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掉的白月光变成枯萎的玫瑰花。还记得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
家乡里唯一的大学生刘建华被一村子的人送到了上海的985大学,
那时他看着身后浩浩荡荡的人群,承诺一定给他们一个未来。
金碧奢华的经济之都充斥着各路来往的人群,他们高谈自己的理想,
或是看着刚刚上市的企业,嘴里说着自己的归处。
刘建华在走出了自己的小村庄后才意识到一个问题——21世纪的今天,
为什么自己还叫建华。新中国早就成立了那么久了。看着地上放着的鸡蛋,
刘建华觉得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自己拼命的努力竟然只是别人的起点。
他恳请上海这座城市可以多收留他一会,别着急把他赶走。因为他不属于这里。
刘建华平时和自己的室友没有太多的交流。他只是看着那些人又开始聊新出的汽车,
哪个系里的美女多,哪个老师好像出轨了……即使他再怎么努力,刘建华也不得不承认,
这里的人有的是天赋。他明明都那么努力了,也只是保证成绩不要成为这里的倒数。
想着村里的乡亲们,他痛苦的泪水充斥了眼睛,为了不再多出娘炮的外号,
他只能在宿舍里偷偷地哭。男子汉大丈夫,刘建华强忍着激动的情绪,
想起了姑妈十年如一日在地里干活,扎破的手指,出血的老茧……怎么比呢?
大学四年很快就过去了,刘建华遇到了自己的贵人——陈哥。陈哥原来是这个学校的学长,
自己创业,又来学校招生。刘建华别的没有,胆子却比同龄人大很多,
他那天跑到最前面的位置,把手举的高高的。他如愿以偿地进了陈哥的公司,陈哥对他很好,
但在进入公司时,他问刘建华要了他的身份证。刘建华虽然不懂,
但因为只有陈哥一个人不嫌弃他,他也就乐呵呵地给了。陈哥的公司办的越来越大,
他也从一开始的销售员工变成财务部经理。刘建华兴高采烈地拿着钱,回家过年。
他将自己一部分钱装进袋子里,又提前通知家里人,让他们把村里的人都叫来,
他有事情要宣布。他回来的那天,炮声轰天,红色的喜炮纸洒落在地上,铺在每家人门口,
一片喜气洋洋。刘建华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姑妈,他能长大这么多,还有如今的成就,
全都是因为在那样破烂的家庭里,那个年轻的女人没有放弃他。
父亲因为赌博被人打的离家出走,也有人说是被人打死了。刘建华不清楚,在他的印象里,
从未出现爸爸这个人。妈妈则是一个可怜的脑瘫患者。还记得他在出生的时候也是一个冬天,
听姑妈说,那天下着鹅毛大雪,街上的人每一个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妈妈毫无预兆的破了羊水,要生了。但那时赌博的爸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家里只留下了年老的奶奶和年轻的姑妈。姑妈求着那些过路的人,
说家里有一个要生产的孕妇,求求他们救救她,让孩子平安出生。
在姑妈给那些人磕头下跪之后,终于找来了几个人 ,
他们一起用仓库里那个破旧的木头拉货车,
顶着寒雪把妈妈送进了五十里内唯一的一所小诊所里。姑妈说她出生的时候头太大了,
妈妈生了好久才让他出生于这个世界上,可惜诊所里技术不精湛,
妈妈也因为大出血而在那天晚上去世了。他就这样成了孤儿。那时的姑妈才刚21岁,
本来她要出村去大城市找工作,可是看着嘤嘤啼哭的婴儿,她还是软下心来,留在了村里。
从此,他的世界里就只有姑妈和病的记不清事情的奶奶。刘建华身子骨并不好,
姑妈就成为撑起整个家的顶梁柱,平时跟别人下地,晚上自己就点着蜡烛做一些针线活。
攒的一些钱都给刘建华买药、治身子。小时候的刘建华在乡村小学里并不受待见,
大家都因为他被老师格外强调的弱身子骨而不愿意跟他一起踢球,玩陀螺。
于是他只能捧着书自己在树下看。李雪,是他长这么大来唯一的朋友。
她是城里转来的漂亮女孩,从小便受到村里人的喜爱。她总爱扎着高高的马尾,
穿着白色的T恤加上红色格子折叠裙。她很喜欢读书,所以家里也有很多书。
这也成为他们相遇的羁绊。第一次遇见是在五年级的一个平常的下午。那天艳阳高照,
清风徐徐,刘建华像平时一样,拿着自己的课外书,在体育课上找地读书。“嘿,
你平时都一个人在这吗?”一个女孩拿着书向他走过来问。“……”刘建华眼睛都看直了,
年龄很小但已经拥有男女之情意识的刘建华直接被她吸引到了。
其他人都问女孩要不要和自己一起踢毽子或是玩跳方格时,李雪都一一拒绝了,
她喜欢和刘建华一起读书。“怎么不爱说话啊?”李雪问。“……。
”刘建华只是红着脸低头,不做回应。“我们下次还一起来看书吧,我叫李雪。
”女孩站起来,向他伸出了手。“……好。”后来,
刘建华因为李雪的存在而不再受到同学的排挤,但他还是喜欢和李雪待在一起。
这是唯一一个不用歧视的眼光看他的人。回复完村老乡亲们热情的招呼,
刘建华神秘兮兮的揽过在一旁看着的姑妈,小声的问。“姑妈,李雪呢?
”姑妈听到这个名字后愣了一下,接着慌忙的推脱,眼里闪动着不安的情绪。“哎呀,
李雪啊。”她心虚地说。“李雪到底怎么了?”刘建华急了,还记得他走出这个村子前,
还和李雪做了约定。“等我在外面闯出一番名堂,我一定回来娶你。”他信誓旦旦地说。
那时的李雪只是笑笑,也不说话。“我是说真的,我很认真!”刘建华急了,
一把抓起她的手,放在眼前。于是在李雪惊讶的目光下,他抱住了对方的额头,吻了上去。
“等我。”如今过了七年时间了,他再次回到家乡的怀抱,却早已不见身边一同长大的女孩。
“姑妈,你快点告诉我啊,李雪去哪了?”他急了。眼见纸兜不住火,姑妈只好叹了口气,
告诉了他李雪的现状。原来在他走了不久后,突然站出来一个女人,
非说要让李雪妈妈付出代价。大家都是爱凑热闹的人,水泄不通的围了一大堆人,
都想听听李雪妈妈到底干了什么事情。“哎呦喂,
我给你们说”那个女人身子一软就跌倒在地上,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手帕,
说着就假惺惺的擦去了眼边的泪水。“那个女人她还真不是个东西呀,
你都不知道她为了抢我老公做了多么龌龊的事情。”大家一听这是有大事情啊,
都急忙问到底干了什么事情,那个女人只好收住自己哽咽的声音,接着往下说。
“当年我跟我老公和和美美的一家三口,那个女人非要出来当小三,
破坏了我们的家庭之后就消失不见了!”说着又要哭起来。“我老公因为他情绪失控自杀了,
我自己一个人拉扯着孩子长大,如今孩子成家立业了,我才又来找这个贱女人!
”周围一片哗然,大家都窃窃私语的讨论起这个事情,还有人想听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一个劲的催促女人快点讲。“后来我就偶然得知了这个女人在这里生活。勾引我老公之后,
竟然还能和好男人成家立业,生了一个女儿!”“真是没天理了啊!!
”说着就倒在地上崩溃的大哭了起来。大家想扶他起来也不是,想劝,又不知道怎么说。
正当大家还在考虑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处理时,李雪正好推着自行车买完菜回来。“哎哎哎,
李雪回来了!”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句声音,大家就开始如烟雾一般,团团围住了李雪。
听别人说,那个女人把李雪家里砸了个一片狼藉,
李雪的妈妈大喊着“我根本就没有做过”一边哭着想把人推出去。可惜根本没有人听她说话。
李雪过去阻拦,还被那个女人拿着砸了的碗碎片,把她的胳膊划出一道长长的伤疤。
后来女人走了,李雪家也被折腾的不像样子了。男人早就死了,没有人可以为他她妈妈说话。
也是从那天开始,街坊邻居便开始不待见他们家里,李雪的妈妈因为伤心过度,
躺在床上一蹶不振。于是出去买饭做饭,下地干活的责任就全部落在了李雪身上。
终于有一天,李雪的妈妈因为受不住街坊的流言蜚语和别人的指桑骂槐,
在家里服用农药自杀了。出殡的仪式除了李雪以外,没有别人。
大家都避着不想沾染这份晦气,于是这也是村里唯一一个清冷的过分的出殡礼。在那不久后,
李雪因为无所依靠就嫁人了。刘建华听着这些,
只觉得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上都遭受了巨大的伤害,先不说那些话是不是谣言,
李雪现在被大家变成这副样子,一定不会是李雪的错。记忆里那个善良的女人,
怎么会是出轨的小三?他急切的询问姑妈李雪现在的住处,可惜姑妈只是摇了摇头,
沉重的说了一句话 。“别人的家事,你现在没法过问。”他急切的想知道李雪的住处,
但又不想被别人当成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刘建华只好忍气吞声的一个人默默寻找。
过完年后,他依然没有寻找到一丝痕迹。因为工作的需要,
过完年后他只能早早的起身去上海,走之前,他又看了一眼这个驻扎在县城里的小村庄。
印着绿红花样的大棉袄依然高高的挂在已经升满灰尘的玻璃门上,美姨理发店的门依然开着,
地上的路因为从没有人修而变得坑坑洼洼,大家穿着土气的衣服,
依然欢声笑语的走在大街上。刘建华离开了。他犹如往常一般穿上了整洁的西装,
开始坐在吹着空调的办公室里,望着金碧辉煌的城市。这种不同寻常的感觉是存在着差异的,
几乎垄断在他的心里,让他那颗自卑的种子生根发芽。即使他已经在这座城市里保留了下来,
并且拥有了一个相对很好的工作,可当大家聊到豪车宅子和签下的大单子时,
他还是会反常的感到焦虑。他本以为这种焦虑会贯穿他的一生。直到一个春天的末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