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装货三部曲
齐云与大娘子洛芳舒坐在主屋里。
前头的齐若淳跪坐在蒲团上，头低着，微微倾斜着身子。
勾栏样式的头发时不时垂下一缕，她伸手挽到耳后时，趁机抬眼看看齐云是何反应，是何神色。
齐若淳己经叫人去喊自己的小娘过来了。
她这个父亲自是多疼爱她小娘，府中谁人不知？
每次无论他们娘俩犯啥错，只要一顿装可怜扮柔弱，齐云就能原谅他们的任何错处。
百试百灵。
洛芳舒胳膊肘撑着案桌，手扶着头，按压着头皮，偶尔面露痛苦之色。
“大娘子头风又犯了？”
齐云扭头关心洛芳舒，可眼里却见不得半分柔情，“我托人制得元胡丸可每日都喝着？”
也不过是每日一些不痛不痒的寒暄罢了。
洛芳舒轻笑了声，“都吃着呢”她端起茶盏吃了口茶，叹气，又接着道：“只是到了冬日，难免发作的更厉害些。”
齐云眼神这才有些个真情，语气也细腻了些，“那我叫他们再加些止疼的方子，你也一并喝着。”
“好，官人有心了。”
洛芳舒也才展露出笑容应着。
但她也知道，若是真等着沐如霜那***过来，恐怕这事儿又会不了了之。
她便主动开口，“听说今日三丫头因为炭的事儿打了梨儿？”
洛芳舒作惊讶状态，“平日里若淳怪乖巧伶俐的，怎的……”说到这个，若不是今日齐云亲自看见，他原是觉得齐千梨以前向他告的状都是胡驺诬陷呢。
齐云一想到平日里看着最为温顺乖巧的女儿，竟对自己的妹妹下那样重的手，还有两副面孔，气的连拍了两下桌子，“看来是平日是我把你纵的不成样子了，你竟然对你妹妹动起手来了？！”
齐若淳那眼泪也是说来就来，声音软绵绵的，“是我不好，本来想着如今是小娘管家，想替她分担点儿，没想到弄错了斤数和种类……”她抬头观察了一番齐云的神色，又接着说：“所以妹妹屋里出现红萝炭，我这才以为她是偷的……”齐云这才长舒一口气，“原来是这样”他语气也稍稍柔和下来，“那你，那你也不能打她，好歹也是齐府的女儿，她要用炭，给就是了，她倒也不至于去偷啊。”
齐若淳赶紧接茬儿，“是啊，咱们齐府家大业大，过冬的炭只要说一声，记上了，多领些份量又没什么。”
“妹妹非得以这样不体面的行径……”她用袖子擦着泪，声音更加娇柔，“倒显得咱们不好说话，显得齐府己经穷的揭不开锅了……”流程到位，不管什么先认错，在故意指个错处给别人，这就把齐云糊过去了。
搞得像受委屈和欺负的是他们似的。
效果很好。
齐云看她哭的模样，又多了些心疼，想着可能刚才自己是有些严厉，应是吓着了她，赶紧上前带着笑。
“好了好了，快起来。
齐若淳扶着齐云的胳膊，还娇柔做作的踉跄了下。
齐云立马心疼起来，“哎呦，疼了吧？”
他指着莲心焦急道：“还不快扶你家姑娘坐下？！”
洛芳舒忍不住在一旁翻了翻白眼。
又装。
齐千梨在侧方的榻上休息，前方只不过是一个半透明的屏风挡着，也自是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原身受欺负了，也不是没有告过，只不过每次齐若淳母女俩都是以这种方法，推的干干净净。
关键齐云又很吃这一套。
渐渐的齐千梨就不告了。
她小娘因为生下死胎去世后，她就更加的逆来顺受。
属实太窝囊。
但小小年纪又失了依靠，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软弱的性子。
洛芳舒还是强忍着厌恶，干眨了几下眼睛，道：“呵呵，我身边的妈妈说是在路上，看见梨儿那丫头的女使捂着脸哭的厉害。”
“便问了几句。”
“说是……”她抬眼看了看齐云，“说是去讨炭，他们不肯给，我这才从我屋匀了点儿去。”
“不是偷的。”
齐云一拍手，这不就解决了吗？
便对着齐若淳道：“父亲就只知道你是与梨儿有误会。”
他话锋一转，“但你打人确实不对，该罚。”
“就……”“就罚戒尺五下吧。”
这惩罚太可严苛了。
齐千梨的白眼儿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齐若淳听完是一脸苦相，顺势又跪下，她是一点儿苦头都不想吃的。
她当即主动认错，“是，女儿知错……”一抬头，眼泪跟不值钱似的，开始给齐千梨安罪名。
“女儿打人不对，女儿自知身份低微，要不是妹妹骂我小娘是***的小娼妇……”“我自是不会与她动手。”
齐千梨一口老茶喷了出来。
这颠倒黑白无中生有的能力简首无人能及。
看来如若她再不出场，这顿不轻不重的惩罚也要算了，还得给她自己安个罪名。
这老登是真靠不住。
这头还没等齐千梨出来呢，门外的沐如霜就挣脱洛芳舒身边妈妈的束缚冲进来。
她简首和齐若淳一个作派，当即跪坐在地上，楚楚可怜的哭着，“就让我来替淳儿受罚吧！”
“她是我与官人情正浓时生的”，随后沐如霜抱着齐若淳抽泣，“我舍不得她受皮肉之苦。”
“她，到底是维护我才一时失手……打了人。”
齐千梨明白，这是苦肉计呢！
齐云倒也是被这母女情深的场面感动，心软了，要将手里的戒尺放回了原处。
“爹爹……”齐千梨被沫沫搀扶着，她也学着那娇柔做作的模样跪下，身子微微一颤，咳嗽了几声，才开口，“爹爹，不是这样的。”
“想必是因为那事，二姐姐记恨我，才打我……”齐云问道：“何事？”
齐千梨也是哭的梨花带雨，声音细细的，充满病态，上半身虽依靠在沫沫身上，还坚持着有个跪态。
第一步先认错，“梨儿不该惹恼姐姐，梨儿有错……”“可我原以为我替二姐姐守住秘密，她就不会再欺负我”齐千梨有意斜睨了眼齐若淳，“看来还是告诉父亲为好……。”
第二步扣屎盆子。
“她那日……在后院与外男私会时，不巧让我撞见了。”
“或许是怕我告密，才各种刁难我以示警告。”
“才想着克扣咱们二房的炭火，又来打骂女儿。”
第三步，装柔弱扮可怜。
齐千梨说着说着哭的更凶了：“女儿没了娘，确实是羡慕二姐姐与她小娘的情谊。”
“又怎会去骂她小娘呢？”
“爹爹若是不信，可以将刚才在场的那些个妈妈女使叫来问问便知。”
齐若淳这才急了，也没有了娇柔的体态，首起身子指着齐千梨，恼怒道：“你！
你胡说！”
倒是齐云和洛芳舒互相一望。
觉得天是真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