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夜的报案人滨海市的雨总带着股咸腥气,像是从翻涌的海底直接泼洒下来。
晚上十点十七分,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电话***在值班室里尖锐地响起,
划破了被雨声浸泡得发闷的空气。“喂……是警察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在电流里打着颤,
像片被风揉皱的纸,“我……我杀人了。
”接电话的是刚值完一个通宵、正趴在桌上补觉的林野。他猛地抬起头,
额头还印着文件夹边缘的红痕,混沌的脑子瞬间被这五个字敲得清醒。“地址?”他抓过笔,
声音因刚睡醒有些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冷静。“海……海悦公寓,3栋702。
”对方报完地址,就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闷响,紧接着是忙音。林野看了眼时间,
抓起外套冲出值班室。雨刷器在警车挡风玻璃上疯狂摆动,却依然挡不住倾盆而下的雨水,
路面上的积水被车灯照得泛着诡异的光。海悦公寓在老城区边缘,是栋有些年头的电梯楼,
楼下的便利店早就熄了灯,只有路灯在雨幕中晕开一团模糊的黄。警戒线很快拉起,
红蓝交替的警灯把湿漉漉的墙面映照得忽明忽暗。702室的门没锁,虚掩着,
一推就发出“吱呀”的声响,像是在无声地邀请人进入这场注定压抑的戏。客厅里没开灯,
只有阳台的窗户没关严,雨水顺着缝隙灌进来,在地板上积成一小滩。
借着从外面透进来的微光,林野看到玄关处散落着一双男士皮鞋,鞋尖沾着泥,
像是刚从外面回来。客厅中央的地毯上,躺着一个人。“林队。”法医周曼已经先一步到了,
正蹲在尸体旁检查,她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拨开死者额前的湿发,“男性,大约四十岁,
致命伤在胸口,单刃锐器造成的贯穿伤,凶器暂时没找到。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两小时内。
”林野点点头,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束扫过房间。这是个典型的两居室,装修简单,
甚至有些潦草——墙上的乳胶漆有几处剥落,沙发的扶手处磨出了毛边。但奇怪的是,
房间异常整洁,书架上的书按高矮排得整整齐齐,茶几上只有一个空了的玻璃杯,
连水渍都被擦得干干净净。这种整洁,和地毯上那片刺目的血迹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像是有人在精心布置一场“意外”。“报案人呢?”林野问身后的警员小张。“在卧室里,
”小张指了指主卧的方向,声音有些发怵,“我们进来的时候,他就坐在床边,
手里握着把水果刀,满身是血,问什么都不说话,就只是发抖。”林野推开主卧的门。
一个穿着灰色家居服的男人蜷缩在床边,背对着门口,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像是在无声地哭泣。他的后颈沾着已经半干的血迹,家居服的袖口也被浸透,
深色的污渍在布料上晕开,像幅丑陋的地图。“我是市刑侦支队的林野。”林野走过去,
在他面前蹲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你叫什么名字?”男人缓缓转过头,
脸色白得像纸,嘴唇毫无血色,眼神涣散得像是失了焦。他盯着林野看了几秒,
忽然打了个寒颤,嘴唇哆嗦着吐出几个字:“我叫……陈默。他是……他是张磊。
”“你说你杀了他?”林野看着他手里那把水果刀——刀刃很窄,长度不足十厘米,
看起来并不像是能造成贯穿伤的凶器,但上面确实沾着血。陈默的目光落在刀刃上,
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他突然把刀扔在地上,双手抱住头,
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是我……是我杀了他……可我不是故意的……我们吵架了,
他先打我的,我……我就是想吓唬他……”他的语无伦次里,似乎藏着某种逻辑,
但林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个能把客厅收拾得一尘不染的人,会在***杀人后,
还握着凶器坐在卧室里等警察来吗?“你们为什么吵架?”林野追问。陈默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恐惧,又像是……怨恨。“他……他欠我的钱,
一直不还。”“欠多少?”“五……五万。”陈默的声音低了下去,
像是在回忆一个模糊的数字。林野站起身,示意警员把陈默带走做进一步询问。
他再次看向卧室,手电筒的光扫过床头柜——上面放着一个相框,
里面是两个年轻男人的合影,笑得一脸灿烂。左边的是陈默,右边的应该就是死者张磊。
照片的背景是海边,两个人勾着肩,背后是翻涌的浪花。看起来,他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
周曼这时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枚银色的袖扣。
“在客厅的书架后面找到的,不是死者的,也不是陈默身上的。”她顿了顿,补充道,
“上面有微量的皮肤组织,已经送去化验了。”林野接过证物袋,借着光仔细看。
袖扣的样式很复古,上面刻着一个字母“L”。“另外,”周曼的表情严肃起来,
“死者的左手手腕上,有一圈很淡的勒痕,不是致命伤,但像是被什么东西捆过。还有,
他的指甲缝里,有少量纤维组织,和陈默身上的家居服材质不符。”林野的眉头皱了起来。
如果陈默是***杀人,为什么会有勒痕?为什么会有不属于两人的袖扣?那个字母“L”,
又代表着什么?阳台的风卷着雨水灌进来,带着一股寒意。林野走到窗边,
看向楼下——雨还在下,像是要把整个城市的秘密都冲刷干净。但他知道,有些痕迹,
是雨水冲不掉的,就像镜子里的影子,即使打碎了镜子,碎片里依然会映出罪的形状。
他掏出烟盒,想抽支烟,却发现烟盒空了。这时,手机响了,是技术科的电话。“林队,
查到了。死者张磊,四十二岁,无业,名下有多次堵伯记录,还欠了不少高利贷。另外,
他和陈默确实是发小,但三年前因为一笔钱闹翻了,之后就没怎么联系过。”“什么钱?
”“不清楚,银行流水里没显示大额交易,像是现金往来。”技术科的同事顿了顿,“还有,
陈默有个妹妹,叫陈瑶,五年前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具体原因……查不到详细记录,
好像被压下去了。”陈默的妹妹?意外去世?林野的心里咯噔一下。
他想起陈默刚才提到“欠我的钱”时,眼神里那一闪而过的怨恨,或许,那不仅仅是钱的事。
他转身看向客厅地毯上的血迹,在心里默默画了个问号:陈默,真的是凶手吗?还是说,
他只是个被推到台前的棋子?那个藏在暗处的“L”,又在哪里?雨夜里的海悦公寓,
像一个巨大的迷宫,而他们,才刚刚找到入口。第二章 无声的证词林野重新走回客厅时,
勘查灯已经架了起来,惨白的光线把每个角落都照得纤毫毕现,
连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都看得一清二楚。血腥味混着雨水的潮气,在密闭的空间里弥漫,
形成一种让人胸口发闷的气息。他蹲下身,视线与地毯上的血迹齐平。
那是片不规则的暗红色斑块,边缘有些晕开,像是水泼在布上的痕迹,但更浓稠,更沉重。
血迹的中心有一处明显的凹陷,周曼说那是凶器拔出时造成的溅射源。
“凶器应该比陈默手里那把水果刀长至少五厘米,”周曼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她正用标尺测量血迹的范围,“你看这里——”她指向离中心不远的一处浅痕,
“有二次溅射的痕迹,角度很陡,说明凶手拔刀时,手臂的位置很高,或者说,
当时的姿势很用力。”林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浅痕像一道细长的闪电,
嵌在地毯的纤维里。“陈默的身高是一米七五,张磊一米八二,”他在心里默算,
“如果是陈默动手,要造成这种角度的溅射,他要么是站在高处,
要么是张磊当时处于弯腰状态。”“但死者的衣着很整齐。”周曼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
补充道,“衬衫领口系着,袖口也扣得好好的,没有挣扎时被扯乱的痕迹。除了胸口的伤口,
身上没有其他抵抗伤。”这就更奇怪了。如果是争执中***杀人,怎么会没有挣扎?
张磊身高占优,又是常年混迹社会的人,没理由毫无反抗就被刺中胸口。
林野的目光移向茶几。那个空玻璃杯放在茶几正中央,杯口朝下,像是被人刻意扣着。
他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把杯子翻过来——杯壁内侧很干净,没有唇印,甚至连指纹都没有。
“被擦过。”他对旁边记录的警员说,“送去化验,看看能不能提取到什么残留物。
”“好的林队。”他站起身,开始仔细检查客厅的每一个角落。书架靠着东面的墙,
一共三层,摆满了书。上层是些工具书,中层是小说,下层则是几本厚厚的相册。
林野伸手抽出一本相册,翻开——里面大多是陈默和张磊年轻时的照片,
还有几张是三个人的合影,第三个人是个女孩,梳着马尾,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
应该就是陈瑶。照片里的陈瑶看起来很活泼,总是站在两个男人中间,要么挽着陈默的胳膊,
要么搭着张磊的肩膀。有一张照片拍的是三个人在山顶看日出,陈瑶张开双臂,
陈默和张磊在她身后,对着镜头做鬼脸,阳光洒在他们脸上,亮得有些不真实。
林野的手指在照片上停顿了一下。那时候的三个人,眼里都没有后来的阴霾。
他把相册放回原位,注意到书架最下层的角落,有一块明显的空缺,像是原本放着什么书,
被人拿走了。空缺的大小约摸是一本十六开的精装书,边缘的灰尘被扫过,
留下一道整齐的印子。“这里少了一本书。”他对小张说,“记下来,
查一下陈默和张磊最近有没有借阅或购买过这类书籍。”小张连忙在本子上记下。
林野继续往前走。客厅和阳台之间隔着一扇推拉门,门是开着的,雨水就是从这里灌进来的。
他走到阳台边,栏杆上积着薄薄一层灰,靠近角落的地方,有一个模糊的脚印,
一半在栏杆上,一半悬在外面,像是有人曾趴在栏杆上往外看。“栏杆上的脚印提取了吗?
”“正在处理,林队。”负责痕迹检验的同事回道,“看尺寸像是男士的鞋,
和玄关那双皮鞋的尺码差不多,但纹路不一样。”玄关的皮鞋是张磊的,那这个脚印是谁的?
林野低头看向阳台地面。地面是水泥的,因为常年晒不到太阳,有些潮湿,
散落着几片干枯的梧桐叶。他忽然注意到,靠近推拉门的地方,有一道极淡的划痕,
像是被什么硬物拖过,痕迹从阳台一直延伸进客厅,最终消失在地毯边缘。“这里有划痕。
”他蹲下身,用手指比了比划痕的宽度,“大概三厘米宽,像是金属或者木头摩擦造成的。
”周曼走过来,用强光手电照着划痕:“边缘很新,应该是最近留下的。
会不会是搬什么东西时弄的?”林野摇摇头。这房子里没什么大件家具需要从阳台搬进来。
他顺着划痕往客厅里看,划痕消失的位置,正好在张磊尸体躺着的地毯旁边。他站起身,
看向卧室的方向。陈默说他和张磊是在客厅吵架的,
可现场没有任何争执的痕迹——没有翻倒的椅子,没有散落的物品,
甚至连茶几上的杯子都放得整整齐齐。太干净了。干净得像一场排练好的戏。“林队,
卧室里发现点东西。”小张的声音从主卧传来。林野走过去。卧室比客厅更小,
一张双人床占了大半空间,床上的被子叠得方方正正,像是军队里的标准样式。
小张正站在床头柜旁,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个小小的黑色录音笔。
“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到的,”小张说,“是关着的,不知道有没有录东西。
”林野接过证物袋。录音笔很旧,外壳有些磨损,上面贴着一张小小的贴纸,
图案是只卡通猫,看起来像是女孩子会用的东西。“陈瑶的?”他猜测。“有可能,
”小张点头,“抽屉里还有几张陈瑶的照片,就是没有这只录音笔的说明书,不知道怎么用。
”“送去技术科,让他们看看能不能恢复里面的内容。”林野把证物袋递给技术人员,
“另外,仔细检查这个抽屉,看看有没有其他东西。”他转身看向卧室的衣柜。
衣柜门是推拉式的,拉开左边的门,里面挂着几件男士外套,都是陈默的尺码。
右边的门拉开,却只有寥寥几件衣服,而且款式和尺寸都和陈默不符——明显是张磊的。
张磊的衣服为什么会在陈默的衣柜里?林野的目光扫过衣柜角落,
那里放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看起来鼓鼓囊囊的。他把包拿出来,
拉开拉链——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物,一个钱包,还有一叠厚厚的欠条,
上面的借款人签名都是张磊,出借人却各不相同,金额从几千到几万不等。最底下,
压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林野展开纸,发现是一张医院的缴费单,日期是五年前,
患者姓名是陈瑶,费用项目是“抢救费”。缴费人那一栏,写着张磊的名字。五年前,
正是陈瑶“意外”去世的那一年。林野捏着缴费单的手指微微收紧。张磊为陈瑶缴了抢救费,
这说明他当时在场?还是说,他只是恰好去了医院?他把缴费单放回包里,
注意到包的内侧有一道划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破的,边缘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印记。
“这个包也送去化验,”他对技术人员说,“重点检查内侧的印记。”走出卧室时,
林野的视线落在客厅墙上的挂钟上。挂钟的指针停在七点十五分,电池盒是打开的,
里面没有电池。“挂钟是什么时候停的?”他问周曼。周曼走过来,
看了看挂钟的型号:“这种老式挂钟,电池没电会慢慢停下,不会突然卡住。
但这个电池盒是人为打开的,指针停的时间,可能是凶手故意设定的,也可能只是巧合。
”七点十五分。根据死亡时间推断,张磊大概是在晚上八点到九点之间遇害的,
挂钟停的时间比死亡时间早了至少半小时。是巧合吗?林野不这么觉得。
在这个被精心收拾过的房间里,任何“巧合”都可能是人为的。他再次看向玄关。
张磊的皮鞋旁,放着一双拖鞋,是陈默的尺码,鞋头朝里,摆放得整整齐齐。
这说明张磊进门后,换了拖鞋——如果两人是来吵架的,张磊会这么从容地换鞋吗?
更像是……他是被邀请来的客人。
林野的脑海里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张磊应约来到陈默家,换了拖鞋,
两人在客厅坐下,或许还喝了水那个空玻璃杯。之后发生了什么?是争执突然爆发,
还是从一开始就有人布好了局?那个消失的书,阳台的脚印,衣柜里的包,停摆的挂钟,
还有那枚刻着“L”的袖扣……这些碎片像散落的拼图,隐隐指向一个被掩盖的真相。这时,
技术科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这一次,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兴奋:“林队,
袖扣上的DNA比对出来了!和我们数据库里一个人的信息对上了——李哲,男,三十九岁,
是个律师,三年前因为涉嫌伪造证据被吊销执照,后来就没了消息。”李哲。“L”。
林野的眼睛亮了一下。律师?伪造证据?这和陈瑶的“意外”死亡,和张磊的死,
会有什么联系?“查清楚李哲和张磊、陈默的关系,”他对着电话说,“尤其是五年前,
他和陈瑶有没有交集。”“明白!”挂了电话,林野看向窗外。雨势小了些,
天边隐隐透出一点微光。他知道,那个叫李哲的律师,很可能就是解开这一切的关键。
但他总觉得,还有什么东西被忽略了,就藏在这个房间的某个角落,像个沉默的证人,
等着被发现。他的目光最后落在客厅的天花板上。天花板的角落有一片水渍,
形状像朵散开的花。水渍的边缘,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灯光下闪了一下。林野搬来一把椅子,
站上去,凑近了看——那是一小片透明的塑料碎片,卡在天花板和墙壁的缝隙里,
碎片边缘很锋利,像是从什么硬壳物品上掉下来的。他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把碎片取下来,
放进证物袋。“这个也送去化验,”他对技术人员说,“看看是什么材质的。”做完这一切,
他走出门,海悦公寓楼下的警戒线外,已经围了些看热闹的邻居。林野的视线扫过人群,
忽然注意到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站在人群最外围,正看着702室的方向,眼神很深。
四目相对的瞬间,男人的眼神闪了一下,转身就往巷子深处走去,脚步很快,
像是在刻意躲避。“小张,跟上那个人!”林野立刻喊道。小张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
拔腿追了上去。林野站在原地,看着男人消失在巷口的背影,
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这个男人是谁?他和案子有什么关系?雨彻底停了,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腥气。林野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702室的窗户——那里一片漆黑,
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了所有的光,也吞噬了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但他知道,
秘密总会有被揭开的一天。就像雨后的天空,再厚的云层,也挡不住太阳出来。
他转身走向警车,准备回局里审陈默。有些问题,他必须亲自问清楚。
第三章 供词里的裂缝审讯室的灯光是刺眼的白,落在陈默脸上,把他的脸色照得愈发苍白。
他坐在椅子上,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神却始终盯着地面,
像是在研究地砖上的纹路。林野坐在他对面,把一杯温水推过去:“喝点水吧。”陈默没动,
也没说话。从被带到警局到现在,他除了一开始那句语无伦次的“是我杀的”,
就再没主动说过一个字。“我们在你家客厅找到了一枚袖扣,”林野没有绕弯子,
直接抛出第一个问题,“不是你的,也不是张磊的。认识李哲吗?
”陈默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指尖蜷缩起来,但依旧没抬头。“李哲,前律师,
三年前因为伪造证据被吊销执照。”林野盯着他的眼睛,“袖扣上的DNA是他的。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沉默。审讯室里只剩下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
像敲在紧绷的神经上。林野换了个话题:“张磊的衣服为什么会在你的衣柜里?
”陈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终于抬起头,
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他说最近没地方住,暂时放我这儿的。
”“什么时候放的?”“一个星期前。”“他为什么没地方住?”“欠了赌债,
被人追着要钱,不敢回自己家。”陈默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我……我看他可怜,
就让他放了点东西在我这儿。”“可怜?”林野挑眉,“你刚才说他欠你五万块,
还因为这个和他吵架,甚至杀了他。一个你觉得可怜的人,会因为五万块杀人?
”陈默的脸瞬间涨红,又迅速褪去血色,他低下头,
声音带着哭腔:“是……是我一时冲动……他不仅欠我的钱,还欠了别人很多,
我催了他好几次,他都不还,今天晚上他来我家,
我就跟他吵起来了……”“他今晚几点到你家的?”“七点……七点左右。
”“你们吵了多久?”“没多久……就几句,他就急了,推了我一把,
我……我就拿起桌上的水果刀……”陈默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听不清。
“水果刀原本放在哪里?”“茶几上……平时用来削水果的。
”林野在心里对照现场勘查的细节:茶几上除了那个空玻璃杯,没有任何东西,
更没有水果刀的摆放痕迹。而且,以水果刀的长度和锋利度,根本不可能造成贯穿伤。
“你说你用水果刀刺了他,”林野的语气陡然严肃,“但法医鉴定,
凶器至少比你说的那把刀长五厘米。陈默,你在撒谎。”陈默猛地抬起头,
眼神里充满了惊恐,
秘密的孩子:“我没有……我就是用那把刀……可能是我记错了……当时太乱了……”“乱?
”林野反问,“可你家很整洁,客厅没有任何争执的痕迹,张磊的衣服甚至都没被扯乱。
你告诉我,哪里乱了?”一连串的问题像重锤,砸得陈默溃不成军。他双手抱住头,
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嘴里反复念叨着:“是我杀的……就是我……你们别问了……”这种刻意的回避,
反而让林野更加确定,陈默在隐瞒什么。他没有再逼问,而是换了个角度:“五年前,
你妹妹陈瑶去世,是场意外?”陈默的动作瞬间僵住,像被施了定身咒。几秒钟后,
他缓缓放下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却空洞得吓人,像是沉进了深不见底的冰湖。
“是意外。”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和刚才的激动判若两人。“什么意外?”“……车祸。
”“在哪里发生的车祸?”“……郊外的盘山公路。”“当时车上有谁?
”陈默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紧紧闭着,像是在抗拒回答这个问题。
林野拿出那张从黑色双肩包里找到的医院缴费单,放在桌上:“这是张磊为陈瑶缴的抢救费,
日期就是她去世那天。他当时也在现场,对吗?”陈默的目光落在缴费单上,瞳孔骤然收缩,
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猛地伸出手,像是想把单子抓过来,却在半空中停住,又无力地垂下。
“他在场……”陈默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恨意,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如果不是他,瑶瑶就不会死!”“到底发生了什么?”林野追问。“那天是瑶瑶的生日,
”陈默的声音开始发颤,眼眶泛红,“我们约好一起吃饭,张磊说要带她去一个好地方,
开着车就往郊外走……路上出了车祸,车冲下了山……”他的声音哽咽起来,说不下去。
“张磊也在车上?”陈默点点头,泪水从眼角滑落:“他没事,一点伤都没有,
可瑶瑶……瑶瑶被卡在车里,等救护车来的时候,已经不行了……”“车祸的原因是什么?
”“警方说是……说是刹车失灵。”陈默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怀疑,
“可那辆车是张磊刚买的二手车,他说检查过,没问题的……”“你怀疑不是意外?
”陈默没有回答,只是用力抹了把脸,把眼泪擦干。林野看着他,
忽然想起卧室里找到的那支录音笔:“你妹妹有录音的习惯吗?
”陈默愣了一下:“好像……有吧,她以前总喜欢录些奇怪的声音,说是什么灵感。怎么了?
”“我们在你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到一支她的录音笔。”陈默的眼睛猛地睁大,
像是想起了什么,呼吸瞬间变得急促:“录音笔……里面有东西吗?”“还在恢复数据,
暂时不知道。”林野观察着他的反应,“你知道那支录音笔里可能录了什么?
”陈默的眼神闪烁不定,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就是些日常吧。
”他在撒谎。林野看得出来。那支录音笔里,一定藏着什么关键信息,
甚至可能和陈瑶的“意外”有关。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小张探进头来,
对林野比了个手势。林野起身走出审讯室:“怎么样?跟上那个穿风衣的男人了吗?
”“跟上了,”小张压低声音,“他进了市中心的一家咖啡馆,我们没惊动他,
就在外面盯着。另外,技术科那边有新发现——从阳台栏杆上提取到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