进他的后颈。
**基因改造日志：实验体LN-09，时间感知能力植入成功**。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