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攥着病历本的手心沁出冷汗，护士站电子屏显示8:02，候诊区空荡的长椅上还沾着未干的雨伞水渍。
"7号诊室。
"导诊台后的护士头也不抬，"顾主任交代过，首接进去。
"金属门把手冷得像块冰，林小满推门时听见自己肋骨下传来不规则的震颤。
晨光透过百叶窗切割着诊疗床的皮革，顾明城背对着门正在戴橡胶手套，白大褂下摆随着动作掀起，露出黑色西装裤包裹的紧实肌肉。
"脱衣服。
"林小满僵在门边，指甲掐进掌心旧伤："什么？
""病号服在帘子后面。
"顾明城转身时手术刀般的目光划过她发青的唇色，"还是说林小姐觉得，穿着湿透的毛衣更适合做心脏彩超？
"更衣帘后传来衣料摩擦声，顾明城望着显示屏上跳动的光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抽屉里的老照片。
二十年前的报纸残片在记忆里翻涌，标题《民营医院违规手术致女童心脏受损》像根刺扎进神经。
"躺下。
"诊疗床的皮革粘着后背的冷汗，林小满盯着天花板上的霉斑，听见耦合剂挤出的黏腻声响。
冰凉的探头贴上胸口时，她突然抓住顾明城的手腕："你到底想干什么？
"诊室忽然陷入死寂，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顾明城垂眸看着女孩颤抖的指尖，她无名指根部有圈淡白的戒痕，是长期戴廉价合金戒指留下的印记。
"二尖瓣脱垂伴重度返流，左心室扩张至62mm。
"他忽然用力按压探头，屏幕上的血流信号顿时紊乱如暴风雨中的海面，"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林小满咬住下唇，锁骨下的疤痕开始抽痛。
那个暴雨夜急救车的鸣笛声又穿透记忆，父亲举着菜刀追砍医生的画面与眼前男人的白大褂重叠。
"最多两年。
"顾明城抽出湿巾擦拭她胸口的耦合剂，冰凉触感激得她浑身战栗，"或者......"他忽然俯身，金丝眼镜滑到鼻梁，"接受我的治疗方案。
"诊室门突然被推开，穿粉色套装的女人踩着十厘米高跟鞋闯进来："明城哥！
伯母说今晚家宴......"甜腻的嗓音在看见诊疗床时戛然而止。
林小满慌忙拉紧衣襟，瞥见女人胸牌上"苏氏医疗集团项目部经理 苏倩"的字样。
空气里飘来铃兰香水的味道，和她常用的洗衣液气味惊人相似。
"滚出去。
"顾明城的声音让室温骤降，苏倩精心描画的眼角泛起泪光："我们下个月就要订婚了，你怎么能......""需要我重复第二遍？
"男人拿起超声探头对准垃圾桶，金属碰撞声惊得苏倩后退半步。
当门板重重合上，他转头看向林小满时，眼底的暴风雪尚未平息。
"每月十万。
"林小满正在系鞋带的手指猛然收紧，劣质帆布鞋的魔术贴发出撕裂般的声响。
诊室角落的立式空调吐出白雾，在玻璃窗上凝成冰花。
"假装我的女友，应付家族安排的联姻。
"顾明城打开保险柜，取出厚厚一沓协议，"作为交换，我负责你的心脏手术，并解决那些高利贷。
"当林小满看清债务清偿协议上的金额，泛黄的纸页突然变得千斤重。
母亲被烟头烫伤的手背在眼前晃动，催债人那句"把你女儿卖到夜总会"的狞笑在耳膜上震动。
"为什么是我？
"顾明城正在钢笔上转动的拇指突然停顿，百叶窗缝隙漏进的光斑在他侧脸跳动："上周三你在中心公园喂流浪猫，给每只猫都起了名字。
"林小满瞳孔骤缩，那天她确实把最后半根火腿肠分给了三花猫。
但更令她颤栗的是，男人从白大褂口袋掏出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她蹲在长椅边的***照。
"我需要一个足够善良的演员。
"钢笔尖戳破纸张，在"顾明城"签名处晕开墨渍，"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现在走出这扇门，然后看着令堂的手指......""我签！
"圆珠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顾明城望着女孩发颤的睫毛，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
父亲将沾血的手术刀扔进消毒盘时，窗外也传来相似的、小动物濒死的呜咽。
"今晚七点，兰亭苑。
"他将门禁卡塞进林小满掌心，指尖若有若无擦过她腕间的旧疤，"记得喷铃兰香水。
"林小满逃出诊室时，撞翻了走廊里的轮椅。
她没看见诊室暗格里那份《先天性心脏病特殊病例研究计划书》，更不知道自己的病历编号旁标注着"最佳实验体候选"。
住院部三楼传来悠扬的小提琴声，VIP病房里插满管子的美妇人床头，铃兰花开得正艳。
顾明城站在阴影里抚摸相框，照片上穿公主裙的小女孩胸口别着"小林"名牌，正在对着生日蛋糕微笑。
窗外又开始下雨，林小满在公交站台翻出契约书。
墨迹未干的补充条款突然刺入眼帘："协议期间若乙方意外身亡，甲方有权对遗体进行医学解剖研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