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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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离开后,小院的门再次落锁,但氛围已截然不同。不再是充满猜忌的囚牢,而更像是一个被严格保护的临时工作室。送来的饭食明显精细了许多,甚至还有一壶浊酒。看守的侍卫虽然依旧不苟言笑,但眼神中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好奇与隐约的敬畏。

陈远知道,这一切变化都源于那包雪盐和他在御前对答中展现的价值。他现在是陛下亲口许下的“将作监挂职”人员,虽然品级未定,名义上却已算是半个“自己人”。

“试用期”开始了,而“改良农具”就是他的第一份考卷。

他没有丝毫耽搁,第二天一早,便向内侍索要了更多质地较好的纸张和绘图工具——主要是炭笔和直尺。内侍这次异常配合,很快便将他所需之物送来。

陈远没有立刻动笔,而是闭目沉思。他回忆着之前在官道旁观察到的唐代犁具,那是一种直辕犁,结构相对简单,但转弯调头笨拙,需要两头牛牵引,且入土深浅控制不易,效率低下。曲辕犁的出现是农业史上的重要革新,其核心在于将直辕改为曲辕,并增加了犁评、犁建等调节机构。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在纸上勾勒。他画的并非历史上完全成熟的唐代晚期曲辕犁,而是一个基于物理学原理的优化版本。重点在于:

曲辕设计: 他将长长的直辕改为优美的曲线,并标注出几个关键的受力点,用简明的文字解释:“此辕弯曲,犁盘可转动,便于转弯,节省畜力,一牛亦可牵引。”

犁箭与犁评: 他设计了可以灵活调节的犁箭(控制犁头入土角度的木楔)和犁评(控制犁箭升降的卡槽),旁边用小字注释:“调节此处,可控制犁头入土深浅,适应不同田块与墒情,确保耕作质量均匀。”

犁壁(犁镜): 他略微改进了犁壁的曲面角度,使其在破土的同时,能更好地将翻起的土块破碎并推向一侧,形成更整齐的垄沟,利于后续播种和管理。他标注:“此壁弧度优化,翻土碎土效果更佳,省力且保墒。

每一处改动,他都不仅仅画出图形,更在旁边用简洁的文字和简单的箭头符号,阐明其背后的力学原理,比如杠杆、力矩、曲线受力分解等。这些解释对于现代人来说浅显易懂,但对于这个时代的工匠而言,无疑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他画得极其专注,甚至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图纸上的犁具逐渐变得立体而精密,线条流畅,结构合理,注解清晰。这不仅仅是一张农具图,更像是一份融合了基础力学知识的科普教材。

两天后,图纸完成。陈远请内侍唤来了之前指派给他的两名老匠人——王铁锤和李木匠。这两人都是将作监退下来的老手,经验丰富,但眼神中带着匠户特有的谨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

“二位老师傅请看,”陈远将图纸摊开在院中的石桌上,态度谦和,“此乃在下构思的一种新式犁具,还请二位斧正。”

王铁锤和李木匠凑上前,起初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但很快,他们的目光就被图纸吸引住了。

那精准的线条,那前所未见的曲辕结构,那些奇怪的符号和注解……尤其是那些关于“省力”、“转弯灵便”、“调节深浅”的说明,直接击中了他们作为资深匠人的认知盲区与职业追求。

“这……这辕为何是弯的?”王铁锤指着曲辕,眉头紧锁,满是老茧的手指在图纸上虚划着,“直来直去,力道才足,这弯弯曲曲,岂不是要折断?”

“王师傅问得好。”陈远不慌不忙,拿起手边几根树枝,现场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杠杆模型,“请看,直辕如同这根直棍,转弯时,需要牛和人花费大力气硬掰。而曲辕,”他换上一根略带弯曲的树枝,“其形制本身就预留了转动的空间,如同人的手臂关节,发力更巧,自然省力。此乃力学中力矩之理。”

他又指着犁评和犁箭:“再看此处,传统犁具入土深浅,全靠农夫手感经验,难以精确。加上这套调节机关,如同给犁具装上了‘尺子’,想要深则深,想要浅则浅,不仅省了反复调试的力气,更能让田耕得深浅一致,利于作物生长。”

陈远的解释深入浅出,结合实物演示,将抽象的物理原理转化为看得见、摸得着的实际好处。王铁锤和李木匠听着听着,眼神中的怀疑和倨傲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的惊奇和思索。

李木匠盯着那犁壁的弧度,喃喃道:“这角度……妙啊!某打制犁壁几十年,总觉得差了点意思,翻土总是不够利落。先生这图上的弧度,看着就顺溜!莫非……莫非这也有讲究?”

“正是。”陈远点头,“土块被犁头切开后,沿此曲面运动,合适的弧度能使其在翻转过程中自然破碎,并滑向指定方向,减少与犁具的摩擦阻力,自然就更省力,效果也更好。”

两个老匠人围着图纸,时而低声讨论,时而用手比划,眼神越来越亮。他们都是实干家,或许不懂什么高深的“力学”,但他们能凭经验感觉到,这张图上画的每一个改动,都直指现有农具的痛点,蕴含着巨大的实用价值!

“先生大才!”王铁锤终于忍不住,朝着陈远拱了拱手,语气中带上了真正的敬佩,“老朽打铁制器一辈子,从未想过犁头还能如此改进!这图……这图若是能做出来,定是了不得的好东西!”

李木匠也连连点头:“光是这能调深浅的机关,就不知能省去田间多少麻烦!先生真乃神思!”

看着两位经验丰富的老匠人从质疑到信服,陈远心中也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这第一步,算是走稳了。科技要推广,离不开这些真正的手艺人。赢得他们的认可,比赢得十个官员的夸赞更有意义。

“既然如此,就有劳二位老师傅,依此图纸,试制一架新犁。”陈远恳切地说,“所需木料、铁件,还需二位费心筹措。若有不明之处,随时可来问我。”

“先生放心!”王铁锤拍着胸脯,显得干劲十足,“包在俺和老李身上!定将这新犁做得分毫不差!”

李木匠也摩拳擦掌:“对!俺倒要亲眼看看,这能转弯的曲辕犁,到底有多灵便!”

两人小心翼翼地将图纸卷起,如同捧着绝世珍宝,向陈远郑重行礼后,便匆匆离去,显然是迫不及待地要去准备材料,大干一场。

送走匠人,陈远回到屋内。窗外阳光正好,落在空了的石桌上。他知道,一张图纸只是开始,真正的考验在于实物能否达到预期效果,以及能否被这个时代的农人所接受。

但无论如何,科技的种子,已经借着这张曲辕犁的图纸,落在了大唐的土壤里。接下来,就是等待它生根发芽,证明自己价值的时刻了。

他提起笔,开始在一张新纸上写下“《数学启蒙》第一章:数与形”。农具改良是应用,而知识的传播与人才的培养,才是推动时代前进的更根本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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