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苏微,我们分手吧。”顾衍的声音像是淬了冰,在这家静谧昂贵的西餐厅里,
显得格外刺耳。我握着刀叉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对面这个我爱了三年的男人。
他今天穿着一身高定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英俊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冷漠和嫌弃。
“为什么?”我的声音有些干涩。他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为什么?
苏微,你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你浑身上下,哪一点配得上我顾衍?
”他指了指我身上的棉布裙子,那是我为了方便做活,特意在网上淘的,九十九块钱一件。
“三年了,你永远是这副样子。我带你出来吃饭,你穿得像个保洁阿姨,你不嫌丢人,
我还嫌。”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快要窒息。“还有,
”他端起桌上的红酒,轻轻晃了晃,猩红的液体在他眼中漾开一抹残忍的光,
“你那个所谓的‘事业’,每天窝在那个破旧的小阁楼里,拿着根针戳来戳去,
你管那叫事业?”他说的,是我的苏绣。那是我从外婆手里继承下来的手艺,
是我生命里除了他之外,最重要的东西。“苏微,别天真了。那不叫艺术,
那叫老掉牙的破烂玩意儿。在这个时代,一文不值。”他放下酒杯,从怀里掏出一张银行卡,
推到我面前。“这里面有五十万,算是我这三年浪费在你身上的补偿。”他的语气,
像是在打发一个纠缠不休的乞丐。“拿着钱,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你和你那堆破烂绣品,
都是垃圾。”“垃圾”两个字,像两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进我的耳朵里。周围的目光,
若有若无地飘过来,带着同情,带着看戏的幸灾乐祸。我的脸颊火辣辣地烧起来。
我看着那张银行卡,又看看他那张写满傲慢与鄙夷的脸,忽然就笑了。我慢慢站起身,
拿起桌边我带来的那个小小的梨花木绣绷。那上面,是一幅快要完成的锦鲤图,
是我准备送给他的生日礼物。“顾衍,”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
“你说得对。”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平静。“我的手艺,
配不上你这位高高在上的顾大公子。”我拿起那幅绣绷,当着他的面,用尽全身力气,
狠狠地将它掰成了两半。清脆的断裂声,让顾衍的瞳孔猛地一缩。那两条活灵活现的锦鲤,
瞬间断成了两截。“这门手艺,叫苏绣,是国之非遗。你不懂,是你眼瞎。
”我将断掉的绣绷扔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还有这五十万,
你留着给自己买副好点的眼角膜吧。”说完,我转身就走,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我能感觉到,顾衍的目光像刀子一样钉在我的背上。走出餐厅大门,冷风一吹,我才发现,
眼泪早已模糊了我的视线。三年。我以为他是我的良人,我为他洗手作羹汤,
为他放弃了去苏州进修的机会,为他把自己的骄傲和棱角一点点磨平。到头来,在他眼里,
我和我最珍视的东西,不过是垃圾。好,真好。顾衍,从今天起,我苏微与你,恩断义绝。
2.回到那个被顾衍称为“破旧阁楼”的出租屋,我把自己狠狠摔进沙发里。
这里是我和顾衍开始的地方。那时他还是个一穷二白的创业青年,拉着我的手,
站在这间小小的阁楼里,眼睛亮得像星星。他说:“微微,等我成功了,
就给你换个全江州最大的工作室,让你安安心心做你的苏绣。”如今,他成功了,
成了江州新贵,身边有了更配得上他的女人。而我,和我的苏绣,成了他急于甩掉的包袱。
我看着满屋子的绣线、绣绷和各种半成品,那些曾经被我视若珍宝的东西,
此刻却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我的愚蠢。心口的疼痛一阵阵袭来,我蜷缩在沙发上,
几乎要喘不过气。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林珊珊”三个字。
她是顾衍的新欢,一个家世显赫的千金小姐,也是今天顾衍当众羞辱我的底气所在。我挂断,
她又打来。我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开了免提。“苏微?我是林珊珊。
”电话那头的声音娇滴滴的,却带着胜利者的炫耀,“阿衍都跟你说了吧?
希望你有点自知之明,别再纠缠他了。”“放心,我对捡别人剩下的垃圾,没兴趣。
”我冷冷地回道。林珊珊似乎被我噎了一下,随即尖声笑了起来:“垃圾?苏微,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以为阿衍为什么跟你分手?因为你穷酸,你上不了台面!
你知不知道,阿衍为了跟我们林家合作,费了多大劲?而你,就是他成功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哦?是吗?”我扯了扯嘴角,“那祝你们百年好合,断子绝孙。”“你!
”林珊珊气急败坏,“你个只会玩针线的土包子,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斗?我告诉你,
顾家的老爷子快过八十大寿了,点名要一幅苏绣《百鸟朝凤图》做寿礼。阿衍正愁着呢,
你要是识相,就乖乖把东西绣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也许会让他多给你点钱。
”她高高在上的语气,仿佛是在对我施舍。《百鸟朝凤图》?我外婆的绝技,
也是整个苏绣界失传已久的巅峰之作。据说绣成之后,凤凰的眼睛能随光线流转,栩栩如生。
外婆临终前,将这门针法传给了我,并嘱咐我,非天价不出,非知音不绣。原来,
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顾衍知道我会这门针法,他今天这出分手大戏,名为羞辱,实为逼迫。
他想用五十万,买断我的尊严,再让我像个奴隶一样,为他讨好权贵铺路。真是好算计。
“你告诉顾衍,”我对着电话,一字一顿地说,“让他死了这条心。别说五十万,
就是五千万,五个亿,我的绣品,他也别想再碰一下。想送礼?让他自己拿针去绣吧。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拉黑了她和顾衍的所有联系方式。愤怒和屈辱过后,
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笼罩了我。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顾衍,林珊珊,
你们以为我苏微离了男人就活不了吗?你们以为我的手艺,是任人拿捏的玩物吗?你们错了。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喂,是李老师吗?我是苏微。我想好了,
我要参加今年的‘天工奖’。”“天工奖”,是全国工艺美术界的最高奖项。
我曾经因为顾衍,放弃了参赛的机会。现在,我要把它拿回来。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
我苏微的苏绣,不是垃圾,而是无价之宝!3.挂了电话,
我立刻投入了“天工奖”的准备工作。我决定参赛的作品,
就是那幅被我亲手毁掉的《锦鲤图》的升级版——《双鲤越龙门》。
这幅作品不仅需要用到多种复杂针法,更重要的是,
我要在其中融入我外婆的独门绝技“游丝针”。这种针法绣出的水波,薄如蝉翼,动感十足,
仿佛真的在流动一般。我把自己关在阁楼里,不分昼夜地赶工。饿了就泡一碗面,
困了就趴在绣架上眯一会儿。每一次穿针引线,都像是一场修行。那些纷乱的思绪,
那些锥心的痛苦,都在一针一线中,慢慢沉淀,化为指尖的力量。我不再去想顾衍,
不再去想那些羞辱。我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的这方绣布,和那两条即将跃出水面的锦鲤。
一周后,作品初具雏形。我拍了张照片,匿名发在了一个国内顶尖的传统手工艺论坛上,
标题只写了四个字:“献丑了。”我没指望有什么反响,只是想记录一下自己的心路历程。
没想到,一石激起千层浪。帖子发出去不到十分钟,下面就盖起了高楼。“卧槽!
这是什么神仙针法?这水波……是绣出来的?我还以为是高清照片!”“楼上的别激动,
这叫‘游丝针’!失传快二十年了吧?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敢问楼主是哪位大师?
收徒吗?我跪下给您磕头了!”“这光影,这质感,这灵气……绝了!
今年的‘天工奖’要是没有这位大师,绝对有黑幕!”看着一条条滚动的评论,
我的眼睛有些发酸。原来,我的坚持不是孤芳自赏。原来,真的有人能看懂我的心血。
就在这时,一个站内私信弹了出来。对方的头像是空白的,名字只有一个简单的“渊”字。
“你好,请问这幅《双鲤越龙门》出售吗?我愿意出市场价的十倍。”十倍?我现在的作品,
在圈内小有名气,一幅普通的扇面都能卖到五位数。这幅《双鲤越龙门》是我呕心沥血之作,
尺寸又大,市场价至少在三十万以上。十倍,那就是三百万。我有些被这个数字砸晕了。
我回复道:“抱歉,这是我的参赛作品,非卖品。”对方很快回复:“五百万。我只要成品,
不影响你参赛。我只需要拥有它。”字里行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霸气。我皱了皱眉。
这种用钱砸人的口气,让我想起了顾衍。“先生,这不是钱的问题。这幅作品对我意义非凡,
我不会卖。”“一千万。并且,我可以为你引荐‘天工奖’的首席评委,张文博老先生。
”看到“张文博”三个字,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张老是泰山北斗级的人物,为人清高,
极难引见。如果能得到他的指点,对我的作品无疑是巨大的提升。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我犹豫了。“我不需要引荐,”我定了定神,打字回复,
“但我可以考虑你的出价。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请讲。”“我要知道,你买这幅作品,
是做什么用的。”对面沉默了许久。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再回复的时候,消息弹了出来。
“家有长辈,酷爱苏绣。别无他求,只为博其一笑。”简单的两句话,却让我心头一暖。
我想起了我的外婆。她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苏绣能被更多人喜爱和珍视。“好,
我答应你。”我回复道,“但钱不是最重要的。等我作品完成,我会联系你。我希望,
你能亲自来取。”我想看看,究竟是怎样一个“知音”,愿意为了一幅绣品,一掷千金。
4.另一边,顾衍的日子并不好过。自从那天在餐厅不欢而散后,他就再也联系不上苏微。
电话拉黑,微信删除,连那个他曾经不屑一顾的阁楼,也早已人去楼空。
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将一份市场调研报告狠狠摔在桌上。“废物!都是废物!
找个人都找不到!”助理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顾总,
我们已经把江州翻了个底朝天,苏小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那就继续找!
”顾衍咆哮道,“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林珊珊端着一杯咖啡走进来,
娇嗔地从背后抱住他。“阿衍,别生气了。一个土包子而已,值得你发这么大火吗?
她不肯绣,我们找别人绣就是了。”“你懂什么!”顾衍一把推开她,眼神阴鸷,
“我爷爷点名要的《百鸟朝凤图》,整个苏绣界,除了她,没人会‘金丝凤凰针’!
找不到她,爷爷的寿宴我就等着被扫地出门吧!”顾家的水有多深,林珊珊是知道的。
顾衍虽然是长孙,但在老爷子眼里,一直不如他那个在体制内稳扎稳打的堂弟。这次寿宴,
是顾衍证明自己的最好机会。如果搞砸了……林珊珊的脸色也白了。“那……那怎么办?
”顾衍烦躁地在办公室里踱步,忽然,他想起了什么,
猛地回头问助理:“我让你查的那个手工艺论坛,有消息了吗?那个匿名发帖的‘大师’,
联系上了吗?”前几天,他无意中在一个论坛上看到一幅《双鲤越龙门》的局部图,
那灵动的水波,让他一眼就认出,那是苏微的手笔!他欣喜若狂,以为找到了苏微的踪迹。
他立刻注册了一个账号,化名“渊”,私信了对方,开出了天价。他以为,
苏微那种见钱眼开的女人,在金钱面前一定会低头。没想到,对方竟然拒绝了。“顾总,
”助理小心翼翼地说,“对方……对方说作品已经被人预定了。而且,
她还说……”“说什么?”顾衍不耐烦地问。“她说,预定的人,是她的‘知音’。
”“知音?”顾衍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冷笑一声,“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知音?
不过是价钱没给到位罢了。给我查!查那个预定的人是谁!我倒要看看,
谁敢跟我顾衍抢东西!”他就不信,在江州这片地界上,还有他用钱摆不平的事。
他要让苏微知道,离开了他的钱,她什么都不是。所谓的骨气和尊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
不堪一击。他要亲手撕碎她的骄傲,让她哭着回来求他。然而,他派人查了几天,
却一无所获。那个论坛的服务器在国外,匿名保护做得极好。而苏微,
就像一颗沉入大海的石子,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眼看着老爷子的寿宴一天天临近,
顾衍的嘴上急出了一圈燎泡。他第一次发现,事情,似乎开始脱离他的掌控了。5半个月后,
我的《双鲤越龙门》终于完工。当我拆下绣绷,将整幅作品展现在眼前时,
连我自己都被惊艳了。灯光下,上百种颜色的丝线交织出流光溢彩的画面。那两条锦鲤,
仿佛真的要从绸缎上跃出,鳞片闪着金光,眼神灵动。而它们身下的水波,
在“游丝针”的加持下,粼粼而动,宛若真实。我拍下成品照片,
发给了那个叫“渊”的买家。“幸不辱命。”对方几乎是秒回:“完美。苏小姐,你在哪里?
我马上过来取。”我报上了我现在所在的地址——一家位于城郊的苏绣工作室。
这是李老师帮我联系的,环境清幽,非常适合创作。半小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