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我坚信丈夫陈默出轨,并用一把水果刀结束了我们的婚姻。我清理了所有证据,
包括他那具逐渐冰冷的身体,仿佛他从未存在过。但记忆是个不可靠的共犯,
它总在深夜向我低语:有些细节不对劲。直到我在行业峰会上看到“王明”,
那张与我亡夫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他风度翩翩,是知名的危机干预专家,
却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我。我暗中调查,发现他的过去与我丈夫的人生轨迹,
有着危险的重叠。就在我濒临崩溃时,他发来邮件,要与我聊聊“一年前的那件事”。
附件里是一段模糊的监控视频,那个身影,我至死都不会认错。我明知这可能是个陷阱,
却别无选择——我必须知道,我究竟是谁。如果记忆都会撒谎,我还能相信什么?
1 记忆囚笼时间:下午五点,
窗外大雨滂沱地点:赵倩的心理咨询室窗外的雨声像是无数细密的针脚,
将灰蒙蒙的天空与城市缝合在一起。赵倩坐在咨询椅上,背脊挺得笔直,
维持着一名心理医生应有的、无懈可击的专业姿态。“……有时候,
我会分不清哪些是真正发生过的,哪些是我的想象。”坐在她对面的来访者,
一位深受记忆困扰的年轻女性,声音怯懦,眼神涣散,“医生,如果连自己的记忆都信不过,
我还能信什么呢?”赵倩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这句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
撬开了她精心密封的内心堡垒。她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
用平稳温和的语调回应:“记忆并非铁板一块,它会因情绪和创伤而产生扭曲。
识别这种扭曲,正是康复的第一步。”她开导着对方,言辞专业而富有同理心。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内心深处某个角落正在发出冰冷的回响——她,
一个治疗记忆创伤的医生,自身正是一个被记忆囚禁的罪犯。送走来访者,
咨询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窗外的雨更大了,敲打玻璃的声音密集得让人心慌。
赵倩没有开灯,任由昏暗吞噬房间。今天,是她“丈夫”陈默失踪的一周年。在法律上,
他只是一个下落不明的失蹤人口;但在她的心里,她早已为他判了***,并由自己亲手执行。
回到那个她曾与陈默共同生活的家,空旷和寂静扑面而来。她换下职业装,穿上家居服,
一系列动作机械而麻木。然后,她走进客厅,目光落在中央那块昂贵的波斯地毯上。
就是这里。她跪坐下来,拿出专用的地毯清洁剂和毛巾,
开始重复一年来她做过无数次的动作——擦拭。她记得,一年前的今夜,就是在这里,
温热的血液从陈默的身体里涌出,浸透了地毯繁复的花纹,那股铁锈般的腥气弥漫在空气中,
几乎让她窒息。
短信、他脸上那抹嘲讽又冷漠的笑、她失控的尖叫、以及……那把原本放在果盘里的水果刀,
刺入他身体时那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阻力。她记得自己是如何在一片空白中,
冷静地处理了后续。清洗、包裹、搬运,趁着夜色将他沉入了郊外那个荒废的湖泊。
整个过程,她像一部被编程的机器,没有眼泪,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可是,
当她完成一切,重回空荡的客厅时,却发现那块地毯干净得异乎寻常。不仅没有血迹,
连一丝挣扎的痕迹都找不到。她当时以为是自己清理得太彻底,但事后回想,
那片过于刺眼的“洁净”,却成了她记忆图景中第一道狰狞的裂痕。还有更多不对劲的地方。
她记得陈默中刀后倒下的方向,似乎与她最后搬运他时身体的朝向不符。
她记得他那晚穿的是一件灰色的针织衫,但在她模糊的回忆碎片里,
某个瞬间又闪现出他穿着那件熟悉的蓝格睡衣。这些矛盾的细节,像幽灵一样缠绕着她。
是她因极度***而产生的记忆混乱?还是……有什么地方,从根本上就错了?
“砰——”一声惊雷在窗外炸响,将赵倩从血腥的回忆中惊醒。她猛地停下擦拭的动作,
发现自己正用力地、几乎要磨破地毯纤维地搓揉着同一块地方。那里,什么都没有。
她颓然地松开手,看着自己这双曾经握着刀,如今却用来治愈他人的手。它们正在微微发抖。
我真的……杀了他吗?这个念头一旦浮现,就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一年来,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对自己坚信不疑的“实实”产生了动摇。
如果记忆从最开始就是被篡改的剧本,那么她这一年的负罪、恐惧和自我折磨,又算什么?
窗外的雨没有停歇的意思,灰暗的天光映照着她苍白而迷茫的脸。
她被困在了自己编织的牢笼里,而唯一的钥匙,可能早已随着那个男人,沉入了冰冷的湖底。
——或许,它正以另一种方式,悄然浮出水面。
2 镜像迷局时间:两周后地点:市国际会议中心过去的两周,赵倩像个游魂。
咨询时她会突然走神,凝视着来访者一张一合的嘴唇,思绪却飘回那个雨夜,
反复检视每一个可能出错的记忆碎片。她开始失眠,需要借助药物才能获得几个小时的浅眠,
而梦境里,陈默的脸总是模糊不清,有时在冷笑,有时又在无声地流泪。
她试图用高强度的工作和刻板的规律生活来镇压内心的混乱,但裂痕已然出现。
她在一个简单文件的签名处,下意识地写下了“陈默”的名字,盯着那两个字,
她感到一阵生理性的反胃。正是在这种状态下,她接到了“心理学前沿应用峰会”的邀请。
作为业内小有名气的专家,她无法推辞。更重要的是,
她需要一个外部事件将自己从那个令人窒息的家中、从那些循环播放的记忆录像带里拽出来。
峰会当天,会场灯火通明,人头攒动。赵倩选择了一个靠后的位置坐下,刻意降低存在感。
她翻看着会议手册,目光在“危机干预与新疗法”专题论坛的嘉宾介绍页定格。王明。
照片上的男人戴着无框眼镜,笑容温和自信,简介栏写着“海外归来的危机干预专家,
在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领域有独到建树”。 赵倩的心跳漏了一拍。 太像了。
尽管只是一张证件照,但那眉骨的弧度、鼻梁的线条,甚至微微上扬的嘴角,
都与陈默有七分神似。剩下的三分,在于气质。陈默是阴郁的、内敛的,
像一口深井;而照片里的王明,则透着一股经过学术浸润的、从容不迫的光芒。巧合,
一定是巧合。 她试图说服自己,世界上相貌相似的人很多。
但一股寒意却不受控制地从脊椎攀爬而上。论坛开始,嘉宾依次入场。当王明真人走上台,
在聚光灯下站定,清晰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会场时,
赵倩感觉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凝固了。不是七分像,是九分。 除了那副眼镜,
除了更挺拔的体态和更流畅自信的谈吐,那张脸,
几乎就是陈默如果再精心保养几年、再被知识和阅历武装起来后会变成的样子。
她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依靠疼痛来维持表面的镇定。王明的演讲非常精彩,
案例生动,逻辑清晰,引发现场阵阵掌声。但赵倩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她像个侦探,
又像个审视商品的顾客,用目光疯狂地扫描着他:他说话时习惯用右手做辅助手势,
陈默也是;他思考时会无意识地用指尖轻点桌面,陈默也有这个动作……不,有区别。
他的声音比陈默清亮一些,没有陈默那种淡淡的烟酒嗓。他右耳的耳垂上,
有一颗陈默绝对没有的、小巧的褐色小痣。这些细微的差别,像针一样刺着赵倩的神经,
让她在“是他”和“不是他”之间剧烈摇摆,几近分裂。演讲结束,茶歇时间。人群涌动,
赵倩僵在原地,不知该进该退。就在这时,
一股淡淡的、带着雪松气息的古龙水味靠近——这味道陌生而高级,
陈默从来只用最普通的皂香。“赵倩医生?”声音在身旁响起。 赵倩猛地回头,
正对上王明带着笑意的眼睛。那目光坦诚、锐利,带着纯粹的欣赏,
没有丝毫她预想中的躲闪、仇恨或者戏谑。“您的上一本关于焦虑障碍的著作,我拜读过,
非常钦佩。”他得体地递上自己的名片,“我是王明,很高兴认识您。
”赵倩机械地接过名片,指尖冰凉。她强迫自己开口,声音有些发紧:“王……先生。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问出这句话,用尽了她全部的勇气。
王明脸上掠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化为更深的笑意,他微微倾身,
用一种不带冒犯的、近乎安慰的语气低声说:“赵医生是太累了吧?我刚从美国回来不久,
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不过,现在认识也不晚。”他应对得无懈可击。礼貌,周到,
并且完美地解释了她那一瞬间的失态——她太累了。 这个理由,
连赵倩自己都几乎要相信了。他很快被其他与会者围住。赵倩站在原地,
手里捏着那张质感硬挺的名片,像捏着一块烧红的炭。名片上,
“王明”两个字和“危机干预专家”的头衔,刺得她眼睛生疼。
危机干预…… 他专门研究这个。他是否正在对她进行一场量身定制的“危机干预”?
用这张脸,作为最残酷的治疗工具?她无法再待下去,几乎是逃离了会场。回到车上,
密闭的空间里,她终于无法再维持冷静,双手紧紧抓住方向盘,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
理性在尖叫: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只是长得像而已!他耳垂有痣,声音不同,背景迥异!
但直觉,那个属于女人的、属于曾经手刃过“背叛者”的猎手直觉,
却在疯狂地呐喊: 他在说谎。 他认识我。 他和陈默,绝对有关系!她猛地发动汽车,
驶入川流不息的街道。后视镜里,会议中心的轮廓越来越远,但那张与亡夫酷似的脸,
却像烙印一样,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视网膜上,挥之不去。一个更深的恐惧,
如同沼泽底部的气泡,咕嘟着翻涌上来: 如果王明不是陈默,那他究竟是谁?
如果他就是陈默……那一年前,她杀死的那个人,又是谁?
3 真相裂痕时间:王明出现后的一周地点:赵倩的书房、咨询室自峰会那日后,
那张名为“王明”的脸,便在赵倩的脑海里生了根,发了芽,盘踞不去。
它不再仅仅是一个外部的***,而是内化成了她思维背景里永不消逝的杂音。
她开始无法专注,甚至在为一位长期治疗的来访者进行咨询时,
因为对方一个无意识的、轻点桌面的手势,瞬间失神,中断了分析。那一刻,
来访者困惑的眼神像一记耳光,将她扇醒。她引以为傲的专业盔甲,
出现了第一道清晰的裂痕。不能再这样下去。 她对自己说。恐惧和猜疑只会将她拖入深渊,
她必须做点什么,用理性夺回控制权。夜晚,她将自己锁在书房,
电脑屏幕的冷光映着她苍白的脸。她成了一个数字时代的猎手,
开始系统性地追踪“王明”的踪迹。
公开资料构建出的形象完美得无懈可击:常春藤名校背景,发表的权威论文,
创办的心理机构口碑载道,社交媒体上充斥着行业精英的交流合影。
这是一个与阴郁的、社交圈狭窄的陈默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但这完美本身,就透着不真实。
赵倩调动起她作为心理医生的洞察力,不再看内容,而是寻找“模式”和“缝隙”。
她潜入一个需要权限访问的学术数据库,利用旧日同窗的账号,
检索王明更早期的、可能未被广泛传播的研究痕迹。终于,在一篇近十年前,
发表于某本不起眼的本土期刊上的论文作者栏里,她看到了“王明”二字。
论文主题是《短期应激对记忆编码的影响》。而陈默的硕士毕业论文,
题目是《重大生活事件对记忆准确性的干扰研究》。两者的核心,都直指记忆的不可靠性。
心跳骤然加速。这不再是模糊的相貌相似,而是确凿的、专业兴趣上的高度重叠!是巧合,
还是某种延续?陈默放弃学术投身商海后,曾对此表现出鄙夷,他是否在隐藏什么?紧接着,
一个更大胆、也更危险的念头驱使着她。
她想起一位擅长信息追踪的来访者在严格保密原则下,她并未利用其病情,
而是以付费咨询技术问题为由,用一种极其迂回且模糊的方式,
请求分析王明公开行程中可能存在的、未明确标注的地点信息。反馈结果在凌晨时分传来,
简单得令人毛骨悚然:在过去一年里,
技术手段可模糊定位曾数次出现在一个特定区域——邻市那个环绕着“月潭水库”的山区。
那个她亲手将“陈默”沉入水底的地方。时间点,分别在她“作案”后的一个月、三个月,
以及……就在上周。“嗡——”大脑一片空白。电脑屏幕的光线在她眼中扭曲、旋转。
巧合论彻底崩塌。一个与你亡夫相貌酷似的男人,研究着与你亡夫相似的课题,
并且在你处理尸体的地方频繁出现?他不是偶然出现。他一直在看着。这个认知带来的寒意,
比那天在峰会现场更甚。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昆虫,而王明,正拿着放大镜,
冷静地观察着她每一丝挣扎。接下来几天,赵倩的行尸走肉达到了顶峰。她给自己放了假,
却无法在任何地方获得安宁。家里每一个角落都回荡着陈默的幽灵,
而窗外每一个相似的身影都让她心惊肉跳。她开始怀疑食物被下毒,反复检查门锁,
甚至出现短暂的幻听——听见陈默在身后叫她名字。她站在崩溃的边缘,
理智的弦绷紧到了极致,随时都会断裂。就在这个时候,邮件来了。深夜,书房。
她无意识地刷新着邮箱,一封新邮件突兀地闯入收件箱,没有标题,
发件人是一串混乱的字母与数字组合。她的呼吸停滞了。手指冰冷而僵硬地点开。
正文只有一行字,礼貌得像职业问候,却带着致命的锋芒:“赵医生,
关于一年前你丈夫陈默的那件事,我想我们需要谈一谈。”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她感到一阵眩晕。目光下移,邮件有一个附件。
她颤抖着点开下载。是一个视频文件。画面模糊,晃动,显然是某个老旧监控摄像头拍摄的。
时间是深夜,地点像是一个24小时便利店的门口。一个穿着深色风衣的男人背对镜头,
正在推开玻璃门。就在他侧身让路给里面出来的顾客时,
摄像头捕捉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约四分之三的侧脸。虽然线素粗糙,光线昏暗。
虽然只有一瞬间。 但赵倩的全身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成了冰碴。那个轮廓,
那个下颌线的角度,那个走路的姿态……是陈默。她猛地向后缩去,撞在椅背上,
发出一声闷响。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她死死盯着屏幕上定格的模糊侧影,
一遍,又一遍。是他吗?真的……是他吗? 如果他还活着,那她杀的是谁?
如果这不是他,那王明从哪里弄来这段视频?目的是什么?
无数个问题像炸弹一样在她脑海里引爆。
恐惧、混乱、一丝病态的希冀……所有情绪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紧紧缠绕。
她瘫在椅子上,冷汗浸湿了后背。窗外是城市永不熄灭的灯火,而她的世界里,
只剩下屏幕那端发出的、来自未知深渊的邀请。她知道这是一个陷阱,
散发着浓烈的、不加掩饰的危险气息。 但她更知道,如果她不踏入这个陷阱,
她将被自己的猜疑和恐惧彻底吞噬,永世不得超生。她移动鼠标,
光标悬停在“回复”按钮上。 指尖落下。4 实验深渊时间:邮件发出后的第三天,
下午三点地点:“雾”咖啡馆私人包厢回复那封邮件,用尽了赵倩积攒的全部勇气。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她便落入了一种奇异的平静——一种明知前方是悬崖,
却不得不迈出脚步的、绝望的平静。赴约前的两天,她像一台精密仪器般运转。
她安排了工作,对助理只说是处理紧急私事。她检查了手机的录音功能,确保电量满格,
并设置了云端自动备份。
她甚至写了一封简短的、说明情况的邮件设置定时发送给一位信得过的老同学,
如果自己24小时内未取消,邮件将自动发出。
这些是她能为自己的安全设置的、最后一道脆弱的防线。约定的地点是“雾”咖啡馆,
一家以私密性著称的场所,独立的包厢需要提前数日预订。王明选择这里,
显然不是为了偶遇。她提前十五分钟到达,被侍者引至最里间的一个包厢。门推开,
王明已经坐在里面。他穿着浅灰色的羊绒衫,没有戴眼镜,正低头翻阅着一本皮质笔记本。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让他看起来既真实又虚幻。
“你很准时,赵医生。”他抬起头,笑容温和,仿佛他们只是进行一场普通的学术交流。
赵倩在他对面坐下,点了一杯黑咖啡,她需要极致的苦味来***感官,保持清醒。
包厢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空气骤然变得粘稠而沉重。“视频里的人,是谁?
”她没有寒暄,直接切入核心,声音因紧绷而显得有些沙哑。王明合上笔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