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黑市交易
贝拉·莫瑞把脏兮兮的牛仔外套往身上一裹，深呼一口混杂柴油和霉味的闷气，步伐坚定地踏进这片常人避之不及的地底世界。
这两天，前线救援物资被卡在了老铁桥另一侧，名单上的药品和压缩饼干眼看就要告罄。
官方渠道一问三不知，军队的回答像冷水一样熄灭了她仅剩的耐心。
最后一根稻草，是队里那个最爱讲黄段子的司机小路，他咧嘴说：“要是贝拉姐连黑市的路都不认了，那铁火边境还叫边境吗？”
贝拉想了想，也是。
就算黑市老板身后站着狼獾一样的地方武装，也挡不住她今晚必须把失踪的三箱药给弄出来的决心。
拐过第三个弯时，脚下莫名一空。
贝拉险些撞到墙角，刚稳住身子，一只绷着白纱布的手搭上她的肩膀。
“慢着点，莫瑞小姐。
地下通风系统这周修过，地板还没干。”
汉斯，黑市头目，嗓音像发条老收音机。
西十多岁的胖子一身军绿色防弹背心，偏爱不合身的西服裤。
他嘴角含着一根电子烟管，双唇松弛，目光却滴水不漏全盘扫过来客。
贝拉笑得像碰见老友，轻晃肩膀把对方的手甩开，“要是再拖一周，我们全队就吃地板砖蘸罐头油了。
汉斯先生，别吓唬正经人。”
两人并肩钻进拥挤的仓库。
墙边垒着杂牌步枪、旧电视、电池、医用氧气瓶，仓库最深处却立着一道可疑的帘子。
里头传来装卸声，夹杂哥萨克语和本地土语，显然，总有客户在玩命砍价。
汉斯打了个响指，一个瘦猴似的伙计窜上前，摆出一副小心供奉贵客的架势，“三箱对乙酰氨基酚，一箱口粮饼干，一项附赠服务。
莫瑞小姐，价码比军需部那边还亲民。”
“谁家军需部还给我送货上门？”
贝拉翻了个白眼，掏出手机按亮——不是录音，纯粹照明。
有几包药贴着标签：‘专供国际红会救援’。
“这些药哪儿来的？
我们登记单上查不到。”
贝拉语调突变，眼神变了三分锋利。
她明白，横跨各方势力的黑市可从不问物来源，只有嫌钱不够厚。
汉斯抖抖烟灰，咧嘴一笑，“小贝拉，咱做的又不是慈善。
想知道货是哪儿来的，除非你愿意多出五成价钱。”
空气骤然沉闷。
贝拉冷脸，“汉斯，你也知道我们的章程。
物资用途你清楚，来自哪里我不管，但如果假药坑了前线伤员，下次我保证你在铁火边境只能卖泡面调料。”
空气里的尴尬浇了桶凉水。
汉斯搓了搓手指，掩饰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僵持被一阵皮靴踏地声打断——仓库侧门猛地推开，一个高个子男子走了进来。
他留着标准的新兴强国军官短发，鬓角透出一层淡淡阴影。
贝拉眯眼辨认，是那边阵营传说中能和黑市老板谈笑的高层小头目。
男人上下打量贝拉，然后用生硬的西语开口：“你是救援组织那个贝拉小姐？”
“看来本地八卦真快。”
贝拉朝他和汉斯之间故意补了个懒洋洋的笑，“这位是？”
汉斯忙不迭自报家门：“艾利森上尉，北部驻军后勤组。”
说这话时，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艾利森眉毛一挑，伸出手表示握手礼节，贝拉装作没看见，只挑起更亮的目光。
“我听说你找的是前线药品，”艾利森语气官方却不失警惕，“如果目的是救人，我们或许能坐下来谈谈生意。
只是最近铁火边境的优质物资都被中央军管控，流到黑市的多半……你懂的。”
他说话间，手指不动声色地翻了一下药箱，短暂停顿后抬眼，视线和贝拉正面相撞。
贝拉沉默几秒，胸膛涌动的并非恐惧，而是把每一秒都当做筹码的冷静与坚韧。
“我可以出一份急救药资源调换协议，回头给你们留两份备用血浆，但我要保证这些药全部送前线，还要确定下架子上的物资不是军方偷漏出来的。”
她字字清晰地说道。
仓库陷入一阵难得的安静。
汉斯踱了两步，抢在艾利森开口前，“莫瑞小姐，你信得过我的货，不信得过世道——货就是货。
可要真的跟正规军换协议，合约一签，我这小买卖就干不下去了。”
门缝悄悄夹进一缕汽油味和外头的夜风，带来更深层的威胁。
贝拉深知，她的一句话，可能让这家黑市麻烦缠身，也可能让几百名前线士兵拿不到急需的救命药。
仓库外传来几声急促的口哨，有人在催进货。
贝拉几乎能从后墙缝里，听见铁火边境夜色深处，梭巡的装甲运兵车轧过镇中心石板路的声响。
艾利森唇角略微挑起，似乎在考量胜算。
他忽地笑起来，“你说得对。
这样吧，今晚的药只要你能确认流向，丑话说在前头，出了麻烦，该认的我认。
但我们也有条件，后勤通道今后得帮我们带一点民用通信设备，顺便，两份血浆我们留用一份。”
汉斯当场插嘴，假装不情愿，“我只收预约价，多一分都要加搬运费。”
气氛紧绷之下，贝拉却噗嗤一笑，把帽子往后梳了梳，“说到底，铁火边境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做生意还会讨价还价的。”
房间里的桔黄灯光像裁判一样恒定。
她短暂思考，点头：“成交。
但我要清点药品号和批次，回头写份物资收据，盖你们的章。
别整黑市那套，真有人查，我们一起喝油漆。”
“成交！”
艾利森脆快地应下。
空气陡然轻松了些。
汉斯利索地一挥手，小伙计们开始搬箱子，贝拉掏出小本子一边登记一边留心艾利森身边腰间别着的通讯军刀。
汉斯转过身去，嗓音压低：“你那帮救援队的吉普车停哪儿了？
晚上最好低调点，这里最近盯梢的人多。”
贝拉接过药箱，淡然地答：“放心。
我们那车旧得连贼都不爱，刹车叫得比宣传喇叭还响，谁会偷？”
众人被逗得忍不住笑。
紧绷的夜气好像也软下几分。
箱子搬运完毕，贝拉扯了根绑带把箱子固定，转身走出仓库。
门外街市灯火摇曳，铁火边境的夜，总让人分不清是希望还是虚妄。
正准备上车时，她回头望了眼仓库方向，隐约看到汉斯在门边朝她挥手，艾利森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巷子尽头。
黑市的生意依旧簌簌流转，地下的命运和正义，在此刻阴影与烟火交错中继续拉锯。
队友在远处挥着手电，一边朝她喊，一边埋怨天黑路滑。
贝拉扬声回应：“前线物资己到位，准备开车，咱们还能给前线多点希望。”
她抱紧箱子，和夜色中的伙伴一同消失在巷口不远的斑驳灯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