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尘紧了紧身上单薄的旧外套,将装满《天风日报》的挎包背好,脸上习惯性地扬起一抹极具感染力的笑容,融入了下城区嘈杂的人流。
“看报看报!
最新报纸,市政厅宣布上调蒸汽税!”
“城东码头惊现不明水怪,渔夫声称目睹巨影!”
“规则之下,成功逃脱的秘密”,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一份报还你美好人生。
清亮的吆喝声在狭窄的街道间回荡,他将一份份油墨未干的报纸递到行人的手中,熟练地收着零钱。
没人知道,这个看起来乐观勤勉的卖报少年,几年前曾是名动天风城的武道天才,更没人知道,他此刻的笑容下,压抑着何等惊心动魄的秘密。
晌午过后,生意稍淡。
安尘靠在一条名为黑水巷的阴暗巷口,稍作喘息,习惯性地抽出一份报纸,想看看明日的新闻预告。
目光扫过乏味的头版新闻,正要翻页时,异变陡生!
报纸上的铅字像是被投入沸水的冰块,迅速扭曲、融化、消失!
光滑的纸面上,全新的文字与一幅清晰得可怕的图片,正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方式,缓缓浮现、凝固。
那图片,正是他现在背靠的这条黑水巷!
画面中,一个少年倒在污秽的垃圾堆旁,双目圆睁,瞳孔里塞满了无法言说的恐惧,他的胸口被破开一个狰狞的血洞,心脏不翼而飞。
那张因极致恐惧而扭曲的脸——正是安尘自己!
图片下方,是几行冰冷得如同墓志铭的文字:剧目:《无面鬼的诞生》场景:天风城下城区黑水巷角色:卖报小郎君·安尘(预定:第二个死者)状态:剧情杀(待定)预告死亡时间:新历437年,霜月,17日,子时(三日后)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安尘的心脏,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冻结。
他猛地抬头,阳光透过巷道上空狭窄的“一线天”,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几只老鼠在角落窸窣作响,一切如常。
幻觉?
他用力掐了一把大腿,尖锐的痛感无比真实。
他再次低头,那恐怖的“剧本”依旧清晰地印在报纸上,图片中“自己”那空洞绝望的眼神,仿佛穿透了纸张,首勾勾地钉在他的灵魂深处。
他发疯似的想要撕碎这诡异的报纸,但报纸坚韧异常,纹丝不动。
他将其揉成一团,用力扔向巷子深处,可那报纸竟像拥有生命一般,在他松手的瞬间,化作一道微光,自动飞回他的挎包,平整如新。
“无法规避……剧情杀……” 他喃喃念着这几个字,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混合着深入骨髓的绝望,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曾是武者,比常人更明白,有些力量,超越了拳脚与真气的范畴,如同命运般无可抗拒。
就在这时,巷口的光线被一道身影挡住。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巡捕司制服的少女走了进来,她面容清丽,神情却冷峻如冰,腰间佩着制式长刀,眼神锐利地扫过巷内。
“卖报的。”
少女开口,声音清脆而缺乏温度。
“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灰色工装,神色慌张的男人跑过?”
安尘猛地从巨大的惊骇中惊醒,手忙脚乱地将报纸塞进挎包最深处,强行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没……没看到,官爷。
我一首在这儿,没见着什么可疑的人。”
少女——林素问,天风城巡捕司有名的“冷面新人”,瞥了他一眼,似乎察觉到他脸色异常苍白,但并未深究,只是冷淡地点点头:“若看到,立刻报官。”
说完,她便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安尘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大口喘息,冷汗己浸透内衫。
巡捕司……林素问……秩序的代表。
他低头,感受着自己空空如也的丹田,那里曾蕴藏着澎湃的真气,如今只剩一片死寂。
几年前那场莫名其妙的“意外”,断送了他的武道前程。
而现在,一份诡异的报纸,又为他宣判了***。
三日后,子时,无面鬼,剧情杀……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刺痛,却也让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
不!
他不能死!
就算这报纸是命运的预告,就算是什么狗屁“剧本”,他也绝不能坐以待毙!
他要活下去!
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一线生机!
即使被规则杀死,我也会成为那完美的编剧演员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巷口,投向林素问离去的方向。
或许……这个看似不近人情的巡捕,是眼下唯一可能触及的、规则内的力量。
尽管,这需要他冒着暴露自身那无法解释的秘密的巨大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