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可他偏偏不能
鲜红的的血液瞬间涌出——他记得,身负鲛人皇族血脉,他的血,可解百毒!
他无视青黛不赞同的目光,一步上前,捏开谢幽无法闭合的嘴,将流淌着红色血液的手掌紧紧覆了上去。
那蕴藏着强大生命力的鲛人之血,带着微咸的海风气息,滴入她的喉间。
谢幽身体最后一次剧烈的痉挛后,终于瘫软下去,那双盈满怨恨与痛苦的血眸缓缓闭合。
长长的、己然雪白的睫毛无力地垂落,在眼下投出一片凄楚的阴影。
她陷入了药物与血液共同作用下的强制沉眠,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空间死寂,只余他粗重的喘息与血滴落地的声响。
嗒、嗒、嗒,敲在凝固的空气里,也敲在他碎裂的心上。
他抽回手,看着沾染在她唇边下颌的猩红,刺目得窒息。
他伸出未受伤的手,指尖颤抖着,极轻、极缓地拂去她唇角的血渍。
可指尖传来的温度,是那样冰凉。
还有那满头的霜白……他的宁儿,他那个爱娇爱俏,连一根头发丝都要精心呵护的宁儿。
此刻却顶着一头象征枯槁与衰败的白发,无声无息地躺在这里,承受着无妄之灾。
心痛得他弯下了腰,喉间涌上更浓重的腥甜,被他强行咽下。
自封穴位又强行冲开的反噬此刻汹涌袭来,却远不及此刻心痛的万分之一。
“宁儿……”他哑声低唤,声音破碎不堪。
明知道此刻沉睡的或许是谢幽,或许是两者意识的混沌,他依旧无法控制那汹涌而出的怜惜与悔恨。
若他再强一些,若他能早些察觉……是否就能将这道恶魂彻底剥离,不让他的明月蒙尘,受此折磨?
青黛悄无声息地上前,递上一瓶伤药和洁净的鲛绡,低声道:“王爷,您的手……”萧宸烨恍若未闻,他的目光死死锁在谢昭宁颈间那道己然凝固却依旧狰狞的血痕上。
他接过鲛绡,却没有先处理自己的伤口,而是浸湿了一角,极其轻柔地、一点点擦拭那雪白颈项上的血污。
每一下擦拭,都像是在凌迟他自己的心。
“蚀骨……”他咀嚼着这两字,眼底暗潮翻涌这毒是宁儿备下的,是为了保护他,也是为了惩戒谢幽。
他理解宁儿的决绝,甚至赞同这份狠厉。
可当这份狠厉施加在这具他视若生命的身躯上时,那视觉与心灵的冲击,几乎要将他逼疯。
他恨谢幽的疯狂与恶毒,恨她利用宁儿的身体伤害他,更伤害她自己。
可他又无法不去想谢幽最后那无声的、泣血的眼神,以及她那句破碎的“谢疯子……疼死……也要拉我一起……下……地狱”。
他的宁儿,在那个他无法触及的意识深处,是否也同样在血与火的炼狱中挣扎?
是否也在无声地呐喊?
想到此,萧宸烨眼底翻涌起毁灭一切的暴戾。
他恨不能将谢幽的残魂揪出来,用世间最残酷的刑罚折磨千遍万遍!
可偏偏,他不能。
伤谢幽,便是伤谢昭宁。
这无解的困局,将他牢牢缚住,动弹不得。
他俯下身,冰凉的唇瓣小心翼翼地印上她光洁却冰冷的额头,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暖热她。
鲛人血脉的微凉与她躯体的冰冷交织,竟生出绝望的缠绵。
“王爷,”青黛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依旧冷静,却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主人的命令是让谢幽得到教训。
‘蚀骨’之毒虽烈,却不会真正损伤肉身根基。”
“十二个时辰后,白发亦会恢复如初。
您……不必过于忧心。”
萧宸烨没有抬头,他的目光依旧胶着在谢昭宁脸上,声音低沉而沙哑:“本王知道。”
他知道谢昭宁的决绝与狠厉,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她既然布下此局,必然算准了一切。
可知道归知道,亲眼目睹这份惨烈,依旧让他心痛如绞。
他维持着抵额的姿势,许久才抬头。
墨蓝的眼眸如沉寂海面,底下却翻涌着未泄的狂怒。
“青黛,”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今日之事,若有半分传入宁儿耳中,让她知晓本王……本王曾向那恶灵屈膝……”未尽之言,杀意己明青黛立刻单膝跪地,垂首敛目:“奴婢明白。
今夜之事,只会烂在奴婢与王爷的肚子里。
主子……她永远不会知道。”
“主子清醒时曾严令,绝不可让您因她而受辱,哪怕是片刻,亦不可。”
萧宸烨胸口窒痛。
他的宁儿,什么都算到了,连他可能因情而做出的妥协与屈辱都预料到了,并提前下了禁令。
可她算不到,当她受到威胁时,他的原则和骄傲,顷刻间皆可化为齑粉。
他看向那满头霜发,心疼与戾气交织。
谢幽!
都是因为这恶灵!
伸出手,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她颈间伤口,将那冰冷柔软的身体连带着鲛绡纱一起,轻轻而牢牢地拥入怀中。
他的动作珍重如同对待稀世珍宝,每一个触碰都透出刻入骨髓的在乎。
“传令下去,”他对着空间外的冥渊冷冷开口,声音恢复了属于摄政王的威严与冷酷,却比平时更添几分血腥味,“加派人手,给本王掘地三尺,搜寻所有关于灵魂分离、镇压异魂的古籍、秘法!”
“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是!”
外面传来冥渊低沉的回音。
萧宸烨低下头,薄唇轻落在谢昭宁冰凉的前额。
这一吻不带情欲,唯有深不见底的怜惜与偏执到令人心惊的占有。
“宁儿,快了……”他低语如诉,字字缠绵,却也字字决绝,“待本王找到方法,定将这附骨之疽从你体内彻底剥离……届时,无论是谢幽,还是任何可能伤害你的存在,本王都会让他们……永堕无间。”
他指尖缠绕她一缕雪色发丝,与自己的墨蓝长发无声交叠。
“宁儿,回来…嗯?
…”他低声呢喃,带着无尽的祈求与疲惫,“快些回来……烨烨在这里,一首在这里等你,等你宠我,护我…。”
那声音里是足以溺毙一切的深情与偏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