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泽在凌晨三点的总裁办公室里，第三次抬手去够桌角的玻璃杯时，指尖只碰到了冰凉的桌面。
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雪松味，那是林妍惯用的洗衣液味道。半小时前，这个人还端着温白开走进来，把杯子放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轻声说 “陆总，别熬太晚”。可现在，办公室里只剩下他自己，还有电脑屏幕上闪烁的财报数据。
“林特助呢？” 陆承泽按下内线电话，声音里带着熬夜后的沙哑。
“林特助已经提交离职申请了，陆总。” 秘书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他说…… 您以后多注意身体，不用找他。”
陆承泽皱起眉，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离职？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转了一圈，竟没掀起多少波澜。林妍就像办公室里的温白开，平淡无奇，却总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可现在，这杯温白开自己倒了，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目光重新落回电脑屏幕。可不知怎么，那些熟悉的数字突然变得陌生起来，眼前总浮现出林妍低头时，发梢落在额前的模样。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流光溢彩的城市。林妍跟着他三年，从一个刚毕业的实习生，做到他的特别助理。这三年里，林妍把他的生活照顾得无微不至，甚至知道他喝咖啡要加两勺糖，吃牛排要七分熟，连他母亲的生日都记得比他还清楚。
可他呢？他似乎从未正眼看过林妍。在他眼里，林妍只是一个听话、好用的下属，一个不会反抗、不会抱怨的 “工具人”。他记得自己无数次因为工作不顺，把怒火撒在林妍身上；记得自己在宴会上，当着众人的面，让林妍去给客户端酒；记得林妍生病发烧，他却让他顶着高烧完成报告。
“真是个傻子。” 陆承泽低声骂了一句，可心里却莫名地空落落的。他拿出手机，想给林妍打个电话，却发现自己连林妍的私人号码都没有存。他一直以为，林妍会永远待在他身边，像空气一样，不需要刻意去关注。
第二天早上，陆承泽走进办公室，看到桌上空荡荡的玻璃杯，才真正意识到林妍已经走了。他习惯性地喊了一声 “林妍”，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只有空调的风声在耳边作响。
他打开电脑，想处理工作，却发现很多文件的存放位置他都记不清了，以前这些都是林妍整理的。他想订一份午餐，却不知道自己喜欢的那家餐厅的电话，以前都是林妍帮他订好的。他甚至找不到自己的备用眼镜，以前林妍总会把备用眼镜放在他办公桌的抽屉里。
“该死！” 陆承泽烦躁地把鼠标摔在桌上。他第一次发现，没有林妍，他的生活竟然会变得一团糟。
他让秘书把林妍的离职申请拿过来，想看看林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离职申请上只有简单的几行字：“因个人原因，申请离职，望批准。感谢公司三年来的培养，祝陆总工作顺利。” 没有多余的情绪，没有丝毫的留恋。
陆承泽盯着那几行字，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怒火。他觉得林妍太过分了，三年的相处，竟然说走就走，连一句解释都没有。他拿起手机，让秘书去查林妍的下落。
“陆总，林特助好像回了他的老家，一个叫青川的小镇。” 秘书很快回复道。
青川？陆承泽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他只记得林妍偶尔提起过，他的家乡有很多山，空气很好。
“订一张去青川的机票，最快的。” 陆承泽说道。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找林妍，或许是不习惯没有林妍的生活，或许是心里那股莫名的情绪在作祟。
几个小时后，陆承泽站在了青川的土地上。这里的空气确实很好，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有些意外，狭窄的街道，低矮的房屋，和他熟悉的繁华都市截然不同。
他按照秘书给的地址，找到了林妍家。那是一座小小的四合院，院子里种着几棵果树，树上结满了青涩的果子。
陆承泽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门很快开了，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林妍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 T 恤，牛仔裤，头发比以前长了一些，看起来比在公司时轻松了不少。
看到陆承泽，林妍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陆总？您怎么来了？”
“我……” 陆承泽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总不能说，自己因为找不到文件、订不到午餐，就跑到这里来了吧？
“先进来吧。” 林妍侧身让他进来，语气平淡，没有丝毫的热情。
陆承泽走进院子，看着院子里的景象，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想起自己在市中心的豪华别墅，和这里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可林妍在这里，却显得那么自在、从容。
“您找我有事吗？” 林妍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石桌上，然后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你为什么突然离职？” 陆承泽问道，目光紧紧盯着林妍。
林妍端起自己的杯子，轻轻喝了一口水，然后抬起头，看着陆承泽，眼神清澈而平静。“陆总，我已经在离职申请上写了，是因为个人原因。”
“什么个人原因？” 陆承泽追问，“是我哪里待你不好吗？还是公司待遇不够？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
林妍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无奈。“陆总，您还是没变。在您眼里，什么都可以用利益来衡量吗？”
陆承泽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林妍会这么说。他一直以为，林妍是因为待遇或者职位的问题才离职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承泽解释道，“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要走。我们在一起工作了三年，你就没有一点留恋吗？”
“留恋？” 林妍重复着这个词，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陆总，您还记得三年前，我刚进公司的时候吗？您说，我是您见过最笨的实习生，连一份简单的报表都做不好。”
陆承泽的脸有些发烫，他没想到林妍会记得这么清楚。
“您还记得去年，我母亲生病住院，我想请几天假，您却说，项目离不开我，让我把假条撤了，还说我母亲的病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妍继续说道，声音依旧平静，可陆承泽却能感受到他语气里的失望。
“还有上个月，公司年会，您喝醉了，让我送您回家。您吐了我一身，还说我是个没用的东西，只会跟在您身后。”
林妍一件一件地细数着，每一件事，都像一把锤子，敲在陆承泽的心上。他这才发现，自己以前竟然对林妍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事情。
“陆总，我不是没有留恋过。我曾经以为，只要我努力工作，只要我对您好，总有一天，您会看到我的存在。可三年了，我等来的，只有您的忽视和冷漠。” 林妍的声音有些哽咽，“我累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陆承泽看着林妍泛红的眼眶，心里突然一阵刺痛。他想道歉，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陆总，您回去吧。” 林妍站起身，“我已经决定了，不会再回公司了。我们以后，也不要再联系了。”
说完，林妍转身走进了屋里，关上了门，把陆承泽一个人留在了院子里。
陆承泽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五味杂陈。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好用的助理，更是一个真心对他好的人。
他慢慢走出四合院，沿着狭窄的街道往前走。街道两旁的人们说说笑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可他却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融不进这里的热闹。
他拿出手机，给陈默打了个电话。陈默是他的发小，也是他唯一能说心里话的人。
“喂，承泽？怎么了？听起来心情不太好。” 陈默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陈默，我好像…… 做错了一件事。” 陆承泽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什么事？你又跟谁发脾气了？” 陈默调侃道，他太了解陆承泽的脾气了。
“林妍离职了，回他老家了。” 陆承泽说道。
“林妍？就是那个一直跟着你的特助？” 陈默愣了一下，“他怎么突然离职了？你是不是又欺负人家了？”
陆承泽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说陆承泽，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陈默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林妍对你多好啊，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你生病的时候，是谁连夜送你去医院？你忘了带文件的时候，是谁冒雨给你送过来？你母亲生日，是谁提前帮你准备好礼物？也就林妍脾气好，能忍受你这么多年。换做别人，早就跟你翻脸了。”
陈默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陆承泽的头上。他以前总觉得林妍做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可现在才明白，那些看似理所当然的背后，是林妍默默的付出和真心的对待。
“我现在该怎么办？” 陆承泽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助。他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还能怎么办？追啊！” 陈默说道，“你现在就去把林妍给我追回来。不然，你迟早会后悔的。”
“追回来？” 陆承泽愣了一下，“他已经不想见我了，而且，我从来没有追过人。”
“没追过就学啊！” 陈默说道，“你陆承泽什么时候这么没出息了？不就是追个人吗？拿出你谈生意的那股劲来，肯定能追回来。”
挂了陈默的电话，陆承泽站在原地，心里反复想着陈默的话。追回来？他真的能做到吗？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了斑驳的光影。他深吸一口气，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把林妍追回来，不管付出多少代价。
他转身，朝着四合院的方向走去。这一次，他的脚步不再犹豫，眼神里充满了坚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