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闪耀世界：我的1914年

帝国最高法庭。

一个专门用来绞死叛国者的地方。

卡尔站在被告席的正中央。

他听着耳边响起的遥远东方诗句，那是他自己的声音，清朗悠然。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这首《诗经》，是他送给这个腐朽帝国的悼词。

也是送给未来艰苦路途的践行词。

果然。

咚！

一声闷响，打断了他的吟诵。

旁听席前排，巴伐利亚王子路德维希，双手撑在橡木栏杆上，指节捏得发白。

“卡尔·莱昂！”

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

“你是不是觉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蠢货？！”

卡尔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身上。

巴伐利亚的蠢货王子。

跟他那个刚被我干掉的美术生同伴一样，脑子里除了暴力和毁灭，一无所有。

路德维希还在咆哮。

“你以为你是高卡卡？”

“还想给我整一个道阻且长？”

卡尔几乎要笑出声。

看来，这位穿越者同僚的历史和文学素养，仅限于一些烂俗的网络梗。

咚！！

法官的木槌砸得更响，但握槌的手在抖。

他的视线在暴怒的王子和自己之间惊恐地游移，唯独不敢看向被告席。

一个傀儡。

卡尔收回目光，甚至懒得再看他一眼。

他穿着一身熨烫笔挺的国防军上尉制服，没有囚服，也没有镣铐。

这是他为自己争取到的最后体面。

他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棋手般的疲惫。

终局己定。

现在，只是在等对手，落下那颗注定失败的棋子。

路德维希最恨的就是这个。

这种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王子殿下。”

卡尔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法庭的嗡嗡声。

“你对我，似乎有些误解。”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旁听席上那些交头接耳的旧贵族，声音陡然扬起。

“我的一切言行，皆为帝国的未来！”

“皆为德意志的荣光！”

“一派胡言！”

路德维希挣脱侍卫，向前冲了一步，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

“你的所谓改革，是煽动泥腿子动摇帝国根基！”

“你把我们伟大的德意志比作一艘破船，这是对皇帝陛下，对整个霍亨索伦王朝最恶毒的污蔑！”

路德维希的咆哮，就是法律。

旁听席上，那些脑满肠肥的旧贵族们纷纷点头附和。

在他们看来，卡尔就是要砸碎他们饭碗的疯子。

卡尔的视线越过那一张张贪婪或愚蠢的脸，准确地找到了她。

露西娅·霍亨索伦公主。

帝国最耀眼的明珠，安静地坐在最前排。

银色长发挽成发髻，一双血红色的眼眸，平静地凝视着法庭的中央。

不是凝视他，而是凝视着这场闹剧本身。

当卡尔的目光投来，她微微颔首，几不可查。

足够了。

卡尔脸上的笑意，真实了些许。

“王子殿下，看来你不仅不懂艺术，连历史都忘了。”

路德维希一愣。

卡尔踱了两步，声音带着奇特的韵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幅伦勃朗的油画，历经百年，画框会朽坏，画布会蒙尘。”

“难道我们要因为敬畏它的伟大，就任由它在角落里腐烂吗？”

“不。”

他停下脚步，目光扫过法官，扫过那些面露疑色的年轻贵族。

“一个真正热爱它的人，会为它换上新画框，拂去尘埃，让它重焕光彩。”

“我，卡尔·莱昂，就是那个愿意为德意志这幅不朽画卷，献出一切的修复师。”

一些年轻贵族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很好。

种子己经埋下。

卡尔的话锋猛然一转，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首指路德维希。

“而您呢，王子殿下？”

路德维希的脸色，变了。

“您也看到了画的问题。

但您的选择，是拿起一把生锈的手术刀。”

卡尔的脑海中闪过数个情报片段。

清除异己的残酷手段、毫不留情的清洗、以及对那个美术生同伴的纵容……所有线索都指向一种傲慢而血腥的思维模式。

一种自诩为救世主，要用铁与血“切除”帝国病灶的狂热。

“外科医生”。

当这个词从卡尔的脑中浮现时，他便知道，自己抓住了对方最深的恐惧。

那一瞬间，路德维希脸上的愤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裸露在外的惊骇。

被看穿了！

他怎么会知道？！

卡尔捕捉到了这一丝变化，嘴角的笑意更深。

他向前一步，声音不大，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您宣称要为这幅画‘治病’，美其名曰，‘刮骨疗毒’。”

卡尔一字一顿，每个音节都像一枚烧红的铁钉，烙进路德维希的灵魂深处。

“可您有没有想过，当您刮去所谓的‘腐肉’时，这幅传世名作本身，也己经被您彻底毁掉了！”

“你！”

路德维希的脸瞬间充血，从惊骇转为极致的暴怒。

卡尔的话，精准地刺穿了他作为穿越者最隐秘、最核心的傲慢！

他不是在辩解。

他是在反诉！

他在当众审判一位自诩为未来操控者的巴伐利亚王子！

“肃静！

肃静！”

法官终于找回了自己的作用，他疯狂地敲击法槌，声音都变了调。

“被告人卡尔·莱昂！

你被指控煽动叛乱！

你认……你认不认罪？！”

卡尔转向他，眼神里满是怜悯。

“法官阁下，我宣传的，是让帝国的每一个公民，都能分享帝国的荣耀，而不是供养一群蠹虫。”

“我提倡的，是让每一个为帝国流血的士兵，家人能有面包与尊严。”

“我所做的，是革除那些附着在帝国肌体上，吸食德意志血液的毒瘤！”

他的音调陡然拔高，响彻整个法庭。

“如果说，这就是叛乱！”

“那么我愿意将这份‘罪名’，视作我此生最高的勋章！”

“放肆！”

法官被他的气势震得向后一仰，正要咆哮。

就在这时。

叮。

一声极轻，却无比清晰的瓷器脆响。

在喧嚣未尽的法庭里，这声音像一道无形的命令。

所有嘈杂，瞬间静止。

露西娅公主正姿态优雅地，将手中的白瓷茶杯，放回杯托。

她的动作从容不迫。

她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用那双红瞳，淡淡瞥了一眼满头大汗的法官。

没有言语。

没有表情。

那一眼，却让法官后续的咆哮死死卡在喉咙里，变成了“呃”的一声怪响。

他脸上的官威瞬间崩塌，只剩下纯粹的恐惧。

整个法庭的权力天平，因为这无声的一瞥，发生了剧烈的倾斜。

路德维希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知道那一眼的份量。

卡尔抓住了这个瞬间。

“我请问法官阁下！”

他向前一步，步步紧逼。

“德意志的法律，是为维护帝国与皇帝存在，还是为维护某些人固步自封的特权而存在？！”

字字诛心。

“我为霍亨索伦的鹰旗能飞得更高而战！

而那些阻碍这一切的人，那些害怕变革触动自己蛋糕的人！”

“究竟谁，才是帝国真正的敌人？！”

法官张口结舌，冷汗浸透了法袍。

他的逻辑，他的尊严，在卡尔摧枯拉朽的质问下被彻底粉碎。

整个法庭的空气，己被卡尔一人掌控。

他不是被告。

他是检察官。

他正在审判这个腐朽、僵化的旧秩序！

最后，卡尔转身，面向墙上那面巨大的帝国鹰徽。

他的宣告无比郑重，每一个字都像战锤，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我对德意志的忠心，天地可鉴！”

法庭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路德维希的胸膛剧烈起伏，他死死盯着卡尔的背影，眼神里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输了。

在言语的战场上，输得一败涂地。

然而，就在这时，法官颤抖的声音，撕裂了这片死寂。

他终究屈服于了巴伐利亚王子的权势。

他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用一种宣读讣告般的语调，念出了那份早己准备好的判决书。

“……经审判，被告人卡尔·莱昂，煽动叛乱，动摇国本，罪名成立……”最后的词语，从他干涩的嘴唇里艰难地挤了出来。

“判处……死刑。”

宣判落下的瞬间，卡尔忽然笑了。

笑得前所未有的开怀，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他缓缓转过身，迎着路德维希那副胜利者扭曲的嘴脸。

“我知道。”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比任何诅咒都更加恶毒的预言。

“我会在坟墓里等着。”

“等着看历史的狂风，怎么把你们这群垃圾，连同你们腐烂发臭的王座，一起吹进深渊！”

他的目光，越过所有人，再次落在了那位安静的公主身上。

卡尔的笑声停了。

他微微欠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贵族礼。

然后，他对露西娅用口型无声地说道。

“殿下。”

“道阻且长。”

“但，行则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