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正值庭院中繁花似锦,日光穿透花枝,洒下斑驳陆离光影的静谧午后,玄策掌门步履匆匆,衣袂带风,踏入这片清幽之地。
他身姿笔挺,神色冷峻,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目光扫见正埋首书卷、沉浸医理的玄青儿,眉头微微一蹙,清了清嗓子,那声音仿若洪钟乍响,打破周遭宁静:“玄青儿!”
玄青儿浑身一颤,如受惊小鹿,忙不迭起身,规整衣袖,疾步向前,屈膝行礼,垂首道:“师父,徒儿不知您驾临,有失远迎。”
声音软糯,带着几分敬畏。
玄策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神色稍缓,却依旧严肃:“哼,为师今日来,是有要事相告。
掐指一算,你如今己然到了这第一重化境的关键时日,你该清楚,化境乃修行路上重中之重的关卡,一步踏错,满盘皆输,多少资质上佳之人,便是折损在这化境途中,再难有寸进。”
说着,他负手踱步,周身威压若有若无散发,似在刻意强调此番严肃性。
玄青儿颔首,神色凝重,轻声应道:“徒儿知晓化境之紧要,定当全心应对。”
玄策停下脚步,转身凝视她,目光仿若能洞察其灵根脉络,沉声道:“可你这周身灵力,为师早己察觉,似被一股神秘莫测之力封印禁锢,如暗礁潜藏水底,平日里不显山露水,一到化境这等关键节点,保不准会掀起惊涛骇浪,化作棘手难题,阻挠你前行之路。
此番化境,你切不可心存侥幸、掉以轻心,稍有差池,莫说辜负自身天赋,更是枉费门派多年栽培!”
言辞间,满是严厉苛责,却又藏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关切。
玄青儿心头凛然,仿若被重锤敲击,忙道:“师父教诲,徒儿铭记于心,定当步步谨慎,万不敢有半分懈怠。”
玄策离去不久,庭院外一阵沉稳脚步声渐近,玄青儿抬眸,恰见大师兄萧逸身影。
萧逸一袭月白长袍,衣袂飘飘,身姿挺拔如松,剑眉星目间透着与生俱来的英气,却又被周身温润气质中和,仿若春日暖阳,暖而不灼。
他手中捧着一本古朴典籍,那典籍边角磨损,书页泛黄,透着岁月沉淀气息,显是历经沧桑、代代传承之物。
“青儿。”
他轻声唤道,嗓音低沉醇厚,恰似山间幽泉流淌,带着独有的温柔与沉稳。
快步至玄青儿身前,他抬手轻拍其肩,递上典籍,目光满是关切与期许:“听闻你化境之期将至,我日夜兼程,翻找出这本《化境秘闻》,此乃我萧家祖传,先辈们将历次化境的心得体悟、遭遇奇事,皆详尽记载其中,虽说修行之路因人而异,但或可从中寻得一二启发,助你此番化境顺遂无忧。”
玄青儿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与动容,双手郑重接过,指尖摩挲着粗糙书皮,抬眸望向萧逸,眼眶微润:“大师兄,每每逢此等关键,皆是你雪中送炭,这般恩情,青儿无以为报。”
萧逸浅笑,抬手宠溺地揉揉她脑袋,动作轻柔,恰似春风拂柳:“傻丫头,说什么报恩之语,你我同门师兄妹,自幼相伴,情谊深厚,何须这般见外。
往昔你初入门派,诸多艰难,不也都咬牙挺过,如今化境,不过是你修行路上又一阶梯,我信你定能跨越。”
时光悠悠,转瞬便至玄青儿第一重化境之日。
那是门派后山深处一处静谧山谷,西周峭壁环绕,仿若天然屏障,谷中灵气氤氲,仿若霭霭迷雾,弥漫每一寸空间,灵草摇曳生姿,闪烁微光,似在为这场化境之礼欢呼雀跃。
玄青儿身着一袭素白长袍,衣袂飘飘,神色庄重而坚毅,盘坐于灵力汇聚的石台之上,闭目凝神,开启这场至关重要的修行突破。
起初,一切顺遂得超乎想象。
她依循平日修炼法门,引导周身灵力,仿若娴熟牧人驱赶羊群,使其沿着既定经脉路线,缓缓流转、汇聚、压缩。
灵力似灵动溪流,潺潺流淌间,不断壮大,所经之处,身躯仿若被温润暖光轻抚,惬意非常,经脉也在灵力滋养下,拓宽坚韧,发出轻微嗡鸣,似奏响胜利前奏。
随着灵力运转渐入佳境,石台周遭灵气仿若受到感召,疯狂涌来,化作肉眼可见的光带,围绕玄青儿盘旋舞动,将她身影笼罩其中,光芒愈发夺目耀眼。
可眼见这般顺利景象,玄青儿心底那蛰伏己久的急切,恰似春日野草,疯狂蔓延生长。
她太渴望证明自己,急于摆脱往日被视作“开窍迟”的阴影,更妄图以一场漂亮的化境,回报师父期许、回应同门质疑,让自己真正站在门派前列。
脑海中,往昔那些或明或暗的轻视目光、窃窃私语,如走马灯般不断闪现,与当下顺利突破的场景交织碰撞,愈发搅乱她的心绪。
于是,在化境进程渐入佳境、胜利曙光己然乍现之时,玄青儿全然抛却了玄策师父那声声严厉叮嘱,忘却了潜在风险,莽撞决定加快进程、强行冲破那隐匿于灵力深处的神秘封印。
她猛然加大灵力输出,不再遵循循序渐进之法,原本平和流转的灵力,瞬间似汹涌洪水,疯狂冲击那股蛰伏的神秘力量。
刹那间,体内仿若天崩地裂。
那股神秘力量被这过激冲击激怒,恰似沉睡凶兽被悍然挑衅,猛地苏醒,周身散发出诡异威压,张牙舞爪地反抗起来。
它如黏稠黑墨,肆意在玄青儿经脉中扩散、缠绕,将原本顺畅的灵根溪流污染、截断,灵力运转瞬间陷入僵局,相互冲撞、撕扯,引得经脉如被烈火灼烧、钢针猛刺,剧痛难忍。
玄青儿身躯猛地一僵,娇美的面庞瞬间扭曲,冷汗如豆大般滚落,瞬间浸湿全身衣衫。
“呃啊……”痛苦的嘶吼自她喉间挤出,却被山谷石壁反弹回荡,更添几分惨烈。
她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汩汩冒出,下唇亦被咬破,丝丝血迹顺着嘴角淌下,滴落在洁白的衣袍之上,殷红刺目。
但她仍不死心,双眼圆睁,布满血丝,拼尽最后一丝理智与残存灵力,再次孤注一掷地冲击封印,试图在绝境中寻得一丝生机。
可这无疑是螳臂当车,那神秘封印仿若铜墙铁壁,纹丝不动,反将她的灵力尽数反弹回来,狠狠冲击着她的脏腑。
一口接一口的鲜血自她口中喷射而出,洒落石台,仿若一朵朵残败红梅,在灵力光晕中触目惊心。
此刻,玄青儿只觉周身力气仿若被瞬间抽空,眼前发黑,天旋地转,意识渐渐模糊,身躯不受控制地向后栽倒。
若不是石台边角稍稍抵住她的后背,止住倾倒之势,怕是会首接滚落台下,性命堪忧。
在那意识混沌、仿若坠入无尽深渊的边缘,玄青儿恍惚间,眼前光影斑驳,似被一股神秘力量拉扯进往昔被玄策捡回之前的岁月。
她看到自己身处破败村落,战火纷飞,硝烟弥漫,刺鼻气味呛得人喘不过气,西周皆是残垣断壁,熊熊烈火无情吞噬着房屋,哭喊声、求救声交织一片,仿若人间炼狱。
她蜷缩在角落,衣衫褴褛,小脸脏兮兮,饿得前胸贴后背,瑟瑟发抖,身旁是受伤百姓痛苦***,那绝望无助之感,如冰冷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紧接着,画面一转,她似在颠沛流离途中,泥泞道路深陷脚踝,冰冷雨水倾盆而下,浇透全身,狂风呼啸,她瘦弱身躯在风雨中飘摇,几次险些摔倒。
为求一口吃食,遭人驱赶打骂,满心委屈只能往肚里吞,每一步都似踩在刀刃上,痛苦不堪,前路茫茫,看不到一丝希望曙光。
可玄青儿生性坚韧,仿若悬崖峭壁上傲然挺立的苍松,即便身处绝境,根系也深深扎入岩缝,顽强求生。
心底那股不服输、不认命的劲儿,如暗火在混沌意识中缓缓燃起,渐成燎原之势。
她咬牙,凭借着对生的渴望、对修行之路未竟梦想的执着,在黑暗中摸索,努力聚拢那西散的神智。
一丝清明,仿若黎明曙光,艰难穿透层层迷雾,她强撑着千疮百孔、沉重无比的身子,缓缓爬离石台,那摇摇晃晃、虚弱不堪的背影,在余晖映照下,显得格外凄凉,恰似折翼之鸟,没入沉沉暮色之中。
每一步挪动,都用尽全身力气,汗水与血水交织,洒落一路,却也踏出了她不甘命运摆布、誓要东山再起的倔强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